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连山派风云 ------------ 第一章 马桥村桑家 夕阳西下,伴随着缕缕炊烟,桑老二家的四丫头背着一个过了头顶的竹篓艰难的向家里走着,里面装着满满的一篓子猪草。汗津津的小脸被夕阳映的通红通红,但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倔强。申时都过了,四丫头方才到家。还不及让她喘口气,她娘桑乔氏又在厨房里叫她过去搭把手。大声答应后,四丫头匆匆地喝了一瓢水便跑到帮桑乔氏生火。 天蒙蒙黑时,桑老二扛着一把锄头终于到家了。桑家仿佛一瞬间就变得热闹起来,能听见柱子的撒娇声,狗吠声,桑老二的大嗓门,二丫头和三丫头的说笑声以及桑乔氏和四丫头上菜的脚步声。稍事休息,桑老二就抱着桑家的独苗苗柱子坐到了饭桌的主位上。 饭后,桑老二宣布了一个对桑家来说至关重要的消息,他们的舅舅乔贵后天会带着他们二表哥来他们家做客。一听见这话,二丫头的粉脸顷刻就红了,三丫头则隔着桌子冲着她挤眉弄眼的,二丫头更是羞得连头都不敢抬。在被桑乔氏瞪了一眼后,三丫头立刻消停了。家里人都知道,二丫头和他们舅舅家的二表哥是自小就定了亲的,二丫头已经在做嫁妆了,只等着来年就要出嫁,所以桑乔氏基本上不叫二丫头做家务活,怕把二丫头的手弄粗糙了嫁过去被人笑话,就是三丫头除了照看柱子外也很少做别的,毕竟她也快到出嫁的年纪了。家务活基本上都是桑乔氏和才七岁的四丫头在操持。 看着满屋子的欢声笑语,四丫头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哪怕屋子里再热闹,也冲不散她心底的孤独。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不受欢迎的,从出生起就不受欢迎。她被怀上时,桑老二家已经有了三个女孩子了,却连一个能传宗接代的儿子都没有,为此,桑乔氏一直在桑家抬不起头来。那次是桑乔氏生下三丫头时隔五年后的再一次怀孕,可想而知桑乔氏对这一胎有多大的期望,桑老二对之有多大的期望,桑家所有人对这胎有多大的期望。但事实证明,期望有多大,失望就可以有多大。她出生后,桑老二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喝了整夜的闷酒,桑乔氏不知受了婆婆和妯娌的多少排揎,暗地里抹了无数的泪,她的亲奶奶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仿佛家里没有她这个人似的。要不是她的舅舅很有出息,只怕她娘当时就要被休掉。在农村,无子可是一个女人最大的罪过。她是被她的长姐带大的,桑家已经出嫁的大丫头是家里唯一一个愿意亲近她的人。而小弟柱子出生后,全家人都围着这根独苗苗转,她的存在感就更弱了。 歇了片刻,四丫头自觉地起身刷碗去了。 戌时末,忙完了一切家务活的四丫头轻手轻脚地溜进卧房里睡觉,免得惊醒了床上好梦正酣的三姐。 静静地躺在床上,四丫头看着头顶的青布帐默默地出神,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不再被家人无视。事实上,她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她尽可能的做她能为家里做的每一件事情,每天卯时就起床,却是最后一个睡觉。但她的娘亲却永远看不到她的努力,把她做的每一件事都看做理所当然她应该做的,却从来不会去想她为此流下了多少汗水。有什么好东西从来都轮不到她,就算不给柱子,也会给她的姐姐们。但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做却是第一个想起她来,做完后却连一点点鼓励都吝啬于给她。 慢慢地,四丫头合上眼睛睡着了。在梦里,她仿佛看到了希望在向她招手。 咯咯咯…,一阵响亮的公鸡打鸣声后,三丫头和四丫头同时起床了,今天是她们舅舅到来的日子,她们都得早起帮忙做准备工作,让家里尽量显的井然有序。她们娘为人最是好强,绝对不能忍受自己在娘家人面前丢脸。不然事后她们都没好日子过。 早饭后,四丫头去厨房里给桑乔氏帮忙炸鱼块,而桑乔氏则在忙着做饭。 突然,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厨房里响起了声刺耳地瓷器摔碎地声音,随后又立刻响起了“哇”的一阵小孩子大哭声。桑乔氏扭头一看,只觉怒气填胸,目眦欲裂。原来她宝贝儿子圆润的小脸上眼泪直掉,小手指侧靠近手背处冒出了一道殷红的血痕,正在放声大哭,见桑乔氏看过来了冲着她可怜兮兮地道:“娘,痛!柱子的手好痛!” 那副样子看着好不可怜。地上则满是炸的金黄的鱼片以及碎瓷片,四丫头却手拿勺子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发愣。桑乔氏想也不想就冲过来打了四丫头一巴掌,又冲着四丫头骂道: “你个死丫头,柱子怎么惹到你了,下这种毒手,他是你亲弟弟。连弟弟都欺负,我早就知道你这赔钱货生下来就是害人地。” 边说边抱起柱子哄着,“好孩子,别哭,乖!告诉娘,那死丫头怎么欺负你了,娘给你出气。” 但柱子只是光哭不说话,他明显被桑乔氏给吓住了,连话都不敢说,以前他可从没见过桑乔氏发这种大火,被桑乔氏哄了好一会儿才敢喊痛。看着他们母子亲昵的场景,四丫头只觉无话可说,不仅是脸上火辣辣的痛,慢慢地,她甚至觉得就连心里也开始抽痛起来了,仿佛那痛一直从脸上蔓延到了心里,然后连痛也感觉不到了,只剩下满满的空充斥着心扉。强忍着眼睛里冒出来地丝丝酸意,四丫头就是不愿意哭,那是她仅剩的坚持。 这时,闻声而来的桑老二和二丫头、三丫头也进厨房来了。看着满屋子的乱七八糟桑老二也觉得傻眼,眉心直跳,直接冲着桑乔氏大声问道:“柱子怎么了,他手上的伤是怎么来得?” 桑乔氏则边给柱子包扎伤口,边恶狠狠地向桌子边的四丫头瞪了一眼,没好气地的道:“那就要问这个死丫头了。“ 桑老二转过身来向呆立一边的四丫头威严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四丫头吸了口气平静地说道:“刚才我在炸鱼片,柱子进来拿鱼片吃,却不留神把手划到了桌子边的毛刺上,疼痛下把装鱼片的盘子也带掉了。然后,娘给了我一巴掌。” 听着四丫头平静无波的话,再看看她那面黄肌瘦的小脸上刺眼的红色,还能看到清晰地手指印,再看看她身上洗地发白的满是补丁的衣裳,桑老二突然感到了一阵没来由的心虚。他掉转过头严肃的向桑乔氏怀里的柱子问道:“是这样吗?” 看着桑老二黝黑的脸上紧绷地眉眼,柱子哪里还敢说话只是吓得一个劲的往桑乔氏怀里缩,桑乔氏忍不住又瞪了四丫头一眼,然后轻轻地对桑老二道:“好好地说话,别把孩子给吓到了,柱子可是咱们家唯一的男娃子。你不疼我还疼呢。”看着这一幕,桑老二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柱子毕竟是他惟一的儿子,又受了伤他也不想再多做追究。便打圆场似的说道“好了,你们该干嘛就干嘛去,都站在这儿像什么样子。”说完转身就走。 二丫头看着静悄悄立在一边眉目索然的四丫头不由叹了口气,怎么说四丫头也是她看着长大的亲妹妹,便向桑乔氏陪笑道:“娘,我带四妹妹下去梳洗一下吧,舅舅马上就要到了,四妹妹这个样子让舅舅看到了终究不好,您脸上也没光不是。” 桑乔氏瞟了一眼四丫头,没好气得道:“她能有什么事?我不过打了她一下罢了,怎么,难不成我这做娘的还不能教训自己的女儿了。” 二丫头却不接桑乔氏的话茬儿,笑嘻嘻地向桑乔氏撒娇道:“娘!您不反对我可就当您答应了。” 看着二丫头明媚的笑脸,桑乔氏心里不由一软,嗔了一句:“就你事多。” 但桑乔氏终究还是答应了。二丫头立刻拉着四丫头一起离开了厨房。而三丫头则留在了厨房给桑乔氏帮忙。 ------------ 第二章 连山派 听到前院传来了一阵得得地马蹄声和车轮滚动地声音,四丫头就知道是舅舅和二表哥到了。说起她这位舅舅,可不是一般人,这整个马桥村就得数她舅舅乔贵最有出息了。早在十二年前乔贵一家就举家搬迁到吴池镇去了,要知道,二十年前的乔贵可是整个马桥村最穷的一个人。乔贵的母亲早故,父亲是马桥村一个出名的赌棍,自二十年前输地倾家荡产后就投河自杀了,还是乔贵亲自把家里所有地田地都发卖了以偿还赌资。赌资还清后乔家除了一间茅草屋以外可以说一无所有,当时几乎所有人都等着在看乔贵的笑话。乔贵毅然决然的把妹妹寄养在亲戚家后,就孤身一人跑到二十里外的吴池镇上讨生活去了。刚开始是在杂货铺里做伙计,然后又当起了沿街叫卖地货郎。等到桑乔氏嫁给桑老二时,乔贵已经颇有钱财了,桑乔氏出嫁时的嫁妆好长一段时间都是马桥村茶余饭后的闲谈之资,现在的乔贵则是一家大杂货铺的老板,在整个吴池镇都小有名气。 伴随着一阵亲切的寒暄声,桑老二和一身青布长袍的大舅子乔贵相携走进了堂屋。乔建彤则笑吟吟地提着礼物跟在他们后面。在看到乔建彤挺拔身形的一瞬间,二丫头俏丽的脸就立马红了,连脖子上都可以看到可疑的红晕,然后立马起身装做毫不在意的去给他们倒茶,但却几次把茶水倒出杯子。桑乔氏的眼睛已经红了,拉着乔贵和乔建彤说了好一阵子话才罢休。由于母亲去得早,父亲又是个常年不在家的赌棍,桑乔氏可以说是她哥哥一手带大的,兄妹俩的感情极好。 等到大家见礼完毕,桑家已经极其热闹,每个人都处于兴奋中,再也不见一丝方才的凝滞。就是四丫头也不由地高兴起来,她很喜欢这位舅舅以及舅舅家的表哥们。乔家是亲戚中唯一不对她冷眼想看的,不像大伯娘家,自她出生以来,她的奶奶就从来没给过她一个好眼色,仿佛她不是她的亲孙女似的,就是大伯和大伯娘也因她不得长辈待见而对她及其冷淡,至于她那些堂兄妹们,只要不欺负她,她已经要谢天谢地了。 饭菜上桌后,家里的气氛就更显活跃了。柱子早就兴奋的眼睛都亮了,等长辈们动了筷子,他就迅速拣地他喜欢的菜开动了。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乔贵边喝酒便对桑老二亲切地道:“不知妹夫可曾听说过云岗县外的连山派?” 桑老二寻思了老半天才一拍后脑勺说道:“是不是那个与断虎门并列为嘉义双雄的连山派?” 乔贵听后郑重地道:“是,整个嘉义郡也就一个门派敢叫连山派。除了它,还能有谁。” 一口气喝干了一杯酒后,乔贵接着道:“再过一个月,就是连山派三年一次收徒的日子。五岁到八岁之间的孩童,只要通过了考验就可以成为连山派的内门弟子,就算通不过考验,连山派也会在剩余人中拣其优秀者收为外门弟子。我已经打算送小儿建辉去参加考验,如果妹夫愿意让柱子去,我可以把他们两个一并带过去,毕竟武功是练地越早越好,柱子现在恰好五岁,年纪刚刚好,而且他们兄弟两个一起进连山派相互之间也能有个照应。” 桑老二听后沉默不语,连饭都吃不下去了,看了一眼还在兴奋吃肉浑然未觉地柱子,实在是拿不定主意。看着桑老二举棋不定地样子,乔贵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我在连山派有个熟人,如果柱子愿意去,内门弟子我不敢保证,但是外门弟子还是没问题的,妹夫可要想清楚了。” 桑老二听后苦笑不语,他不是不知道连山派出来的弟子,在嘉义郡都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也知道柱子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可能就只能和他一样做一个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了,但是,他更清楚那些武林门派一旦火并起来,那死的人可不知道有多少,他之所以会知道连山派和断虎门就是因为听说书的茶博士讲连山派和断虎门之间的精彩对决。偏偏柱子是他唯一的儿子,又被家里人娇惯地厉害,他实在是不放心也不舍得让柱子去连山派习武。想了又想,他最终还是拒绝了乔贵的好意。 在一旁安静倾听着父亲和舅舅对话的四丫头眼睛却不由地亮了起来,她现在可是才满七岁,算起来年龄也算符合要求,然后她就细细地寻思起来了。等到饭后大家聚在一起聊天的时候,四丫头缓缓地站了起来,眼睛亮亮的看着乔贵问道:“舅舅,连山派收不收女弟子?” 乔贵立刻就闻弦歌而知雅意了,上下打量了一番脸上激动地发红眼睛却闪闪发光的四丫头,方含笑道:“连山派收女弟子。” 四丫头听后眼睛更加明亮了,衬在那张还未长开的小脸上竟是说不出的动人心弦。这时乔贵又笑吟吟地问道:“小四可是想进连山派拜师学艺?” 四丫头镇静的地回答道:“小四的确想进连山派习武。”然后她又平静地环视了一下因为她的回答而惊讶不已的众人,目光最终定格在桑老二的脸上,缓缓而坚定地道:“求爹爹成全小四!” 还不等桑老二开口,反应过来地桑乔氏想也不想的反对道:“不行,绝对不行,就算柱子不想去也还轮不到你,你一个女孩子习什么武,女孩子总归还是要找个人嫁了。更何况,你走了谁来帮我做家务活。” 听着桑乔氏的反对,小四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虽然她早就知道桑乔氏的心一直都是偏的,但还是不禁在心里自嘲地想着原来在娘心里我唯一的用处就是做家务活。四丫头并没有理会桑乔氏的反对,只是依然用期待的眼神定定地看着桑老二,透着一股近乎偏执的倔强,再一次开口道:“这是小四惟一的愿望,还请爹爹成全小四!” 看着四丫头愈加坚定的眉眼,再想想四丫头的艰难处境,桑老二忍不住叹了口气,对着乔贵道:“请大舅哥帮忙,就带小四一起去连山派看看吧。” 桑乔氏还想反对,但在被桑老二瞪了一眼后也就消停了,毕竟桑家能做主的人还是桑老二,为了一个四丫头就惹恼桑老二实在是不合算。 乔贵含笑应允:“妹夫说哪里的话,这么见外干嘛。我本来也打算带柱子去连山派,换成小四也一样。这‘请’字就休提了。” 随着他们这么一说,事情就这么敲定了下来。晚上和二丫头、三丫头一起躺在床上,听着她们打趣自己,想着白天之事,四丫头还是觉得一切恍然如梦,犹自定不下心来,不知道前方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什么。想着想着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 第三章 采薇 由于乔贵在吴池镇还有一份偌大的家业要打理,在桑家待了两天后,乔贵就决定动身返回吴池镇了。这天一大早,四丫头拜别了父母,又与姐姐们和弟弟道别后就与舅舅和二表哥一起踏上了前往吴池镇的马车。 来马桥村时是两个人,回程时却变成了三个。一路上三人边赶路边聊天,倒也颇有些乐趣。看着瘦瘦小小的四丫头侧着身子兴奋地透过车窗观看路边的风景,不复在家时的沉稳,总算有了点七岁孩童应有的样子,乔贵甚感欣慰。想到自家那个比小四还大一岁但却喜欢调皮捣蛋的小儿子,乔贵很是怜惜这个小侄女的艰难处境。事实上,他以前也不是没劝过桑乔氏对这个四丫头好一点,不论怎样四丫头也是她的亲生女儿。但桑乔氏大概是因为生了四丫头受了婆婆及丈夫太多的气,对四丫头怎么也喜欢不起来。等到柱子出生后,更是一心扑到了柱子身上,对四丫头愈加地不闻不问起来。 在和四丫头漫无边际的闲聊时,他倒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来。原来在吴池镇上,女孩子也是有名字的,不像在农村里,只有男孩子才有名字,而女孩则普遍以排行做名称,就算嫁人了,也不过是在夫家的姓后冠上娘家的姓氏做名称罢了。就像桑家的几个姐弟中也不过就柱子有一个大名叫做‘桑伟华’一样,所以四丫头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一个真正的大名。但四丫头马上就要进连山派了,在那种地方,没有一个像样的名子很容易被人笑话。他想了想,干脆直接对四丫头温声道:“小四,连山派不比马桥村,在那里的女孩子都有大名,小四可想自己给自己起个大名?” 四丫头听后先是一愣,然后倒是笑了起来,乔贵见后好奇的道:“四丫头,你在笑什么?舅舅好像没说什么笑话吧。” 四丫头俏皮地道:“舅舅,我只是在想连山派那么多人要是都以排行做名字,该多有趣呀。” 乔贵听后也不由地一乐,随即点了一下四丫头的小脑袋,笑容满面地道:“你这丫头,有闲心想这些,还不如好好想想你的名字呢,怎么说名字也是你要用一辈子的东西。” 四丫头听后思绪一动,蓦然想起去年曾经听过一个退役的老兵唱过一首名叫《采薇》的小调,当时她由于好奇还特地向那个老兵打听过《采薇》的意思,它主要是讲一个服役多年的士兵对回家的期待。然后她又想到自己同样是一个人孤身在外,唯一不同的是她对马桥村的那个家并无多少期待罢了,也许,连山派可以成为她真正的家。思绪转了又转,她抬头凝视着乔贵道:“舅舅,你觉得我叫采薇可好?” 边赶车边凝神细听车厢里谈话的乔建彤听后一笑道:“怎么,我们小四才离开家门没多久就想家了。要不我们先回去让小四解解思家之苦后再走。” 四丫头听后立马反击道:“二表哥既然那么想见见二姐姐,我们再回去一趟也无妨。”随后又转过头来看着乔贵笑嘻嘻地道:“舅舅,您还没告诉小四您的意见呢。” 乔贵听后含笑道:“我们小四都发话了,我还能有什么意见。” 于是桑采薇的名字就这么定了下来。 一路上说说笑笑的,采薇只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到了巳时末,马车已经到达了吴池镇。看着吴池镇上来来往往地车水马龙,采薇兴奋不已,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很早以前,她就曾经听二姐姐和三姐姐说过吴池镇是多么的繁华,与马桥村时多么的不同。但由于她极不得父母宠爱,所以一直都没有机会跟着父母来吴池镇拜访舅舅。 看着兴奋地身子扭来扭曲的采薇,乔贵欣慰的一笑。这才像一个七岁小孩应有的模样,不像以前,每次他去乔家村时,采薇总是一个人孤零零地沉默,安静的简直不像一个小孩子。 午时初,马车总算是到了乔家。 乔家是一座两进大的院子,一进去就是三间高大宽敞的正房,左右两边则各有两间厢房。采薇刚一下车,就见一个一身秋香色裳服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牵着一个年约八九岁容貌清秀的男童率先笑吟吟的正从堂屋里迎了出来,后面则紧跟着一个身着松花色衫裙眉目温婉的妙龄少妇。这前面两人分别是采薇的舅母乔丁氏和四表哥乔建辉,后面的那个少妇采薇虽然没见过但也猜得出来应该就是她大表哥才娶不足一年的大表嫂乔杜氏了。 乔家对于采薇的到来都表现的很是高兴,其中最高兴的就属乔建辉了,采薇一来就拉着她兴奋地说个没完没了,向她介绍着他的玩具以及最近做过的一些丰功伟绩。乔丁氏也因为采薇是她的亲侄女和她即将与乔建辉一起去连山派习武而对她格外的好,至于其余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采薇在乔家住了大半个月,这段时间可以说是采薇自出生以来最悠闲的日子。每天除了和乔建辉一起玩耍和认字以外便基本上无事可做,家务活自有乔家雇佣的下人去做,压根就不用她插手,也没人摆脸色给她看。采薇私心里甚至希望这种日子过一辈子,可惜,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这一日,天气正好,万里无云,一轮金黄色的太阳高高地悬挂在碧蓝碧蓝的天空中,黄历上也显示适宜出行,大吉。乔贵终于决定带采薇和乔建辉一起启程前往云岗县了,采薇对于连山派一直都是心怀坎坷,心情复杂地连她自己都分辨不出来。乔建辉倒是高兴得不得了,他早就巴不得去连山派习武了。从小时候起,他就一直很喜欢练武,也非常崇拜说书人口中那些行走江湖的武林大侠。可惜的是,吴池镇终究太小了,既没有好的武馆,乔建辉也从来没发现过什么隐士高人哪怕他走遍了吴池镇所有的角落。所以乔贵才打算把他送到连山派去习武,要不是乔建辉对习武痴迷地厉害,乔贵也未必舍得把他送到连山派去吃这份苦。 ------------ 第四章 周莲 由于路程较远,再加上怕遇到剪径的强盗,为稳妥起见,乔贵选择带着采薇、乔建挥和一个小厮随着一个去过云岗县多次的商队一起启程。虽然出发时天气尚好,但第二天就变了天,刮了一天的冷风,到第二天夜里,更是下起了瓢泼大雨,一路上大家都是叫苦不迭。辛苦跋涉了三天后,在第四天下午,总算是到了云岗县。 一进县门,乔贵就和商队分道扬镳了。乔贵带着他们去了一家常去的宏兴客栈住宿,一夜好眠。稍作休整,辰时末,乔贵就带着采薇和乔建辉前往周家拜访。周家的主人周志泽是连山派外门开源堂的副堂主,专司管理连山派的产业经营。说起来,周志泽也是连山派的一个传奇人物,周志泽是自小拜在连山派的一个普通外门弟子,家庭条件很一般,在连山派并无任何特殊关系,周志泽的武功也不怎么样,偏偏在经商上却是很有天赋,经过几十年的奋斗后,周志泽从一个普通外门弟子爬到了副堂主的高位上。这一壮举至今仍然鼓励着连山派的无数外门弟子。 乔贵则是因为以前一次和连山派做生意时意外地得到了这位大人物的赏识,这才专门带着他们两个前去周家拜访,希望周副堂主能在连山派照拂他们一下。 周家坐落在富人云集的广渠街,云岗县大多数有钱人的房子都集中在广渠街附近,而广渠街则是这一聚集地的中心。马车一进入广渠街,采薇和乔建辉就都被镇住了。放眼一看,但见满眼都是气象森严的高大府邸,清一色的青砖院墙和朱红大门,但是周宅即使在广渠街也依然是及其醒目的存在,朱红色的大门上镶着闪闪发光的大铜钉,门前伫立着两座格外威风禀禀的大石狮子,门前则站着两排身着黑色劲装站的整整齐齐地的家丁。 等到一个门房通报后,他们三个才被引入了一间会客室。一路上采薇颇有目不暇接之感,毕竟她以前哪里见识过这种富贵气象。 周志泽是一个仪表不凡的中年男子,人到中年却依然显得风度翩翩。会客室内除了他还有一个看上去和采薇差不多大的小女孩,鸭蛋脸,柳叶眉,一双圆圆的杏眼镶嵌在白腻如羊脂的肌肤上,穿着一间桃红色的锦衣,仿佛一朵开得粉粉嫩嫩的小桃花,看上去极是可爱。 一番寒暄后,采薇才知道那个小女孩是周志泽的幼女,叫周莲。除了周莲外,周志泽还有三个儿子二个女儿,只不过周莲是他最小的女儿,又是中年得女,所以格外的得宠。由于周莲也会参加此次的连山派收徒大典,所以周志泽才会让周莲和他一起待客,以便让周莲能多结交点连山派的弟子。只不过和普通参加者不同的是,周莲已经直接被连山派内定为连山派的内门弟子了。 周志泽在和乔贵说话时,看见乔建辉有些坐不住,便善解人意地让周莲带着采薇和乔建辉去后花园玩耍。 采薇发现,周莲对他们虽然看起来还算客气,但骨子里却透着一股掩不住的傲气。不过这损伤不了采薇半分兴致,她照样和周莲有说有笑的聊得十分开心。边走路周莲边向采薇介绍路边的风景,还没走进后花园,她们看起来已经好得跟亲姐妹似的。乔建辉则因为也是被家里人宠大的,对于周莲语气里流露的高傲倒是颇不自在,虽然还记得乔贵的叮嘱没摆脸色给周莲看,但也不大搭理她。在采薇看来,周莲虽然比较高傲,但也只是家庭环境使然,为人并不坏,比她的几个堂姐妹好相处多了,不会时时刻刻想着怎么去欺负她来炫耀自己的本事。只要人的心够宽广,高傲就伤不了人分毫。你会感觉到受伤,也只是因为你的修养还不够。 他们在花园里玩累了后,就到了沁芳亭小坐,边吃点心边聊天,倒也过得甚是舒服。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连山派的即将举行的收徒大典上了,周莲在听到采薇和乔建辉需要通过入门考验后才可以留在连山派习武,不由得意地顺口道:“我爹说了,我已经被内定为连山派的内门弟子了,参加考验只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等到收徒大典时,我会拜在崔静瑶长老门下。 采薇听后,先是一愣,然后浅浅一笑道:“周小姐,恭喜你了!” 对于周莲已经被内定为内门弟子这件事,采薇倒是真的没什么感觉。早在她很小的时候,受家庭环境影响,她就已经明白嫉妒别人没有任何作用,除了让她自己更加难过外,并不会得到任何好处,而别人该有的东西也并不会因为她的嫉妒而减少半分。所以她曾经告诫过自己,永远都不要去嫉妒别人哪怕自己什么也没有,永远都不要去埋怨生活不公平,人从出生起就从不曾平等过。面对不公平,她唯一能做的只有不断地努力去经营自己的人生,以求终有一天,她不需要再去面对那些不公平。倒是乔建辉听后感到极其不可置信,在他从说书人口中听到的江湖故事里,江湖中人都是光明磊落,义薄云天之辈,仿佛从不曾有黑暗降临过那片净土。在信念大受打击的情况下,他不由脱口而出道:“怎么可能,连山派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哼!你不会是在瞎编吧。” 周莲还是第一次被别人这样摆脸色,一怒之下不屑地瞥了乔建辉一眼道:“就凭你也配我专门的去编瞎话,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你若不信,只管等着瞧就是,到时候你就知道我有没有说谎了。” 乔建辉听后脸色一时涨得通红,本想再开口驳斥周莲,却见采薇隔着桌子用口型无声地向他提醒道:“舅舅”乔建辉这才想起了临来前乔贵郑重地交待过他不可与周家交恶,脸色一时不由难看起来,但是要他立时就向周莲赔礼道歉,他却也终究做不到。而周莲也不想再和他们交谈,一时间,沁芳亭里的气氛就变得尴尬起来。 事已至此,采薇不由苦笑。无声地叹了口气后,采薇拉着乔建辉一起站了起来,向周莲客气的道:“多谢周小姐的盛情款待,时间也不早了,我和表哥就先去前面见舅舅了,珍重。” 正好这时,前面也派仆人过来找他们了。原来乔贵和周志泽也恰好谈完了,乔贵正在前厅等着和他们一起离开。 在坐上了马车后,乔建辉依然显得神思不属,今天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完全颠覆了他心目中武林中人那光明正大地形象。不过在私下里被乔贵严厉地敲打了一番后,乔建辉立刻回过神来,习武毕竟是他到目前为止最大地愿望,哪怕这其中也隐藏着深深的黑暗,也改变不了他习武的决心。 ------------ 第五章 考验 时间荏苒,转眼间就到了七月二十三日。今天正是连山派开始考核的日子,通过了考验之人,就可在第三天参加连山派的收徒大典,正式加入连山派,从此成为连山派众多弟子中的一员。通不过考验之人,自然就得离开连山派另谋他路。虽然是二十三日才开始考验,但采薇、乔建辉和周莲及众多前来参加考验的幼童早在两天前就已经开始陆续地被送到了连山派的客舍中,但是孩童们的父母亲人却是不被允许进入其中,直到考验结束,才可以来连山派见自家孩子,同时接回没通过考验的孩童。 今天一大早,早就等候在连山派的一千多个小童,在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饭后,就被身带连山派腰牌的连山弟子给集合到了景山前的平地上。集合完毕后,一个高大威猛身着黑色劲装的中年男子就忽然出现在了景山前的高台上。看着台下参差不齐神色各异的孩童们,季海涛神色冷厉地扫了他们一眼,满意地看到所有的孩童都被他吓得神色一变后才冷冷地道:“你们听好了,我只说一次。我是连山派的长老季海涛,是你们这次考验的主事人。你们需要做的事只有一件,就是爬到景山之巅,取到连山派给你们信物,然后再从另一边爬下山,将你们得到的信物交给连山派就算通过了考验。在酉时之前能完成任务之人将成为连山派的内门弟子,在酉时后能完成任务之人将成为连山派的外门弟子,剩余之人会在第二天离开连山派。”顿了顿季海涛又接着说道:“当然,如果你们中有谁受不了,可以在山上大喊一声‘我放弃’,自会有连山派弟子护送你们下山。” 听完季海涛的话后,一部分孩童略显吃惊,而大多数孩童则完全没什么感觉,采薇和乔建辉就属于第二部分人。事实上,连山派的考验自从连山派创建以来就从未改变过。略有点关系之人都早就知道考验内容了,真正对此一无所知之人倒是极少。 景山是连山派所在的连山正右方的一座大山,绿意葱茏,山势算不上险峻,但对小孩子们来说难度也不可小觑。爬山看似危险不大,但这里面隐藏的玄机可多来着。爬山时,根本就不会让人带一点食物和水,也就是说参加的人需要又渴又饿地在山上爬一整天,下山后才可以吃饭。偏偏每回连山派的考验日期又都定在盛夏时分,在盛夏的阳光下顶着烈日往山上爬,又无食物和水补充体力,那可不是一般的难受,既考验体力又考验耐力。 随着季海涛的离去,那些孩童被连山派的弟子每十人一队分成了一百零五个小队,然后被分别带到了景山的一条条登山路旁。每条登山路大概可容纳两个成年人同时攀爬,只等辰时一到,这些小童就会同时开始爬山。 采薇和不认识的七个小男童及二个小女童分到了同一组,虽然对于不能和乔建辉一组采薇略感遗憾,但也没什么特别感觉。此时她正静静地站在山路之前,欣赏着景山的景色,而不像其余的几个小童正在互相小声地聊天,毕竟说话也会浪费体力,在爬完山之前,采薇不想浪费一丝一毫的体力。 与此同时,在他们附近,山脚密林之中也有十个连山派弟子正在进行抽签。这些连山派弟子是派内专门派来保护参赛小童之人,一方面保护这些小童的安全,另一方面也是起监视作用,看这些小童是否夹带过水和食物,而且他们也将护送那些放弃爬山的小孩子下山。略显不协调的是,在这组连山派弟子中,除了九个成年人外,还有一个无论怎么看最多也就十一二岁容貌俊美无涛的少年,偏偏这九个成年人又对这个俊美少年及其逢迎,而这个少年却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这个少年是连山派门主的小徒弟夙辰逸,今年刚好十岁。他会出这趟任务,不过是因为一时兴起而季海涛又不好拒绝罢了,随让他是谭门主自小收养视若亲子的宝贝徒弟。 夙辰逸抽中的人恰好就是桑采薇。 辰时刚到,伴随着一阵响亮的号角声,小童们就开始爬山了。此时,太阳还只是刚升起不久,但见一轮火红的太阳遥遥地悬挂在天际,天气还算凉爽。看着那些小童争先恐后的向上爬,采薇却是不急不恼地一个人落在后面匀速地向山上走。不一会儿,采薇就连前面的人影都看不清楚了,但采薇已经感觉到身上开始微微出汗了。又向上爬了一刻钟,采薇可以十分肯定有人在跟踪她,虽然她几次假装偶然回头都没看到人影。自小采薇的直觉就异常灵敏,只要是她确定的事就基本上不会有错。事实上,刚开始爬山之时,她就感觉到附近有人在跟踪她,只不过一来当时她附近还有别的小童,二来她细查周围时也并未看到人影,所以她也不敢肯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罢了。她本来对此还颇为惶恐,转念一细想季长老的话,也就释然了。 在爬了一个时辰后,现在的太阳已经颇具威力了,刺眼的阳光斜斜的照在人身上,采薇开始感觉到口干舌燥了,脚步也变得干涉起来,远不如刚开始爬山时那么有力。但她的脚步却不曾有半点迟疑,依然是不依不饶的向上攀登。 终于,火辣辣的阳光开始直直地射在人身上了。采薇觉地自己就像置身在大蒸笼里一样,身上的汗水就从来没干过,淡蓝色的罗衣紧紧地粘在身上,皱巴地压根就不像是才穿了不到一天的新衣。脚更是沉重地连抬起来都觉费力,就连嘴唇也干裂地不成样子,都裂出血口了。又爬了一段时间,采薇突然听到在她后面不远处地一个小女孩大声地喊了一句:“我放弃。” 采薇听后不由在心里微微地叹了口气,这已经是第三个放弃地人了,在这个小女孩之前就已经有两个小童相继放弃了。坚持这种事一向就是只要有一个人先放弃了,后面的人坚持到底的决心也会大减,慢慢地就会开始自我安慰‘反正我又不是第一个这么做的人’,然后理所当然的也跟着放弃。不是所有的小童都能像连山弟子的后代们一样,在参加连山派考验前已经练过一些粗浅功夫了,不管是体力还是技巧都不是没练过功夫地普通小童能比的;也不是所有小童都像采薇一样,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做过大量繁重地的家务活。事实上,这些小童能在饥渴交杂的情况下坚持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 随着时间地不断流逝,采薇爬山的效果也是惊人的,现在,采薇已经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山顶了。在未时到来的时候,采薇总算是爬到景山之巅了。在从连山弟子那儿领到信物后,采薇就跑到一颗大柏树下乘凉去了,边观察领来的信物边坐在树荫下恢复体力。连山的信物只是一块很普通地木牌,木牌上面写着她的名字,在木牌的上方还有一个小孔,系着一根红色细麻绳。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采薇就把木牌牢牢地系在了颈上,然后就微眯着眼睛开始小恬起来。 休息片刻后,采薇还是坚定地站了起来。尽管疲倦不堪的身体在不停地提醒她需要休息、食物和水,但她骨子里的倔强和坚持却不允许她继续停留。 上山时,只需要体力好就成,危险基本上没有。下山就不同了,虽然耗费地体力较上山时略少点,但下山时却需要耗费更多的心神去掌控平衡,危险程度比上山时要大得多。 太阳已经开始下山了,采薇沉重的挪着脚步,艰难的向山脚行进。现在除了抬脚,采薇什么也不愿去想,她实在是太累了,转动眼珠都觉得费力。大约下到三分之二时,采薇突然闻到了一点若隐若现的桃子香味从山林深处传来,久未进食地肚子不由被刺激地地抽蓄起来,采薇不由暗恨自己那过于灵敏的五感。随着思绪的转动,采薇一不留神地踩到了石阶的青苔上,脚下一滑,随着一脚踏空采薇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山下倒去。这一霎那,采薇什么想法都来不及有,脑海里只剩下一片空白。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一只充满力量的手给拉住了。 夙辰逸的手臂用力往回一带,就把桑采薇给拉到了自己身前,双手稳稳地扶住了她。 夙辰逸刚开始跟在采薇附近时,其实是颇为无聊,觉得连山派的考验不过如此,没什么新奇之处。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看到采薇的动作逐渐艰难起来,他倒是起了点兴致,很好奇这个小女孩能坚持到什么时候。跟在她身后这么久,他早就看出来采薇并没有半点武功底子。翻越景山,对于一个完全没武功的小女孩来说,还是非常困难的。随着太阳逐渐发威,不断地有小童放弃了爬山,但他却没在采薇身上看出半点放弃地迹象,她的脚步,始终坚定不移的向目标前进。 在采薇下山时,夙辰逸很清楚地察觉到她每走一步有多么的艰难,但采薇却是依然在坚持。夙辰逸倒是开始欣赏起采薇了,当他看到采薇脚步踩空时,不假思索地就奔过去拉住了她。采薇的小脸上被汗迹浸地黑一道白一道,而双眼却因为惊吓睁地溜圆溜圆,小嘴微张,很显然还未回过神来。那副呆样,活像一只正在发楞的小花猫。她的神情明显地取悦了夙辰逸,他不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采薇略略回神,就发现自己面前多了一个眉目精致至极地华服少年。但还不等采薇开口向他道谢,就见他突然粲然一笑,那一瞬间,采薇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万花齐绽春光漫漫的花园里,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变得暖洋洋的,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舒服,就连鼻端都仿若嗅到了一种浅浅的但却极清新极迷人的花香。定定地看着夙辰逸那温暖至极地笑容,采薇连本来想说的话都忘了,只是结结巴巴地道了一句:“你、你是天上的仙人吗?” 夙辰逸本已敛住笑容,听采薇这么一说话,倒是忍不住又乐了起来,不由斜睨了采薇一眼,忍俊不禁的道:“你的小脑袋是拿什么做的,怎么净是想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 采薇听到夙辰逸清澈的就像清泉流动一样好听的声音,这才真正的回过神来,脸上不由微微一红,但犹自强辩道:“若不是仙人,怎么可能长得似你这般好看。” 夙辰逸听后懒洋洋地一笑道:“你怎么想是你的事,但你若不想考验失败,还是快点下山吧。”说完身体一晃,就从采薇的眼前消失了,没入了绿意盎然的山林深处。 定了定神,采薇向着周围真诚的道了句谢谢,就又开始向山下前进。 大概是受了点惊吓,反倒是激发了采薇的潜力,采薇感觉自己身上又冒出了些力气,此后一路上顺畅无比。在太阳只剩一点余晖时,采薇终于到达了山脚。交完信物后,采薇步履沉重地爬上了前来接他们回客舍的马车,现在的她什么也不愿想,没过多久就疲倦地倚在车壁上睡着了。 ------------ 第六章 连山收徒 七月二十四日又是一个好天气,但见万里无云,一碧如洗。吃过早饭后的采薇和周莲、乔建辉齐聚在了连山客舍前的小花园里,一边等待乔贵和周志泽,一边讨论彼此的情况。周莲自不必说,肯定是内门弟子。乔建辉亦因为自小锻炼拳脚,也在申时差一刻时爬到了山脚,侥幸成为了内门弟子。但是采薇就没那么幸运了,她本就比乔建辉小一岁,再加上自小做的活多而营养又略显不足,所以她是直拖到戌时初才下到了山脚。但好在只要能成功完成考验之人都能进入连山派成为外门弟子,她也不算彻底失败。不管怎么说,能够留在连山派习武,采薇的目的已经基本上达到了。 今天是小童们的家属来探望那些参加考验的小童的日子,同时,那些放弃爬山的小童也会被他们的家属带离连山派。在聊天之时,他们不停的发现有小童被他们的父母亲人带走。一部分小童走的时候还算平静,顶多就是向他们的父母亲撒撒娇,抱怨连山派的考验如何如何难为人,而另一部分的情况就大不相同了,不是小孩哭哭啼啼地闹着不愿走,就是家长埋怨自家小孩不争气。在这其中,采薇甚至还看到了和她同住一屋且同岁的一个小女孩,她们两个本来相约要一起留在连山派,可惜,她现在也要离开了。见此,采薇不由略感惆怅,不过辛运的是,那个小女孩的父母并未数落过那个小女孩,反倒是边走路边安慰她,满脸都是关切之色。就是那些已经有资格留在连山派的小童同样在和他们的亲人依依惜别,毕竟,今天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再次相见。 原本一直活泼开朗的乔建辉和底气十足的周莲,在看到这一幕幕离别之景也不由情绪低落起来。不过还没等他们感伤太久,周志泽夫妇和乔贵就一前一后先后到了连山客舍。周志泽夫妇在和乔建辉、采薇略略说了几句后就拉着周莲到一边说话去了。等乔贵来后,情景自然又是大不一样,乔建辉一见到乔贵就拉着他亲热地说个不停,恨不得把一辈子要说的话的话都在今天说完,而乔贵则紧紧握着他宝贝儿子的手明显也是非常不舍。见此,采薇很自觉的到兰花前赏花去了,把空间给他们父子留了出来。 等到乔贵终于想起采薇时,已是半个时辰之后了。乔贵很是夸了采薇几句,倒是没有夸过一句乔建辉。但很明显,他对乔建辉能成为连山派内门弟子是很满意也很得意的,从他偶尔看向乔建辉时欣慰和骄傲兼有的眼神就可看出。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七月二十五日,今天是连山派正式举行收徒大典的大日子。采薇和那些留下来的小童们一大早就穿戴好了等候在连山派的练武场上,这时候还能站在这儿的小童仅剩下不到三百人了,还不足之前的三层,女童更是少的只有二十七个。随着连山派的大人物们陆续到来后,大典也开始举行了。 第一个上台讲话的是连山派的门主谭嘉茂。谭嘉茂是一个面容俊朗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下巴上蓄着一撮四寸长的山羊胡子,身着一件酱紫色锦缎长袍,看上去大概已经到了不惑之年。谭嘉茂一开始是介绍了一大段连山派历史和优秀人物,随后就讲了连山派的一些重要门规,最后则对新进弟子做了一个简短的训话。 听着高台上的谭门主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地讲了一个时辰,采薇深感佩服,这种事她自认是绝对做不到的。不过好在采薇本来也是一个很能沉得住气之人,对于那些连山派的建派历史居然也能听得津津有味,倒是不曾向别人那样觉得时间难捱。事实上,早在半个时辰前就已经有许多小童听得眼神涣散,昏昏欲睡,乔建辉就是其中之一。要不是连山派的气氛实在是太过严肃,这些小童只怕早就闹腾了起来。 等到谭门主结束讲话后,连山派的大人物们就开始收徒了。 先是连山派的司仪按照花名册把新进内门弟子十人一拨点上台来,然后那些坐在太师椅上的门主、堂主和长老们就纷纷开始挑选起中意的入室弟子。 周莲是在第二拨上台的,她不出意外地被崔静瑶长老收为了入室弟子。崔静瑶长老虽然是谭门主的师姐,但看起来却依然是一个身姿高挑,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她给人印象最深刻的地方就是那双上挑的丹凤眼,透着一股清冷的凌厉。 乔建辉是在第三拨上台的,他一上去就引起了连山派所有高层的注意,很显然他的资质极佳。经过一番争夺,最后乔建辉成为了刑堂堂主韩超的入室弟子。这点让采薇颇为意外,韩堂主看上去身材高大面容冷硬肃然,一看就是那种不拘言笑之人,和活泼跳脱的乔建辉站在一起是怎么看怎么不搭调。 等到三十八个内门弟子都上台完毕后,司仪就开始点外门弟子上台了。这是外门弟子成为内门弟子的一个绝妙机会,只要台上的哪个高层看中了某个外门弟子并愿意收为入室弟子,那么这个辛运儿就会自动成为连山派的内门弟子。但要是只被收为记名弟子,那就依然只是外门弟子,在内门学习五年后依然会被派往外门学习,剩余没被选上的外门弟子则会直接被派往外门学习。在连山派,只有内门弟子才可以一直由门派供养,留在内门专心习武,外门弟子则迟早都会去外门学习营生之道,毕竟连山派这么多人也是需要吃饭的。 采薇是在第十五拨上台的,在她之前已经有三个外门弟子被长老收为入室弟子了,被收为记名弟子的也有四十余个,对此她也不由多了一份期盼。可令她失望的是,老天终究还是玩了她一回。采薇连记名弟子都够不上,就更别提入室弟子了。面对此种情况,哪怕采薇再是坚强冷静,情绪也不由自主地低落下来了。事实上,采薇并不清楚,她由于出生后营养不足和家人照料不周,本就伤了根本,体质也较同龄孩童虚弱,再加上在家时做的家务活过多过重,严重耗损了骨骼和身体潜力。那些连山派高层一眼就看出以她的身体状况来说,习武根本就不会有什么成就可言,自然也就看不上她了。 静静地站在台下的采薇虽然人还站在那儿,但是心神早就不知飘到哪儿去了,连另一边的乔建辉和周莲几次担忧地看向她都没有发觉。 她住在客舍时,就听那些看管他们的连山弟子聊过。普通外门弟子根本就没有留在连山的权利,他们会被直接派往外门所在的云岗县去习武。 在刚到连山派客舍时,她本来也没打算一定要留在连山内门,只要能留在连山派不用再回家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即使不能和乔建辉、周莲呆在一处会令她感到遗憾,但也不是特别在意,毕竟人总是要长大的,不可能一辈子都和朋友生活在一起。但这一切在她参加考验后就变了,她的心里总是会不时地闪过那个笑容宛然的颀长身影。如果可能,采薇很希望能和他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就算不可能经常看到他,采薇也是高兴的。虽然采薇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她要是没猜错的话,他肯定是连山派的内门弟子,只要待在连山上,她总有机会再见到他。一想到离开连山后,她可能就再也见不到那个笑容温暖的少年,采薇心里就说不出的失落。 ------------ 第七章 峰回路转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大典终于结束了。那些堂主长老纷纷带着新收的弟子离开了练武场,落选的男童也被连山派的弟子带走了,只剩下十四个落选女童还留在练武场上。正当她们不知所措时,一个身着紫色绸缎裙子眉目冷艳的少女摇曳生姿地走到了她们面前。葛玉婷抬眼扫了她们一眼后,冷冷地道:“跟我来吧。” 话一说完,就转身当先款款而行带起路来。大概走了三刻钟后,她们来到了一片灿烂的桃林外,桃树上挂满了红彤彤的大桃子。还未走进桃林,就已经闻到了诱人的桃子甜香气,采薇不由感觉精神一振。在桃林里穿行片刻后,她们就到了一片精致小巧的房屋前,院前的门匾上题着醒目的“桃花坞”三个大字。 葛玉婷施施然领着他们进了桃花坞的大门,等到进了大堂后,采薇惊讶地看到了崔静瑶长老和周莲,此刻崔静瑶正端坐在大堂正中的太师椅上悠闲地品茗,周莲和一个身材微丰的红衣美妇人则垂手侍立在崔长老两侧。葛玉婷向着崔静瑶仪态万方地行了一礼后,恭敬地道:“师傅,玉婷把她们带来了。” 崔静瑶听后略一颔首,就放下手中的茶杯仔细地打量起那些女童来。在崔静瑶锐利的目光扫过时,采薇很明显地感觉到身体一寒,仿佛浸在冰水中一样,连骨子里都是寒意。好在崔静瑶的目光只是从她身上一掠而过,就又去打量其他人了。 周莲看到采薇后显然很是高兴,但是有崔静瑶在场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就又垂下头恭敬地侍立在崔静瑶身后。 崔静瑶观察完毕后,这才清冷地开口道:“我是连山派长老崔静瑶,专司管理内门的女弟子,你们暂时也归我管。”顿了顿,她又接着说道:“外门女弟子和外门男弟子不同,并不用立刻前往外门。你们去外门前会先在内门停留三年,在这三年你们就住在桃花坞吧。在这期间我会亲自教你们每人一门功法,如果你们中某个人的修炼情况可以令我满意,就可以成为我的入室弟子,不用再去外门了。” 崔静瑶说完后,也不再看这些面露喜色的小女孩,而是径自指着那个红衣美妇人道:“这是你们的师姐,龚欣,你们若有什么弄不明白的皆可去找她。” 采薇等人听后齐齐地向龚欣施礼道:“见过龚师姐。” 龚欣大概二十来岁,浓眉大眼,嘴唇丰润,镶在一张红润的圆脸上看起来极是可亲。龚欣见到采薇等人向她施礼后,忙迅速地还了半礼方亲切的笑道:“诸位师妹不必客气,大家都是同门,理应互相扶助,今后你们若是有什么不清楚的尽管来找我就是。” 崔静瑶见此满意地点点头,转头对着龚欣道:“欣儿,你先带她们下去打点一下住处,然后好好地给她们讲讲连山派的规矩。” 龚欣听后,恭敬地应了一声:“是,师傅。” 随后龚欣就领着她们出了大堂,却是不带她们去住处,反而先领着她们去了桃花坞的小厨房。龚欣对着她们温和地笑道:“时间也不早了,我想诸位师妹应该也饿了,大家就吃了饭再去安置行李吧。” 这些小女孩听到龚欣的话后不禁都是面露喜色,小孩子本就不耐饿,又在练武场上站了这么长时间,她们早就饿了,只是不好意思开口要饭吃罢了,现在听龚欣这么一说哪能不高兴。等所有的小女孩都坐下来后,崔静瑶就吩咐下人上饭了。 在等饭的间隙,采薇犹自没回过神来,连肚子饿都没察觉到,只觉心里满满的都是欢喜。她本以为自己注定要离开连山了,没想到却又意外地留下来了,对这个结果她无比满意。她不禁在心里暗暗地鼓励自己,一定要努力习武,争取三年后不被送出内门。 饭吃完后,龚欣才带着她们去连山客舍取回了她们各自的行李。按照桃花坞的规矩,内门弟子都是每人单独一间房间,而外门弟子却需要二人合住一间房,十四个人恰好住了七间屋子。等一切都忙完后,龚欣方才细细的给采薇等人讲了连山派的门规和对她们今后一段时间的安排。 她们并非一入门就会习武,反而要先去读三个月的书。由于不是每个新进弟子都会识字,为了弟子们能更好地理解内功,连山派规定每个新进弟子不论是内门弟子还是外门弟子都必须先去松静斋识字三个月,然后才可以学习武功。至于三个月以后是否会继续读书,则会就每个人的实际情况而定。普通的外门弟子三个月后通常都会被送到云岗县由外门执事接着教导,自然也就没有了继续读书的机会。只有内门弟子和停留在连山上的外门弟子才有机会选择是否接着学习。 松静斋是连山派第一代门主花费大量钱财建造,专门供门内弟子读书识字所用,里面常年聘请夫子教连山派弟子读书习字。除此之外,松静斋内还收藏有海量的藏书。经过百年持续不断的收藏,松静斋的藏书量在整个嘉义郡都算得上数一数二。虽说连山派之人并不会去考科举,但是松静斋却依旧为连山派做出了巨大贡献,连山派在嘉义郡中的名声就远非文盲遍地的断虎门能及。投了这松静斋的福,连山派弟子一直以文武双全闻名嘉义郡,就是说亲都比普通武林中人来得容易。 第一次去松静斋时,是龚欣带着她们一起去的,周莲也在其中,对此采薇和周莲都非常高兴。周莲是采薇的第一个朋友,好朋友能够亲密的待在一起做同一件事总是会令人高兴。而对周莲来说,采薇是她进连山以前就认识的朋友,现在能一起在连山上生活自然也是高兴的。 虽然昨天就听龚欣介绍过松静斋的历史,但采薇刚看到到松静斋时,仍然为之大吃一惊。松静斋坐落在后山的松树林旁边,依山而建,气势恢宏磅礴,还未走近,一股深沉厚重之气就扑面而来。进入松静斋后,只见里面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却偏偏极是安静,落针可闻,除了朗朗的读书声外再无杂音。见此,这些年纪尚稚的小女孩也不由面上一肃,一扫来之前的散漫习气。不过这场景倒是很和采薇的心意,她本也是极其认真努力之人,顿时就开始了如鱼得水的读书生活。 ------------ 第八章 夙辰逸 随着两个月的光阴悄悄溜走,采薇的生活倒是发生了一些微小的改变。她刚来桃花坞时,本是和周莲的关系最为要好。可惜,这一切都在不经意间悄悄地变了。周莲本就是周副堂主的女儿,现在又成了崔静瑶长老的入室弟子,除了刚来连山之时,身边就一直都不缺人,那些一起来桃花坞的女弟子现在大多都围在周莲身边讨好奉承。而采薇的性子却极是冲和平淡,虽然不嫉世妒俗,但也断然不愿做阿谀奉承之事。随着时间的流逝,与周莲的关系倒是越发显得生分,这期间,她也不是没有失落过,但终究还是释然了。最后采薇反倒是和同住一屋的郭丽娟慢慢要好起来,两个年纪差不多生活环境又相同的小女孩总是很容易亲近。 总的来说,采薇对于目前的生活还是很满意的。唯一让她不爽的就是,连山派实在是太大了,人也实在太多,这两个月她居然一次也没有碰到那个心心念念之人。 这天傍晚,天气一如往常晴朗,云岗县的雨水向来算不上丰富。收拾好了课本的采薇和郭丽娟慢慢地沿着小路一起回桃花坞,采薇一边和郭丽娟说话一边习惯性地巡视着过往的人群。正当她要不报什么希望的收回眼神时,眼睛却陡然一亮。采薇匆匆的和郭丽娟道别后,就疾步向左追去。 就在刚才,采薇在左边的拐角上看到了一个极似那个人的背影一闪而过。等采薇跑到拐角时,却见那个身影已经走到了西南方向的一条小路上,快要看不见了。采薇想也不想的就接着追了下去,可等采薇来到小路尽头时,却不由傻眼了。拐角的一边是一片稀疏的树林,另二边则又是两条空荡荡的碎石小路,可采薇却怎么也看不到那个想要找的人。 沿着十字路口团团地转了几转后,采薇不由沮丧至极,可让她就此离开却又极不甘心。正当采薇失落的打量着两条小路犹豫着该选那条时,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道极清澈极悠扬的声音:“你是在找我吗?” 蓦然转身,采薇就见到了一身月白色锦衣的他正闲适地站在树影与阳光的交界处,夕阳的余晖为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说不出的好看。采薇不由看呆了去,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好奇的问道:“你刚才去哪了,我为什么怎么也找不到你?” 夙辰逸见到采薇对着他大发花痴,却奇怪的没有像往常那样升起不耐之感。不仅没有,心底甚至还涌出了一股淡淡的欢喜。见采薇黑若点漆的双眸正眨也不眨的凝视着他,心里忽然一动,向采薇孩子气地眨了眨眼睛,不动声色地问道:“想不想去我刚才待得地方瞧瞧?” 采薇看着夙辰逸只觉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全身都是暖洋洋的,舒服至极,当即兴冲冲地应道:“甚好。” 夙辰逸听道采薇的答案后,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道浅浅的弧度,眼波流转间也更显清澈潋滟,笑吟吟的道:“那你先闭上眼睛。” 采薇刚一闭上眼睛就发觉自己的五感在黑暗中更加灵敏了,甚至能感觉到风的流动、树叶的叹息,还不等她理清这种奇特感觉就陡然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臂揽住了她的纤腰,鼻端也传来了一阵熟悉的淡淡香味,有些像是月桂花的味道,但却比之更为清新脱俗。采薇的脸刷的就红了,心跳也在瞬间加速。就在采薇似薰非薰时,突然觉着脚下一轻,整个人都飘了起来,仿若不着地般。明明只是一瞬间,却又仿佛过了很久。还不等采薇真切的感觉到脚踏实地之感,耳边就传来了夙辰逸悠扬好听极富韵律的声音:“现在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刚一睁开眼睛,采薇就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颗碧绿苍翠的大梧桐树上,恰好站在两根枝叶繁茂的大枝桠之间,树下就是那个十字路口,而夙辰逸则眼含笑意的站在她的左侧,正笑意盈盈的注视着他,右手依然扶在她的腰际。这一刻,采薇只恨不得自己没有睁开眼睛,这样就不用烦恼该说什么了,她实在是没有在这种情况下和人相处的经验。在采薇有限的记忆里,她从未和另一个人靠的如此之近,仿佛都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连呼吸都是交融的。一时间,空气都开始变得暧昧起来,采薇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看着站在她左侧依然镇定自若尽显优雅从容的夙辰逸,采薇又是欢喜又是不甘,既欢喜能和夙辰逸如此亲密的站在一起又十分不甘心自己已然窘迫至此,而他却依然是那么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仿佛天底下压根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他动容。但是,若让采薇打破此时的微妙气氛,却分明又是万般不舍。事实上,采薇不知道的是,这个时候的夙辰逸虽然貌似镇定自若,但是骨子里的紧张羞涩却绝对不比采薇少半分,不然绝对不会只是含笑不语了。这也是夙辰逸第一次和一个女孩子亲近至此,只不过他天生就极其冷静从容,不论如何紧张,你也休想从他的面子上看出半分来。 一阵微妙的沉默后,采薇和夙辰逸同时开口道:“你……” 这一相同的说辞让两人不由都是一愣,同时住口,然后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一笑过后,之前的紧张气氛已是荡然无存,再开口时,已经自然的仿若是相交多年的老朋友了。夙辰逸浅浅的一笑,璀璨的光华在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流转,从容地道:“你先说吧。” 采薇抬头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夙辰逸,心里道不尽的开心,不由也是抿唇一笑,俏皮地道:“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师兄,我叫桑采薇,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采薇的那声师兄后,夙辰逸突然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采薇的迷糊样。眼角一挑,斜睨了采薇一眼后,促狭的笑道:“怎么,现在不叫我仙人了。” 看着神采飞扬的夙辰逸,采薇眉心不由一跳,明明心底是欢喜至极的却偏偏又被夙辰逸逗得牙痒痒,剪水双瞳里眸光流转,一本正经地道:“神仙师兄,现在你可以告诉采薇你的高姓大名了吗?” 看着采薇那种眼睛冒火,面上却偏偏要多正经就有多正经的违和模样,夙辰逸不由被逗得放声大笑起来。边笑夙辰逸的身体也随着笑声开始在树上自然地随风摆动,看起来仿佛随时都会从树上摔下来,却又极有规律性,总是在要掉下来的一瞬间稳住了身体。 采薇本就是被夙辰逸扶着腰才能稳稳地站在树上,现在夙辰逸笑得开怀,采薇也不由自主的随着他在树上左摇右晃。有那么一霎那,采薇被夙辰逸的举动吓的是心惊胆颤,开始回想自己是不是在哪里得罪他了。随后采薇就感觉到夙辰逸的身体再怎么晃动,但他的右胳膊却依然紧紧地环在她的腰上,不曾有半分迟疑,采薇倒是不害怕了,只觉时间就这么停留在这一刻倒也不错。 感觉到采薇身体的颤动,夙辰逸才想到采薇现在还没练过武功,并没有那么沉稳的下盘。于是,他立刻就止住了笑声,抱着采薇从树上轻盈地一跃而下,动作潇洒利落至极。等到采薇心神稳定下来后,夙辰逸才眼含歉意地对采薇道:“桑师妹,抱歉,是师兄举止无状了。”随后,他又凝视着采薇的眼睛认真地接着道:“我叫夙辰逸,夙夜的夙,时辰之辰,飘逸之逸。” ------------ 第九章 小白 时间就在他们的交谈中缓缓流过,但言辞正欢的两人却是谁也没有察觉到。直到太阳快完全落山了,采薇才陡然想起时间已经不早了,平常这个时候她都已经要准备就寝了,再晚一会儿,只怕她连桃花坞的大门都进不了,虽然她很愿意和夙辰逸继续待下去,但终究也不想夜不归寝。想到这里,她连忙与夙辰逸匆匆道别,就要快步跑回桃花坞去。 看出了采薇意思的夙辰逸哑然失笑,拉住了撒腿就跑的采薇,对采薇的疑惑视若无睹,从容地道:“你这么跑回去是肯定来不及的,桃花坞由于都是女弟子,通常戌时一到就会锁门。以你的速度,戌时前绝对跑不到桃花坞。” 看着采薇明眸里流转的焦急,夙辰逸安慰的一笑,镇定自若的接着道:“放心,我保证能在戌时前把你送回桃花坞。” 夙辰逸长长地呼啸了一声,没过多久,采薇就见到一团朦胧的黑影沿着小路向这边迅速地移了过来,速度极快,采薇不由眨了一下眼睛,等她眨完眼睛,那团巨大的黑影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采薇这才看清楚,原来那团黑影竟然是一只大得惊人浑身布满黑黄相间条纹的老虎,看上去异常威风。 小白径自围着夙辰逸高兴地团团乱转,不时地拿自己的大脑袋亲昵的去蹭夙辰逸的衣服,偶尔也会好奇地抬眼看一下一旁呆若木鸡的采薇。小白实在是好奇得很,以它对它家主人的了解,它家主人的身边是绝对不可能出现这般年纪的小女孩,更不会当着外人的面把它给唤过来。这个小女孩的面子可真是大,居然让它家主人连破两例。 夙辰逸边用手轻抚着那只黑黄白相间的大脑袋,边对着一旁尚处于神游中的采薇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介绍道:“桑师妹,这是我养的宠物,名字叫小白。” 采薇本来已经快要神游完毕,一听到夙辰逸的介绍,顿时感觉自己的小脑袋又不够用了。这么一只威风凛凛的大老虎居然叫小白,这简直就是采薇自出生以来听到的最为荒谬好笑之言。她异常惊奇的道:“它的名字叫小白?你没有弄错吧?” 看到采薇瞪圆了水灵灵的大眼睛不可置信的轮流打量着他和小白,夙辰逸心里大觉有趣,面上却极是淡定的道:“我保证没有弄错,它绝对叫小白。”然后夙辰逸又转而对着小白道:“小白,向桑师妹打个招呼。” 小白听到夙辰逸让它和一个瘦瘦弱弱看上去极普通的小女孩打招呼,不由极是不情愿,它可是极为高傲的高等老虎,绝非山林里那种灵智未开的普通老虎所能及。就在它犹豫不决之际,却见夙辰逸似笑非笑的瞧了它一眼,小白顿时感到眉心一跳如遭电击。它再不犹豫直接冲着采薇温顺而低沉的吼了一声,同时略略点了下高傲的大脑袋。打完招呼后的小白犹自心有余悸,前车之鉴,不可不防啊。小白至今还记得当年刚认夙辰逸为主时,它因为不听夙辰逸的吩咐而被他修理的有多么凄惨。它家主人貌似温雅无害,使起手段来可不是一般的厉害,简直就是杀人不见血,它的亲身经历就是铮铮铁证。看着一派天真的采薇,小白在心里默默地感叹,又一个被它家主人外表迷惑的笨蛋。 采薇见到小白有模有样的向她打招呼,本就圆睁的双眼由于过度惊奇睁得更大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夙辰逸见此终于忍不住失笑出声,轻轻地搂住采薇潇洒地跃到小白背上,指挥着小白迅速地向桃花坞奔去。 到了夙辰逸怀里的采薇彻底的回过神来,看着路边不断飞速后退的风景,暗暗地在心里震惊于小白的神速,终于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师兄,这么威猛的老虎为什么要叫小白啊?” 夙辰逸听后懒洋洋的解释道:“我刚见到小白时,它看起来又呆又傻,什么都不知道,赶又赶不走,所以我就给它起名叫小白了。” 正伏着他们两个飞奔的的小白也在仔细地偷听他们两个的交谈,听到采薇的问题正想着英雄所见略同,这个小笨蛋还不算太笨时,就听到了夙辰逸的解释。顿时,小白仿若五雷轰顶,一瞬间就被雷的外焦里嫩,就连奔跑速度也在瞬间慢了一拍。清醒后,小白就在心里咬牙切齿的想着我当时有那么傻吗,这个混蛋主人。随后小白开始了第一百零一次后悔,英明神武的我当年怎么就一时想不开愣是认了这么一个坏到骨子里的混蛋做主人,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不过若让小白不再认夙辰逸当主人,它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冥冥中,总是有一种玄妙的感觉不断地提醒着它,一定要认夙辰逸当主人。 采薇听到夙辰逸的解释后同样感觉到不可思议,看着聪明威武灵性十足的小白她实在想不出又呆又傻的小白会是什么模样。还没等她在心里勾勒出当年的小白,就发现小白已经停下了。原来他们已经到了桃花坞的大门口,桃花坞的下人张婶正在收拾东西准备锁门。见此,采薇总算松了口气,向夙辰逸道别后就急忙溜进了大门,对于旁边张婶的疑惑没有半点解释的欲望。 路过厨房时,采薇才想到自己今天还没吃晚饭,但一看黑不溜秋房门紧锁的厨房,采薇也就熄了吃饭的心思,谁让是她自己错过了饭点。 采薇刚一走进她和郭丽娟的房间,郭丽娟就已大喜过望的扑了过来,清秀的脸上满是担忧,庆幸的道:“你总算在锁门前回来了,不然明天可怎么办,季小翠肯定会向龚师姐告状。” 季小翠也是一个颇有些门道的外门女弟子,一门心思想着钻营攀高枝,对于出生农村偏又和周莲关系亲近的采薇很是讨厌,认为采薇挡了她讨好周莲的路,暗地里没少给采薇使绊子。采薇和周莲的关系会变得疏远,固然有她们本身的原因,但季小翠在其中也绝对是居功甚伟。 随后,郭丽娟从桌子上拿起两个馒头递给采薇,腼腆的笑道:“我见吃饭时你还没有回来,就给你带了两个馒头回来,你将就着用点吧。” 看着郭丽娟,采薇只觉心里暖暖的,她隐隐地感觉到来连山派习武是她今生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 第十章 清心蕴气决 日子过得还是和先前差不多,采薇依然在桃花坞和松静斋之间不停地往返。惟一的一点小小例外,就是采薇偶尔会在路上和夙辰逸来个不期而遇。这总是采薇最期待的事,每当这个时候,她都能和夙辰逸短暂而愉快的待一会儿。虽然偶尔会听到季小翠等人的风言风语,但也无损采薇的兴致。从懂事起,难听的话采薇就没少听过,对此她早已习以为常。 三月之期终于到来,新来的弟子们也开始正式习武。崔静瑶也于此时开始教这十五个新进女弟子练习内功,周莲毫无疑问是第一个得到传授之人。略显不同的是,崔静瑶对于这些外门弟子格外的有耐心,依然是一个个的传授内功,而不似别的长老或外门执事,为了省事,对于外门弟子通常都是好几个人聚在一起传授。不过她们的拳脚基本功却都是由龚欣代为教导。 这天,终于也轮到采薇了。采薇一踏进窗明几净的静室,就见崔静瑶脸色沉凝的坐在蒲团上,本就端方的面孔更显威严,采薇心里立刻升起了十二分的小心。从崔静瑶开始教授新进弟子内功心法起,她的脸色就一直极差,眉毛一直都是微微地蹙着,经常发火,有好些外门弟子都被她训哭了。 采薇恭敬慎重的行过礼,崔静瑶才略显疲惫的示意采薇坐在她对面的蒲团上。等采薇坐定后,崔静瑶直接递给了她一本薄薄的小册子,神色凝重的到:“你把这本《清心蕴气决》仔细地读一遍,若有疑问之处可以问我,若无疑问,你就直接照着功法修炼。” 采薇脸色郑重地应道:“采薇谨遵长老教导。” 一打开《清心蕴气决》,采薇就心无杂念的开始阅读。这门功法的内容倒是并不难理解,采薇很容易就看懂了,主要是讲述怎么从天地中感悟到灵气,然后把这些灵气吸纳到身体之中做周天运转。阅读完毕,采薇就照着功法上所说,努力地感应起天地灵气来。一开始采薇还没什么感觉,没过多久,采薇灵敏的五感就模糊地感觉到了异样,在她的四周好像充斥着许多微小的东西,比尘埃还要微小,在天地中缓慢地游移,像是有生命力一样,给她的感觉灵动至极,应该就是书上所说的灵气了。不过采薇想要移动它们,却是千难万难,费了半天功夫,也不过让一个灵气点略微的移动了一下,但还不等她把它沿着经脉吸纳进身体里,它就已经在中途脱离了她的掌控。不过采薇的性子却也极其坚韧,始终不肯放弃,依然不屈不挠的搬运灵气。虽然采薇还是不能把灵气吸纳到体内,但对灵气的掌控力却比一开始强多了,已经能把它们顺利地移动到皮肤表层,但灵气到了皮肤表层后就被一层若有若无的阻碍给隔住了。 从采薇阅读《清心蕴气决》起,崔静瑶就安静的盘膝坐在采薇的对面仔细地留意着她的动静。眼见采薇开始感悟灵气,崔静瑶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双眼眨也不眨的紧盯着她,连呼吸都变得越发轻微,很害怕自己会再一次失望。 时间缓缓地流逝,采薇和崔静瑶却都没有移动过半分。崔静瑶的心情目前还算平静,这点时间还不足以让她确定采薇是否有足够的的资质修炼《清心蕴气决》,她自己当初可是足足地花了五天五夜才感觉到了灵气。终于,崔静瑶还是打算先喝一杯热茶舒缓一下自己过于紧绷地神经,喝完后再去注意采薇的动静。毕竟,感悟灵气一向都是很花时间的事。就在她把茶杯拿到手上时,却突然感觉到四周的灵气好像变得活跃了。崔静瑶起先感觉到不可置信,以为她是被不断地失望刺激的出现幻觉了。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采薇的天资也未免太好了点。又一次确认她自己的感觉没错后,崔静瑶不禁大喜过望,眉毛都舒展开来,整个人一扫之前的沉郁。 采薇睁开眼睛时,已经是午时了。采薇终究不敢继续修炼下去,她已经用掉太多的时间,再拖下去,会耽搁崔静瑶的用餐时间。在她看来,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把灵气吸纳到体内,实在是有愧于崔静瑶的精心教导。想到崔静瑶最近一段时间的坏脾气,采薇看着崔静瑶的眼神不由说不出的忐忑不安。正当采薇惴惴不安的等着被训时,却发现崔静瑶的神色非常和蔼,一向威严的眉目都变得舒缓起来,比她以往所见任何时候都要显得和气可亲,采薇不由一愣,却见崔静瑶面带笑意的问道:“修炼情况如何?” 采薇听后,思索了下,谨小慎微的答道:“弟子不才,现在也就刚刚能够移动灵气,暂时还无法如书上所说将灵气吸纳到经脉内。” 崔静瑶听后,被采薇的语气狠狠地呛了一下,一时间只觉心血上涌,气血难平,笑容也于瞬间僵硬在嘴角。一想到当初她自己感悟灵气时的艰难和所花大量时间,再对比采薇的修炼情况,崔静瑶极其无语,只觉老天不公至极。采薇本就在小心翼翼的留意着崔静瑶的神色,察觉到崔静瑶的神色僵硬后,采薇心里不由一紧,以为自己终究躲不过被训的命运。就在这时,采薇听到崔静瑶飘忽的声音:“我打算收你为入室弟子,你意下如何?” 采薇听后,立时大喜,毫不犹豫地向崔静瑶跪下,连磕了三个响头,声音响亮而恭敬地道:“弟子桑采薇拜见师傅。” 中午吃过午饭后,崔静瑶派下人把桃花坞的所有女弟子都召到了大堂。等到她们来了大堂后才惊讶的发觉崔静瑶的所有入室弟子都来了桃花坞,连已经嫁人的龚欣和回家待嫁的葛玉婷都来了。不由都开始在心中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让崔静瑶如此兴师动众。 崔静瑶眼神如实质的环视了所有人一眼,目光在掠过采薇时不由微微一顿,直到所有人都微微地低下头去,崔静瑶才神色威严地开口道:“我已经收了桑采薇为我的第四个入室弟子。” 听到崔静瑶的话后,采薇由于心里有底自是没啥感觉,那些女弟子却不由眼神闪烁起来,龚欣和葛玉婷等入室弟子仅仅为桑采薇的好运气而惊讶。但是大多数外门弟子却是没法这么洒脱,一个个如同心被猫抓一般,很是愤愤不平,本是同样的人,凭什么她桑采薇就被崔静瑶收为了入室弟子。季小翠看向采薇的眼神更是如同尖针一般锋利,让若有所感的采薇也不由苦笑起来。 反应过来的龚欣等内门弟子忙接口道:“恭喜师傅!恭喜四师妹!” 一些反应灵敏的外门弟子也跟着道:“恭喜崔长老!恭喜桑师姐!” 崔静瑶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后,又对着龚欣道:“你去安排一下,把桃花坞西南角的那个小院落收拾出来给你四师妹住。” 一切安排完毕,崔静瑶转身就走,这是她一贯的风格,却不知道她的举动在那些女弟子心中造成了多大的波澜。不过就算知道了,崔静瑶也依然会那么做,别人的想法从来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在这件事中,她唯一能想到的只是安静地环境更有益于提升采薇的修行速度。 周莲神色复杂的看着采薇,心里开始不太平静了。崔静瑶对采薇也未免太偏心了点,桃花坞里除了崔静瑶所住的院子,就属西南角的那个小院落最好,就连周莲自己也不过是独居一间房间罢了。 ------------ 第十一章 不安 戌时,张婶带着下人离开后,就留下采薇独自待在已经收拾完毕的卧房内。屋子里总算清净了,长长地舒了口气的采薇放任着自己疲倦的倒在黄花梨木躺椅里,一边慢慢地喝着上好的碧螺春,一边心不在焉地打量着摆设精致雅丽的房间,回想起白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采薇的心神犹自平静不下来。一时间,采薇的心情复杂之极,实在是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高兴多些还是不高兴多些。 时间回到今天下午,自从崔静瑶离开大堂后,采薇灵敏的五感明显的感觉到了来自各位同门的隐晦敌意。崔静瑶对她前所未有的宠爱太过扎眼,刺伤了太多灵敏的眼睛。可以说,除了郭丽娟还勉强算得上是真心为她高兴外,其余的人,对她都或多或少的有一些微妙的不满,差别只在于有的人能更好的隐藏,而有的人却还隐瞒不到家罢了。季小翠更是被胸中升起的熊熊妒火冲昏了头脑,明目张胆的当面讽刺她道:“桑采薇,亏我以前还以为你是多么清高,对我们大家都显得不屑一顾。现在看来,倒是我看走眼了。你不仅想办法巴结上了门主爱徒夙辰逸,现在本事更是大涨,又不知道使了什么邪法讨好了崔长老。”越说季小翠越觉得自己委屈,忍不住尖声质问道:“说,你到底使了什么妖魔邪法?” 龚欣本来打算出言呵斥季小翠,采薇怎么说也是她的四师妹,她丢脸龚欣自己面上也未必会有光。但听到季小翠的问题后也不由好奇起来,倒是熄了一开始的打算。 采薇平静地注视着季小翠因为抑制不住的妒意而显得格外通红的双眼,在心里自嘲的想着季小翠终究还是季小翠,即使再生气也不会忘记时刻孤立她。在察觉到季小翠因为她的注视终于流露出一丝不自在时,采薇的脸上缓缓地绽放了一个夺目的笑容,清澈的灵光在乌黑有神的大眼睛里流转,流露出了一种纯粹而极致的美丽。瞬间,满堂俱寂,让正眼含怒气瞪着她的季小翠也不由微微一呆,却听见采薇漫不经心地道:“季小翠,既然你以前看走眼了,我不介意你现在重新认识我一次。至于我使了什么邪法讨好师傅,”说到这里,采薇的语气微微一顿,听到大堂里陡然一紧的呼吸声后,采薇又是一笑,不在意地对着季小翠道:“你可以直接去问师傅,我对此也很好奇,问出来了你不妨也告诉我一声。” 采薇的尾音刚一落,季小翠的鹅蛋脸立马涨的通红通红,呼吸都明显的急促起来了,却硬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纯属是被采薇毫不在意的语气给刺激到了,一口气吊在心里,上又上不去,下有下不来,只知道眼睛冒火的直勾勾地瞪着采薇。对于满心想找碴的人来说,最难受的事莫过于让她一拳打在空处,无处着力。 安静站着的采薇虽是眼含笑意,但眼神深处却是微微发冷。如果是周莲被外门弟子这般当众责难,龚欣还会如现在这般放任自流吗。季小翠的那点挑衅事实上还不足以让采薇动容。只是,她虽然不是睚眦必报的性子,却也断然不会容忍别人爬到她的头上作威作福。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该出手时她一定会果断出手。 季小翠反应过来后,还想继续闹下去,却被想要息事宁人的龚欣制止住了。 真正让采薇到晚上依然心神不宁的根由不全是来自于季小翠等人的嫉妒,其中很大一部分反而是来自她刚刚拜的师傅崔静瑶。不知到为什么,从初见崔静瑶起,采薇每次见到她时都会感觉到心里没来由的发凉。就好比今天,崔静瑶明明对她表现的很是看重,收她为徒时的那份欣喜也是真真实实的。但是,那份欣喜却偏偏让采薇灵敏的五感察觉到一丝说不出的奇怪,总觉得那份欣喜的缘由好像并不仅仅是因为收她为徒。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采薇把到连山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仔细的回想一遍后,最终确定崔静瑶会收她为徒完全是因为《清心蕴气决》,在她修炼《清心蕴气决》前崔静瑶可没有流露出半点对她不一般的意思。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可是,她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她修炼《清心蕴气决》后会对崔静瑶有什么好处。难道是她以前表现一直很好的五感这一次终于忍不住出错了?采薇陷入了持续的纠结中,弄不清楚到底是她的猜疑心太重还是崔静瑶本身真的有问题。 终于,采薇决定暂时不为难自己了,还是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她很清楚,崔静瑶要是真想对她不利,以崔静瑶的身份和本事她目前怎么都不会有办法应对。她目前的底气和身份都是来自于崔静瑶的看重。失去了崔静瑶的重视,她什么也不是,在连山上的日子只怕会相当难过。而崔静瑶会看重她也是因为《清心蕴气决》,可她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吸纳进一丝灵气,现实根本就容不得她继续浪费时间。 想清楚后,采薇立马开始打坐修炼《清心蕴气决》。大概是一个人修炼,更能给人安全感,采薇很快就进入了状态。经过艰难的斗争,采薇总算是把一丝灵气吸纳到了经脉里,还不等采薇把那点灵气运转到丹田,它就已经彻底的逸散在采薇的经脉里,被经脉缓缓地吸收掉。那一瞬间,采薇只觉得身体一激灵,然后就是一阵说不出的清爽,就连心情也随之变得愉悦至极,再不见半点之前的焦虑不安,仿佛整个身心都被灵气洗涤一新,采薇不由深深地喜欢上了修炼的感觉。 从此以后,采薇每天晚上不再睡觉,而是专心致志地修炼《清心蕴气决》。虽然是取消了睡眠,但采薇白日里依然显得神采奕奕,不曾有半点疲惫感。采薇自己对此也异常惊讶,不由在心里暗暗地感叹《清心蕴气决》的神奇。白日里,她则或是和周莲等人随着龚欣学习拳脚功夫;或是与夙辰逸一起读书下棋,谈天说地;或是和夙辰逸及小白一起在连山上漫山遍野的游玩,采薇每天倒也过得甚是快活。而崔静瑶对采薇也是及其放纵,采薇每日里会做些什么,崔静瑶从来不管,她只是偶尔会检查一下采薇的修炼进度。对于采薇的修炼进度,崔静瑶明显满意至极,看向采薇的眼神也越发和蔼。因此,采薇很快就把当初的那点子不安彻底的抛到脑后。 ------------ 第十二章 香消玉殒(一) 时光如白驹过隙般去得飞快,一转眼就已经到了半年后。 大概是生活顺意,这天夜里,采薇轻轻松松地突破到第二层。想起崔静瑶之前的交待,采薇老老实实地去找崔静瑶汇报。采薇熟门熟路的来到了崔静瑶惯常待的静室外,静室的门一如既往的关着。这是崔静瑶的一个老习惯,空闲时总是喜欢把自己一个人关在门窗紧闭的房间里,不愿意和任何人接触。因此,除非必要,采薇和周莲等人都尽量不来打扰她的清净。 采薇恭敬地敲门后,就静静的等候在门外。没过多久,门就吱的一声被崔静瑶亲自打开了。崔静瑶略显意外的瞧了采薇一眼,就示意采薇进了静室。习惯使然,每次都是崔静瑶派人去把采薇唤过来检查修炼进度,采薇从来没有主动来过这里。对于采薇的目的,崔静瑶很是好奇。不过,这也无妨,崔静瑶本也打算派人去找采薇。 采薇要进门时,如往常般偷偷地瞥了一眼崔静瑶,却惊奇的发现崔静瑶的脸色格外的苍白消瘦。这让采薇很是不解,她以前也见过很多次崔静瑶,但她的气色却一向极好。哪怕崔静瑶再怎么不高兴,气色也依然不错,从来不曾向现在这般差过。据采薇所知,连山派最近也没听说发生过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啊。 采薇向崔静瑶见礼后,崔静瑶开门见山的问道:“采薇是为何事来找为师?” 采薇亲热而不失恭敬的答道:“好叫师傅得知,采薇昨日夜里侥幸突破到第二层,今日特地来此向师傅报喜。” 崔静瑶听后,心里大为震惊。她早就知道桑采薇资质非凡,却不成想好到这般地步。想到自己当初修炼《清心蕴气决》的艰难,崔静瑶心里不由冒出了一阵难以言喻的嫉妒,但随即又是一喜,这也正和她意。当下和颜悦色的对采薇道:“采薇这么用功,为师甚感欣慰。正好,我这儿还有一枚养气丹,就赏给你吧。” 话一说完,崔静瑶就转到五斗橱边,找出一个药瓶递给采薇。采薇双手接过药瓶后,崔静瑶态度温和的道:“采薇快点服下吧,养气丹对于初练气的人来说效果颇佳。你就在这里服用,正好我可以给你护法。” 采薇恭顺的应道:“采薇多谢师傅厚爱。” 盘膝坐好,采薇立即打开小玉瓶,倒出了一枚殷红如血的丹药,衬在白暂如玉的手心里格外显眼,散发着阵阵草木清香,间或夹杂着一丝极淡极轻的血腥气,却还是被采薇灵敏的鼻子嗅出来了。看着手中的朱红丹药,采薇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但终究还是迅速地一仰头,干脆的服下了它。 看着采薇顺从的服下了养气丹,崔静瑶满意地点点头,一丝叵测的光芒从眼睛里一闪即逝。 离开静室后,采薇若有所思的走在回廊上,嘴角浮现了一个淡淡的苦笑。那枚养气丹的确帮采薇巩固了修为,但是,如果可以,采薇宁愿不服用它。不管是那一丝绝对真实的血腥味还是采薇修炼后越发灵敏五感都在不断地提醒她,那枚养气丹绝对有问题。可情势所迫,采薇又不敢不服,她既没有在崔静瑶眼皮子底下弄虚作假的本事,也赌不起直接拒绝的后果。一旦惹恼了崔静瑶,采薇的处境会更加被动。这且不说,江湖中人都胡作非为惯了,灭门之事也不是没人做过,而崔静瑶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良善之辈,想到马桥村和吴池镇的那一大帮亲戚,采薇就知道,她绝对输不起。 略一思索,采薇干脆离开了桃花坞。出了桃林后,采薇径直向松静斋行去。松静斋不仅仅是连山弟子的蒙学场所,还储藏有种类繁多的书籍。采薇虽然服下了那枚不知所谓的养气丹,却不代表她真正的认命。现在,她打算去松静斋里找些关于医药学的书籍看看,总比什么都不做强。在她想来,那枚丹药就算是有问题,也绝对不可能是立时要命的毒药,崔静瑶如果想要她的命,有的是更好的办法,压根就用不着浪费一枚珍贵的丹药。只要不是服者立毙的毒药,那事情就大有缓冲的余地,远远还没到绝望的地步。 光阴荏苒,两年的时间如流水般逝去。在这两年中,采薇私下里曾经用过大量的方法去检查自己有没有中毒,甚至还故意让自己生病,然后光明正大的下山去找大夫诊断。但一切结果都证明采薇的身体健康无比,并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采薇为此大松口气,只希望一切都是她自己想多了。 采薇的生活却还是如旧,并没有什么大的改动。惟一的改变,就是几天前,那些住在桃花坞的外门女弟子被送往了云岗县。采薇交情甚笃的好朋友郭丽娟也随着她们一起离开了连山。现在,桃花坞里除了几个下人外,就只剩下崔静瑶和周莲、采薇三人,远不复当初的繁华热闹。对此,采薇虽然感到过失落,但也为郭丽娟等人高兴。随着采薇修为的加深,崔静瑶带给她的不安感也越发强烈了。能离开桃花坞离开崔静瑶的掌控,怎么说也是一件大好事。 今天,采薇一个人在桃花坞里待得大感没趣,干脆不再练武,运起才学不久的轻功向绛雪轩行去。 绛雪轩是夙辰逸的住处,坐落在一片偌大的梨树林附近,不远处就是谭门主所住的鸿煊堂。屋子并不大,仅仅只有三间上房和两间厢房,比起采薇自己的住处也就略大一点,但也足够夙辰逸和一个仆人住了。 采薇和夙辰逸每次都是在绛雪轩见的面,一开始,夙辰逸也不是没去过桃花坞,但没过多久,他们两个就发现总有一些人会不请自来的打扰他们,一来就赖着不愿走。不是盯着夙辰逸发花痴,就是和采薇唱对台戏。没办法,谁让夙辰逸长得太过好看,不论出现在哪里,都是人群中的焦点,迷得整个连山派年纪相当的女孩子都往采薇那儿跑。但是,采薇得意地发现不管有多少女孩子往夙辰逸跟前凑,他对她们却始终淡然至极,貌似温和却带着一股难以觉察的距离感,远不如他和采薇单独相处时那么自在随意。这一发现让采薇暗地里欢喜了很长时间。被打扰的次数多了,夙辰逸干脆不再去桃花坞,改为采薇去绛雪轩。这下,他们两个才算彻底清净了。绛雪轩附属于鸿煊堂,是连山派的重地,没人敢随便在里面乱闯。采薇也是得了夙辰逸专门弄来的特许才能去绛雪轩。 半路上,采薇正在努力的练习轻功时,一阵急速掀起的凛冽山风把前方两个少年的说话声清晰的送入了她的耳中。她本来不想理会,却在不经意间被他们所谈的话题给吸引住了。 其中一个人绘声绘色的道:“你听说过吗!我们派里最近可发生了一场大事呢。” 又一个人好奇的问道:“什么大事?” 原先那个人感慨的道:“我们连山派刚刚被人杀死了十八个人,其中一个还是上一届连山大比中排名第七的刘元师兄。” 另一个人不敢置信的道:“当真?你是听谁说的?” 先前那个声音又略显不满的说道:“那还有假,这可是赵师兄亲口告诉我的。涉及此案的十三个女弟子和五个男弟子都死光了,一个人都没有活下来。” 采薇听后眉心陡然一跳,心中升起了难以抑制的不安感,四天前,桃花坞可是刚刚送走了十三个女弟子,采薇还清楚地记得离别时她们的音容笑貌,难道…。采薇不敢再想下去,只知道用尽全力向那两个少年追去,她一定要弄清楚死者究竟是谁。 ------------ 第十三章 香消玉殒(二) 一追上那两人,采薇就迫不及待地冲口而出:“你们说的惨案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发生在哪里?死者又都是些什么人?” 罗京和何志勇本来正谈得兴致勃勃,却不想一个女孩子冒冒失失的绕到他们面前,一开口却又突兀至极,不由都觉得扫兴,脸色也有些难看起来。定睛一看,却发现那个女孩子虽然形容尚小,但却眉目如画,风姿卓越,小小年纪已是出落得美丽非凡。可叹的是,她精致的眉宇间却染着一抹挥之不去的担忧,水灵灵的大眼睛里也蕴含着遮不住的焦急和企盼,甚是楚楚可怜。罗京心里大为怜惜,脸色不知不觉就变得好了起来,放软了口气,轻声道:“这位师妹,你先别着急。这件事已经过去四天了,发生在通往云岗县的官道上,听说在场的十三个外门女弟子和五个护送她们的内门弟子都死光了。”说到这里,语气一转,罗京不由略带得意的接着道:“而且,我听负责处理此事的赵师兄说,他们都是死于同一个人之手,死时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受得致命伤全部都是在刹那间被人一剑穿心。” 采薇听完后,可以确定死的人就是她们几个,回想起这三年来她们在桃花坞共同度过的时光,心里不由一阵抽蓄,脑子也在瞬间变成一片空白,脸色更加苍白,和白纸有的一拼,身体也开始摇摇欲坠起来,几欲站不稳。何志勇见采薇情况不佳,忙快步上前搀扶住她。轻声安慰采薇道:“师妹,你想开点,人死不能复生,还是节哀顺变吧。” 采薇这才陡然回过神来,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一步。向何志勇与罗京真挚的道谢后,再次开口问道:“连山派可有查出凶手是谁?” 罗京听后,不由苦笑,摇头道:“怎么可能,云岗县怎么说也是一个大地方,每天有那么多人出出入入,又哪里查得过来,他们应该是被一个与连山派有仇的高手所杀吧” 采薇听后,脸色更加难看,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与连山派有仇高手,又好巧不巧的遇上了郭丽娟她们几个,就算真遇上了连山派的敌人,连山派内门弟子的武功也不是吃素的,哪里会轻易地落到毫无还手之力的地步。与生俱来的直觉在采薇的心里不断地叫嚣,杀死他们的一定是她的好师傅,崔静瑶。 由于崔静瑶是万事不理的性子,采薇这几年大胆的旁敲侧击过周莲与郭丽娟等人。她已经清楚的知道,除了周莲外,郭丽娟等人一开始与她一样修炼过《清心蕴气决》,但让她奇怪的是,她们别说修炼了,甚至连灵气都感悟不到,到后来都迫不得已的改修了别的内功心法。而《清心蕴气决》与普通的内功心法的差别有多大,采薇也已摸得门清,两者压根就没有任何可比性,如果说《清心蕴气决》是天,那普通内功心法最多只能算地。 《清心蕴气决》的来历绝对不凡,崔静瑶完全有可能为了不让《清心蕴气决》泄露而杀人灭口。而且,四天前,她跟本就没有在桃花坞看到过崔静瑶,她有足够的时间杀人灭口。理智虽然还在尽职地运转,但采薇心里还是不由的隐隐作痛,那可是十八条风华正茂的年轻生命,转眼间就都化为了虚无。事实上,采薇同她们中大部分人的关系也不怎么好,但却从未想过要对她们不利。想到崔静瑶的行为,采薇有些不寒而栗,崔静瑶与郭丽娟等人可是同在桃花坞生活了三年之久,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她怎么就能狠心至此。 看着采薇惨白惨白的脸色,罗京忍不住安慰道:“江湖中人生生死死也是常事,师妹就不要太放在心上了。” 采薇强自敛住情绪,对他们郑重道谢后,立即转身向绛雪轩疾驰而去。 原来,采薇陡然想到,崔静瑶既然可以毫不犹豫地杀死她们,那自己只怕也处境堪忧。而且,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崔静瑶既然肯把《清心蕴气决》这么珍贵的宝物传给她,那所图一定不小。转念间她又想到,如果她不是能成功修炼《清心蕴气决》,现在可能也已经和郭丽娟等人死在了一块。想到这里,采薇也不由感到一阵心惊肉跳。她怎么说也不过是一个才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哪里会不害怕生死。此时此刻,她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去找夙辰逸,向他倾诉一切,然后再一起商议怎么去向谭门主揭穿崔静瑶的阴险面目。 采薇到达绛雪轩时,夙辰逸已经开始在梨树林里练剑了。此时,正值四月,春光明媚,阳光懒洋洋地从天空中落下来,斜斜的洒在洁白如雪的梨花上,云蒸霞蔚,仿若仙境一般。而夙辰逸恰恰在这片仙境中行云流水般地练剑,君子如玉,寒光闪烁,雪白的梨花也随着他的剑势起起落落,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美丽。连那片气象万千的梨花也被夙辰逸夺去了风采,放眼望去,你最先看到的一定是他。 见到如斯美景,采薇也不由神为之夺,心中的焦虑不安也开始缓缓地平息。倘若说,崔静瑶像毒蛇一样,让采薇觉得心里发寒。那么,夙辰逸就像是清晨的阳光,暖暖的但却说不出的怡人,不带一丝阴霾,让采薇向往至极,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要去靠近,再靠近。 凝望着琼枝玉树般的夙辰逸,采薇举棋不定,难道她真的要把夙辰逸也牵扯进桃花坞的阴谋中去?仔细想来,她对崔静瑶的所有怀疑都不过是来源于推测和直觉,虽然采薇无比肯定自己的想法,但她却拿不出任何有效的真凭实据。仅凭这些,她绝对不可能扳倒崔静瑶,反倒是会打草惊蛇,更有可能被崔静瑶以不尊师傅的名义倒打一把。如果夙辰逸也被牵连进其中,以崔静瑶的心狠和谨慎,只怕她也未必肯放过他。崔静瑶的本事到底有多大,采薇心里也隐约有个底,就是连山派的门主谭嘉茂给她的感觉也没有崔静瑶来得强大。而且夙辰逸只是谭门主的徒弟,谭嘉茂也未必肯为了他和崔静瑶对上,到时候夙辰逸的下场就难料了。那十八条人命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在这个世上,只有死人才能真正的让人完全放心。所以,一个人知道的秘密越少才会越安全。 想到这些,采薇的眼神缓缓地暗了下来,既然这件事起于桃花坞,就让它也止于桃花坞吧。如果可以,采薇期盼夙辰逸的生命中永远都不会出现任何阴影。他是她心中最灿烂的阳光,不应该被黑暗所浸染。纵然她真的遭遇不测,她也希望夙辰逸能好好地活着,光芒万丈的活在阳光下。即使她只能成为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她也心甘情愿。 ------------ 第十四章 欺骗 在逐渐逼近的危机感下,采薇正挖空心思的想着怎么应付崔静瑶时,突然听到一个清亮悦耳且韵律分明的声音轻轻唤道:“采薇。” 采薇循声望去,就陡然陷入了一双温暖而潋滟着无限光华的眼睛里,采薇不由微微一恍惚,然后才回过神来,恍然大悟的道:“夙师兄,你已经练完剑法了。” 凝视着眼前强作自然的采薇,夙辰逸的眼神微微地闪了一下,即使采薇极力遮掩,但他一眼就看出采薇有些不妥。相处这么久,他们彼此已经太了解了,对方的神态哪怕只有一丝极细微的变化,他们也能轻易的看出来。夙辰逸心里不由担心起采薇来,面上却不露声色的道:“采薇,你这种做法可有些不对。” 采薇心里不由一紧,佯作轻松的辩道:“那你说说看,我哪里做错了?” 夙辰逸眉毛一扬,似笑非笑的道:“你人在这儿,心神却飞到了九霄云外,这还不算做错了。” 采薇忙分辩道:“我哪里有,你肯定弄错了。” 夙辰逸略略地拖长了声音道:“是吗,采薇,你可知道,我刚刚站在你的面前,你却一直都未看到,我可是足足唤了三次才把你唤醒。” 看着恍若未觉的夙辰逸,采薇在心里小小的松了口气,暗自庆幸着还好瞒过了他,原本紧绷的心也不觉松弛了下来,轻松的笑道:“那我道歉行不行,小气鬼师兄。” 夙辰逸听后,蓦然一笑,眼波流转间璀璨到了极致。采薇不知不觉间就看呆了,却听见夙辰逸泰然自若的道:“当然可以,只是,”说到这里,夙辰逸微微一顿,紧锁着采薇的剪水双眸,掷地有声的问道:“我还想知道你到底出什么事了。” 采薇轻启唇瓣,刚想顺口把原因说出来,却迅速地反应过来,及时地住了口。 注视着反应灵敏的采薇,夙辰逸不由无奈一笑,感叹着这个小糊涂该精明的时候不精明,不该精明的时候却偏偏精明起来。上前一步,轻轻地握住采薇的如玉小手,夙辰逸铿锵有力地道:“采薇,如果你有什么难处请不要隐瞒,我愿意和你一起承担它。不论如何,我都一定会站在你身边,这是我对你的承诺。采薇,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注视着夙辰逸坚定而温暖的眼神,采薇百感交集,乌溜溜的黑眼珠一转,一个主意顿时冒上心头。只见她突然纵身扑到夙辰逸怀里,头倚在他的胸前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边抽抽噎噎的道:“夙师兄,郭师妹她们都、都被人杀死了,我心里好难过。” 夙辰逸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时间倒是被采薇哭的心慌意乱起来,忙轻拍着采薇的背脊轻声安慰她,再不见半点平时的从容自若。 采薇一开始还只是在装哭,但想到和她相处甚好的郭丽娟一朝惨死,而自己却又身处险境,还不知未来如何,倒是真的开始伤心了,哭的越发悲切,眼泪如决堤般怎么也止不住的往下掉。 听到夙辰逸的话后,采薇也不是没心动过。崔静瑶一直以来就像一座随时都会爆发的火山般压在她的心头,她并非完全不害怕被那炙热的岩浆给烧成灰烬。有一瞬间她甚至想过要把一切事情都告诉他。但采薇的理智还是战胜了那些仅剩的软弱,即使她现在告诉了夙辰逸,受条件所限也不会有什么好办法去对付崔静瑶,不外乎是冒险,反倒会让她更加担心他本身的安危。夙辰逸要是因为她和崔静瑶撕破脸,那后果简直就不堪设想。这个结果绝不是采薇想要的,她又哪里舍得。 采薇把所有的伤痛和惊吓都哭出来后,心情倒是好多了,眼泪总算是止住了,打量着衣服惨不忍睹的夙辰逸,采薇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在她的记忆中,夙辰逸一直都是那么优雅从容且仪表斐然,她从未看到过像现在这般狼狈的他。尽管他本身的气度依然不减雍容优雅,但被那件满是星星点点泪痕和皱纹的衣服一衬,却多了一丝极有趣的不协调。不知道为什么,采薇明明极是喜欢夙辰逸那尽显镇定从容的气度,但他要是偶尔能因为她小小的狼狈一下,却会让她更加高兴。 采薇的眼泪止住时,夙辰逸在心里悄然的松了口气。刚才采薇大哭时,夙辰逸只觉自己的心都被一根看不到的弦绷紧了,那种感觉让他迷惑不解,却本能的不愿意看到采薇继续伤心大哭。注视着采薇犹自挂满泪痕的笑脸,夙辰逸也不觉心情大好。不过,回想起他先前从采薇脸上察觉的那一丝忧虑,他始终放心不下。他隐隐地感觉采薇的不妥,并不仅仅是因为郭丽娟等人的死。事情涉及到采薇,由不得他不上心。终于,夙辰逸还是神情专注地凝望着采薇轻声而坚定的问道:“采薇,你到底在害怕些什么,我很担心你。我们可是彼此承诺过,今生要做最好的好朋友,难道有些话对我也不能说吗。” 感觉到夙辰逸关切的眼神暖暖地落在自己身上,采薇心里顿时一暖,只觉舒服之极,如同浸在温泉里一样。采薇抬头定定地回视着夙辰逸,面上却咬了咬牙,下定决心般的道:“好吧,我告诉你。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许笑话我。” 夙辰逸只要采薇肯松口,已是大喜,无奈而宠溺的道:“好,我保证,决不笑话采薇。” 却见采薇小脸微红的道:“我并非有什么事不能对你说,只是怕你会笑话我想多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一想到郭师妹她们被人无缘无故的杀死了,我就满心的惶恐不安,总觉着好像有一种看不见的危机笼罩着我们连山派,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任凭夙辰逸在心里再怎么万般思量,却也没想到采薇居然是为这种无中生有的事担心,江湖门派生死仇杀再正常不过,以为采薇是被郭丽娟等人的死吓迷糊了,一时间颇感无语,忍不住亲昵地点了一下采薇的小脑袋,叹息般的道:“你呀!怎么想到这上面了。”细瞧着采薇红晕满面的小脸,又忍俊不禁的接道“嗯,这种事,等我们小采薇成了连山派门主再想也不迟。现在,你只要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采薇不敢再看夙辰逸的脸,只是低下头小小声的嘀咕道:“夙辰逸,你说话不算数,你明明都答应过不笑话我的。” 夙辰逸却是不接采薇的话,转而笑吟吟的提议道:“采薇,要不我们现在去后山捉鱼吧,到时候,我请你吃烤鱼如何。” 看着言笑晏晏的夙辰逸,有那么一霎那,采薇什么话也说不出话来。原来,夙辰逸无论做什么都能显得风度翩翩,唯有下水捉鱼时,才能小小的狼狈一下。采薇自从发现这点后,就总是坏心眼的喜欢拉着他去捉鱼,偏偏她这点小心思却被夙辰逸看出来了,夙辰逸为了逗她,十次中,采薇最多只能得逞两回。不成想,夙辰逸今天为了能让采薇开心,竟然主动提出带采薇去捉鱼。 凝视着夙辰逸玉树临风的身影,采薇的眼眶不觉微微的湿润了一下,眨了眨眼睛,含笑应允道:“好呀,我们快去吧。” 坐在小白背上,采薇心里既高兴又酸楚,却没有半点成功瞒过夙辰逸的得意。如果说采薇最不想欺骗谁,那个人一定是夙辰逸,可是,她今天终究还是欺骗了他。不过,她绝不后悔,她更想夙辰逸能平平安安的活在世上。 感受着身后那近在咫尺的气息,采薇就不由自主的安心了,只盼望岁月能一如既往的静好下去,直到永远。 ------------ 第十五章 筹谋 好时光一会儿就过去了,调整好心情后,采薇不动声色的回了桃花坞。纵使她那位好师傅再怎么强大,也别想让她桑采薇什么都不做的就任凭她摆布。只要还有一丝挣脱命运的机会,她也会用尽全力去争取。再说了,根据采薇的观察,崔静瑶目前还没有要对她下手的意图,她尽可用这段时间先尽量的强大自己。到时候,事情的结果就未必不可改变。就算必死无疑,她也一定会努力到最后一刻才肯罢休。想到这里,采薇的眼神深处缓缓地闪过了一抹不可磨灭的坚韧。 一踏进后院,采薇就不可思议的发现崔静瑶难得的在指导周莲练武。在桃花坞,这简直是天方夜谭般的事情。在这三年中,崔静瑶从未教导过弟子们修习外功,一直都是龚欣代师传艺,这还是采薇第一次看见崔静瑶亲自教弟子习武。 原来,崔静瑶早些年曾经受过周莲之父周志泽的大恩,这才对周莲格外的另眼相看。那本《清心蕴气决》也就独独只有周莲未曾修炼过,不过,这也与采薇能够成功修炼有关,不然的话以崔静瑶的性子最后还是会把主意打到周莲头上。 仔细的瞧了一眼崔静瑶那一如往常般严肃而凌厉的神色,采薇心里蓦地一凉,不由想起了那些惨遭荼毒的同门和自己前途未卜的将来。略一定神,采薇像平时一样神态自若的走到崔静瑶面前,动作标准而优雅的行了一礼,恭谨的道:“采薇见过师傅,见过三师姐。” 崔静瑶略一点头,漫不经心的打量了采薇一眼,注意到采薇红肿未消的眼眶和略显狼狈的衣着,神色不由一凝,眉峰轻蹙的道:“好端端的,你怎么哭成了这幅德行?难道是被谁欺负了?”说到这里,崔静瑶的嘴角乏起了一丝不屑的冷笑,自言自语般的道:“怎么,我这么长时间不曾动手,又有些人不长记性了,居然胆敢对我桃花坞的弟子下手,还真是不知死活。看来,我又要好好地活动活动手脚了。” 采薇忙恭声解释道:“师傅您误会了,不曾有人欺负过采薇。至于采薇会哭,是因为…”采薇的眼眶不由微微一红,方神色凄然的接着道:“我听说郭丽娟师妹等十八位同门被人无缘无故的杀死在云岗县外,一时情难自禁,不由哭了一场。” 一旁暗暗留心的周莲听说后,满脸的不敢置信和震惊,基础拳法也练不下去了,只管竖起耳朵听采薇和崔静瑶的对话,要不是崔静瑶积威甚重,她肯定会立时拉着采薇问个清楚。 崔静瑶却甚是不以为意的道:“原来如此,也是那些小丫头的命不好,你就不用多放在心上了,修炼内功者不宜大喜大悲。” 采薇说完后,就不露声色的观察着崔静瑶的神色变化,却不想崔静瑶竟是冷血到如此地步,仿若死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小动物般,心里不由更为警惕。面上却满是羞惭的道:“多谢师傅提点,采薇谨记教导,今后定不再犯。” 和崔静瑶的相处虽然让采薇毛骨悚然,但想起自己的小算盘,心一横,还是极为自然的开口道:“师傅,采薇有一事相求,还请师傅成全。” 崔静瑶颇感兴趣的道:“说来听听。” 采薇小心翼翼的望着崔静瑶,眼中盛满了希翼,期盼的道:“采薇想去藏功阁挑选功法,还请师傅允准。” 连山派门规,连山派弟子若想修炼除基础功法外更为高深的功夫,必须得先得到他们师傅的首肯,然后方可前往藏功阁挑选合适的功法修炼。这条门规是连山的第一位门主亲自设立,主要是为了防止连山弟子练武时一味的好高骛远。因此,采薇也必须先求的崔静瑶的信物才能进藏功阁。若非如此,以采薇对崔静瑶一向是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早就找理由告退了,又哪里肯耗到现在。 崔静瑶微微蹙眉,不满的瞧了采薇一眼,不容置喙的道:“你现在年纪还小,只要专心修炼内功即可,想那么多干什么。要知道,无论是内功还是外功都最忌急躁,你还是先好好练习基础拳法吧,这件事以后再提。” 听着崔静瑶那极其坚定的回绝之言,即使采薇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苦笑,她早就知道这件事没那么容易成功。崔静瑶对她虽然看似万事不管,但却是紧盯着《清心蕴气决》的修炼进度,压根就不允许她被别的事情分心。就更别提修炼高深的外门功夫了,一个人的精力终究有限,在一方面投入多了,再另一方面自然就会有所疏忽。再说了,采薇很明显的感觉到崔静瑶对她绝对是不怀好意。在这种情况下,她自然是越弱越好控制,崔静瑶又哪里会愿意采薇变得强大起来,这怎么说也不符合她的利益。不过,她桑采薇也不是那种轻易言弃之人。无论如何,她也一定会想办法进藏功阁,这是她计划中最为关键的一环,绝对不容有失。 对于崔静瑶的不悦,采薇却是脸色一白,睁着那双满是无辜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崔静瑶,执著的祈求道:“师傅,自从采薇听闻郭师妹她们的死讯后,就一直是满心的惶恐不安。深感武林中人的生死太过无常,为了安全着想,采薇想修习高深的外门功夫,这样一来可以让采薇安心,不再胡思乱想;二来采薇毕竟还是要长大,师傅不可能永远的护着采薇,采薇希望能靠自己的本事在连山派,在江湖中立足。” 察觉到崔静瑶的脸色略有松动,采薇心里暗喜,再接再厉的道:“采薇自感对于基础拳法已经练习的颇为扎实,现在已足以修习更为高级的外门功夫。” 崔静瑶也懒得再和采薇胡搅蛮缠下去,略显不耐的道:“也罢,你就别胡吹大气了。先把你的基础拳法练一遍给我瞧瞧。” 采薇听后,眼角眉梢都是喜色,天真无邪的看着崔静瑶,清脆而响亮的应道:“采薇恭请师傅指点。” 采薇稳定心神后,就如行云流水般的练了一遍基础拳法。 本是冷眼旁观的崔静瑶见后,也不由眼中一亮。她早就知道桑采薇的资质极佳,不然也不可能把《清心蕴气决》修炼的如此之好。据她所知,采薇的修行条件虽然远不及修仙界中的大家子弟,但她的修行速度却绝对不逊色于修仙界的任何绝世天才。但她还是万万想不到采薇的悟性也能如此之佳,她的这门基础拳法又何止是“扎实”两字可以形容的,采薇明显是把它练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了,就算和这门拳法的创造者比也绝对是毫不逊色。想到这里,崔静瑶的眼神渐渐加深了。 采薇练完后,就眼神亮晶晶的盯着崔静瑶,眼中满是得意和期盼。 看着一团孩子气的采薇,崔静瑶因为采薇的过佳资质而陡然升起的忌惮之意倒是大减。只是,她所要做的事本来就是范修仙界的大忌,风险极大,虽然她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成功,但这种节外生枝之事还是能避则避最好。一时间,崔静瑶倒是犹豫不定了。 采薇见此,心里警钟大响。她先前本已感觉到崔静瑶已经有意答应了,却不想事到临头又想反悔了。不等崔静瑶拿定主意,采薇已是可怜巴巴的对崔静瑶道:“师傅,您就答应采薇吧。不然的话采薇担心自己会寝食难安,这样也不利于采薇修习内功呀。”说着,又略带撒娇的口吻道:“师傅,这可是采薇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求您呢。” 崔静瑶细瞧着采薇那满是可怜和害怕的小脸,大感不爽,心气不畅地斥道:“你可是我的弟子,畏畏缩缩的成何样子。不就是死了几个人吗,也至于吓成这样。”顿了顿,想到采薇心气不宁确实是不利于修行,还是解下了自己的腰牌扔给采薇,没好气的道:“拿去吧。” 采薇心下大定,满是喜色的向崔静瑶道谢。对于采薇的喜色,崔静瑶却是颇不以为然,危险当真来时,就凭这些凡人所创的武功是绝对没用的。 一旁的周莲见状,极其羡慕,不由也向崔静瑶求道:“师傅,四师妹都可以去藏功阁,我也想去。” 崔静瑶本就有些不爽,听到周莲的话后更是不高兴,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严厉地道:“你四师妹的基础拳法练得比你好,藏功阁自然去的。你就给我省省吧,先练好你的基础拳法再说,我什么时候允许你停下来的,还不接着练。” 周莲听后,气的眼眶都红了,没想到自己竟会在桑采薇面前丢这么大的脸。论起家世来,她可是周堂主的女儿,可不比桑采薇这种村姑强百倍。凭什么,崔静瑶肯重视桑采薇这么一个乡野丫头却给她脸色看。越想越气,但周莲终究不敢对崔静瑶造次,只是恨恨的瞪了采薇几眼。 感觉到周莲的怨恨,采薇不由无语至极。有谁知道,她其实很羡慕很羡慕周莲。午夜梦回时,她多想向周莲一样有一个单纯的生存环境、有一对爱护自己的父母,能够无忧无虑的生活在连山上。而不是向她一样在危险里做困兽之斗,过着有今天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的日子,整天处心积虑的为将来做打算。不过,无论如何,她也决不放弃,她一定会坚持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 第十六章 桑家有女初长成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时间如流水般悠悠的流过了五载。采薇也已从八年前的那个面黄肌瘦的小女孩长成了一个正值妙龄的少女,眉目如画,聘婷秀雅,冰玉做肌秋水为神,眸光流转间顾盼生辉,无论怎么看也是一个无可挑剔的绝代佳人。而她的《清心蕴气决》也已经进入了第五层,比起崔静瑶来更胜一筹,崔静瑶也不过是练到了第四层。 这几年的时光对于采薇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煎熬,直到她在前不久把《清心蕴气决》突破到第五层才心下大安。在很早以前,采薇就有种猜测,崔静瑶迟早有一天会对她摊牌,暂时不对她下手也不过是因为她的《清心蕴气决》还没达到崔静瑶的要求。所以,采薇每突破一层,都是在喜忧之间徘徊,既高兴自己又多了些保护自己的力量,又担心崔静瑶会立刻对她下手。可她却不敢不练《清心蕴气决》,且不说崔静瑶时时关注着她的修炼进度,就是她自己也需要提高实力来摆脱崔静瑶的控制。只要她的实力够强,又哪里会害怕别人谋算。 就算是功力已经高于了崔静瑶,采薇仍然不敢掉以轻心,反而更加小心了。郭丽娟等人的枉死就像是一抹根深蒂固的阴影停留在她的心头,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崔静瑶对她绝对是不怀好意。不过,采薇虽然搞不明白崔静瑶为什么拖到现在还不对她摊牌,却远不像当初那样会害怕崔静瑶摊牌了。现在的她很是自信,论起实力来,她纵然强不过崔静瑶,却也断然不至于比她弱,《清心蕴气决》每提升一层实力都会突飞猛进一次,崔静瑶或许还有些别的门道,但境界之差却是实实在在的差距。 在采薇想来,崔静瑶现在唯一能不伤筋动骨的制住她的办法就是用歪门邪道了,这其中最省事的无疑是下毒。所以,采薇曾花了大量的时间去研究药理,对于那些毒药已经说得上是了如指掌了,想对现在的她下毒,绝非易事。唯一的麻烦,就是需要时刻注意饮食和周边环境是否安全。事实上,也不是没有更加简单的办法去一了百了的解决此事,她们两个都住在桃花坞里,崔静瑶固然方便对采薇使手段,但采薇也不是没有实力和手段来先下手为强。可采薇却不愿意这么做,这并非是她狠不下心来,而是因为到目前为止,崔静瑶对她都只有养育之恩和授业之恩,却没有半点对不起她的地方。采薇罔顾不了自己的良心,只要崔静瑶不先对她出手,她是绝不会主动出手的。但若是崔静瑶对她出手了,她也绝不会对她手软。 现在恰值晚春时节,春光正浓,采薇斜倚在藤椅里,极是悠闲的品茗赏花,却忽然心有所感,一抬头,就见夙辰逸长身玉立的的身形出现在院门口,正从容之至的朝这边走过来,衣袂飘飘,宛如谪落凡尘的仙人,连这满园的春光都因他的出现而变得更加美丽醉人了。空气中隐隐浮动着阵阵迷人的花香,仿佛百花也在为他的到来而竞相吐艳。顷刻间,采薇的眼睛就亮了,笑容瞬间绽放,满脑子的想法都被她抛到了脑后,心里眼里都只剩下了一个他。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让采薇立刻变成傻子,那一定非夙辰逸莫属。 看出了采薇的瞬间失神,夙辰逸的嘴角不自觉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却极醉人的弧度,眼光熠熠的凝视着采薇,含笑调侃道:“采薇,我发现发花痴成了你专属的迎客之道了。” 采薇脸上不由微微一红,眼睛却弯成了两弯月牙儿,流转着动人的光泽,不闪不避地直视着夙辰逸,俏皮地道:“谁让你长得这么漂亮,难道还不许我花痴一下。”说着,采薇又故作正经的提议道:“夙师兄,要不你弄个面具戴上吧,这样也许能治好我的花痴呢。” 采薇自己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容易对夙辰逸发花痴,按理说,她自己也是一个姿色绝伦的美人儿,风采绝不输给夙辰逸半分,对于美色这玩意应该早有抵抗力才对,可她却总是不受控制的被夙辰逸吸引,半点抵抗力都没有。 夙辰逸听到采薇的话后,颇感好笑,哪有形容男人用漂亮两字的,要是别人这样形容他,他绝对立刻走人。但对于那个笑得正欢的可人儿他却偏偏一点办法都没有,心里洋溢着淡淡地欢喜,忍不住继续调侃道:“那你以后只对我一个人发花痴好不好。” 采薇想也不想地接道:“好。”随后,采薇睁着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夙辰逸,双颊现出了两个调皮的小酒窝,笑嘻嘻地问道:“有没有什么奖励呀?” 夙辰逸听到采薇那声好时,眼睛里瞬间闪过了一抹璀璨至极的光华,流光潋滟了一地,嘴角的弧度也缓缓加深了,从容闲适地答道:“当然有,”看到采薇的那双大眼睛愈加明亮后,陡然向采薇眨了眨眼睛,笑意盈盈地道:“我陪你练武如何?” 采薇一听就知道自己被耍了,但看着笑容满面的夙辰逸却硬是生不出半点气来,心里始终是暖融融的,舒服之极,仿若春天的阳光从天际一直射到了她的心中。采薇眼波流转的注视着夙辰逸,口中却故意嘀嘀咕咕的道:“坏蛋师兄,师兄是个大坏蛋。” 夙辰逸却是一笑置之,轻轻握住采薇白暂如玉的小手,亲昵的道:“小花痴,我们快走吧。” 采薇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解地看着夙辰逸,甚是好奇的问道:“今天去哪儿玩?” 夙辰逸轻轻挑眉,清澈的眼睛中闪过一抹深深的宠溺和无奈,看着采薇不紧不慢地道:“去练武场,下个月就是连山大比了,我先陪你去练练手。” 为了鼓励弟子们勤修武艺,连山派专门定下了一条门规,每年春夏之交都会召开一次连山大比。这是连山派最吸引人的一场盛会,凡是年满十五且未到三十的连山内门弟子都必须参加,外门弟子则不做要求。比武胜出者会得到一些奖励,例如上好的刀剑和钱财,第一名甚至可以得到一把由嘉义郡出名的铸剑大师徐志亲手铸造的神兵。而外门弟子如果能进入前二十名甚至可以选择留在连山,从此摇身一变成为连山的内门弟子。这一点吸引了无数的外门弟子为比赛前赴后继,内门弟子的待遇可远非外门弟子所能及。相对的,有如此诱人的奖励,惩罚也同样不轻。凡是在第一轮比赛中就被刷下来的内门弟子将会被派往外门磨练三月,而连续三次被刷下来的内门弟子则会被夺去内门弟子的身份,将成为一个普通的外门弟子。在连山派,每年都会有几个刚满十五岁的内门弟子被送往外门磨练。可想而知,连山大比有多么的激烈了。 采薇陡然想起,下个月的十五正是今年的连山大比召开之日。而她的年纪也刚刚到了十五岁,恰好达到了参加大比的年限。 ------------ 第十七章 孽海生澜 采薇和夙辰逸一路上说说笑笑,只觉时间过得飞快,不一会儿就到了练武场。 霎时,日月仿佛同时从天际冉冉升起,光芒灼灼,交相辉映下,更显光芒万丈,原本热闹非凡的练武场因为他们两个的联袂而至逐渐变得安静了,几至鸦雀无声。不断地有连山弟子因为看到他们而变成了呆头鹅,连他们本来要做的事都忘记了,只顾盯着他们风姿卓越的身影发呆。更有甚者连自己的武器掉了都未曾察觉,兀自望着他们呆呆出神。 对于练武场的突然安静,夙辰逸和采薇却是视若无睹,依然谈笑自若地穿行在偌大的练武场上。年纪渐长后,这种事情已是司空见惯,他们早就无任何感觉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失神的连山弟子也渐渐回神了。一路上,开始不时的有人向他们打招呼。无论是采薇还是夙辰逸在连山派都是名气颇大,认识他们的人绝不在少数。采薇的名气纯粹是来自于美丽绝伦的容貌,她是连山弟子私下里公认的连山第一美女,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夙辰逸就大不相同了,自他三年前开始参加连山大比起,已经连续三次蝉联了大比冠军。打破了历届连山大比的夺冠纪录,在连山派可以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还有很多人在心里暗暗猜测他会不会一连四次夺冠。 采薇和夙辰逸并不曾在喧嚣的练武场停留,而是目的明确的朝着练武场南边的玄一练功房走去。玄一练功房是夙辰逸作为冠军所得的奖励品之一,他们少有的几次切磋武功几乎都是在这里进行的。 正当采薇和夙辰逸相谈甚欢时,迎面却走来了一大群佩带武器的年轻人,他们全部簇拥在一个正值弱冠年纪眉宇间难掩骄矜的华服青年身周。看到他们两个,这一大群人也不由微微一呆,为首的那个华服青年眼中更是出现了一抹深深地惊艳,目不转睛的盯着采薇直瞧。就在采薇和夙辰逸快要与他们擦身而过时,这个华服青年才猛的回过神来,起身拦住了他们,俊朗的脸上满是傲气的和夙辰逸招呼道:“夙师弟,真是巧,没想到我们在这儿又遇上了。” 他虽是在和夙辰逸打招呼,但眼睛却不时的朝采薇这边觑来,他心里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谁都瞧得出来。见状,夙辰逸眼中一抹不悦一闪即逝,面上却是温雅如初,从容的寒暄道:“的确是巧,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少门主。” 谭继兴却已不耐再和夙辰逸绕圈子,直奔主题道:“夙师弟也知道我离开连山多年,对连山的师弟师妹们也不甚熟悉,还请夙师弟介绍一下这位师妹是谁。” 见谭继兴的眼神直直地盯在采薇脸上,夙辰逸尽管心里略微不爽,却还是泰然自若的介绍道:“少门主,这是桑采薇桑师妹,崔师伯的入室弟子。”说着,又转而看向采薇,眼神和煦中尽显潋滟,口气亲昵的道:“采薇,这位是谭继兴谭少门主,自幼拜在世外高人贺炜贺大师门下,昨天刚刚回到连山。” 夙辰逸和采薇说话时溢于其表的亲密熟稔让谭继兴心里大为嫉妒,不由想起早些年他和夙辰逸之间的矛盾,看向夙辰逸时不免带出了一丝藏不住的厌恶。但看向采薇时,神情中却不自觉带上了一丝痴迷,痴迷中却透着一股志在必得的坚定。随后谭继兴就笑容满面的和采薇寒暄起来了,连那通身的骄狂之气都敛去了不少。 对于谭继兴的一腔盛情美意采薇却是丝毫不领情。她心里眼里满满的全是夙辰逸,又哪里容得下别人半分。谭继兴看向夙辰逸时的厌恶和不屑采薇可是瞧得清清楚楚,这比他厌恶她本人更让她不高兴。几乎是立刻,采薇就同样讨厌起谭继兴了。不过采薇毕竟是小小年纪就和崔静瑶开始周旋,心性沉稳至极,即使心里再怎么不乐意,面上也休想瞧出半分,看在夙辰逸的份上依然是一派落落大方的和谭继兴寒暄。略微说上几句,采薇就神态淡然的道别:“少门主,我和夙师兄另有要事去做,就不多打扰少门主了,告辞了。” 不等谭继兴说话,采薇又微微侧头,眸光湛湛的凝视着夙辰逸,脸上骤然绽放了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灿如春华,姣如秋月,说不出的绚丽甜美,少女的娇痴态尽显,声音娇软的催促道:“夙师兄,我们走吧。” 夙辰逸哪里会领悟不到采薇的意思,心里愉悦之至,眼睛里笑意隐隐,从容的和谭继兴道别后,当即和采薇携手一起向玄一练功房走去。 走时,采薇不甚在意的瞧了一眼失魂落魄的谭继兴,只盼他能领悟到她的意思。她已经那么明显的告诉他她心悦夙辰逸,希望他能有自知之明,能够知难而退,不要再对她多做纠缠。自从看出谭继兴的心思后,采薇就在想办法怎么不伤脸面的拒绝他,这是她想到的最直接也最含蓄的拒绝方式了。 自采薇长大后,从来就不缺年纪相当的少年向她示好,但全都被她不动声色的回绝了,即保全了他们的面子又免掉了自己的麻烦。这样做固然是因为采薇对她自己和夙辰逸都有足够的自信,她从来都不需要别人的追求来衬托自己的魅力;另一方面,她早就知道,自己对夙辰逸陷得太深太深,已经彻底地无力自拔了,绝不会喜欢上第二个人。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让别人把心思凭白浪费在她身上。为情所苦是世上最痛苦的事之一,还不如当断则断来的爽快。 自他们两个走后,谭继兴一直呆呆的站在原地,眼神里满是不甘。他不是看不出采薇的心思,却就是不愿意接受。他想不通,夙辰逸到底有什么好,在十几年前夺走了他父亲对他的宠爱;十几年后的今天又夺走了他爱慕之人的所有目光。如果采薇是喜欢上别人倒还罢了,但夙辰逸却绝对不行,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就此善罢干休。 旁观了这一幕的韩跃心中一动,略作思量,当即向谭继兴走去。只见他略显神秘的向谭继兴道:“少门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谭继兴心里正在失落,看到韩跃神神秘秘的样子心里大为不爽,没好气的斥道:“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清楚,鬼鬼祟祟的成什么样子。” 韩跃却是神情不变,不急不缓的说道:“我想说的和少门主目前的心思有关,少门主确定让我当众说出?” 谭继兴听后,心中忽的一动,抬眼扫了众人一眼。能围在他身边的人哪个不是心思机灵之辈,见到谭继兴的眼色忙知机地避到一旁。眼见周围空下来了,谭继兴才略显不耐的道:“好了,有什么话你直说吧。” 韩跃嘴角含笑的问道:“少门主可是想抱得美人归?” 谭继兴也不答话,只是用眼神示意韩跃继续往下说。韩跃立刻心知肚明,也不再卖关子,开门见山的道:“我听说断虎门的大小姐曹明凤不知怎么迷上了夙辰逸,曾发誓今生非他不嫁,以至于十七岁了还待字闺中。” 谭继兴听后,更觉气闷了,闷闷不乐的道:“哼,他倒是艳福不浅。”话锋一转,疑惑的道:“这与我心愿达成又有什么关系?” 韩跃从容自如的道:“自然是大有关系,少门主不妨称连山大比之际把曹大小姐请到连山来,到时候可就有好戏瞧了。” 谭继兴好奇的问道:“难不成那个曹明凤也有桑采薇这么漂亮,不然的话夙辰逸哪里肯屈就。”随后又颇为不乐的接着道:“那不也便宜了那个小白脸吗。” 韩跃听后不由一笑,随后含笑解释道:“少门主此言差矣,有那个男人会嫌弃美人主动投怀送抱,又有那个女人不喜欢吃醋。到时候醋海生波,少门主的机会不就来了吗。至于便宜夙辰逸倒是不可避免的,有得就必定会有舍,这得失之间就看少门主怎么计较了。” 谭继兴听后先是眼神大炽,随后又是忽的一暗,摇头道:“这法子行不通,且不说我连山派和断虎门同为嘉义郡的两大势力,彼此争斗多年;就是曹大小姐也不可能单独前来连山派观礼。” 韩跃不紧不慢的道:“事在人为,怎么会行不通。连山派和断虎门虽曾争斗多年,但现在停战已久,双方也颇有和好之意。现在恰值连山大比,只要少门主在门主面前稍微的推波助澜,门主必不会轻易拂了少门主的面子,定可邀得断虎门曹门主携带曹大小姐一起前往连山派。到时候,只要少门主说动门主和断虎门联姻,不久一切解决了。” 谭继兴听后,心下大喜,一把抓住韩跃的手道:“好兄弟,我要是心愿得逐,定不忘了你的功劳。” 韩跃但笑不语,眼睛中却不经意的闪过了一丝难辨的莫测。就算连山派再怎么风平浪静,不安稳的因素聚集多了,总会生出些意想不到的变故。 ------------ 第十八章 迷惑 玄一练功房内,采薇和夙辰逸打得兴致高昂,难分难舍。一时间,只见他们的身影满室游走,忽东忽西,婉若游龙,翩若惊鸿。斗到急处,连一个清晰的身影都无法看见,只有时隐时现的凌厉寒光和屋子里不时响起的宝剑晨星和绝影相击时的清越剑鸣声还能证明他们依旧在屋内。 提起晨星和绝影,它们的来历可都颇为不凡,无论是晨星剑还是绝影剑都是由嘉义郡著名铸剑大师徐志亲手打造的宝剑,远非普通武林中人的武器所能及。三年前,夙辰逸初次大比夺冠时,见采薇习武极是刻苦,却苦于没有什么趁手的武器,便硬是把徐志亲自锻炼武器的机会让给了采薇。在当时,这件事可是在连山派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可以说尽人皆知。采薇思及崔静瑶带给她的危险感太过严重,也不加推辞。于是,便诞生了宝剑绝影,而夙辰逸自己的宝剑晨星反而是在他第二次大比夺冠时得到的。 采薇和夙辰逸足足缠斗了一个时辰,气氛远比一开始时来得激烈,却依旧分不出个胜负,谁也不露败像,双方的兴致反倒是更加高昂了。事实上,采薇想取胜也是轻而易举之事。论起剑法来,采薇的浮光掠影剑谱和夙辰逸的流星逐月剑谱倒是练得不相伯仲,使起剑法来随心所欲却招招精妙绝伦,同样达到了圆融自如的地步;但论起内力来,两人却是大相径庭了,采薇的功力远胜于夙辰逸。这一事实让采薇自己也是惊讶不已,自采薇能感应到崔静瑶的功力起,她就发现自己也同样能感应到其他人的功力了。据她仔细观察发现,除了崔静瑶的《清心蕴气决》达到第四层外,就是连山派门主谭嘉茂的内力也不过尔尔,差不多相当于《清心蕴气决》的第三层,连山派普通弟子的功力就更加不值一提了,而她自己却已经把《清心蕴气决》练到了第五层。正因为如此,她从未把连山大比放在眼里,取胜于她也不过是探囊取物之事而已。 但这其中也不是完全没有意外,夙辰逸的功力她一直以来就感应不到。一开始时,她还以为夙辰逸的功力比她自己更加高深,也不在意。但今天和夙辰逸动手切磋后,才懵然感应到夙辰逸的功力最多也就和谭嘉茂差不多,和普通内门弟子比起来自然是鹤立鸡群,但与她自己的功力却是绝对没法比。正因为看透了夙辰逸的功力她才更加想不透,为什么她百试不爽的五感偏偏就在夙辰逸身上彻底失效了。至于她的功力会胜过夙辰逸倒是一点也不稀奇,《清心蕴气决》是从天地中汲取无尽灵气来补益自身,岂是普通温养身体的内功心法所能比,人本身的潜能毕竟有限,又哪里能与天地相提并论。 虽然采薇要胜过夙辰逸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但考虑到他们历次切磋时,为安全起见,一贯是只切磋招式并不怎么动用内力,采薇并不愿意提高功力去压制夙辰逸。当然,这种情况和采薇的小心思也不无关系。潜意识里,采薇更希望夙辰逸能够一直站在巅峰,高高在上的俯瞰众生,不被任何人打败,生命里永远不会出现任何不协调的地方。哪怕是她自己,也不愿意去做这个打破完美之人。 又斗片刻,采薇和夙辰逸眼见招式上实在是分不出个高下,对视一眼,心有灵犀的同时住手了。细瞧着面色红润呼吸平和的采薇,夙辰逸十分高兴,眼神里不自觉的就露出了星星点点的笑意,映的那本就俊美无涛的容颜更是如同明珠宝玉般粲然生辉,光芒灼灼。一开始他还担忧采薇近一段时间光顾着研究药理可能会武艺生疏,马上就是连山大比,武功不济可是不妙。但打了一架后他却完全放心了,采薇的武功比起他自己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怎么也不至于在大比时出岔子。 品出了夙辰逸那双深邃而清澈的眼睛里蕴含的赞许和隐约的温柔,采薇只觉心里怦然一跳,脸上不由微微的红了,突然就不敢再抬头看夙辰逸,眼神不由自主的在屋子里到处游走,但就是恰到好处的绕过了近在咫尺的他。 看到羞涩的粉脸生晕秀靥艳比花娇的采薇,夙辰逸也不由一阵失神,心里荡漾着难以言喻的欣喜和心动,甜蜜中又带上了一丝淡淡的紧张,倒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伴随着这阵突然的沉默,空气都开始变得缱绻了,缱绻中又纠缠着一抹挥之不去的脉脉柔情。空气中隐隐地暗香浮动,也不知道是来自于谁。 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夙辰逸终究是先一步回过神来,眼睛灿烂若天上的星子,明亮之极,定定地瞧着微垂臻首的采薇。虽然现在的采薇说不出的楚楚可人,他却是不舍得让采薇继续羞涩下去,一派轻松地出言调笑道:“当真是时隔三日当刮目相看,小丫头也非吴下阿蒙了。你的武功让我非常满意,所以,”略略一顿,含笑凝视着采薇不知不觉间抬起的小脑袋,注意到采薇微微睁大的晶亮双眸,心里愈加愉悦,懒洋洋地接着道:“我决定放过你了,不再盯着你练武。” 采薇本来还有点羞涩,但一瞧到夙辰逸孩子气眨眼睛的惫赖样,那点残余的紧张感登时抛到了九霄云外。心里只剩下了暖彻心扉的甜,眼波盈盈,嘴唇微翘,却故作嚣张的道:“哼,什么叫放过,言尽不实。夙辰逸,你小心连山大比时败在我手上。” 凝视着肆意飞扬的采薇,夙辰逸眼睛里不自觉的闪过了一抹浓的化不开的宠溺,神态闲适的道:“大比冠军已经三次落到我手上,想来它也不耐烦了,换个美丽的女孩子得到它肯定会更加高兴。” 采薇听后心里不由更加甜了,只觉每一寸空间里都充溢着甜甜的温暖,眼波顾盼流转的流连在夙辰逸身上。 察觉到因为他的话而愈显高兴的采薇,夙辰逸眼神一暖,温柔的询问道:“采薇,你现在想去哪里玩?” 采薇听后却是陡然想起一事来。原来采薇很久以前就已经打算把《清心蕴气决》传给夙辰逸,只是顾忌崔静瑶的手段狠戾不敢冒然行动罢了。现在她自认实力已经不比崔静瑶弱,完全可以把《清心蕴气决》传给夙辰逸了。玄一练功房又甚是安全清静,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全了,正好适合修炼。想到这里,采薇神秘兮兮的觑着夙辰逸,机灵古怪的道:“夙师兄,我知道一个很奇妙的法门,你要不要试试。” 考虑到修炼《清心蕴气决》时的限制性,采薇并不打算立刻就把完整的《清心蕴气决》传给夙辰逸,而是先告诉他感应灵气之法。如果夙辰逸能够顺利的感应到天地灵气,到时候她再把功法完整的告诉他也不迟;如若不能,那她也只能就此作罢。这样至少可以不让夙辰逸面临失望。 虽是询问,夙辰逸却立时听出了采薇语气里透露的期盼和希翼,又哪里忍心拂了她的好意,当即想也不想的道:“好。” 采薇立时笑逐颜开,在询问时她就笃定夙辰逸一定会答应她。只要是她的心愿,夙辰逸就从来没有拒绝过。 采薇虽然知道夙辰逸有过耳不忘的能力,但为了谨慎起见还是把感应天地灵气之法细细的向他述说了两遍。然后采薇就不再说话,静静的盘膝坐在他的对面,目不转睛的凝视着正在仔细感应灵气的夙辰逸。 二刻钟缓缓地过去了,突然,采薇发现夙辰逸原本红润的面色瞬间转为一片苍白,冷汗顺着额角津津而下,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开始微微颤抖。采薇立刻大惊失色,却又不敢冒然打断他,只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正在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时,却见夙辰逸缓缓地挣开了眼睛。 原来,夙辰逸刚开始感应灵气时一切尚好,猛然,他就发觉情况有些不对头,好像总有那么一层若有若无的阻碍横在他与灵气之间。出于好奇,他尝试性的去突破那层障碍,他甚至发觉自己快要成功了。没想到,那层阻碍立刻就给了他一个凌厉的反击。有那么一瞬,他感觉自己真真切切地接触到了死亡。大概是不甘心就此认输,也或许是因为连山上还有一个他怎么也放心不下的可人儿,他最终还是挣脱了死亡的威胁。 夙辰逸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花容惨淡眼睛里却满是焦急的采薇。明明身体还有些不适,他却还是立刻安慰的握着采薇的手,声音舒缓的道:“放心,我没事。” 夙辰逸清润有神的眼睛让采薇心安了不少,回想起夙辰逸刚才的险况她却是怎么也无法彻底放心,边仔细的检查他的身体状况边担忧的询问道:“夙师兄,你刚才出什么事了?” 夙辰逸安慰的一笑,轻描淡写的道:“没什么大事,这门感应之法大概是和我有些不对头,我运用久了会有些头痛。” 采薇这时已经检查完毕,她的医术和灵敏的五感都在告诉她夙辰逸的确是没什么大碍,顶多有些脱力而已。虽然她弄不明白感应灵气为什么会让夙辰逸无缘无故的头痛,但却根本就不想求根问底,只要夙辰逸能平平安安的呆在她身边就已万事大吉。那种无可奈何的无措感她实在不想再次领受。 ------------ 第十九章 连山大比(一) 五月十五,今天是连山大比的召开之日,采薇大清早就等候在桃花坞的大厅里。按惯例,每逢连山大比时,崔静瑶的所有徒弟都会齐聚桃花坞,然后由崔静瑶带领她们一起前往练武场参加大比。 周莲一踏进门,就看见一身鹅黄色罗衣的采薇神态慵懒的坐在黄花梨木椅子上看书,一旁茶几上的茶杯则慢慢逸散着丝丝袅袅的白烟,整个大厅都弥漫着明前龙井沁人心脾的淡淡清香。美人、书本、香茗,相得益彰,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悠然自得。周莲原本轻快的脚步不由微微一滞,杏核眼里闪现了一抹尖锐的嫉妒和不屑。在她的脑海里,桑采薇不过是个使用卑劣手段讨好了崔静瑶的卑微村姑,然后又仗着容貌美丽攀上了夙辰逸,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绣花枕头罢了。她从骨子里蔑视着桑采薇,就是不愿意承认,她实际上很嫉妒桑采薇,不仅仅是因为她比她自己更加美丽动人的容貌,更因为夙辰逸喜欢她。想起昨天得到的消息,周莲的嘴角不禁浮起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 周莲款步姗姗的走到采薇右边的椅子上座下,寒暄两句后,周莲迫不及待的道:“四师妹,断虎门的门主和曹大小姐昨日已到了连山。” 采薇立刻听出了周莲语气里隐含的恶意,虽然想不通这件事与她自己有什么关系,却知道周莲一定会告诉她,漫不经心的道:“是吗,连山派能与断虎门修好也是好事。” 发现采薇对此极不以为然,周莲又不甘的补充道:“我听说曹大小姐曹明凤对夙师兄痴心一片,曾当众立誓非君不嫁,到现在还云英未嫁呢。” 采薇的眼神微不可见的一闪,立时记住了曹明凤这个名字,面上却是平静至极,淡定如水的道:“夙师兄人品出众,曹大小姐会倾慕他也不足为奇。” 周莲本是想激怒采薇自娱一下,可采薇却硬是不露半分端倪,悠闲如昔。眼见没笑话可看,周莲自己倒是闷闷不乐起来,也不再和采薇搭话,自顾自的品着香茗。 玉手执书的采薇见状,眼里不经意的飘过了一抹淡淡的嘲弄。周莲对她的敌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岂能不知道,又哪里会让她这点小伎俩得逞。难不成每多一个人喜欢夙辰逸她都要生气一番不成。曹明凤喜欢夙辰逸又能如何,顶多证明她的眼光好而已。只要夙辰逸自己不动心,那些人再怎么蹦?也是无用。而对于夙辰逸,她却是有绝对的信心。 龚欣和葛玉婷差不多是同时到达桃花坞。一见到她们两个,采薇就笑颜如花的迎了上去。周莲却依旧爱理不理的坐在椅子上,自从她的父亲周志泽荣升为开源堂正堂主后周莲愈加自视甚高了,对于这两个出身不如她的师姐并不怎么放在眼里。 采薇和这两个师姐聊得甚是开心,虽然接触时间不多,但彼此的关系倒是颇为不错。龚欣就不用说了,一向是个宽厚和气之人,做人做事向来喜欢留三分余地。葛玉婷大概是结婚日久,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艳如桃李却早已不复当初那般冷若冰霜,咋一看,就是一个举止大方的美丽少妇。再说,她们三个由于年纪相差甚远,本就无任何利益纠葛,彼此又都度量极佳,关系想恶起来也难。 辰时初,崔静瑶总算是姗姗来迟。见礼后,崔静瑶略作交代,就领头一路迤逦的向练武场行去。 巳时到了,司仪首先整顿纪律,然后谭门主开始了例行讲话。和往常略有不同的是,讲话前,谭门主首先向连山弟子们介绍了一位远道而来的尊贵客人-断虎门门主曹建业。虽然相隔甚远,但采薇视力极佳的双眸仍旧把这位曹门主看得清清楚楚。曹门主是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男子,五官粗犷大气,看上去不怒自威,久居高位的上位者气势显露无遗。 开幕式举行完毕后,连山弟子就纷纷开始排队抽签了。练武场上立时就由落针可闻变得人声喧哗,到处都是三五成群的连山弟子,正在相互交流着抽签号码和对连山大比的一些猜测、心得。 按大比规矩,每个参赛弟子都必须先从抽签箱里挑一张写着号码的小纸条,然后由专门的记录人员现场登记号码和人名。抽签完毕后,这些抽签信息会被公示在练武场上。每两个持相邻的号码的人都会打一场,胜利之人可进入下一轮比赛。如有单号,则会轮空直接进入下一轮比赛。为了比赛公平,每一轮比赛胜出者的名单都会被公示在练武场上,如果失败者不服,可以拥有一次向通过者挑战的机会。正因如此,每轮比赛后总会有一些运气不佳遇到高手的弟子们申请挑战。 葛玉婷向崔静瑶请示后,也带着采薇和周莲参加抽签去了。龚欣的年龄恰好过了三十岁,倒是不用再去参加比赛了。 葛玉婷抽中了428号,采薇抽中了157号,周莲则抽中了163号。交流号码后,周莲的嘴角不禁出现了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笑容,眼睛也不由变得闪闪发光,间或会难掩恶意的看一眼采薇,却又立刻佯装无事的移开目光。 看着兴奋的难以自抑的周莲,采薇的神态没有丝毫变化,依然是道不尽的风华绝代。唯有心里浅浅的叹息了一声,感叹着她和周莲那段已经被无情的时光消磨殆尽的短暂友谊。周莲是为什么兴奋,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如果不出意外,那她和周莲必会在第三轮打一场,这应该是周莲期待已久的事了。周莲为什么会有那么强烈的必胜信心,她也心知肚明。为了让崔静瑶放心,采薇这些年来并不怎么在桃花坞里练武,反倒是经常在读书写字或者是去找夙辰逸玩耍。任凭周莲怎样眼红的去找崔静瑶告状,崔静瑶对于采薇的不务正业却是依然置之不理,这让周莲暗地里不知恨了采薇多少回。事实上,采薇并非没有习武,只不过是和夙辰逸一起在后山上或是绛雪轩里练习。 回去向崔静瑶复命的路上,采薇灵敏的听力偶然捕捉到不远处一群连山弟子正在商议聚众赌博。其中一个人道:“我押200两银子赌夙辰逸会再次夺冠。”另一个人道:“我出100两银子赌少门主会摘取桂冠,少门主可是武林高人贺炜的关门弟子,怎么也不容小觑。”采薇的嘴角悄然升起了一丝笑意,清澈如水的美眸里却不禁闪现了一抹难以捉摸的晦涩,随即又飞快的隐去。她已下定决心,一定要夺到冠军的宝座。她虽然不愿主动向崔静瑶动手,却已不耐再和崔静瑶没完没了的拖下去。每时每刻的小心谨慎固然可以锻炼能力,但终究太过伤神。倘若崔静瑶还在等待,她不妨主动展露部分实力提醒她一下。 ------------ 第二十章 连山大比(二) 采薇和夙辰逸手牵手的站在3号擂台下观看比赛,眼见台上的人比赛完毕,采薇略略转头瞟向夙辰逸,俏皮的道:“夙师兄,还真是风水轮流转,以前都是我站在台下看你比赛,现在总算轮到你守在台下看我比赛了,我对此可是期待已久了。” 看着采薇又大又黑的眼珠子在眼睛里骨碌碌流转的可爱样,夙辰逸的唇角不觉浮现了一丝淡淡的笑容,眼睛里慢慢荡漾起了丝丝温暖至极的涟漪,声音磁性中略显低柔的道:“我也很高兴能站在这儿看采薇参加比赛。” 听到那铿锵悦耳的声音,采薇心里蓦地升起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情致,不由微微一痴,凝睇着夙辰逸那双璀璨无限中透着淡淡温润的眸子说不出话来。却听台上的主事之人用内力大声喊道:“157号桑采薇,160号冯永奎上三号擂台参加比赛。” 采薇立刻清醒过来,就发现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已经先一步出现在擂台上了,忙匆匆的向夙辰逸道:“夙师兄,我先上去了。”本已准备跃上台去,却又猛地回头,笑嘻嘻的道:“别忘了替我加油!” 话一说完,采薇也来不及看夙辰逸的反应,就使用扶风御影凌空虚渡到高台之上。台下围观的人群看到采薇精妙绝伦的轻功身法不由齐齐的大声喝彩,叫好声连绵不绝。喝彩未毕,待看清楚采薇飘逸似仙的韶颜雅容不禁又是一呆,顷刻,台下明明挤满了人却硬是变得鸦雀无声,远不似别的擂台那般喧嚣热闹。 擂台上,采薇向犹未回神的冯永奎轻施一礼,落落大方的道:“小女子桑采薇,请师兄赐教!” 冯永奎恍然回神,眼底的惊艳缓缓散去,正色回了一礼,朗声道:“鄙人冯永奎。师妹先请。” 眼见冯永奎不肯先出手,采薇也不耐再和冯永奎谦让下去。只听哗的一声轻响,绝影剑已然出鞘。冯永奎见状,也不敢大意,立刻拔出了随身佩刀。霎时,只见台上寒光闪烁,刀光剑影闪成一片,看起来气势颇大。台下的叫好声更是不绝于耳,热闹之极,不过仔细一分辨,就会发现绝大多数人都是在给采薇加油,给冯永奎喝彩的倒是寥寥无几。 台上,又是一番光景,只见人影翻飞,刀剑相击声不时的响起,冯永奎貌似和桑采薇打得不可开交。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冯永奎的额头上已经开始不停地冒汗,呼吸更是微微急促起来,而采薇却依然是从容至极,连那头光可鉴人的青丝都不曾乱过分毫。事实上,冯永奎此刻正在心里暗暗叫苦,他弄不明白,桑采薇看上去也不过是一个正值韶华的纤弱少女,这武功怎么能好到如此地步,无论他使用什么招式她居然都能信手破去,到现在他已经是只剩下招架之功却毫无还手之力。她又才进连山派几年,就算是从娘胎里开始修炼,也不应该有这么深厚的内功才对。 其实,采薇纵然是不拔绝影要打败这个冯永奎也是轻而易举之事,只是她做事一向喜欢给别人留三分脸面,这才拔剑和他拆了数招。 斗了几招后,采薇不由感慨不已,内门弟子就是内门弟子,冯永奎的这一身武功远非两天前和她比试的那个外门弟子所能及。又拆数招,采薇眼见冯永奎的本事也差不多都使完了,便不再和他客气,绝影剑直逼冯永奎胸前的重穴檀中穴而来。 采薇这一招虽然还是未用到《浮光掠影剑谱》,但来势凌厉,迅如闪电,绝对不容小觑。冯永奎的眼瞳不由瞬间缩小,急忙横刀招架,同时身体向左方猛地移了一尺。 采薇却是神色不动,剑光微闪,如闪电般的点向冯永奎右手腕上的经渠穴,内力透剑而出。 冯永奎待要变招,却已是不及,只觉右手猛然一麻。然后是哐啷一声,钢刀已然落地。台下先是一片寂静,随后骤然爆发了一阵更加响亮的喝彩声,声若雷鸣,仿若刚刚的沉寂只是为了更为浩大的爆发。声势之大,让其它擂台旁的围观之人也不由纷纷侧目。 见状,人群中的夙辰逸不由微微一笑。从一开始,他就对采薇的武功非常有信心。她的深浅,纵然是他也摸不透,又岂是这些人能及。 冯永奎在内门弟子中也是小有名气的人物,从未想过自己这么快就已落败,而且还是如此利落的败在一个年纪轻轻兼且名声不显的少女手上。一时间,只觉脸上颇为挂不住,连刀也顾不上捡,对台下的鼓噪声更是充耳不闻,兀自站在台中怔怔出神。 眼见冯永奎这样失魂落魄,采薇不由在心里微微一叹。轻轻把刀捡起,双手捧住,递到冯永奎身前,含笑道:“采薇多谢师兄承让。 冯永奎本来还置身于无限纠结中,但见采薇笑颜如花的把刀奉上,却仍然是不由自主的接过了刀。看着俏生生立于台上的绝代佳人,他明明已经过了毛头小子的青涩年龄,脸上却还是不禁微微发热。想到采薇精妙绝顶的武功,嘴角不由浮现了一抹淡淡的苦笑,颇为自嘲地道:“师妹太过谦虚了,倒是师兄一时失态,让师妹见笑了。” 见冯永奎已经恢复正常,采薇也不再和他多说。眼神微转,待找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依然醒目至极的夙辰逸,采薇的脸上瞬间出现了一抹灿烂夺目的笑容,运起扶风御影飞下了擂台。 采薇一下擂台,就目标准确的向夙辰逸走去,对于身上环绕不散的视线视若无睹,眼睛里只剩下了卓尔不群的他。 谭继兴刚下了5号擂台,就带着跟班们向3号擂台快速行来。这是他的一个跟班给他支的招,所谓好女怕缠郎吗,只要功夫深,不怕铁棒磨不成绣花针。正因如此,对于采薇的比赛场次他早已了然于胸。也是时机巧合,他们恰好在采薇快要跃下台时来到了3好擂台下。谭继兴刚刚抬头向台上望去,就见采薇向他这个方向绽放了一个光彩夺目的笑容。瞬间,谭继兴只觉的自己的心都要被融化了,正轻飘飘地向天上飞去。待见采薇飘然飞下擂台,仪态万方的向这边款款行来时,谭继兴更是高兴的脸上不觉出现了一个灿烂似菊花的笑容,只觉一切恍如梦中。心里却不禁暗暗得意,他这些日子下的水磨工夫总算是没有白费。事实证明,好女的确是怕缠郎的。 谭继兴还不及和采薇打招呼,就见采薇已经先一步停下脚步,和夙辰逸有说有笑的说起话来。顿时,谭继兴的灿烂笑容僵在了脸上,原本打招呼的话也不觉咽了回去。也是到这时,他才知道原来夙辰逸也站在这附近。从他这个方位恰好可以清晰的看到采薇和夙辰逸,不知是为什么,夙辰逸明明是在笑容满面的和采薇说话,谭继兴却总觉得夙辰逸不经意瞟向他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谭继兴的脸上不禁刷的升起了一片潮红,对夙辰逸愈加恨得牙痒痒。也是因为这,谭继兴原本还想继续追上去纠缠采薇的心思无声无息的止住了。 直到采薇和夙辰逸相携离去后,谭继兴无地自容的羞惭感才悄然散去。想来想去,谭继兴心中愈发不甘。他这些日子不知对采薇下了多少功夫,偏偏采薇对他总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丝毫不为其所动。其实,自他回连山以来,也并非没有长得漂亮的女孩子主动向他示好。但他心里反而越发对采薇弃之不下,有对比才有差距,他可是未来的门主,论起地位来可比夙辰逸强多了,就是论起容貌来他也算得上是一个浊世佳公子了,在这种情况下,采薇对夙辰逸的一心一意是尤显可贵。如果说,谭继兴刚开始对采薇死缠烂打只是因为被她的仙姿玉貌所惑以及与夙辰逸斗气,现在的他却已经开始用上真心了,采薇的痴心和执著已在不知不觉中吸引了他所有的目光。 心里始终是闷闷不乐,谭继兴终究忍不住骂道:“这个曹明凤太也无用,简直就是个猪脑子。俗话说,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重纱,她怎么就连个男人都勾引不住。也亏她还是个名动武林的大美女呢,真是白瞎了她那偌大的名头。 一旁,正挖空心思的想着怎么钻营讨好谭继兴的何思伟在听到“曹明凤”这几个字时,眼睛陡然一亮。当即踱到谭继兴身边,压低声音道:“少门主,小可倒是有一计,或可替少门主略尽绵薄之力。只是,”说到这里,何思伟眼睛左右一顾,声音更加低的道:“此处人多,不太方便说这些。” 谭继兴心里明白,也不多说,挥手招呼了一下那些随从,道:“我们走。” 快步出了练武场,待来到一片僻静的树林后,谭继兴示意一部分人到外围守着,用眼神斜觑了何思伟一眼,意兴阑珊的道:“说吧。” 何思伟的眼睛微微发光,定了定神后,低声说出一番话来。谭继兴听后,眼睛大亮,之前的颓废一扫而空,斩钉截铁的道:“好,我们就依计行事。”说完,谭继兴又略带赞许的看了何思伟一眼,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夸奖道:“好你个何思伟,还真是有一套。” 何思伟明明肩膀上痛的不轻,心里却是大喜,眼睛里的兴奋掩都掩不住,嘴里却谦虚道:“不敢当,小可也只求能替少门主分忧而已。” 话一说完,和谭继兴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 第二十一章 连山大比(三) 采薇和周莲同时等候在3号擂台下,马上就轮到她们两个擂台对决了。略有不同的是,周莲身边围了好几个与她年纪相仿且同样出身不俗的内门女弟子,此刻正在边看比赛边相互凑在一块咬耳朵。而采薇却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一边观看擂台赛,周莲身边的那个小圈子一向不屑理会她。既然如此,她也懒得掺和进去自讨没趣。夙辰逸和葛玉婷此时都在别的擂台下等候比赛,龚欣则陪侍在崔静瑶身边。本来夙辰逸是可以陪她一起过来的,谁知道却临时接到通知说有人向他挑战。想到这里,采薇不由失笑,夙辰逸可是连续三次夺冠了,想补赛的人找到他头上不是自找麻烦吗。 擂台上的两个内门弟子刚刚分出胜负,就听主事之人大声宣布道:“157号桑采薇,163号周莲上三好擂台参加比赛。”周莲的眼睛瞬间大炽,瞳孔都微微放大,略略侧身,迫不及待地向采薇道:“四师妹,我先上擂台了,你也快点上来。”想到即将可以向崔静瑶、向整个连山派证明她比桑采薇出色的多,周莲嘴角微翘,终究还是忍不住心里的得意,趾高气扬的道:“四师妹,你可得小心点。你要是输得太快,不仅师傅会脸上无光。就是我,也会不好意思的。” 采薇神色不变,云淡风轻的道:“三师姐尽管出招就是,采薇保证不会让三师姐失望。” 周莲看着采薇依然是风采不减的从容,眼睛里不禁飘过了一抹混杂着嫉妒的不屑,心里却是微微发狠。暗暗的想,我让你死鸭子嘴硬,到擂台上我保管打得你哭都哭不出来,看你到时候还怎么继续装这幅不染凡尘的仙女姿态。 采薇和周莲几乎是同时落在了高台之上,但明眼人一眼就可看出采薇的轻功比起周莲来高了又何止一筹。发现两个赏心悦目的美人同时上台比赛,台下不由爆发了一阵经久不息的喝彩声。谁让连山派向很多大门派一样,同样是男多女少,能同时看到两个颜色不俗的美人打擂台可是极其少见之事。 周莲刚听到如此洪亮的喝彩声时还很高兴,只觉心轻飘飘的仿佛不着地般,眉眼都不觉舒展开来,神色也柔和了不少。凝神仔细一听,她却发现有些不对头,几乎所有人都是在为桑采薇鼓劲,为她喝彩的人却是屈指可数,也就只有那几个和她要好的好朋友在为她助威。瞬间,周莲的脸色就彻底黑了下来,盯着采薇的眼神中火星四射。 采薇立刻就察觉到了周莲直冲她而来的满腔怒火,也不在意,举止优雅的施了一礼,神态自如的道:“请三师姐赐教。” 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周莲早已气愤填膺,又哪里还想得到回礼,只恨不得立刻刺桑采薇几剑来平息自己的满心愤怒。只听嗖的一声,周莲的龙泉宝剑已然出鞘,挟带着主人无边怒火的凌厉寒光如匹练般迅猛的袭向采薇上盘的数处要害。看周莲那出剑架势,不让采薇立毙当场是誓不罢休。 台下众人看到了都不觉大吃一惊,原本喧闹不休的连山弟子刹那间完全安静,更有甚者连眼睛都已阖上,实在不忍心看到那个风姿卓越的美人瞬间惨死当场。唯独,某个别有用心之人的眼里不由出现了一抹惊喜交加的亮光,她巴不得采薇就此死掉。 见状,负责保护参赛之人安全的李长老也不觉大惊,虽然明知道现在冲到台上也为时已晚,但还是抱着一线希望飞跃上擂台。刚刚跃到擂台上,李长老的脚步却不由自主的停住了,心里震惊不已,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竟然是真实的。原来,台上的情势已然迥异于先前。 眼见周莲来势汹汹,直欲置她于死地不可,采薇眼睛里不由飞快的闪过了一丝冷芒,随后又迅速没入那片漆黑的仿佛望不见底的乌黑瞳孔中,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绝影剑却于瞬间出现在采薇的右手中,脚下运起扶风御影,后发先至,疾若闪电的荡开了周莲的龙泉宝剑。霎时,剑光大炽,火星四溅,台上响起了一声清晰可闻的长剑相碰之声。随后,采薇剑尖微转,寒芒迸出,疾逼周莲的面门而来。待要变招已是不及,周莲不由大惊失色,只能仓皇的向后急退。转眼间,情势已然急转直下,采薇步步紧逼,周莲则由原来的气势汹汹变为难以招架,一招都使用不出,只能被迫步步后退。 擂台的宽度毕竟有限,不过三招,周莲已被采薇逼到了擂台边缘。采薇手上不停,又是一招白云出岫直逼周莲下盘要害。周莲见势不妙,慌忙使用鹞子翻身向后翻去。周莲在半空中本已计算好了落脚点,却不想到了预计的落脚点脚下还是踩不到实处。她终究是年纪不大,内力不够悠长,心慌意乱下,劲气一泄如注。只听啪的一声,周莲已经四脚朝天的摔倒在擂台下的地上,半天起不了身。 按大比规矩,参赛之人一旦掉下了擂台,就被视作自动认输。 采薇本来没打算让周莲如此狼狈的落败,但却被周莲毫不留情的杀招激怒了。既然周莲不仁,采薇也就懒得再给她留面子了,干脆小小的教训了她一下。 被擂台上变幻莫测的局势惊呆的人们这才回过神来,一时间,台下欢声雷动,喝彩声绵绵不绝。周莲对同门师妹的出手之狠让这些连山弟子也看不过眼,见她惨败当场,不仅没有人同情,反倒是人人感觉心怀大畅。 被喝彩声惊醒过来的李宜菊等人忙跑过去扶起了周莲。纵然是已经被扶了起来,周莲仍然是弄不清楚,她怎么这么快就被那个不学无术的桑采薇打败了,才只有三招啊。难不成她这五年来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苦工都白费了,还不如一个成天只知道陪男人游山玩水的桑采薇强。一想到她这么多年来无时无刻不忘的愿望就此成为泡影,周莲就忍不住心里吐血。周围连山弟子欢声雷动的喝彩声更是让她觉得无比难堪,双颊都开始微微涨红,唯独那双杏仁眼却是带着逼人的寒意紧盯着桑采薇。 采薇刚准备离开擂台,就听台下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娇叱道:“站住。”采薇心里不由一讶,她敢肯定自己之前从未在连山派听到过这个声音。定睛看去,就见一个身着艳红色锦缎劲装的少女猛地跃上擂台。一上擂台,这个红衣少女就极其无礼的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 见状,采薇干脆也不走了,从容自若的用眼神回视着那个红衣少女。只一眼,采薇就敢肯定其人来者不善,而且绝对是冲着她来得。这种找麻烦之事,纵然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她又何必示敌以弱。再说了,以她现在的实力,又何惧别人找麻烦。 ------------ 第二十二章 连山大比(四) 这个红衣少女大概十七八岁年纪,鹅蛋脸,五官深刻明艳,颈间带着一条明晃晃的宝石项链,小蛮腰上则束着一条银光闪烁的九节鞭,一身装扮极其富贵耀眼。再看看一旁李长老那眉头紧锁且欲言又止的摸样,采薇乌黑的眸子微转,已然猜出她应该就是那个传言中十分倾慕夙辰逸的曹大小姐了。 曹明凤自从听到桑采薇这个名字与夙辰逸提到一起,就已本能的开始讨厌她了。等看到真人后,那股厌恶感愈加深了。不仅仅是因为美人相轻,更因为,桑采薇那身和夙辰逸如出一撤的气度。同样是优雅从容,这种气度出现在夙辰逸身上,曹明凤越发痴迷喜欢他了;但它出现在桑采薇身上,却是让她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事实上,采薇能有这么优雅闲适的气度,夙辰逸绝对是功不可没。采薇在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的时候,就已经深深地喜欢上夙辰逸。大概是喜欢的久了,采薇就不知不觉的开始模仿他的一举一动。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久而久之,采薇举手投足间的气度倒是与夙辰逸有八层相似。 发现采薇没有主动开口相询的意思,曹明凤心里越发不爽,不自觉的想打破采薇那让她感到格外刺眼的风度。曹明凤眼神轻蔑的盯着桑采薇,傲慢中略带不屑的开口道:“你就是桑采薇吧,长得的确是不错,难怪能把那些男人迷得神魂颠倒的。” 采薇听后,不仅不恼,嘴角反而出现了一丝浅至不可见的笑意。如果不是时机场合都不对,采薇还真想痛痛快快的大笑一场。自从她灵敏的五感察觉到曹明凤掩藏在飞扬跋扈下的嫉妒和敌意后,她就知道曹明凤肯定是在夙辰逸那里碰壁了。虽然夙辰逸并非第一次对那些主动靠上来的女孩子不假辞色了,但采薇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暗暗的高兴和得意,她可是夙辰逸唯一愿意亲近的女孩子。想到这里,采薇心里分外高兴,面上却依然是波澜不惊的平静,悠闲地道:“姑娘就只是来找我讨论这些吗?” 采薇的潜意思很明显,如果没事的话她就先走人了。曹明凤又哪里听不出来,柳眉一竖,当即就要发火,随即想到这里是连山派,并非是她仗着父亲宠爱可以任意胡为的断虎门。强自压下心头那口恶气,想到和谭继兴商量好的计划,曹明凤飞扬跋扈的道:“桑采薇,你听好了,本小姐要向你挑战。” 采薇一听“挑战”两字,就感觉到其中大有玄虚,从容自若的道:“姑娘就算要挑战,也该先报个名吧。还有,”语气一转,却是反问道:“姑娘就只是想找我切磋切磋?” 曹明凤嚣张依旧,傲慢的开口道:“本小姐是断虎门的大小姐曹明凤,你可记好了。至于挑战吗,自然是要有点彩头的,不然还有什么好玩的。”说到这里,曹明凤微微一顿,又用不容置喙的语气道:“这彩头要是赌大了,本小姐谅你也拿不出来。这样好了,我们谁要是输了,就答应对方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吧。” 看着曹明凤那好像是给了她天大便宜的眼神,采薇不由在心里冷冷一晒。话到这里,她又哪里会猜不出曹明凤的意图。采薇心里微恼,清凌凌的眸子里极快的闪过了一丝冰冷,漫不经心的道:“如果我赢了,让曹大小姐自刎,曹大小姐也愿意吗?” 台下众人听到采薇的话后,不由都是微微一愣。从采薇之前的表现来看,他们都认为采薇是一个温婉娴雅的姑娘,却不想这个异常美丽的女孩子居然可以用这般平静的语气说出这么狠毒的话来。谭继兴不由有些傻眼,他从未想过这个让他及其倾慕的绝色美人还有这么一面。 同样听到了采薇话的韩跃心中也不由出现了一丝意外,他隐隐地感觉到桑采薇可能非常难缠。随即,韩跃的眼中出现了一抹亮的惊人的异彩,桑采薇是越难缠越好,到时候事情的变数也会越来越大。对他来说,连山派自然是越乱越好。 曹明凤听到采薇平静无波的话时,心里没来由的寒了一下,全身的汗毛都开始竖了起来。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曹明凤很不满自己居然会被桑采薇这么一个还未行走过江湖的毛丫头吓到。为了掩饰方才的恐惧,曹明凤怒气腾腾的瞪着采薇,色厉内荏的道:“哼,你这是什么意思?桑采薇,我告诉你,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不该说的话你最好给我吞回去。”注视着桑采薇依然风平浪静的眼神,曹明凤心底那丝散不掉的恐惧不觉又冒了上来,强作傲慢的道:“看在连山派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这个没见过世面的毛丫头计较了。” 看出了曹明凤的害怕,韩跃心中不禁涌现了一股畅快淋漓的快意。这个骄傲蛮横的曹大小姐当年赐予他和他娘亲的好处,他可是没齿难忘啊。总有一天,他会将那些好处全数奉还给这位曹大小姐。 采薇很明显的感觉到了曹明凤的恐惧,不然她也不会不自觉地把以前的那个“本小姐”的自称换成“我”字了。采薇也不在意,故作不解的道:“我好像没有说错吧,自刎的确是力所能及的事情呢。” 曹明凤的神情不由一窒,在看到采薇和周莲打架前,她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赢桑采薇,她在江湖上的偌大名头可不是凭白得来的。但现在,她却不确定了,虽然她自认也可以打赢周莲,但却绝无法向采薇那般赢得轻而易举,她又哪里敢随便应承采薇生死不计。听到台下嘘声不断的鼓噪声,曹明凤却是怎么也拿不定主意。一时间,曹明凤感到有些进退两难了,勉强说道:“我们不过是打的玩玩,又哪里用得着赌生死那么严重。” 眼见曹明凤还是强撑着不肯放弃,采薇也没兴致再和她墨迹下去了,挑明道:“曹大小姐何不干脆把想好的彩头直说出来?我们这么绕来绕去不也很没意思吗。” 看着桑采薇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曹明凤面色一僵,话语在嘴里转了几转又吞了回去,但那彩头却是怎么也不敢宣之于众。 原本,她和谭继兴是计划先支开夙辰逸,然后由她在擂台上向桑采薇挑战,并迫使她当众应承败者必须得答应胜者一件力所能及之事。这样,等她胜利后,就可以借机逼迫桑采薇答应绝对不能嫁给夙辰逸,而且凡是夙辰逸所在之处她都要退避三舍。到时候,众目睽睽之下,由不得桑采薇不答应。江湖中人最重颜面,只要桑采薇答应了就绝不敢反悔,不然光是江湖中人的唾沫星子就足以淹死她。 但算计的再好,曹明凤和谭继兴还是漏算了一点,桑采薇的武功比他们预料中要高明得多,曹明凤根本就没有完胜桑采薇的把握,胜负顶多在五五之间。事情都是双面性的,曹明凤要是胜了还好说,倘若是败了,她也没办法再去打夙辰逸的注意了,不然无论是她父亲还是断虎门都丢不起这个脸。 曹明凤长时间的不开口,台下的鼓噪声不由越发大了,更有瞧不过她嚣张的人取笑道:“曹大小姐不是气势挺足的吗,怎么忽然就怂了。曹大小姐要是真不敢赌,干脆下来吧,又何必浪费大家比武的时间,还有一大帮人等着上台比武呢。” 曹明凤听后,脸上红一片白一片的阴晴不定,眼中却冒出了熊熊怒火。在断虎门,又何尝有人敢这么对她说话,不然她早就一个大耳刮子扇过去了。这时的她已经有些退意了,但直接灰溜溜的跑下台却又太过丢人现眼,这让她的面子往哪儿搁。现在,她是真的骑虎难下了。 情急之下,恶向胆边生。只见曹明凤大踏步的向安静伫立的桑采薇走去,走近后,刷的一声解下腰间的九节鞭,劈头盖脑的向桑采薇抽去。 采薇目光一凝,就待出手,却又猛地停了下来,眉宇间已是悄然染上了一丝欢愉的笑意。 只见一道白衣翩迁的影子瞬间出现在采薇身边,伸手抓住九节鞭的鞭梢。任凭曹明凤怎么发力去夺也夺不回来。 ------------ 第二十三章 连山大比(五) 夙辰逸刚参加完比赛,就向采薇这边行来了。不想,刚到台下,他就看见曹明凤要鞭打桑采薇。夙辰逸心中一急,想也不想的就以最快的速度飞上了高台,手腕微一用力,就把九节鞭夺了过来,随手掷于地上。 原本含怒打人的曹明凤自看清来者是夙辰逸后已是不由自主的呆住了,连九节鞭也忘了捡,丹凤眼里惊喜交集,只顾痴痴地凝望着他。 夙辰逸眼含关切的打量了一眼桑采薇,直到发现她一切都好才放下心来。待转头看向曹明凤时,神色一如往常般平静,唯独那双星眸宛若沉寂了千年的深潭般黝黑而深不见底,一切的波澜起伏都被隐藏在那片浓的化不开的黑暗中,冷漠的道:“曹大小姐,鞭子最好慎用,这里是连山派,可不是断虎门。” 听到夙辰逸的话后,曹明凤一怔,心里陡然产生了一股难言的惊悸,却又立刻被心底如潮水般涌出的强烈感情所淹没。在她印象中,夙辰逸一直都是如风般飘逸、如水般从容,如神祗般高贵且不可接近,就算是拔剑杀人时,声音也依然平静地不起半点波澜,又何曾如现在这般冰冷过。 话一说完,夙辰逸也不再看惊慌失措曹明凤,星目朗朗的瞧着采薇,极其自然的握住了那白暂如玉的柔荑,隐隐地带着一股温柔,从容的道:“采薇,我们走吧,这种不相干的人不必理会。” 采薇早已心花怒放,展颜一笑,美目涟涟,顺从的道:“好。” 眼见夙辰逸和采薇即将携手离去,曹明凤心里猛地升起了一股强烈的不甘和委屈,所有的羞涩和害怕都被抛之脑后,不顾一切的大喊道:“夙辰逸,你明知道我喜欢你。但我来连山派这么久了,你却连见都不愿见我一眼,你,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说到后来,曹明凤已是泪盈于睫,声音嘶哑,脸色苍白如纸,再不复之前的嚣张骄横,唯有那双视线模糊的丹凤眼依然牢牢地粘在夙辰逸身上。 夙辰逸却是头也不回的和采薇运起轻功飘然离去,只有徐徐的清风送来了一道清朗的声音:“抱歉。” 看到这一幕,谭继兴不由摇头叹道:“这个夙辰逸,看不出来,还真是够铁石心肠的。曹明凤这幅样子,我看了都忍不住怜惜,他居然愣是不为所动。”走出好远后,想到好好的计划却没起到半点作用,谭继兴心里却又升起一片恼怒,不满的对何思伟发作道:“看看你出得好计谋,你所谓的‘借势逼人’却演变成‘英雄救美’了,反倒是便宜了夙辰逸这个混蛋东西。” 何思伟低头不敢做声,这个时候说得越多错得越多。 韩跃却是出言开脱道:“少门主,这也不能完全怪何师弟。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像夙辰逸这样视美色为无物的人,连美人的投怀送抱都可以置之不理。”说到这里,韩跃忍不住在心里苦笑,自嘲的想到,他那所谓的父亲就是一个好色如命且薄情寡性的人,不停地命手下搜罗美人,要不又怎么会生出他这么个不尴不尬的野种。看着失神落魄的跑下台去的曹明凤,韩跃眼中忍不住闪过了一抹厉色,这些欺他辱他之人,他迟早都会一一回报。 谭继兴心中始终闷闷不乐,不耐的道:“废话,你以为我不知道啊。”脑海里不期然的浮现了桑采薇风华绝代的身影,谭继兴略显伤感的道:“难道当真就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两个双宿双飞。你们帮我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他那些跟班见何思伟吃了挂落,都不敢开口,只有韩跃胸有成竹的说道:“少门主,曹大小姐的心意可以说众所皆知,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帮她一把。” 谭继兴微微皱眉,略显犹豫的道:“你是说,让我找父亲,设法促成夙辰逸和曹明凤的婚事?” 韩跃信心满满的道:“少门主英明。自古以来就有规矩,儿女婚事一向是由父母做主,夙辰逸没有父母,婚事自然要由门主做主,只要少门主能说服门主许婚,又何愁事情不成。” 想起父亲的严厉,谭继兴心里颇为忐忑,转念又想到桑采薇,终究还是准备豁出去了,斩钉截铁的道:“我们就这么办吧。” 随着连山大比的不断进行,已经只剩下四个人还在参加比赛了,分别是:桑采薇,夙辰逸,谭继兴,高鹏。夙辰逸、谭继兴等人能闯到决赛,连山派上上下下的人都早有心理准备,唯独对于桑采薇也能闯到四强,几乎所有的人都跌落了眼睛珠子,感到极其不可置信。可以说,采薇是此次大比出现的最大的黑马了,谁让她年纪小又是女孩子,偏偏长得又甚是纤弱秀美,怎么看也不像是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 万里无云,一轮火红的太阳遥遥的悬挂在天边,释放着灼灼的光芒。明明还没到骄阳似火的六月天,采薇却已感觉到身上要冒汗了,心里浮躁至极,怎么也无法平静。此时此际,她正在一号擂台上和夙辰逸比武。只见,夙辰逸的晨星剑飘逸灵动至极,剑光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又宛若天上的流星般璀璨而凌厉,招招不离采薇,却又恰到好处的避开了要害部位;采薇的绝影剑却又是一番景象了,浮光掠影剑谱施展开后,绝影倏忽来去,快逾闪电,几乎连一道完整的剑影都无法看清楚,只能看到剑尖的一点寒芒若隐若现,忽东忽西,完全无形迹可寻,却总是被晨星及时的挡住。 打斗之精彩之激烈让一号擂台下的人们目眩神驰,一个个都感觉眼神不够用了,竟然连喝彩都忘了,呼吸都微微屏住,只顾紧紧盯着台上那两个来去如风的身影,台下的连山弟子最少围了十层,却硬是无声无息,落针可闻。而二号擂台的情形却是大不相同了,几乎连擂台下都没有站满,只有稀稀落落的几十个人再为谭继兴和高鹏喝彩。 正对着一号擂台和二号擂台的,却是靠山而建的一座高大看台,台上坐满了连山派的高层人物,从台上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两座擂台上的情形。尽管能同时看到两座擂台,但几乎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一号擂台,高鹏和谭继兴所在的二号擂台却是无人问津。 微风拂过,看台上高高竖起的一排旌旗不由猎猎作响。这些响动却丝毫影响不了正在凝神细看的谭嘉茂,他是越看越奇,夙辰逸的《流星逐月剑谱》是他帮忙挑选的,自然是心里有底,真正让他惊奇不已的却是桑采薇的剑法。连山派的《浮光掠影剑谱》他自然识得,但桑采薇所使的剑法虽然脱胎于《浮光掠影剑谱》,却比之更为凌厉绝伦、诡异莫测,很明显,桑采薇把《浮光掠影剑谱》做过改动,这让他不得不惊叹桑采薇的绝顶天资。看着看着,越发难掩心中的震惊,谭嘉茂忍不住侧过头去,对旁边同样在留心观察的崔静瑶叹道:“崔师姐,当真是名师出高徒啊。令徒桑采薇的这一身武功放眼武林也是少有人能及,大有师姐当年巾帼不让须眉的风采。” 崔静瑶神色冷厉,冷冷的道:“不敢当,师弟谬赞了。” 眼见崔静瑶如此不给他这个门主面子,谭嘉茂面上也不由微微一僵,到底是做了多年的门主,气度甚大,若无其事的转过头来继续观看比赛。却不由在心底暗骂着崔静瑶自丧夫后,养成的这么一身古怪孤僻脾气。他却不知,崔静瑶也在心里震惊不已,又哪里有心情说话。桑采薇的剑法精妙绝伦,偏偏又透着一股含而不露的诡异杀机,这大出崔静瑶的意料之外。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桑采薇的剑法仅凭在桃花坞的那点时间是绝对练不成的,而且她也从未在桃花坞见到桑采薇施展过这路剑法。想到这里,崔静瑶眼中不禁闪现了一抹凌厉的寒光。她敢肯定,桑采薇绝对是察觉到了什么,不然怎么会私下里习练这种完全为杀人所创的剑法。转念间,崔静瑶心中却又出现了一抹不屑,她这些年所做的准备,又岂是桑采薇这点凡人的武功就能逃得掉避得开的。有时候,眼界的不同,出发点不一样,事情的结果也会完全不同。 细瞧着擂台上衣带翻飞身影飘忽的桑采薇和夙辰逸,崔静瑶心里没来由的出现了一丝不安,眼神愈发凌厉,心里却已然下定决心。无论桑采薇能不能在半年内突破到第六层,崔静瑶都打算在半年后出手,到手的鸭子可不能让它凭白飞掉。 ------------ 第二十四章 连山大比(六) 日上中天,炽热的金光从空中直直地倾泻下来,毫无遮掩的洒在人们的头顶上。二号擂台早已比赛完毕,只有一号擂台还在继续打斗,纵然阳光灼人,那些围观的连山弟子却是没有一个人舍得离开。 一号擂台上,采薇是越打心里越烦,额角都不由开始微微冒汗,仿若她苦修多年的《清心蕴气决》都白练了,连一点汗水都止不住。在大比之初,她本已下定决心要拿到冠军,但事到临头,她却又迟疑不决了。谁让她偏偏碰到了夙辰逸,如果是另一个人,她早就毫不犹豫的把对方打败了,又哪里会拖到现在。事实上,单论剑法,夙辰逸的剑法比起采薇来犹有过之;可论起内力来,他却是差之远矣。采薇要是真心想取胜,实在是易如反掌。可问题是,采薇不舍得,夙辰逸已经连续三次摘取桂冠,她不舍得也不愿意亲自把夙辰逸拉下冠军的宝座。风光数年,一朝失败,对谁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她不愿意看到夙辰逸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失败,更不想看到他因此被人轻视。她也不是没想过要佯装被夙辰逸打败,反正提醒崔静瑶的目的也差不多达到了,现在赢和输对她意义不大。但心里却总有一股神秘的直觉在隐隐地提醒她,她的佯装失败才是对夙辰逸真正的羞辱。对夙辰逸这种人来说,纵然是死也不需要别人的可怜和怜悯,他有足够的勇气去毫不退缩的面对人生中的一切挫折和伤害。 思来想去,采薇却是觉得怎么做都不妥,正在她心烦不已的时候,耳中却突然传来了一道极柔和极明朗的声音。却是夙辰逸感觉到了采薇的烦躁,心里放心不下,百忙中施展传音入密道:“采薇,勿要多想,胜败对武林中人来说也是常事,又何须放在心上。” 采薇凝神看去,就见夙辰逸那双清澈温暖至极的星眸正满是关切瞧着她,眼神清润而宁静,面容清朗隽秀,仿若这一个时辰的酣战对他没有任何影响。采薇只觉心里蓦地一暖,所有的烦躁和犹豫顷刻冰消雪融,心里清宁无比,只剩下暖暖的情绪填满了心扉。心下一定,再不犹豫,内力完全运用了起来,整个人仿若变幻成了一道游移不定的影子,绝影剑则化成了一道细细的白芒,迅若闪电的击向夙辰逸的晨星。她既然下定决心要打败夙辰逸,那就一定要全力以赴,这是她对他最起码的尊重。 电光火石间,绝影剑瞬间由虚转实,绽放出夺目的光芒,挑飞了夙辰逸的晨星,稳稳地停在夙辰逸胸前一寸处,寒芒兀自闪烁不定。采薇的心猛地一颤,略显紧张的抬眼望向夙辰逸,却见他微微一笑,神色是不变的从容,眼神清澈而平静的回视着她,若初曦的晨光般澄清明净,不带一丝阴霾。采薇顿时觉得整个人轻松无比,不由回之一笑,极其自然的收回了绝影剑。 擂台下先是猛地一静,随即爆发出了一阵经久不息的响亮喝彩声,声音直冲霄汉,仿若要把天都震破。 青砖铺就的看台上,谭嘉茂等人也不由一阵惊愕,半天回不了神。他们可不像大多数连山弟子只能看看热闹,他们能看出来的东西可多得多,正是看出来了他们才更加惊讶。他们本来认为采薇的实力就算强也应该强的有限,差不多与夙辰逸在伯仲之间。却不想,采薇先前一直都在压抑内力,到最后陡然爆发时,简直强的离谱,压根就不像凡人应该拥有的力量。 下擂台后,眼见周围的连山弟子不停地用略显怪异的目光轮流打量着她和夙辰逸,采薇心里骤然升起一阵不爽,却听不远处有几个外门弟子悄悄嘀咕道:“我还以为夙辰逸有多厉害,却不想连个娘们都打不过,他那些名头不会是吹出来的吧。”另一个人接道:“我看也是,他那所谓的名气肯定是别人看在门主的份上捧出来的。”又有一个人插话道:“非也,非也,依我看夙辰逸多半是看到美人就脚软了……。” 种种话语,实在是不堪入耳至极。采薇眉头微蹙,修身养气多年得来的好脾气立马宣告破功,顷刻间就火冒三丈,新月眼里满是寒气,粉脸含煞的瞪了那几个出言无状的外门弟子一眼。采薇第一次发现,她那引以为豪的修养也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好。虽然任凭别人怎么羞辱她她都可以毫不在意,但一旦听到别人辱及夙辰逸半分,她心头的那口恶气却是怎么也无法忍住。那几个正在嘀咕的少年猛一接触到采薇寒意逼人的目光,心里就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寒颤,想到她那诡异莫测的剑法,再不敢多言,身体移动,立马融入到茫茫的人海中。 虽然吓走了那几个外门弟子,采薇心里却依然平静不下来,周围那依然存在的异样目光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夙辰逸的失败并不如他说的那样轻松,江湖中人的名气比她想象中还要重要,根本就容不得半点失败。一旦失败一次,你之前积累的再多好名声也成了泡影,只有被人踩的下场。 一时间,采薇只感觉心里难过之极,不敢想象身边一直都是连山弟子偶像的夙辰逸又会是何等心情。正在她心里万分难过之际,却感到自己的右手陡然一暖,却是夙辰逸不松不紧地握住她的右手。微微侧头,就见到夙辰逸也恰好侧头向她看来,面上依然是若无其事的从容,眼神和煦如初,隐隐地带着一丝关怀,轻声安慰道:“采薇,别在意,江湖名气也不过是个虚名罢了,又哪里值得你如此在意。” 采薇听后,心里蓦然一暖,好受了不少,但眉宇间却依然缠绕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浅浅感伤。 见采薇始终难以释怀,夙辰逸哪里会不明白她的想法,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无奈,干脆拉着采薇快步离开了练武场,免得她再留在练武场上触景生情。 谭继兴自和高鹏打完后,就跑到一号擂台看比赛去了。待见到是桑采薇胜利了,心里雀跃不已,十分期待他们两个能当场反目,一直在暗中留意采薇和夙辰逸的一举一动,却见他们神情亲密如昔,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谭继兴心里陡然升起了一股邪火,只觉眼前一切碍眼至极,愤愤的在心里骂了一句,这个混账东西,还真是厚脸皮。转念间,想到父亲的承诺,怒火立马平息了,眼里不由出现了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阴沉沉的盯着他们相携而去的背影,恨恨的想着,我看你们还能笑几天。 ------------ 第二十五章 订鸳盟 夙辰逸牵着桑采薇运起扶风御影,一路上脚不点地,似缓实急的向绛雪轩行去,到了绛雪轩,却不进去,反倒是绕向旁边花满枝头落英纷飞的梨树林。 时值四月,芳菲不尽,草长莺飞,洁白的梨花仿若是用白雪堆就,晶莹剔透,错落有致的点缀在黑青色的枝头,粉白黛黑,鲜明夺目。微风拂过,花蕊微颤,风姿楚楚,散发着若有似无的淡淡清香。进入了这般令人心旷神怡的地方,夙辰逸不觉精神一振,神清气爽了不少,径自拉着采薇来到一块光洁干净的大青石上坐下。 采薇心情不佳下,根本就未察觉自己已经来到素日钟爱的梨林,神不守舍的随着夙辰逸坐到了青石上。 发现采薇依然是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夙辰逸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轻点了一下她饱满如玉的额头,无奈的笑叹道:“傻丫头,你还没有感伤够啊,说吧,你打算感伤到什么时候,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采薇本是还沉浸在难过中,听到夙辰逸的话后,却是怎么想怎么不对味,难过之情不觉散了不少,小嘴微撇,哼了一声,秋水眼含嗔瞪向夙辰逸,小孩子斗嘴似的道:“你胡说,我才没有感伤呢,是你看错了。”话虽如此,但采薇一旦遇到了涉及夙辰逸的事情,骨子里就非常执拗,又哪里能当真释怀。 夙辰逸却是不接采薇的话茬,温暖的眼神认真地凝视着采薇,反问道:“采薇,如果是你输了,你会不会难过?” 采薇想也不想的答道:“当然不会。” 一个人如果全心全意的喜欢上另一个人,大概会比他本人更在意他所经历的一切。 听到采薇坚定且毫不犹豫的回答,夙辰逸眼神微颤,乏起了丝丝涟漪,心中油然升起了深深的怜惜,暗叹着,这个傻丫头,还真是傻得让人心疼。紧锁着采薇的剪水双瞳,夙辰逸认真的道:“采薇,就像你输了不会难过一样,我输了也同样不会难过,既然如此,你也别为我难过了,好不好?”说到这里,夙辰逸清朗的声音转低,缠绕着一丝浅浅的缱绻柔情,叹息般的道:“阿薇,你可知,看到你这个样子我也会心痛。” 采薇听后,心里震动不已,情感如波涛汹涌的潮水般起伏不定,目不转睛的瞧着夙辰逸柔情隐隐的明亮双眸,隔了半响,才回过神来,轻轻的应道:“好。”这一刻,采薇只觉连空气都变得温暖了,暗香浮动,整个人仿佛置身于初春暖融融的阳光下,舒服之极,那些不协调的情绪被她彻底抛到九霄云外。 心情舒畅后,采薇不经意的感觉到夙辰逸与她自己紧密相贴的手掌心传来的暖暖温度以及那温润如玉的触感,目光微转,就发现夙辰逸修长有力的手正与她自己的小手亲密的握在一起,白净修长的手指与纤纤玉指交相穿插,严丝合缝,找不到一丝缝隙。看到这里,采薇心中一跳,脸上微热,不敢再看,眼波流转,察觉到夙辰逸眼神里暖彻心扉的温暖和含而不露的脉脉柔情,采薇的心不觉又是怦然一跳,待要移开目光不再看他,心中却又极其不舍。不知不觉间,采薇眉目如画的小脸已然微微发烫,粉脸生晕,初夏的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和素雪萦香的梨花温柔的洒在采薇身上,衬得那张粉嫩莹润的小脸越发如明珠美玉般宝光流转,粲然生辉。 注视着眼前娇羞难抑的可人儿,夙辰逸心中一动,一句在脑海中酝酿多时的话脱口而出,道:“阿薇,我喜欢你。你可能陪我一生一世,让我们在一起,共享彼此的人生,好不好?”话一出口,夙辰逸自己也是微微一愣,眼中不觉出现了一抹腼腆,随即又飞快的淡入那漆黑如墨的眸子里,从容依旧,双眼瞬也不瞬的凝视着采薇,唯有眼底还有一抹藏之不住的混杂着紧张的期待。 采薇听到夙辰逸的话后,虽然一直都笃定他们迟早会在一起携手共度人生,但心中还是立刻就被喜悦和害羞交织而成的甜蜜充斥的满满的,冰玉般的肌肤上不禁晕满了娇艳无比的玫瑰红,一直蔓延到了娇小玲珑的耳尖,眼波盈盈直欲滴出,仿若一朵含芳吐蕊的玫瑰花。欣喜之下,采薇本欲出言答应,却更快的被他眼神里那一闪即逝的腼腆和不自在所吸引,她的害羞之意不觉减了不少,眼中亮光瞬间大炽,心中更是升起了一抹浓厚的兴味。捉弄夙辰逸是她自小养成的优良习惯,现在有一个如此巧妙的机会,她又怎能轻易放过。 只见,采薇睁着一双满是迷茫的新月眼不解的看着夙辰逸,无辜的道:“夙师兄,你方才说的话我没有听清楚。”接着又软语央求道:“要不夙师兄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吧。”察觉到夙辰逸瞬间的凝滞,采薇心里爆笑不已,暗暗地想道,夙师兄,可不要怪我,谁让你难得失态一回,都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这也是本着不错失机会的原则吗。 夙辰逸一时间颇有些哭笑不得之感,他又哪里会看不透采薇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深藏的捉弄,但他也同样品出了她贼兮兮的眼神里蕴含的暧昧,脸上不觉绽放了一个好看之极的笑容,澄澈的星眸里流转着潋滟无限的璀璨华光,炫目至极,却又美得惊心动魄,直让那如锦如织般盛放的雪白梨花都沦为了他的陪衬,却又仿佛因为他的存在而让这片梨林变得愈发美丽醉人了,焕发着无边的灵气和生机。 采薇几乎在看到这个动人心弦的笑容的瞬间,就如痴如醉的呆在当场,脑海中只剩下那无与伦比的美丽和极致的惊艳。正在她心神恍惚时,却听到一个极好听极悠扬的声音温柔的道:“阿薇,我爱你,嫁给我,好不好?” 事实证明,行动总是先于思考的。采薇还来不及细想,却本能的不舍得拒绝,不由自主的答应道:“好。” 直到听到一声格外低沉悦耳的轻笑声,采薇才恍然回过神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采薇不由在心里暗暗嘀咕,美色误人啊美色误人。看着夙辰逸愉悦至极的笑容,采薇也不觉高兴起来,想到她那中途流产的捉弄,心里不由暗暗好笑。明明心里甜蜜的无法形容,嘴角都微微的翘了起来,采薇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里却写满了惊讶,佯做指控的道:“夙师兄,你居然使用美人计,这可不符合你的光辉形象。” 夙辰逸颇感无语,对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孩子实在是无可奈何,神色却是不改,似笑非笑的睇了采薇一眼,语气坚定的道:“阿薇,你既然答应我了,就不许反悔,我也绝不会给你反悔的机会。” 听到夙辰逸坚定中隐含温柔的话后,采薇心里蓦地一甜,倒是不想再装下去了,只盼望岁月静好,她和夙辰逸能够平平安安的相守一生。却听夙辰逸清越悦耳的声音悠悠传来,征询的道:“阿薇,等连山大比结束后,我就去请师父提亲,怎么样。” 采薇脸上不禁一热,红霞满颊,却依然轻轻的嗯了一声。 此时此刻,这两个沉浸在甜蜜和喜悦中的人却是不知,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快。世事太过变幻不定,有些时候,并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 ------------ 第二十六章 逼婚(一) 天上乌云密布,阳光只能努力地透过云层的间隙洒下来,为铅灰色的云朵镶上了一圈淡淡的金边。练武场上不仅没有昨日那般燥热,反倒是透着一丝彻骨的凉意,这让在场观战的连山弟子们庆幸不已,昨天热辣辣的太阳实在是让他们热得难受。 今天是四月二十三,连山大比的最后一天,比赛结束后,终于定下了前四人的名次。采薇毫无疑问是第一名,夙辰逸是第二名,谭继兴是第三名,高鹏是第四名。 虽然是最后一天,但只有夙辰逸和谭继兴比了一场,谭继兴在输了比赛后,看向夙辰逸的眼神不由愈显阴沉。采薇倒是清闲的很,她的实力摆在那里,那些没眼力见的外门弟子是瞧不出来,但谭继兴和高鹏又哪里会看不出来,压根就不会自找没趣的向她挑战。这让台下围观的连山弟子们直呼不过瘾,更让他们不忿的是,连山大比的冠军居然让一个初出茅庐且年岁甚小的少女夺到了。虽然那个女孩子长得极美,但还是伤到了大多数连山弟子身为男子汉的自尊心。 颁奖完毕后,门主谭嘉茂上台做了一次声情并茂的讲话,连山大比就算正式闭幕了。 漫不经心的拆开红纸包,看着手上作为奖金的那张一千两银票,采薇实在是没有多大的感觉。这些年来,崔静瑶对她一向很大方,她手中就从未缺过银子。现在,她只满心盼望夙辰逸能过来找她,经过昨天的表白,她恨不得时时刻刻和夙辰逸腻在一起。让她失望的是,夙辰逸却是跟着谭嘉茂一起离开了练武场,采薇也只能闷闷不乐的随着崔静瑶等人一起回了桃花坞。 暮色四合,鸿煊堂的书房里,谭嘉茂端坐在太师椅上,夙辰逸身姿笔挺的站在下方。谭嘉茂仔细的打量了夙辰逸一眼后,开门见山的道:“辰逸,你年纪也不算小了,我给你定了一门亲事。” 夙辰逸听到这里,心里迅速涌起了一股不妙之感,他不认为谭嘉茂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能事先想到他和采薇的事情,却还是强压下心头的不安,安静的等待着谭嘉茂的后文。 果然,谭嘉茂接着道:“那个姑娘是断虎门曹门主的千金曹大小姐,我亲自瞧过曹大小姐,容止甚佳,也不算辱没你。”不等夙辰逸说话,谭嘉茂又伸手轻捋了一把长须,满脸感慨的叹道:“等你的人生大事办完了,我也算不负你爹娘十五年前的重托了,死后也有脸去黄泉见他们二位。” 原来,夙辰逸的父亲夙正卿是魏国的贵族,为了猎取更大的权力,他父亲不自量力的参合到魏国的皇储之争,结果当时的皇帝一怒之下,把夙家和另外几家公卿贵族一起满门抄斩了。好在夙正卿在局势紧张时,提前得到了点风声,派亲信把年方三岁的幼子夙辰逸送到挚交谭嘉茂手上。不然夙辰逸就算因为年纪尚小能侥幸逃过死刑,也会被发配到边疆为奴。 不过,谭嘉茂会于此时突发如此感叹,倒不完全是因为想到了好友夙正卿,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想以此堵住夙辰逸的口。夙辰逸毕竟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他和桑采薇的那点纠葛谭嘉茂又怎会完全不知。可是,想到他那唯一的宝贝儿子谭继兴,谭嘉茂也只能在心里暗暗叹气。谭继兴未曾言明的小心思,他也同样知道的一清二楚,两相权衡下,他最终还是决定帮谭继兴一把。 夙辰逸本是满心不安,但听完谭嘉茂的话后,反倒是恢复镇定了。人就是这样,对于未知的事情总是心怀忐忑,一旦得悉真相,无论这个真相是多么糟糕,也总是能够平静下来。只见他一撩月白色衣摆,轻轻地跪在谭嘉茂面前,黑如点漆的双眸眨也不眨的盯着谭嘉茂,里面涌动着难以平息的激烈暗潮,却完美的隐藏在那如深潭般深不见底的黑暗瞳孔中,口气略显干涩,却吐字清晰,一字一句的道:“师傅,请恕罪,弟子不能答应这门婚事。” 谭嘉茂眉头紧锁,目光威严的看着夙辰逸,语气沉凝的道:“为什么?还是你觉得曹大小姐配不上你?”说到后来,谭嘉茂的声音里已是带上了凝重如山的上位者威压。 夙辰逸毫不回避的直视着谭嘉茂,眼神平静至极,不起一丝波澜,从容地道:“纵然曹大小姐样样皆好,但弟子已有心悦之人,彼此许下盟约,实在是不能违约另娶他人,请师父见谅。”语气却是坚定至极,丝毫不为谭嘉茂的语言所迫。 谭嘉茂目光转沉,紧紧地盯着夙辰逸的眼睛,如山崩地裂般的威压不偏不倚的压向夙辰逸,意志稍弱之人早就心灵崩溃了,夙辰逸却依然是不动如山的跪在地上,眼神都不曾转过分毫。 谭嘉茂眉头不禁越发深锁,骤然发作道:“辰逸,为师教导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般报答为师?不仅学会顶撞师傅,还学会了与姑娘家私定终生。”语气严厉至极,端详着夙辰逸浩瀚如星空般清澈且平静的眸子,谭嘉茂看不出丝毫端倪,却还是略显缓和的开口道:“辰逸,只要你肯知错就改,答应与曹大小姐成婚,你先前所犯的错误为师都可以既往不咎。” 夙辰逸神情不变,淡然的道:“弟子知罪,但这件事情,弟子实在是做不到,请师父恕罪。” 看着意志坚定不移的夙辰逸,谭嘉茂不觉又在心里叹了口气。夙辰逸看似温文尔雅,性格却自小就坚定倔强至极,一旦认准了一件事,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这点他早有所知,却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的问道:“辰逸,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原来,见夙辰逸如此坚定,谭嘉茂也不觉有点心软了,心想,夙辰逸喜欢之人只要不是桑采薇,他就干脆由他去算了,那门亲事推掉也罢,顶多就是在曹建业面前丢点面子。 回忆起采薇眉目宛然的音容笑貌,夙辰逸静若止水的眼神不由轻轻地波动了一下,极轻却极坚定的答道:“是崔师伯座下的桑采薇桑师妹。” 谭嘉茂听到这里,心里百感交集,倒是说不出话来了。谭继兴和夙辰逸一个是他的儿子,一个是他的徒弟兼故人之子,偏偏这两个人都喜欢上了桑采薇,想到这里,谭嘉茂不由在心里暗叹道,都说红颜祸水,此话果然不假。头疼是头疼,但问题还是得解决。既然来硬的行不通,谭嘉茂打算来软的了。 谭嘉茂嘴角乏起了一丝略显无奈的苦笑,故作无可奈何的道:“辰逸,你长大了,你喜欢谁,为师也拦不住。”话到这里,谭嘉茂微微一顿,又温言道:“不如这样,我们折中一下,你先娶曹大小姐,成亲三个月后,为师再替你探探你崔师伯的口气,只要你崔师伯不反对,你就是把桑采薇一并娶了也无妨。”语气却是略带劝诫诱哄之意。 postscript: (ˉ﹃ˉ)清水求票票、求收藏。亲们,同样是新人新作,看到别人那一大堆的票票,再看看自己那少得可怜的几张,清水十分眼红,求各位书友们多多支援支援,清水来者不拒哟。:-p(鞠躬感谢,捂脸,羞涩退走……) ------------ 第二十七章 逼婚(二) 夙辰逸想也不想的出言拒绝道:“师傅,弟子不愿娶曹大小姐,请师傅帮弟子退掉这门亲事。” 谭嘉茂神情一滞,突然就感觉到口渴了,端起上好的钧瓷茶杯,轻啜了一口杯中清香四溢的大红袍,强打起精神,温和的劝说道:“辰逸,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成熟起来了,不能总是这么任性。你和曹大小姐的婚事可是关系到两个门派的颜面,哪里能如此轻率的说退就退,你让我连山派和断虎门的脸面往哪里搁。再说,”谭嘉茂话锋一转,又接着劝道:“桑采薇若是真喜欢你,想来也不会介意与曹大小姐效仿娥皇女英共事一夫,你又何必如此急于推却。” 夙辰逸神情冷静,眼神清湛,声音朗朗的拒绝道:“桑师妹或许不介意,但我介意娶曹大小姐。弱水三千,弟子也只愿取一瓢饮之,请师傅成全弟子的一片心意。” 听着夙辰逸清朗悦耳的回答,谭嘉茂不由在心里暗暗地呻吟了一声,只觉口里心里都是苦味,那入口的大红袍也仿佛变成了黄连汤,这回他是真的想骂娘了。他会提议让夙辰逸先娶曹明凤再娶桑采薇,倒不是真的认为夙辰逸能同时娶到她们两个,不过是骗夙辰逸娶曹明凤的缓兵之计罢了,同时也是为了让桑采薇死心。他很清楚,一个人能在一个领域里崭露头角,骨子里就会有一种本能的骄傲,桑采薇既然能练成如此精妙绝伦的武功,又岂会没有点傲气,而女人又天性好吃醋。只要夙辰逸先娶了曹明凤,他敢肯定,桑采薇绝不会答应嫁给夙辰逸。就算桑采薇真痴情到愿意两女共事一夫,他也可以妻妾之说逼得她只能做妾,他就不信桑采薇能痴心到放着尊荣的少门主夫人不做偏偏去给一个在感情上背叛了她的人做妾。 可问题是,谭嘉茂算计的再好,却没想到会在夙辰逸这儿碰了钉子。任他怎么劝说诱惑,夙辰逸仿佛看透了他的盘算,愣是不上钩。 事实上,这倒是谭嘉茂冤枉夙辰逸了。夙辰逸出言拒绝时根本就没有考虑那么多,完全是顺着自己的本意在回答。他本性里就透着一种天然的任性和纯粹,并不愿意去违心的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更何况,采薇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去算计去伤害的人,他又哪里舍得让采薇伤心。 审视着夙辰逸风平浪静却深不见底的清澈眼睛,谭嘉茂心里一股火气嗤嗤的往上冒,顺手把手中价值千金的钧瓷茶杯砸向了还跪在地上的夙辰逸。 夙辰逸为了能让谭嘉茂解气,不闪不避,任由茶杯砸到身上,咕嘟嘟,茶汤茶叶顺着茶杯口倾泻而出,把他胸前的月白色锦衣都染成了红褐色。在茶杯快落地之前,夙辰逸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它,轻轻地放于一边。 眼见夙辰逸生生受了一击,再看看那块红褐色的污渍,谭嘉茂的眼神没来由的僵了一下。夙辰逸毕竟是他亲手养大的徒弟,他又岂会完全不在意,顶多只是更疼谭继兴一点罢了。人心本来就是偏的。想到事情的根源,谭嘉茂忍不住出言讽刺道:“桑采薇还真是好本事,把我一个好端端的徒弟给迷成了这幅德行,我倒是小瞧她了。” 夙辰逸听到谭嘉茂数落采薇,心里极不舒服,情不自禁的出言辩解道:“师傅,就算没有桑师妹,我也断然不会随便娶一个女人为妻。” 谭嘉茂瞬间火冒三丈,勃然大怒,森然道:“辰逸,你今天忤逆为师,既不尊师道又有违门规,两罪并罚,你可知你会有什么下场。” 按门规来算,夙辰逸轻则被杖责四十大板,重则可以废除武功逐出师门。 夙辰逸身体不动,头微垂,明亮如星的眸子里隐隐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倔强和坚持,声音轻而坚定地道:“是弟子不孝,请师父责罚。” 谭嘉茂闻言,愈发生气,腾地站了起来,气极反笑,冷笑道:“好,好,你还真是长本事了……。”他没想到,夙辰逸宁愿接受处罚,也不愿改变主意,这又何止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简直就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待走到夙辰逸面前,气愤填膺下,谭嘉茂运足内力甩了夙辰逸一巴掌。 只听啪的一声清脆大响,夙辰逸光滑润泽如羊脂美玉般的肌肤上已是浮现了一个肿的老高的殷红色巴掌印,甚至还能见到五个清晰可见的手指印。 夙辰逸只觉脸上涌起了一阵急剧的疼痛,随后,就连痛也感觉不到了,只剩下一股灼人的火辣感和麻木感停留在左颊上。咽喉里急速涌上了一口鲜血,却被他不动声色的咽了下去,但还是不小心在嘴角边渗出了一点红的凄美的血迹。此时此刻,他看起来道不尽的狼狈,身上笼罩着一种极致的决绝,唯有那双神采熠熠的眼睛,依然是不变的坚定和淡然。 打完后,谭嘉茂也回过神来了。看着这样狼狈的夙辰逸,他的心里也不觉闪过了一抹淡淡的愧疚。待要严惩夙辰逸,谭嘉茂却是下不了手,就此放过,却也不甘。思来想去,怒上心头,冷冷的对夙辰逸道:“你给我到院中跪着去,什么时候想通了再过来见我,若是想不通,就一直跪着吧。”却是谭嘉茂打算磨一磨夙辰逸的性子了。 夙辰逸轻轻的应了一声,干脆利落的起身,行了一礼,步履从容的退出了书房。 银月高悬于九天之上,泠泠清辉洒满人间,连那无尽的星空也仿佛被清冷的月光照亮。 水磨青石板铺成的院子里,夙辰逸端端正正的跪在地面上。月华如水,静静地落到他身上,朦朦胧胧中,为他镀上一层淡淡银辉,衣带随风飘拂,清雅飘逸,看起来仿佛仙人一般。这让隔窗观看的谭嘉茂也不由在心里暗暗赞了一声,想到夙辰逸的倔强,心里却又升起了阵余怒未消的火气,干脆关上纱窗,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桃花坞里,采薇脑海中杂念纷呈,却是怎么也无法静下心来修炼,左眼跳个不停,心里更是涌上了一阵没来由的不安。细细考虑,她却是怎么也找不到不安的源头。片刻后,灯光亮起,却是采薇在提笔练字,这是采薇常用的宁心静气之法。在那担惊受怕的几年中,她就是以练字来抚平躁动不安的情绪。 四月二十四,一轮淡淡的残月孤独的悬挂在暗蓝色的天幕中,谭嘉茂像往常一般早早的起床练武。一出门,他就看到了跪姿标准的夙辰逸,腰背挺直,双手自然的下垂在身侧,与昨夜没有丝毫变化。谭嘉茂的眼神不由微微一凝,突然就意识到,夙辰逸也许真的很喜欢桑采薇,比他想象中还要喜欢的多。眼神里不觉出现了一丝愧疚,暗暗的想,辰逸,事情会发生到这个地步,也不能完全怪我,谁让你不早点对我说。这却是人的本性,在犯了一个自认为不得不犯的错误时,总是不自觉的想替自己找个理由去掩饰。 突然,遥远的东方天际出现一道耀眼的金边,红色霞光均匀地铺满了远东的天空,又过片刻,火红的太阳终于完全的跃了出来,向天地露出了一个模糊的笑脸。 谭嘉茂眉头微皱,以他对夙辰逸的了解,他和夙辰逸继续僵持下去也是做无用功,僵持到最后,认输的肯定是他,他总不能真的把他逼死吧。就算他再心疼儿子,也不会因为他而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思绪急剧转动,谭嘉茂的脸上突然浮起了一丝胸有成竹的笑意。 书房里,谭嘉茂唤过几个亲信,小声的交待了几句。待亲信们退下后,谭嘉茂脸上不禁涌起了一抹自得的神色。既然从夙辰逸这儿行不通,他打算从桑采薇身上着手了。在他想来,桑采薇亲眼看到夙辰逸的现状后,她要是真喜欢夙辰逸,肯定会主动设法劝说他就范;她要是无动于衷,那更好,夙辰逸看到后也会心冷,自然也就没劲再坚持下去了,这个死结也就解开了。 短短的一个时辰,夙辰逸和曹明凤订婚的消息就如同野草般在整个连山上蔓延开来。 ------------ 第二十八章 怒火 桃花坞,采薇的小书房里,她依然在伏案练字,笔走龙蛇,一张上好的玉版宣纸上,写的满满的,全是“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字迹清秀大方,圆润流畅,起承转合间却透着一股含而不露的锋芒,宛若一朵朵傲雪凌霜的梅花盛开于皑皑白雪之上,可见主人功底不浅。 看着这张写满了字的宣纸,采薇不由轻叹了口气,刚开始时,她本是在默写《文心雕龙》,写到后来,却是不由自主的变成了《淇澳》。换过一张崭新的玉版宣纸,采薇却是又开始奋笔疾书了。刚写到一个“琢”字,突然听到周莲轻盈快捷的脚步声向这边行过来,几个呼吸时间,周莲已是闯进了小书房,漂亮的眉眼间洋溢着浓郁的笑意,带着一股不加掩饰的恶意,欢快的笑道:“四师妹,我们连山派马上就要办一桩大喜事了。” 采薇听到这里,心里一颤,手不由微微的顿了一下,一团浓郁的墨黑顿时晕开在洁白如玉的玉版宣纸上,却听周莲眉飞色舞的道:“你猜猜看,是谁和谁将要成亲?”语气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幸灾乐祸之意。 采薇心里蓦然一凉,她敢肯定,一定是夙辰逸快要成亲了,而且新娘一定不是她,不然周莲怎会兴奋到如此地步。虽然猜到了,但采薇心里还是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佯装平静的道:“我猜不出,三师姐还是直说吧。” 周莲也没心思再卖关子,她已迫不及待的想看看采薇的笑话了,柳叶眉一扬,提高声音宣布道:“夙辰逸师兄已经订婚了,未婚妻是断虎门的曹大小姐。”话一说完,周莲的杏仁眼就眨也不眨的盯着采薇,里面充溢着满满的看好戏的神色。 采薇垂首不言,脑子里如巨雷轰响,却蘸了蘸墨水,继续练字,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只有采薇微垂的眼脸下,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如潮汐般不断起伏的暗潮能证明她此刻的心情是多么的不平静。 让周莲失望的是,采薇看起来一切如常,淡雅如初。 心不在焉的写完一遍《淇澳》后,心情稍定,采薇淡淡的道:“三师姐如果没事的话,请先离开吧,我还要练字呢。” 听着采薇明显的赶人之语,周莲也不想再待下去,在心里恨恨的骂了一声**,怏怏不乐的离去。 周莲刚走,采薇就手腕微颤地把毛笔放回笔架上,仿若失去了力气般瘫倒在椅子里。她那里会当真不难过,但再难过,她也会一个人静静地舔伤口,绝不会在不怀好意的人面前露出半点怯弱。 四月二十四一整天,采薇都安静的窝在桃花坞里,等待夙辰逸亲自过来向她解释。以她对夙辰逸的了解,夙辰逸就算真的要娶曹明凤,也会亲口向她说清楚。让她失望的是,直到夜幕低垂,她也没有等到夙辰逸的身影,反倒是等来了几个别有用心之人,心情不佳下,她也没心情和他们虚与委蛇,来人全都被她毫不客气的打发走了。 鸿煊堂里,谭嘉茂同样是失望不已,在他的预计里,桑采薇应该是立刻前往绛雪轩探个究竟的,却不想桑采薇比他想象中更加沉得住气。隔窗打量着已经跪了一天一夜的夙辰逸,谭嘉茂头痛不已,最终还是决定派人趁着夜晚偷偷地给他送点饮食。 四月二十五,巳时初,采薇再也坐不住了,运起扶风御影飞速向绛雪轩行去。夙辰逸始终是踪影不见,这让她隐隐的感觉到不妙。就算所有人都告诉她,夙辰逸已经和曹明凤订婚了,她也认为,夙辰逸是一个光明磊落且光风霁月的人,绝不会因为订婚了就没有勇气来向她解释清楚,他既然拖到现在还没过来,那就肯定是另有原因。 采薇来到绛雪轩,却听下人张叔告知,夙辰逸从前天起,就一直待在一里之遥的鸿煊堂里,到现在还没有回绛雪轩。采薇听后,眉头不由微微的蹙了一下,心里已经隐隐约约的有了些猜测。调整好心情后,采薇步履从容的踏上了鸿煊堂门口的青石阶,彬彬有礼的请门口的守卫为她通报。 稍候片刻,采薇就被一个护卫带进了气势恢宏的大堂里。让采薇惊讶的是,只有门主谭嘉茂端坐在大堂正中的红木太师椅上,却是不见夙辰逸的踪影。强压下心中的不解和担心,采薇落落大方的行了一礼,从容自若的道:“内门弟子桑采薇拜见门主。” 谭嘉茂微微颔首,示意采薇起身。明知道她是为何而来,却不点明,温和的询问道:“你师傅近况如何?” 自从桑采薇进入了大堂,谭嘉茂就在不动声色的暗中打量她。最后,他不得不承认,桑采薇的确是一个容光绝丽且蕙质兰心的美丽少女,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高雅脱俗的风度,容色更乃他生平之仅见,确确实实有把夙辰逸和谭继兴都迷得神魂颠倒的本钱。 略作寒暄后,采薇终究是担心夙辰逸,没心情再与谭嘉茂比定力,婉言道:“采薇有事请教夙师兄,请门主通融。” 谭嘉茂听后,心里暗喜,终于等到了,面上却故作为难的道:“这恐怕不行,辰逸这孩子刚犯了一个大错,现在还在院子里跪着思过呢。” 采薇听后,心里大惊,她万万没想到夙辰逸居然落到了这地步,面上也不由出现了一抹难以掩饰的担忧和焦急之色。待感觉到谭嘉茂因为她的失态而产生的快意,采薇不由在心里冷哼了一声,暗暗的运了一遍《清心蕴气决》,勉强平定下心头所有的担忧,镇定自若的道:“门主,采薇想请教一下,夙师兄到底是犯了何错?” 谭嘉茂见状,也不由暗暗佩服采薇的修养,倒是开始欣赏起她来了,嘴里却淡淡的解释道:“断虎门有意和我连山派结两派之好,故此,本座与曹门主做主替辰逸和曹明凤这两个孩子订下了亲事。谁知道,”说到这里,谭嘉茂的声音里不觉染上了一丝沉凝的怒意,冷冷的道:“辰逸为了一己之私居然敢妄自违背本座的命令,愣是不肯答应与曹明凤成婚,为了让他醒醒脑子,本座就让他去院子中跪着了。” 采薇听完谭嘉茂冠冕堂皇的话后,眼中不由飞快的闪过了一抹夹带着无限怒火的寒芒,她明知道谭嘉茂是在等着她一步步入局,却还是顺势请求道:“门主,采薇与夙师兄自**好,不如让采薇去瞧瞧他吧。”采薇心里却是打定主意,无论如何,她都要先见到夙辰逸。 眼见情况果真是如他预料般发展,谭嘉茂眼中不由掠过一抹得色,也不阻拦,挥手示意一名护卫带领桑采薇去见夙辰逸。 临走时,灵敏的五感清晰地察觉到了谭嘉茂的悦色,采薇心中的冷意和怒火愈甚。事到如今,她又怎么会猜不出谭嘉茂的打算,暗暗的想道:“哼,当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下作主意吗?不过,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人,事情也未必就能尽如你谭大门主之意。咱们走着瞧就是。”这么一会儿功夫,采薇心中却是主意已定。 ps:亲们,清水需要花时间补习高数,暂时会停更一周,四月三十号会恢复更文。请书友们多多包涵。 ------------ 第二十九章 反击(一) 快步穿过曲曲折折的回廊,绕过富丽堂皇的影壁,采薇目不斜视,步履流畅而轻盈,对于一路上翠竹石栏、流水潺潺的美景却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从表面上看,她貌似心无旁骛的跟在护卫之后,但脑海中一拨拨念头却是纷至沓来,转个不停,转到最后,却仅剩下对夙辰逸无边无际的担心和思念填满了心田脑海。此时此刻,她只想尽快的见到他。 明明只走了短短片刻,采薇却觉得时间仿若已无声无息的流过了千年。七分担忧,三分焦急,采薇清丽的眉宇间已是悄然染上了一丝沉郁,衬得那双黑瞳越发漆黑如墨。终于,那个黑衣护卫停在了一座青砖砌成的月洞门前,转过身来,面容硬朗沉静,眼神却不由略微躲闪了一下,不敢直视采薇如美玉生辉的绝丽容颜,强作严肃的道:“桑师妹,夙师弟就在院子里,请进。”语速却是比平常快了一拍。 采薇心中一喜,连道谢都忘了,步履从容依旧,脚步却微微加快。 快步踏进月洞门,放眼望去,采薇的目光就不由自主的定格在夙辰逸背对着她、端正的跪在庭院正中的背影上,火辣灼热的阳光毫无遮掩地落在他身上,把那原本乌黑油亮的青丝晒得干燥无光,单薄的白衣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瞬间,采薇的眼眶已然红了,晶莹的泪珠在眸子里滴溜溜的打着转儿,几欲夺眶而出,脚步也不由微微一顿。深呼吸一下,采薇强行敛去满眶泪意,脚下生风,迅若闪电的向夙辰逸奔去。 彼时,夙辰逸正轻阖双目、暗运内力以抵御灼烈刺眼的阳光。心中蓦地一动,夙辰逸缓缓地挣开了眼睛,久经黑暗的眼睛不由略显不适的眨了眨,眼前骤然一花,就见身着紫罗兰色锦裙的采薇亭亭玉立的站在身前,淡紫色裙角无风自动,飘逸空灵,清雅脱俗,宛若一朵绽放于深谷幽涧不染凡尘的兰花。 采薇一来到夙辰逸身前,灵敏的眼神就注意到夙辰逸脸上尚未消失殆尽的红痕和干裂的红唇,说不尽的憔悴,心中一痛,不觉蹲下身来。眼神一凝,却又发现他的胸前有一大块已经干涸的红褐色斑块,红白分明,分外夺目,采薇瞳孔猛地缩小,鼻端不由微微发痒,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哽咽着道:“夙师兄,你受伤了?”边说,采薇边伸手小心翼翼地探向那块红褐色斑痕,却又害怕触碰到伤口,右手不觉悬停在夙辰逸胸前一寸处。 夙辰逸看到采薇满脸的担忧,晶莹剔透的泪珠一滴滴的沿着苍白到几近透明的脸颊往下掉,心中不觉涌起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心痛,就是被谭嘉茂掌掴时,他也未曾如此痛楚过。待听到采薇的话后,他心中不觉又升起了一股掺杂着浓浓感动的好笑,轻轻握住那只白暂如玉的小手,夙辰逸语气轻松的安慰道:“傻丫头,安心,那不是血迹。”说着,眉毛轻扬,眼神闪亮,清澈动人,却故作高傲嚣张的反问道:“再说,我像是那种会让自己轻易受伤的人吗?”磁性的嗓音由于缺水而显得微微沙哑,却更显优美靡丽,动听至极。 采薇经过仔细观察,已经确定那块红色斑痕的确不是血迹,待听到夙辰逸耍宝的问话,采薇不由梨花带雨的噗哧一声笑出声来,格外肯定的答道:“依我看,你很像。”边说边细心端详着夙辰逸,看清了他的狼狈后,采薇还未止住的眼泪不知不觉间又开始往下掉,她很清楚夙辰逸会陷入如此境地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她虽然有时候也喜欢看到夙辰逸因为她而小小的狼狈一下,但却绝对不想看到他狼狈到如此地步。 见状,夙辰逸心中又是一痛,拿出一块洁白如雪的手帕,轻轻地拭去采薇脸上斑驳的泪痕,动作温柔之至,柔声呢喃道:“好阿薇,别哭了,好不好。”但采薇那绵延而下的泪珠却是怎么也擦不尽,夙辰逸终是无可奈何的叹道:“阿薇,你再哭下去,我也想陪你一起哭了。” 采薇这才醒过神来,勉强敛去泪水,却发现夙辰逸依然跪在地上,不由大为心疼,拉起他的手,想也不想的道:“夙师兄,我们起来说话吧。” 夙辰逸身体不动,左手微微用力,御开了采薇的拉力,歉然道:“阿薇,我现在还不可以起来。” 采薇听后,立刻就想到,如果夙辰逸现在起来,就证明他已经不再抗拒他与曹明凤的婚事了,身体不由微微一僵,随即,果断询问道:“夙师兄,那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夙辰逸面上现出了一丝无奈,苦笑道:“只能先让师傅消消气再说了。”他很清楚,谭嘉茂当时会如此生气,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目的没达到;另一部分则是因为他一时冲动,在谭嘉茂面前不加考虑的维护采薇,这估计会令谭嘉茂连采薇也一并讨厌上了。 在这世上,很少有家长能够容忍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因为一个外人(心爱之人)明目张胆的反对自己。无论是感情上还是客观因素上都会令他们本能的讨厌自己孩子心中的那个他(她)。 采薇听夙辰逸提到谭嘉茂,不由在心里恨恨的冷哼了一声,暗暗的想到,“夙师兄会狼狈至此,谭嘉茂绝对是居功至伟。若有机会,我一定要给他个好看瞧瞧,省的他以为本姑娘是个好欺负的,夙师兄这些苦也绝对不能白受。”采薇面上却是不显半分对谭嘉茂的不满,剪水双眸眨也不眨的凝视着夙辰逸,冷静地追问道:“夙师兄,如果门主执意不肯放弃,非要逼着你和曹大小姐成婚,你打算怎么办?”语气平静无波,采薇心中却不自觉的升起了一丝难以逃避的忐忑难安,仿若一个等待宣判的囚徒,生死也不过在他的一念之间而已。 夙辰逸清澈如水的眼神不闪不避的回视着采薇,微微一笑,波光粼粼,潋滟至极,缓缓地问道:“若真到了那种地步,阿薇可愿陪我一起纵马江湖,并辔天涯?”悠扬悦耳的声音里却不自觉的透露了一丝期待一丝紧张。 采薇听后,心里立刻定了下来。无论怎么说,谭嘉茂毕竟养育了夙辰逸十五年,她还真怕他会心软,会放弃抵抗的认命。事实上,她早已下定决心,纵然是夙辰逸肯放弃坚持,她到时候也一定会搅局,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夙辰逸毁诺另娶她人,但能亲耳听到他坚持到底的决心和许诺,采薇还是高兴无比。只见,采薇嘴角微翘,眼波流转,顾盼生辉,莹润如玉的小脸却飞上了一抹淡淡的绯红,娇艳无比,仿若朝霞映月,声音清脆的应道:“有何不可。”语气坚定至极,不带半分犹豫。 夙辰逸的眼睛瞬间大亮,明净若长空澄澈若秋水,荡漾着星星点点的喜悦和笑意,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那只柔若无骨、丰腴合度的小手。却听采薇清脆圆润的声音悠悠传来:“夙师兄,若是门主不松口,你还准备在这里跪多久?” 原来,采薇陡然想到,若依夙辰逸所说,他岂非还得在这里跪着等谭嘉茂气消,这让采薇心里大为气闷和心疼。 夙辰逸浅浅一笑,从容地答道:“最多再跪两天。”看着采薇不赞同的神色,夙辰逸又安抚道:“放心,我心里有数,绝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的。” 夙辰逸虽然准备和采薇一起离开连山派,但终究觉得愧对谭嘉茂多年的养育之恩,这才打算再跪两天聊以安心;另一方面,从昨晚子时李志尚给他送饮食起,夙辰逸就猜出谭嘉茂肯定是心软了,没有谭嘉茂的特许,一个普通护卫又怎么可能钻的了空子,能在戒备森严的鸿煊堂里给他送饮食。只要他再坚持跪两天,事情的结果可能就完全不同,有时候,事情就像是压倒骆驼的那最后一根稻草,坚持和不坚持完全是天壤之别,夙辰逸赌的也不过是他和谭嘉茂谁的底线更深。俗话说得好,江湖岁月催人老,浪迹天涯虽然潇洒自在,终究失于辛苦,如果有可能,夙辰逸更希望采薇能够活的轻松随意点,而不是把所有的青春都浪费在江湖的风风雨雨中。就算谭嘉茂依然不肯松口,他和采薇逃离连山时,谭嘉茂的怒气也肯定会小上一些,不会下死力追捕,他和采薇在江湖中也能过得自在些。 采薇小嘴微撇,闷闷不乐的道:“可我不乐意看到你继续跪在这儿呀。”语气一转,采薇又笑嘻嘻的道:“夙师兄,你且看我的,我保证让门主亲口解除你和曹大小姐的婚约。”灿烂的阳光下,采薇笑地明艳不可方物,神采飞扬,直欲让光芒灼灼的阳光都失色,眼神里却飞快的闪过了一抹不易察觉的阴霾,危险和狠绝交织的难分难解,暗到了极致。她又岂能让夙辰逸白白吃这些苦头,更不能容忍他继续跪在这里受罪。 ps:准时爬上来码字的清水祝书友们节日快乐,玩的愉快。停更一周后,清水惊喜的发现,本文的收藏一个未减,鞠躬感谢大家对我的鼎力支持。 由于学业繁忙和初次写文,清水目前是两天一更,请亲们多多包涵。等到放暑假后,清水会尝试着日更。 欢迎亲们评论本文,无论好坏,清水都会很高兴。另外,本月的评论积分还剩了二百多分,如有想要积分的亲们,请在评论区里留几个字,每条评论清水一律给15分,给完为止。 ------------ 第三十章 反击(二) 采薇运转《清心蕴气决》消除了眼睛的红肿后,从从容容地走进了会客室。 布置考究的会客室里,谭嘉茂看着独自一人进来的桑采薇,眼睛里闪过了一抹惊异,在他的设想里,应该是夙辰逸和桑采薇一起过来才是,怎么只有桑采薇一个人来了?眉头轻轻的皱了一下,他想不透他们两个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板着脸,谭嘉茂冷冷的问道:“怎么,辰逸还没有想清楚吗?”脸色严肃冷漠,寒霜密布,气势沉凝如巍峨高山,直直的压向桑采薇。却是谭嘉茂打算先发制人,给采薇一个下马威。 采薇优雅地行了一礼,冷静的答道:“夙师兄确实不愿答应与曹大小姐的婚事。”察觉到谭嘉茂瞬间变得难看至极的脸色,采薇心里涌现了一抹难言的快意,神色不变,镇定的说道:“门主,采薇有事请教。” 发现自己的威严对桑采薇没有半点效果,谭嘉茂不觉在心里冷哼了一声,但潜意识里却更加欣赏桑采薇的胆气,因为她同时吸引了他的儿子和最欣赏的徒弟而产生的厌恶感倒是减轻了不少,淡淡的道:“说。”语气随意而轻慢,桑采薇的出色虽然引起了他的注意,但还达不到让他重视的地步。 采薇神色自若,不卑不亢的道:“敢问门主,如果断虎门的曹门主前来退亲,夙师兄和曹大小姐的婚约是否可以作废?” 谭嘉茂听后,眼神不由停滞了一瞬,随即转变成了深深的不可置信之色,看向桑采薇的眼神仿若是在看一个神智不清的傻瓜。却发现她依然是高雅闲适的站在原地,神色从容依旧,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姿态娴雅,尽显绝世美人的优雅雍容,这让谭嘉茂不由哑然无语。他寻思过桑采薇可能会说的许多事情,例如为夙辰逸向他求情,却绝对没想到这方面来。他心中暗想,“曹建业又岂是好相与的人物,这门婚约可是曹建业为了他的宝贝女儿拉下脸面亲自开口向我求的,又怎么可能轻易出尔反尔。就算曹建业不顾及他女儿的感受,也得顾及他本人的名声,冒然毁约,曹建业又哪里还能在江湖中抬得起头来。这个傻丫头会指望曹建业出面退亲,简直就是一件比天方夜谭还要不可思议的事情。”虽然这么想,谭嘉茂还是简短的回答道:“当然会作废。”以谭嘉茂的骄傲,若是曹建业开口退亲,他又岂会坚持。 采薇眉目间透出了一丝浅至不可见的欣然,郑重其事地询问道:“如果婚约作废了,那门主可否不再惩罚夙师兄了?” 看着桑采薇依然是信心满满的神色,谭嘉茂心中先是愕然不解,很怀疑她是不是被现实刺激的傻掉了;然后又深感好笑,难得的幽默了一把,无比平静的道:“这件事,等曹门主退亲了,本座再告诉你吧。”声音里透着一股无声的讽刺,显而易见,谭嘉茂压根就不认为桑采薇有本事让曹建业退亲。 采薇不再说话,落落大方的行了一礼,转身即走。 谭嘉茂看到她就这么潇洒地离去,不由有些傻眼,他的目的可还未达到,关键人物却已经打算走人了,这算是神马情况?眉头紧锁,不解的问道:“你去哪里?”声音里带着一丝淡淡的愠怒。 采薇头也不回,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去请曹门主退亲。”声音平静无波,清澈透亮的美目却不经意的乏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波澜,若隐若现的浮现了一抹含而不露的凌厉杀机。刚走出会客室,采薇脚下就急速运转扶风御影,飞快的从鸿煊堂里消失,夙辰逸可还在受罚呢,她又哪里有心情留在这儿磨蹭。 谭嘉茂无语,一时间颇有崩溃之感,却又很快恢复了正常,暗想道,“这小丫头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等你碰壁了,还不是得过来求本座。” 华连斋的大厅里,断虎门的曹门主、曹大小姐坐在西边的两把太师椅上,连山派副门主谭嘉成、少门主谭继兴、副门主的弟子韩跃则坐在东边的三把太师椅上相陪,明前龙井的清醇芳香盈满了整间大厅,欢声笑语不断,可见大家聊得颇为开心。大厅内外,护卫林立,既有连山派的人,也有曹建业最信任的二十个贴身护卫,他们全部是曹建业亲自培养的死士。 韩跃端起精美的钧瓷茶杯,轻轻地啜了一口碧绿色的茶汤,眼神转动间,不出意外地发现斜对面的曹明凤依然是一副春光满面的样子。韩跃嘴角微勾,浮现了一丝阴沉的冷笑,却被茶杯恰到好处的挡住,心中暗暗地道:“我倒要瞧瞧你曹大小姐还能得意多久?还未结婚就已被未婚夫所恶,只怕你现在有多欢喜,日后就能有多难过。若非如此,你以为我会如此千方百计的帮你得偿心愿。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利息而已,你就好好消受吧。迟早有一天,我要让你生不如死,不然,难消我心头之恨。”午夜梦回时分,韩跃的梦中总会出现幼年时的那一幕,他的娘亲,唯一一个肯全心全意对他好的人,伤痕累累的被绑在槐树上,鲜血染红了褴褛的衣衫和乌黑的树皮,脸色灰白若死,布满了青一块紫一块的淤痕,一个彪形大汉手持一根浸了盐水且满是倒钩的皮鞭死力的抽打着她,一个红衣小女孩则在一旁兴高采烈的看着,偶尔会拍手欢呼,顺便抽几鞭被绑在另一颗树上的他。 一个黑衣护卫突然小步跑进来,恭敬地向曹建业禀报道:“曹门主,连山派的内门弟子桑采薇求见您。” 曹建业听后,不由微微一愕,抬眼去看对面的谭嘉成等人,却见他们也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唯有谭继兴,惊讶后脸上现出了一抹喜色,两眼不由自主的向门外望去,略作考虑,曹建业沉稳的发话道:“让她进来。” 在看到采薇容光逼人、清艳绝伦的身影时,曹建业不觉眼睛一亮,豹环眼越发炯炯有神,同时在心里颇为惋惜的叹了口气,他向来喜欢美人,姬妾无数,身边的新鲜美人就从来没断过。桑采薇却是美人中的极品,她的美丽在连山大比时就已经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可惜的是,只能看不能碰,想弄到手实在是太难。欣赏一番后,曹建业和颜悦色的问道:“桑姑娘为何而来?”对于美人,他总是格外温和些。 ------------ 第三十一章 反击(三) 曹建业肆无忌惮的目光让采薇心里厌恶,面上却是平静如常,从容的回视着曹建业,莹润的红唇轻启,直截了当的道:“我想请曹门主解除夙辰逸师兄和曹大小姐的婚约。”虽然是在求人,她的语气却是说不尽的理直气壮,不像是强人所难,倒像是曹建业有求于她似的。原来,采薇早知道想以言语说服曹建业退亲是一件不大可能的事情,从一开始,她打得就是另一个主意。既然如此,她又何必与曹建业客气。再说了,她并不认为曹建业的所作所为值得她以礼相待。 大厅中的众人都不觉听得一怔,眼含异样的瞧着桑采薇,想不明白这个举止高雅、明艳动人的少女怎么说得出来这么不合符外表与常理的话来。 第一个回过神来的却是事情关己的曹明凤,她着实被桑采薇理所当然的语气和话的内容给刺激到了,眼含厌恶的盯着采薇,以她最不屑最轻蔑的语气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这么对我爹爹说话?” 采薇却压根就不理会曹明凤的挑衅,神色自如的看着曹建业,仿若没有曹明凤这个人存在似的。 曹明凤见状,心中怒火愈甚,双眼冒火的盯着采薇,白皙圆润的鹅蛋脸都被火气烧得通红通红,要不是心里清楚自己肯定打不过桑采薇,她早就一鞭子抽过去了。 同样回过神来的曹建业也不觉心中暗恼,但他一大把年纪了却不好意思和采薇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计较,再说了,也计较不出什么来,于是道貌岸然的道:“我不可能答应这种无稽之谈,此话桑姑娘以后休提。” 采薇却是浑不在意,神色不变,闲适自在的注视着曹建业,不紧不慢的道:“曹门主确定?”尾音略略拖长,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危险。 曹建业的死士头领何立峰本能的察觉到桑采薇话中的危险,浑身汗毛瞬间倒立,猛然一跃而起,跳了出来,钢刀哗的一声出鞘,刀尖直指采薇,厉声大喝道:“放肆!” 闻声警醒的另外十九个死士也跳了出来,伴随着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武器已然在手,戒备森严,如临大敌的把采薇团团围在正中间。只因,采薇在连山大比时施展的诡异剑法实实在在的震住了他们,由不得他们掉以轻心。 这剑拔弩张的阵势让厅中众人不觉又是一呆,还未待曹建业和谭继兴等人回过神来,就听到了一声如银铃相击般的轻笑声,清脆悠扬,悦耳至极,让人浑身发酥,心尖发痒,仿若有人用一根小羽毛在心上轻轻地搔动一般,随后厅中又响起了采薇悦耳自在的说话声,道:“还有更放肆的呢。” 话音刚起,采薇身形闪动,如一道紫色闪电般消失于原地,玉手挥舞如电,绝影剑如一道介于虚实之间的剑影般明灭不定,寒芒时隐时现,人影不断倒地;话音未落,那二十个死士和他们的武器已经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哀叫声和闷哼声不绝于耳。采薇却已经施施然地回到了原地,唯有那兀自凭空舞动的紫色衣袂能证明采薇确实移动过。 就在那一刹那,采薇已经用绝影剑破掉了那些死士的丹田气海穴,内劲透剑而出震碎了他们的五脏六腑。采薇会使这种手段,既有替夙辰逸出气的意思,也是被谭嘉茂逼急了。俗话说,龙有逆鳞,触之必死,采薇的逆鳞就是夙辰逸,她若不用一些狠手段,又岂能震慑得住这些视人命为草芥的江湖大佬。最主要的是,于情于理,她虽然不能直接对谭嘉茂动手,却必须得下狠手震住他,不然,谁知道他又会使什么幺蛾子难为她与夙辰逸。 明明刚经过了一场危险至极的短兵相接,现在仍然置身于这片鲜血横流、惨呼不断的修罗场中心,采薇却依然是气息平和,衣衫整齐,玫瑰红的脸颊上犹自挂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灿若朝霞,妩媚炫目,宛若在地狱中盛放的曼珠沙华,美丽的摄人心魄,却又危险的令人心悸。 这一幕极美却又极诡谲,让在场的人永生难忘,谭继兴的眼中不禁爆发出了一抹亮的惊人的光芒,眼神不受控制的落在修罗场中心的那个紫衣少女身上。 曹建业眼光一扫,就知道到何立峰等人肯定是活不成了,虽然现在还没有彻底断气,但一时三刻内必死无疑,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心下暗忖道,“打狗还得看主人,这桑采薇明显是冲着我来的,大概是为了与凤儿抢情郎来着。不过,这小美人的武功还真是强的离谱,手段也是够狠够绝,一言不对,立即拔剑杀人,这行事,哪里像是还未行走江湖的江湖菜鸟,压根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小魔头。”心中虽惊,曹建业面上丝毫不显,他经历的风雨也不少了,更危险的情况也不是没遇到过,不理会桑采薇的无声威胁,反而看向谭嘉成,沉声道:“谭副门主,你怎么说?” 姜到底还是老的辣,很明显,曹建业是期望谭嘉成出头管管桑采薇这个小刺头。谭嘉成毕竟是连山派的副门主,桑采薇多多少少也要给他点面子。这比曹建业一个光杆将军亲自应付她的效果要强得多。 谭嘉成眉头微蹙,他也颇为忌惮采薇杀起人来的狠绝和肆无忌惮,本不想出这个头,但考虑到一来却不过曹建业的情面,二来不想弱了自己的声势。拿定主意,谭嘉成面沉如玄铁,严厉的盯着桑采薇,厉声训斥道:“桑采薇,你这是在做什么?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谈?动辄杀人成什么样子?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副门主?有没有连山派?”谭嘉成的问话又急又快,如放炮般,不过想以此压一压采薇的势头罢了,要是能就此唬住她,那是再好不过。 采薇一眼就看出来了谭嘉成的色厉内荏,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准确点说,采薇是不把这儿的所有人放在眼里,就算这大厅内外的几十号人一起向她动手,她也有把握轻而易举的把他们全部放倒。她的武功之高,又岂是人多就能弥补的。没有三分三,哪敢上梁山,若非有十足的信心,她也不会跑到这里来找曹建业的麻烦,采薇骨子里还是比较爱惜自己的小命的。 只见,采薇眼角轻扬,斜睨了谭嘉成一眼,笑容不变,若无其事的道:“副门主此话从何说起?他们一大堆臭男人不要脸的围攻我一个女孩子,还不兴许我还手不成?还是说,”采薇语气骤然加重,环视了一眼厅中众人,目光最后定格在谭嘉成身上,犀利冷静,一字一句的道:“副门主只许断虎门的人欺负我们连山弟子,却不许我们还手?” 在场的断虎门护卫已经死绝了,剩下来的都是连山弟子,他们立刻被采薇的话挑起了同仇敌忾之心,不由都明里暗里的拿眼睛打量谭嘉成和曹建业。 谭嘉成一听,顿时被噎住了,嘴里心里都微微发苦,刚才,那些护卫们把桑采薇严密的包围在正中间,根本就看不到里面的情况,还真说不清楚是谁先动手的。再说,连山派和断虎门争斗多年,他还真不好明目张胆的维护断虎门,最主要的是,他还有点担心桑采薇脑门一热,会不会把他也给干掉了。略作思量,谭嘉成干脆玩了一出虎头蛇尾,缄口不言了。 韩跃和谭继兴更是不会说什么,沉默不语的坐在椅子上静观其变。 眼见谭嘉成服软了,采薇也不再理会他,笑颜如花的看着曹建业,漫不经心的道:“曹门主,你还没有考虑好吗?” 采薇明明是在笑着说话,曹建业却偏偏被她那双黑暗深邃的令人心悸的瞳孔看得心里发毛。想到事情是因为他的宝贝女儿而起,他不由转头看了一眼曹明凤,却发现她被吓得瘫坐在椅子里,头垂到了胸前,眼神都不敢向这边瞟一眼。曹建业顿时无语,很想就此答应桑采薇,却又不甘心向一个年岁尚幼的小姑娘服软,这让他以后哪里还能在连山派面前抬得起头来?曹建业的脸色愈加黑沉,阔口一张,刚欲开口说话,却骤然变色,满脸惊愕的看向桑采薇身后,瞳孔都微微放大,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是谁?怎么能漂浮在……?”边说话,曹建业的身体也不由随之颤抖了起来,好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左手却由于惊慌失措无意识的伸向胸前。 ps:写完本章后,我沾沾自喜的对老姐说:“姐,我发现我把女主写成了一个既痴心又狠心、即痴情又绝情的绝代妖姬般的人物。”我姐却极其淡定的瞟了我一眼,不动声色的道:“这句话你说了不算,要你那些读者也这么认为才算。”我顿感无语,感觉自己好像华丽丽的变成了那个卖西瓜的王婆,泪奔!!! 亲,你对女主有啥看法?如有时间的话,请在评论区给我留言,清水万分感激,就当是满足一个满腔热情的作者的一个小小心愿吧。 ------------ 第三十二章 斗狠(一) 采薇的新月眼微眯,骤然消失于原地,电光火石间,已然出现在曹建业身前一米处,双手兴致勃勃的把玩着一个精致小巧的黝黑匣子。看材料,它应该是由玄铁制成,不过两寸见方,其中一面有九个小洞,每个洞里都装着一枚细如牛毛的小针,针尖发着蓝莹莹的幽光。采薇鼻翼微动,嗅到了一丝淡淡的特殊幽香,她敢确定,这些针上被镀了一层无忧散。 无忧散,传说中的毒药,由三百年前的一位无名神医发明,见血封喉,中者必死无疑。人若死了,自然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所以那位神医才把此毒药取名无忧。 原来,曹建业的惊慌失措不过是故意引开采薇注意力的一个小伎俩,说话的同时,左手却悄然探向了胸前衣服内暗藏的特制小匣子,一旦让他成功的把毒针射到采薇身上,形势会立即逆转。采薇就算仗着功力高,能够侥幸不死也会脱层皮。可采薇的五感一向灵敏异常,曹建业刚有动作她就有所察觉,在曹建业接触到针匣前,采薇已经抢先一步把它拿到了手中。 采薇兴致盎然的把玩着这个小小针匣时,出针的那一面若有意若无意的对准了曹建业的胸口,笑吟吟的问道:“曹门主,你刚才看到了什么呀?” 曹建业的脸色已然大变,由黑沉转为焦黄,双眼紧紧地盯着采薇的小手,生怕她不小心触动了匣子上的机括,身体一动不动,宽广的额头上却无声无息的渗出了几滴细密的汗珠,后背也乏起了一阵冷彻心骨的凉,嘴角却浮现了一丝苦笑,暗忖道,“见鬼!我本来打算说在你身后看到了何立峰飘飘荡荡的鬼魂,但现在哪里还敢这么说,要是把你这个要人命的小姑奶奶惊到了,我的老命估计也得交代在这里了。”无奈之下,曹建业小心翼翼的说道:“桑姑娘,我刚才是眼花了,什么也没有看见。不过,”曹建业又满脸堆笑的道:“这个小匣子很危险,不适合随意把玩,姑娘还是先收起来吧,以后再玩也不迟。”他的笑容里竟带着一丝淡淡的讨好,但是心里已把采薇骂了无数遍了。 采薇但笑不语,自顾自的把玩着它,纤纤玉指不时的从匣子右角落的细小弹簧上滑过,曹建业的心跳也随着采薇的手指起起伏伏波荡个不停,直到曹建业的额头上渗出了薄薄一层晶莹汗珠,采薇才旁若无人的把匣子收了起来。还不待曹建业松一口气,采薇却嗖的一声拔出了绝影剑,快逾闪电的把剑尖抵在了曹建业的脖子上。 曹建业大惊失色,脑袋不觉顺着剑尖微微地向后仰了一下,绝影剑却是如影随形的跟了过来,映着日光,银色的光芒如一泓秋水般在剑身上的自如的流动,瑰丽无比,曹建业却是心跳如鼓,极不自然的说道:“桑姑娘,有话好好说,何必动粗。”被迫仰视着采薇曼妙端丽的身姿,曹建业脑中难得的没有半点旖念,他虽然喜欢美人,却绝没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觉悟,心下暗恨道,“这个小魔女不知道是怎么被崔静瑶那个老东西调教出来的,难缠的要命,小小年纪,心性已这么慎密狠毒,长大了可怎么的了。”第一次,曹建业无比后悔,自己怎么不长眼睛,给曹明凤定了这么一门操蛋的亲事,惹出了这么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小煞星,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采薇粲然一笑,妩媚动人,娇艳如花,正色道:“我也不想动粗,只要曹门主答应随我去找谭门主退亲,我立即收剑。” 曹建业的四方阔脸变得青黄交加,隐隐地夹杂着一股暗红色,那颜色活似还未成熟的西红柿般。思来想去,曹建业却终是不愿坠了自己的身份和威名去地位相等的谭嘉茂面前出丑卖乖,强笑道:“我要是不答应呢?”他自认身份高贵、地位不凡,并不认为桑采薇真有那个熊心豹胆对他下杀手,方有此问。毕竟,断虎门是嘉义郡最大的势力之一,他若当真死在了连山上,断虎门于情于理都会向连山派复仇,到时候,两派火并,整个嘉义郡都会动荡不安。 采薇嘴角的弧度瞬间加深,笑得愈加美丽动人,仿若开玩笑般的道:“那也好办,我把曹门主和曹大小姐一起留在连山上,婚约自然也就不存在了。”语气轻松,她的眼神却是认真至极,带着一种毫不动摇的坚持和决心。 霎时,整个大厅变得更加安静了,落针可闻,厅中众人难以置信的看着桑采薇。曹建业的豹环眼瞪得大如铜铃,震惊的看着对面桑采薇,心中犹豫不决,猜不透桑采薇到底下了多少决心,佯装镇定的劝说道:“桑姑娘,我若真死在了连山上,肯定会挑起连山派和断虎门的战火,到时候,你可就是连山派的千古罪人了。姑娘可要想清楚再行事!”曹建业的语气极其诚恳,仿佛真的在替采薇考虑似的,却泄露了一丝几不可查的害怕之意。 采薇不动声色的看着曹建业在那里惺惺作态,又哪里会看不出他的心虚和紧张,不由在心里嗤笑一声,暗想道,“你曹大门主还真把我当小孩子收拾啊,一山不能容二虎,连山派和断虎门是嘉义郡最大的两个门派,不和已久,又休养生息数十年,迟早都会大打一场,我就算杀了你也不过是提前引发两派之争罢了。不过,你若真死在连山上,只怕还能起到鼓舞士气之用呢。” 面上,采薇嘻嘻一笑,声若银铃,美目顾盼流转间,秋波四溢,端的是千娇百媚,让厅中众人看得不觉一呆,却听采薇闲闲的道:“曹门主,你实在是想得太多了。我们连山派与断虎门本就是世仇,我就算杀了你,也不过是为本门争光,只怕本门的列祖列宗知道了都会夸我做得好也未必,又哪里谈得上千古罪人。”语气一转,采薇又笑吟吟的道:“更何况,我听说曹门主多子多福,到时候,门主之位还不知道落到谁头上呢。所以,你死了,对我们连山派绝对是有益无害。” 曹建业气息一滞,顿感无语,暗骂道:“这个该死的小混蛋,我要是你们连山派的列祖列宗,非给你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不可。” 还不等曹建业再做计较,采薇笑容微敛,已不打算再和曹建业磨蹭下去了,意态闲雅的道:“曹门主,你听好了,我只数三声,三声过后,你若还不同意,就等着来世投胎吧。”也不管曹建业的反应,采薇红唇轻启,曼声道:“一。” 曹建业神色一紧,隐隐地感觉到了一种不妙,额头的汗珠大如黄豆,顺着脸部轮廓涔涔而下。 “二。”采薇又闲闲的数了一声。 曹建业骤然感觉到自己被一股若隐若现的凌厉杀机锁定,逃无可逃,不由打了个寒噤,冷汗直流,后背瞬间湿透,眼见采薇红唇将启,曹建业想也不想的大喊道:“我答应。”话出口后,竟不觉长舒了口气,只觉整个人都轻松了,就在那一霎那,他无比清晰的感觉到了死亡的阴影,闯荡江湖多年、久经风雨的直觉隐隐的提醒他,若不答应,死亡会立即降临。 听到曹建业答应后,采薇随手收回了绝影剑,眼中却不由闪过了一抹淡淡的惋惜,就在刚才,她已下定决心要拿曹建业祭剑了。在她的人生理念里,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再说了,曹建业这种江湖大佬压根就不是什么好人,手上绝对是鲜血累累,杀了他,她不会有任何心理阴影。 事实上,采薇出生于那样一个缺少关爱的家庭,又是在崔静瑶随时随刻的死亡威胁下长大,若非她与夙辰逸之间最纯粹无暇的感情温暖了她,只怕她早就变成了一个冷酷嗜杀的疯子。长大后的她,虽然不会刻意的去滥杀无辜,却也从来就不是一个心慈之人,杀起敌人来压根就不懂得什么叫手软,更不会在乎手上染血。无论是崔静瑶还是夙辰逸,都不是心慈手软之辈,自然也不会去教她什么叫手下留情,采薇会养成这么一副凉薄性子也不足为奇。 从死亡阴影中回过神来的曹建业,立刻就注意到了厅中众人的异样目光,一时间,曹建业的心都凉透了,一直都被别人推崇的他还是第一次如此直接的面对众人的鄙夷,这种从云端猛然坠落到尘埃的感觉让他难受至极,想捡回些面子的虚荣心急剧上涨,压下了之前的害怕,沉声对桑采薇叫嚣道:“桑姑娘,你的所作所为,本座没齿难忘,日后必有回报。” 采薇神色自若,云淡风轻的道:“曹门主,既然你已经恢复精神了,我们这就去鸿煊堂吧,我还有事要办,没这么多时间耽搁。”却是采薇舍不得夙辰逸继续受罚,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去鸿煊堂了,至于曹建业的场面话,她却是压根就不放在心上。 一个不及弱冠的少年护卫听后,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向曹建业的目光愈加轻蔑了。 曹建业古铜色的脸立刻憋得通红通红,恚怒和羞臊交集,怒火嗤嗤的往上冒,冷哼了一声,愤怒的盯着采薇,失去理智的怒喝道:“桑采薇,你如此欺我,就不怕我日后对你的亲朋好友下手?你的武功再强,只怕也护不了那么多不会武功的亲友吧。”采薇的家世出身,曹建业随时都可以查的清清楚楚,想拿他们出气实在是易如反掌。 ps:牙痛了,好难受,却还在勉强码字,亲,鼓励鼓励清水吧。 ------------ 第三十三章 斗狠(二) 采薇似笑非笑的睨了曹建业一眼,眼神清澈无暇,瞳孔却宛若深潭般清幽,黝黑的令人心悸,从容地道:“曹门主,你尽可一试。我发誓,只要你动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人,你就别想再安生的当你的门主了。因为”话音微顿,采薇又一字一句的接着道:“我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杀了你,不仅如此,我还会灭了你曹家满门。”说到后来,采薇的声音里已不知不觉的染上了一丝凛冽的肃杀,笑容更是变得危险至极,却意外的绽放出了一种透着丝丝邪气的魅惑,宛若一朵嗜血的罂粟花,含芳吐蕊,张扬的向天地宣布她的存在。 宛若一桶冰水淋头而下,头脑一凉,曹建业瞬间惊醒。经过刚才的交锋,他很清楚,桑采薇绝对是那种说得出做得到的狠绝人物,心下暗忖道,“这小魔女的武功诡异莫测,连何立峰等人都在短短几息间丧命,那些普通护卫就更加挡不住了。我要真动了她的亲朋好友,只怕后果难料,估计也只能离开断虎门避祸了。”想到这里,曹建业的心都凉透了,让他放弃断虎门门主之位比要他命还让他难受,更别提还需要隐姓埋名的避祸了,这后果是他绝对不愿接受的。至于采薇威胁的灭门,他倒没怎么放在心上,于他而言,若是他自己都死了,又哪里会管身后是否会洪水滔天。 略作思量,曹建业的怒火已是泄的一干二净,打了个哈哈,故作豪迈的笑道:“桑姑娘,本座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姑娘又何必当真。”面上一派豪爽大气,他的眼中却不经意的透出一丝藏不住的尴尬。 采薇也是一笑,美眸里的危险瞬间散尽,和颜悦色的道:“我不过是说说而已,曹门主听听就成,也不必放在心上。”说着,采薇皓腕轻扬,向曹建业做了个请的手势,含笑道:“请吧。” 见状,曹建业心里暗松口气,事实上,他也不愿再留在华连斋里丢人现眼,当即起身即走。 采薇唇角微勾,不理会满室的寂静,悠悠自在的离开了华连斋。 其实,就算曹建业不说那一番威胁之言,采薇也一样会找机会警告他一下。经过刚才的细心观察,采薇同样摸透了曹建业的凉薄本性,向他这种爱惜性命且恋栈权位的人,只要你能威胁到他心坎上,压根就不用担心他会事后报复。除非曹建业能确定采薇已经死了或者武功尽失,否则他绝不会轻举妄动,有多大的气都会咽回肚子里。若非早看出曹建业无利不起早的性子,她早就趁机杀了他与曹明凤,又哪里会容他们平平安安的活到现在。 鸿煊堂,一个青衣护卫小跑进书房向谭嘉茂禀报道:“门主,曹门主和桑姑娘求见。 谭嘉茂一怔,眼中闪过了一抹强烈的讶异,心神起伏不定,却还是快步迎了出去。 大堂外,谭嘉茂笑容满面的对曹建业寒暄道:“欢迎曹兄光临寒舍,快请,快请。” 曹建业举止豪爽,不见半分之前的窘迫,放声笑道:“不敢当,谭兄客气了!”边说曹建业边和谭嘉茂大步踏进了屋内。 待曹建业坐下后,谭嘉茂若有所思的看了采薇一眼,温言道:“你也坐吧。” 按理说,尊长面前是没有小辈位置的,采薇却不加推辞,从容自若的坐在下首。 在谭嘉茂与曹建业的寒暄中,时间飞快的过去了一刻钟。曹建业明知到是过来退亲的,却愣是不提半字,仿若无意的瞟了一眼悠然静坐的桑采薇,心里暗自得意道,“我只答应退婚,可没答应什么时候开口,你就给我慢慢的等吧。”他到底是意难平,不愿让采薇这么容易就心愿得偿。 看出了曹建业的打算,采薇心中暗恼,不过,她可不打算与曹建业耗下去。趁着谭嘉茂喝茶的间隙,采薇骤然插话道:“曹门主,你好像还忘了一件事吧。”尾音拖长了少许,透着一股昭然若揭的危险。 曹建业神情一滞,后背上又升起了一股熟悉的寒意,他没想到采薇居然会当着谭嘉茂的面肆无忌惮的威胁他。待察觉到谭嘉茂眼里的惊讶,曹建业猛然回神,心中涌出了一股浓烈的恨意,却还是打落牙齿和血吞,强做镇定的向谭嘉茂道:“谭兄,兄弟有一事相求。” 谭嘉茂心中动容,神色不变,平静的道:“曹兄请讲。” 曹建业只觉嘴里发苦,却正色道:“我想替小女退婚。”此时此刻,他只想把事情解决了,好快点离开连山这个让他灰头土脸的地方。 谭嘉茂纵然是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大吃一惊,沉声问道:“这是为何?还是曹门主认为小徒配不上令爱?”声音里已带上了一丝显而易见的怒意,联姻是曹建业主动开口提的,在他应允后却出尔反尔的退亲,实在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曹建业的嘴角乏起了一丝淡淡的苦笑,心中愤愤的暗骂道:“你以为我愿意啊,若非被那个该千刀万剐的小魔女所迫,我哪里会跑到你面前找气受。”他明知道华连斋发生的事情事后肯定瞒不过谭嘉茂,口中却冠冕堂皇的道:“谭兄误会了,本座被桑姑娘和夙贤侄的一片真情所动,实不愿破坏这一桩天定的姻缘,甘愿让小女退出以成全这对有情人。”说完,他又郑重地一拱手,道:“还请谭兄成全兄弟的一番心意。” 谭嘉茂哑然,心中暗忖道,“曹建业这家伙明显是在胡说八道,他能不害人就不错了,哪里会有这种好心,这其中必然另有缘故。不过……,也罢,辰逸这孩子既然如此反对娶曹明凤,我趁机推掉亲事也不错。”计议定了,谭嘉茂慨然道:“曹兄弟既有如此美意,愚兄哪有不成全之理。” 听到谭嘉茂托大的语气,曹建业呼吸一顿,心中暗骂不已。他开始再一次后悔,自己怎么就一时鬼迷心窍地跑到连山来了,受了这许多鸟气。 与此不同的是,采薇听到这里,心里的那个疙瘩总算是解开了,眉宇间浮现了一抹发自内心的欣然。老实说,自从得知夙辰逸和曹明凤有婚约后,哪怕她明知道夙辰逸一直都未曾同意过,心里还是不爽得很。转念间,她又想到了还在受罚的夙辰逸,当即两眼亮晶晶的注视着谭嘉茂,软语相求道:“门主,既然婚约已经不存在了,那门主能不能不要再惩罚夙师兄了?” ------------ 第三十四章 调戏 采薇把语气特意拿捏得娇柔软糯至极,再配上那双盛满了希翼和期盼的美眸,格外的惹人心怜,生不出半点拒绝之意,哪怕心里很清楚她本质上就是一朵心狠手辣的食人花的曹建业也不觉看得一呆。 事实上,夙辰逸怎么说也是谭嘉茂亲手养大的徒弟,对他的气又能持续多久,现在早已消得七七八八了,早就不想继续惩罚下去,只苦于没有合适的理由借坡下驴罢了,听到采薇的软语央求后,谭嘉茂爽快地点头答应了。 采薇心中大喜,猛地站了起来,喜笑颜开的道:“门主,我这就去告诉夙师兄这个好消息。” 等到谭嘉茂点头首肯后,采薇立即快步离开了大堂,紫色裙摆随着她的莲步生风而微微展开。可想而知,她走得有多么快。 谭嘉茂见状不由摇头失笑,心下暗叹道,“还真是个孩子。” 他却不知,采薇很早就明白,不是什么时候都适合玩冷静从容那一套,有时候,适当的天真无邪更容易让人放下心防和心软。 采薇走的还是上午那条路,心情却已迥然不同,一扫上午的沉郁,明媚了许多。一路行来,只觉处处鸟语花香,夏意盎然,风光无限好。 时至午时,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太阳高高的悬挂在九天之上,卖力地洒下道道金光,映的满地青砖都流转着一层淡淡金辉,而夙辰逸恰好置身于这片青砖场地正中。 在看到夙辰逸背影的刹那间,采薇的呼吸不由微微一顿,只觉阵阵痛彻心扉的酸楚直直地涌上心头,眼眶里更是乏起了丝丝清晰的酸涩感。明明一口气干掉了二十人她都可以行若无事,偏偏无法忍受他受半点罪,心里恨不能以身代之。 待出现在夙辰逸面前时,采薇已然笑逐颜开,所有的痛楚都被深藏在心底,笑嘻嘻的道:“夙师兄,你现在可以起来了。”眼波流转间,是满满的邀功之色,分明在说,快点夸奖我吧。她不愿意在夙辰逸面前流露出半点难受,只因为她不舍得让他也陷入难过中。 夙辰逸见到得意洋洋的采薇,心中不觉大乐,唇角勾起了一个深深的弧度,含笑赞许道:“阿薇真是聪明!”边说他边尝试着缓缓地站起来,只要是采薇的话,他都愿意相信。 夙辰逸到底是跪久了,气血不够活络,一开始尚没多大感觉,在快要站直的那一瞬间,膝关节上骤然出现了一股针扎般的刺痛感,还不待他运劲站稳,膝盖下方又陡然袭来了一阵阵难以形容的酥麻肿胀。脚下一软,他再也无法把握住平衡,身不由己的向前跌去,恰好倒向了正前方的采薇。 采薇见状,心中大惊,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 夙辰逸借采薇这一扶之力使了个巧劲,勉强稳住了摇摇欲坠的身体,脸色却白的有些过分,没有半丝血色。他也是第一次被罚跪,完全没有应付此类事情的经验。 无意中,夙辰逸的唇软软地落到了采薇莹润如玉的脸颊上,位置极其靠近她的粉嫩樱唇,呼吸间,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彼此的气息。顷刻之间,两人已然痴了。 金色的阳光中,一对风采卓绝的玉人亲密相拥,美得如梦如幻。遥遥看去,宛若一幅名家精心绘制的工笔画,画面是道不尽的唯美和浪漫,却又透着一种笔墨形容不出的绝美风致。 大概是经过了一场真刀实枪的鲜血历练,采薇的心境通达了许多,不复之前的羞涩,迅速的回过神来。她本想打破这种微妙气氛,又还有些许不舍,正在犹豫不决,却偏偏被那股若隐若现、远胜兰麝的醉人香气所惑,鼻翼微动间,充满了一种甜甜的、暖暖的却又清冽雅致的恰到好处的月桂花香。一时间,采薇只觉熏熏然,心驰神摇,倒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那种破坏气氛的想法早就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夙辰逸还是第一次与女孩子亲近至此,任他平常再怎么从容自如,此刻也有些微的不自然了。清澈似水的眼神不由微微一颤,乏起了一丝可以说得上是害羞的涟漪,却苦于气血凝滞不畅、浑身酥麻乏力,愣是无法即刻就靠自己站稳。他到底是不好意思,虽然还是在靠采薇的力量站稳,却不露形迹的把线条优美的红唇挪开了些许,同时开始运气冲击凝滞的血脉。 暧昧的气息顿时散了不少。 夙辰逸星眸流转间,不由落到了采薇艳比桃花的小脸上,这一看,却让他哭笑不得、倍感无语,心中感叹道,“这傻丫头,还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小花痴。” 原来,夙辰逸把头挪开后,那股迷人至极的月桂花香也被空气冲淡了不少,让采薇暗自惋惜不已,脸上不觉浮现了一抹意犹未尽的似薰非薰、似醉非醉之色。乌黑闪亮宛若黑宝石的双眸盈满了一层浅浅的雾气,清澈中隐现迷离,却是瞬也不瞬的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夙辰逸。那副德行,十足一个新鲜出炉的花痴。 不知不觉中,夙辰逸白暂润泽如极品羊脂美玉般的脸上已然浮现了一抹淡淡的嫣红,好看至极。眼神微微荡漾,漾起几许温柔、几许腼腆,几乎不敢直视采薇。无关其他,只因为采薇的目光实在是太……,让他颇感撑不住。 采薇察觉到夙辰逸难得的腼腆后,反而更加来劲了,目光越发肆无忌惮的停留在夙辰逸脸上,光芒灼灼,嘴角却悄然噙起了一丝几不可见的坏笑。此时此刻,她正在心中大笑不已,直呼过瘾,同时开始暗中猜测,她这位一向优雅从容的夙师兄到底可以腼腆到什么程度。 夙辰逸的脸愈发红了。 终于,夙辰逸眉心跳了一下,开始头痛了。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夙辰逸澄澈透亮的眸光暖暖的注视着采薇,温柔而无奈的笑问道:“阿薇,你还准备发多久花痴啊?” 话出口后,夙辰逸自己却是短暂地怔忪了一下,突然就意识到,他应该,不,是肯定且彻底地栽在采薇身上了,无论什么情况下,他对她都没有半点脾气。 采薇的新月眼愈发弯了,随口笑道:“我还没想好呢,到底要发多久呢……” 臻首微偏,状若陷入了深思中。 “嗯……就一百年吧。”采薇嘟嘟囔囔的道。 采薇念头一转,突然又觉得一百年的时光实在是太短太短,远不足以让她满足,细长的柳叶眉轻挑,笑靥如花的斜睨了夙辰逸一眼,无比认真的道:“最少一百年。” ps:衷心感谢可爱的亲投给我的那张宝贵推荐票。老实说,它像一抹阳光般温暖了我,谢谢。 ------------ 第三十五章 继续调戏 夙辰逸心中骤然一甜,动容不已。一百年已是凡人寿命的极限了,采薇此语,分明是许了他一生一世,这已经是凡人能许下的最长承诺了。 来生来世,终究太过飘渺虚无,采薇和夙辰逸都是很务实的人,压根就不会去考虑这种不着边际的事情。 心情舒畅下,夙辰逸打通血脉的速度更快了,脸上的红晕和腼腆已然无声无息的烟消云散,再不见一丝影迹,风度高雅而闲逸,比起隐逸山林的隐士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事实上,他本就是那种从容自若且随性而为的性子,罕有的腼腆本就是被采薇过于明显的表情和身体不适给逼出来的,又哪里能当真维持多久。 瞧不到那种让她感兴趣的腼腆后,采薇心中大感可惜,郁闷的想道,“我还没玩过瘾呢,你怎么能这么快就恢复正常呢?”转念间,她又想到了那抹让她心动不已的月桂花香,越发心有不甘,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对面快要彻底打通气血的夙辰逸,心中暗忖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要不,我再……。”脸上不由乏起了一抹玫瑰红,眼睛却亮得惊人,流转着一丝贼兮兮的光芒。 想做就做,犹豫从来就不是采薇的本性。主意拿定,采薇笑眯眯的对夙辰逸道:“夙师兄,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是不是应该报答报答我呀?”那表情,活像一只给鸡拜年的黄鼠狼。 夙辰逸双目微阖,本在全神贯注的运转内功活络气血,听到采薇的话后,神态从容如常,眼角却微微的眯了起来。他身体虽然略有不适,但脑子可还没坏掉,只一眼,他就看出采薇居心不良,有点,有点不怀好意的味道。不过,他对采薇的目的更加好奇,扬眉轻笑道:“阿薇想怎么样?直说吧。” 采薇乌黑透亮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一脸精灵顽皮的神气,调皮的笑道:“我不想怎么样。再说,我哪里舍得对你怎样呀。” 采薇在说到“哪里舍得”和“你”时,语气明显加重了一下,透着一种赤裸裸的调戏。 夙辰逸不由呆了一下,回过神后,俊美无涛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澄澈无瑕的双眸都微微睁大,闪烁着不可置信的光泽,采薇的大胆调戏明显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察觉到夙辰逸的反应,采薇黑若玛瑙的眼睛却愈发亮了,闪动着摄人心魂的光芒,嘻嘻一笑,突然道:“我只不过想……”说到后来,清脆柔润的声音已低至极致,几不可闻。 话音未落,采薇臻首轻移,玫瑰花瓣般的红唇已经轻轻地落在了夙辰逸精致的唇角,如同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 夙辰逸此时方听清楚那小小声的四个字“吻你一下” 只不过,此时此刻,他已彻底地陷入了天旋地转般的眩晕中,神志迷糊,思想迟钝,根本就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近距离的接触到那股迷人的月桂花香,采薇满足地眯了眯眼,随即脚尖轻点,衣带翩跹,宛若一只紫色蝴蝶般向后飘去,再次落到地上时,已经离夙辰逸有三丈远了。 采薇的行动准则是,美人可以调戏,调戏完却一定要及时跑路,总不能等着被调戏对象抓包吧。若不是考虑到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她早就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了。另一方面,这几日发生了很多事,她有说不完的话想对他说,也实在不舍得就这么离去。略作思量,干脆就破罐子破摔的留下来了,但是,安全距离还是有必要保持的。 明明只有一瞬,却又仿佛过去了好久好久。 夙辰逸纤长卷翘的乌黑睫毛宛若蝶翼般扇了扇,恍然回过神来,黑水晶般深邃而清澈的眸子里犹自残存着一抹略带腼腆的震惊,还不待采薇得意洋洋的欣赏个够,就迅速地没入了眸子深处那望不到边的黑暗中。此时此刻,他无比清楚的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被调戏了! 被那个满脸坏笑的小花痴调戏了! 夙辰逸眸子微眯,不动声色的凝视着三丈外的采薇。貌似平静,他心中却在万般无奈的思量,“我该拿这个任意妄为的小花痴怎么办呢?” 采薇笑嘻嘻的回视着夙辰逸,水汪汪的大眼睛甚为不解的眨了眨,竟然流露出了一丝无辜的意味。那表情,无比天真,像极了不解世事的小羊羔。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半天。乍一看,好像在比谁的眼睛更大似的。 夙辰逸默然无语,采薇的脸皮之厚,实在是天下少见。 若有意若无意,夙辰逸的嘴角突然漾起了一个美丽的令人眩晕的笑容,灿烂的让阳光都失色,却蕴含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诱惑到了极致。 右臂随意的伸出,仿若玉琢般白暂优美的手就这么暴露在阳光中,修长有力的手指微勾,夙辰逸轻笑了一声,“过来。” 声音悠扬而悦耳,极富韵律,透着一种言语无法形容的慵懒,动听至极。 采薇在看到那个美丽的令人窒息的笑容时,就已经有些迷糊了,听到那宛若天籁般的声音召唤后,越发把持不住,右脚尖轻点地面,就欲运转轻功飞过去,却被《清心蕴气决》的清凉内力及时点醒,稳稳地站回了地面上。 娇嫩的樱唇轻启,采薇无比坚定的道:“不过来。”心中却是庆幸不已,暗叹道,“幸好我及时回神了,不然……,真是美色误人啊美色误人。”随后,她又洋洋得意的想,“我就是不过来,看你能那我怎么办。”对于自己的武功,她有绝对的自信,只要她想跑,夙辰逸就绝对抓不住她。不管他的腿有没有彻底恢复,结果都一样。 夙辰逸嘴角的笑意越发深了,眼神潋滟至极,直欲勾人魂魄,直直的注视着采薇,悠然自得的问道:“真的不过来?” 采薇的心跳骤然慢了一拍,却轻轻的摇头,坚定的重申道:“绝对不过来”心中暗自得意,“这回我可早有心理准备,你就别想再轻易诱惑我了。” 夙辰逸懒洋洋的一笑,从容地道“那我就先走一步了。至于你嘛,想留多久随便你。” 话一说完,夙辰逸骤然转身向外走去,把目瞪口呆的采薇独自留在庭院里。 原来,夙辰逸气血已经打通,不再妨碍走路了。 走路时,夙辰逸眼神中却是笑意隐隐,暗中猜测着,采薇到底要等多久才会跟上来。 注视着那玉树临风、衣袂飘飘的身影,采薇银牙轻咬,眼神却是犹豫不决。老实说,她刚才貌似……确实调戏过头了点,现在颇为心虚。眼见那个白衣飘飘的少年就要出月洞门了,采薇终于拖不下去了,心里一发狠,不怕死的跟了过去。 虽然跟上来了,采薇却始终保持着一仗的安全距离,以便随时逃跑。此时,她浑然忘了,夙辰逸的内功还不如她深厚呢。只要她不愿意,夙辰逸就绝对拿她没办法。 采薇却不知,夙辰逸根本就没有生她的气,此番作为,不过是逗逗她罢了,谁让她太过嚣张了,调戏了人还跟没事人一样,没有半点诚意。不好好逗逗她,夙辰逸实在是心有不甘。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鸿煊堂,让过往的连山弟子都不觉一呆,心中惊讶不已。夙辰逸和曹明凤婚约解除的消息还没有正式宣布,这些人都不由暗中猜测,这对连山派出名的金童玉女是不是因为曹明凤闹翻了。却又感觉不太合理,如果真闹翻了,也该是采薇走在前头,夙辰逸在后面追才对,怎么却调过来了? ps:万分感谢亲对我的支持。 我姐认为我把夙辰逸写弱了。可我认为夙辰逸是一个心性坚强的人,一个人只要够坚强够努力就绝对是一个真正的强者。亲,你认为呢? ------------ 第三十六章 思量 绛雪轩与鸿煊堂不过相隔一里而已,短短片刻就已走完。 看着夙辰逸步履悠闲地踏进了屋内,采薇再次踟蹰了,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道精美门槛,暗忖,“我到底要不要进去呢?”略一思忖,采薇干脆站在门槛外眼巴巴的凝视着夙辰逸,精致粉嫩的小脸上堆满了小心翼翼的忐忑和讨好。那副小模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仿佛夙辰逸怎么欺负了她似的。 夙辰逸却是气定神闲的坐到楠木椅上,悠闲自在地品着碧螺春,眼角余光却在不露形迹的欣赏着采薇的精心表演。 发现夙辰逸始终是不为所动,采薇终于有点心急了。一边继续装模作样,一边开始在心中暗骂她那不靠谱的五感,为什么一遇到夙辰逸总是莫名其妙的失效?关键时刻却派不上半点用场。弄得她无法准确分辨出辰逸是否真的生气了,以至于现在束手束脚的。转念间,她又颇为沮丧的想到,“难不成这五感也和其主人一样,一遇到美人就容易犯迷糊。” 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采薇不淡定了,一咬牙,水灵灵的秋水眼睁得越发大了,晶莹剔透的水光在眸子里滴溜溜的打着转儿,几欲滴出。心里却在暗自发狠,“你要再不搭理我,我就哭给你看。”她很清楚,夙辰逸最怕的东西就是她的眼泪。从小至大,只要她一哭,他立马就缴械投降了。至于没骨气的掉眼泪会不会有损她的光辉形象,却全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夙辰逸不由噗哧一声笑出声来,哪怕他明知道采薇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十层有九层是装出来的,却还是忍不住心软了,甚为悠闲地笑道:“敢做不敢当的小丫头,还不快点进来。” 采薇心中飘过了一抹窃喜,暗自得意道,“我就知道你会心软。”念头一转,采薇小嘴微撇,略显郁闷的问到,“我已经长这么大了,你干嘛老是叫我小丫头?”她却是打定主意要和夙辰逸插科打诨、胡搅蛮缠了,以分散他的注意力,免得他把注意力集中在先前的调戏事件上。老实说,在这种事情上,她确实有点敢做不敢当。 注视到采薇那撇的快可以挂个油瓶的小嘴,闪亮闪亮的双眸,夙辰逸心中大乐,眼神里乏起了星星点点的笑意,含笑调侃道:“那我以后叫你小花痴好了。”他明知道采薇最纠结的是那个“小”字,却故意换汤不换药的逗她。 采薇轻哼了一声,斜睨了笑容满面的夙辰逸一眼,心里不由也欢喜了起来,却娇嗔道:“坏师兄,就会欺负我。”声音一顿,又义正辞严的续道:“不过,我大人有大量,就不和你计较了。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所以,你也不能再和我计较了” 欣赏着采薇那一本正经的装模作样,夙辰逸又是一乐,爽快的应允道:“好。” 夙辰逸答应的如此迅速,采薇倒有些犹疑了,转念间,得寸进尺的要求道:“你得答应不准打我。” 原来,采薇陡然想起,幼时,每逢家里出了岔子,她都会被母亲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一顿,这才特意说了此话。 夙辰逸默然无语,飞速的翻检了一遍记忆,暗忖,“我好想从未动过你半个指头吧。不过……”他的嘴角悄然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极其诚挚的保证道:“放心,我绝对不会打你。” 采薇展颜一笑,步履从容的走了进来,甚为轻松的来到夙辰逸旁边的另一把楠木椅上座下。 采薇刚刚坐定,夙辰逸澄澈似水的眸子里精光一闪,左手迅若闪电的赏了她一个爆栗子。 这个爆栗子极轻,仿佛瘙痒般一触即收。 采薇却立马美目圆睁,充斥着满满的不可置信之色,左手摸头,右手食指略显颤抖的指向夙辰逸,嘟着嘴控诉道:“夙师兄,你说话不算数。你明明答应过不打我的。” 夙辰逸唇角的笑意愈发深了,黑水晶般的眸子里满是无辜,真诚的解释道:“阿薇,你误会了,我只答应过不打你,可没答应不敲你爆栗子。” 采薇嘴角微颤,无言以对。 夙辰逸心中暗乐,却关心的问道:“阿薇,痛不痛?” 采薇不解,弄不清楚夙辰逸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乌黑清亮的眼珠一转,可怜巴巴的答道:“痛”语气极其可怜,仿佛真的很痛似的。 夙辰逸甚为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满怀同情的道:“要不,我帮你揉揉吧。” 采薇干笑了一声,讪讪然道:“那就不用了,我突然又不痛了。”心中暗想,“我才不上你的恶当。天知道你又会耍什么花招。” …… 鸿煊堂的书房里,谭嘉茂负手而立,神色平静的听着护卫李铁禀报华连斋的事情。 李铁头微低,双眼平静无波地凝视着青色水磨石铺就的光滑地面,双手恭敬的垂在身侧,低声道:“……桑师妹在短短的几息间就已经杀死了断虎门的二十个护卫,然后若无其事的回到了原地,仿佛毫不在意似的。” 说到这里,李铁原本平稳无波的声音多了一丝难以控制的起伏。谭嘉茂沉静黝黑的眼睛里更是闪过了一抹暗沉的异色,心中惊讶不已。采薇如果仅仅是一口气杀了二十个人,还不足以让他们如此动容,这顶多让他们惊叹她的武功高而已。毕竟,能在江湖中闯荡的人大部分手上都染过鲜血,所谓的得饶人处且饶人、放人一马,胜造七级浮屠不过是口头上说说罢了,一层道义上的遮羞布而已;武林中人真正奉行的却是拳头大才是硬道理,采薇的狠心杀人在弱肉强食的武林中还算不了什么。真正让他们动容的是,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初次杀人后居然能那般若无其事。要知道,纵然是谭嘉茂自己第一次亲手杀人后也恶心了半天。 随着李铁的详细叙说,谭嘉茂虽然看起来还算平静,眼神却是变幻不定,闪烁个不停,右手食指和拇指开始不自觉的在袖子里捏紧。这是他的老习惯了,一旦严肃地考虑问题时,他总是喜欢捏紧食指和拇指。采薇带给他的惊讶实在是太多了,无论是她的心狠手辣、肆无忌惮还是聪敏谨慎都让他心惊不已,不敢再有丝毫小觑之心。 听完禀报后,谭嘉茂略显疲惫的挥手让李铁退出书房,静悄悄地站在纱窗前,仿佛在认真观赏窗外的石竹兰。若一细查,就会发现他两眼空洞无神,眼神貌似落在石竹兰上却飘渺至极,仿佛透过石竹兰看向无限远处。 酉时悄然到来,火红的太阳开始缓缓地向西边下沉,不多时,整个书房已经变得一片昏暗。想到谭继兴的那番心思,谭嘉茂只觉心中又苦又涩,心情仿佛也同昏暗的书房一样暗沉无光,右手食指和拇指更是已被他捏得发白。采薇的所作所为分明在警告他,别乱打主意,她绝非好惹的,更非可以随便算计的人。 一个人如果仅仅是武功高强,于谭嘉茂这样的门派魁首来说尚不足以为惧,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小人可以诱之以利,总而言之,他们有无穷的方法去应付这种人。但这个人要是还拥有坚定到不为外物所动的心性、明净的不染尘埃的心灵、狠绝的毫无顾忌的手段,那他就极其难缠了。采薇恰好就是这种人,她永远都能从喧哗的万丈红尘中准确分辨出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又能够为之做些什么。一旦确定,她会不惜一切、倾尽所有的去做,不会有半分犹豫。只要用尽全力了,哪怕最后毫无回报,她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遗憾和后悔。正因为看出了采薇的决绝本性,曹建业才会无可奈何的选择忍气吞声。 如果不知道谭继兴喜欢桑采薇,谭嘉茂肯定会很高兴连山派有这么一个强者,偏偏,事实就是事实。桑采薇心性如此,谭嘉茂也不敢再轻举妄动,逼急了,谁知道她会做些什么。而且,采薇的为人处世和天资也极得他欣赏,他并不愿与她发生冲突。但如果顺其自然的话,谭继兴的满腔绮思又十有八九会付诸东流,这对他的宝贝儿子来说更是一场难捱的打击。思来想去,谭嘉茂却是觉得怎么做都不妥。 掌灯时分,谭嘉茂缓缓地端起钧瓷茶杯啜了一口,眼神平静如初,心中已然下定决心,却还是忍不住长叹了口气,苦笑道,“兴儿,不要怨为父不帮你,我这也是为了你好。桑采薇性子太强,又另有意中人,绝非你的良配,日后我定当为你择一个才貌双全的佳人为妻。” 手中的钧瓷茶杯却已经被谭嘉茂捏的起了裂痕,细密的裂纹如蛛网般瞬间布满了整个茶杯,啪的一声轻响,茶杯彻底碎裂了。 ps:谢谢亲的珍贵推荐票,它让我心情大好,呵呵。 常有感叹,如果收藏也能像点击和推荐一样只多不少该有多好啊。 ------------ 第三十七章 门主召见 晨光微曦,采薇和周莲被崔静瑶召到了大厅里。 崔静瑶端坐在雕花太师椅上,目光如炬的打量着正在低头恭敬施礼的采薇和周莲。看向采薇时,却不觉多停留了那么一瞬,目光中涌现了一股难辨的复杂。她在连山派自有一套消息渠道,消息还算灵通,采薇昨日中午在华连斋的所作所为根本就瞒不过她。近日来的种种迹象都在表明,采薇远没有她这八年来表现的那么单纯,那么不通世事。很显然,对于她这个师傅,采薇早就开始防备了。不过,采薇能不露痕迹的在她面前隐藏了整整八年,她也非常欣赏。可以说,无论是心机还是武功,采薇都是她四个徒弟中最出色的那一个…… 采薇心有所感,施礼完毕后,不动声色地抬起头来,黑水晶般的晶亮美眸仿若不经意地瞧向了崔静瑶,恰好捕捉到了那抹还未消失殆尽的情绪,心中愈发小心谨慎了。 在采薇抬头的瞬间,崔静瑶迅速恢复了以往的严肃,淡淡的道:“从今天起,我会下山远游,半年内必归。”微微一顿,声音转厉,冷冷的交待道:“这段时间内,你们两个给我安分点,别到处惹是生非。若让我听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断然不会轻饶。”虽然是对两个人说话,她的眼神却紧紧地盯着采薇。周莲最多也就有点小打小闹的本事,想惹大事也惹不出来。 采薇浅浅一笑,梨涡乍现,嫣然无方。对于崔静瑶如鹰隼般凌厉而锋锐的目光视若无睹,浑不在意的应道:“师父放心,采薇保证不惹事。”心中却暗笑道,“若是事情找上门来,我肯定会接招,这应该不算违背诺言吧。” 反应慢了一拍的周莲忙也跟着应了一声。 察觉到采薇略显轻慢的态度,崔静瑶眉头微蹙,深深地看了采薇一眼,不再说话,起身即走。还未到摊牌的最佳时机,她犯不着现在就找采薇的麻烦。不过,此次下山,她一定会好好准备一番,届时,定会给采薇一个大大的“惊喜”。想到这里,崔静瑶眼中不经意地闪过了一抹透着血色的阴沉。 崔静瑶一走,周莲偷偷打量了采薇一眼,也跟着脚底抹油的溜了。周莲是开源堂堂主周志泽的女儿,消息自然灵通无比,采薇的丰功伟绩她一个时辰后就知道的清清楚楚。回想起她这些年来对采薇做的那些小动作,她就心虚不已,压根就不愿意和采薇单独待在同一片空间中,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采薇刚吃完早饭,就见一个浓眉大眼、英气勃勃的少年风风火火地跑进了桃花坞。 采薇心中一喜,起身迎了过去,笑容满面的调侃道:“四表哥,你这大忙人怎么有闲踏足我这桃花坞了。”这个笑容是格外的灿烂和亲切,透着一种难得的亲密感。 原来,这个英俊少年是与采薇一同拜入连山派的嫡亲表哥乔建辉,仅比她大一岁而已。虽然是年纪相仿的表兄妹,但他们的来往却极少。没办法,乔建辉的师傅是刑堂堂主韩超,韩超性格严谨、不拘言笑,平日里对乔建辉管的极紧,他每天基本上除了练武还是练武,连休息的时间都极少,更别提出去玩了。但效果也是显著地,乔建辉初次参加连山大比时就闯入了前二十,这一次更是成为了第九名。 乔建辉不接采薇的话茬儿,反而拿眼睛上上下下、认认真真的端详了采薇一遍。 采薇也不在意,大大方方地站在那儿,任由乔建辉打量。对于这个表哥,她还是有些了解的,他绝非那种轻浮浪荡之人。 乔建辉打量完后,神情略显怔忪,嘴中喃喃自语道:“不对呀,你明明还是我那个温柔乖巧,美丽可人的四妹妹。哼!我就知道那些王八蛋是在瞎说……” 采薇听到这里已然明了,乔建辉定然是听到了一些关于她大闹华连斋的事情。事实上,在去华连斋之前,她就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压根就不打算要瞒着谁,更不会在意连山弟子们事后会如何议论她。不过,她还是有些好奇她现在的风评的,当下笑问道:“表哥,那些人都是怎么说我的?” 乔建辉脸上立时显出了一股强烈的愤愤不平,眉头紧皱,闷闷不乐地说道:“他们说你是心狠手辣的妖妇,还有的人更过分了,居然说你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说到后来,乔建辉已然双眼冒火,紧握着粗大有力的拳头,咬牙切齿的骂道:“这些该死的混账东西!” 采薇默然无语,心中却颇觉有趣,自嘲的暗笑,“说我心狠手辣倒也算得上事实,不过,我好像还没结婚吧,怎么也当不起‘妖妇’这一称谓,顶多算是个妖女而已。” 事实上,采薇是那种极其自信、极其坚强的女孩子,心灵强大之极,陌生人的谩骂根本就伤害不了她。真正能伤害到她的东西,反而是来自于她最信任最在意的人。 察觉到采薇的瞬间沉默,一向粗枝大叶的乔建辉猛然醒觉,很担忧自己脱口而出的言辞伤到了这个温柔可人的四妹妹。在他心目中,采薇一直以来就是一个需要保护、需要呵护的小妹妹,哪怕她已经成为了连山大比的冠军也一样。忙手足无措的安慰道:“四妹妹,我嘴笨,你别听我瞎说。那些人就是一群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癞蛤蟆,他们的话信不得。” 采薇本就没有生气,听到乔建辉的蹩脚安慰不由噗哧一声笑出声来,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促狭的笑问道:“表哥,你觉得我到底是葡萄还是天鹅肉啊?” 癞蛤蟆是想吃天鹅肉的,只有狐狸才会想到去吃葡萄。 乔建辉张口结舌,无言以对。见采薇笑得开心,也跟着乐呵呵的傻笑起来,半响,乔建辉方正色道:“四妹妹,你放心,若让我再听到有人说你坏话,我一定打得他们满地找牙。”说完,乔建辉还信誓旦旦的挥了一下拳头。 看着神色格外认真的乔建辉,采薇心中油然升起了一丝感动,倒是笑不下去了,正想说些什么,就见一个身着青色劲装,腰挂大刀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采薇眼角微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人应该是鸿煊堂的护卫。 李志尚向采薇一抱拳,肃然道:“桑师妹,门主召见。” 前往鸿煊堂的路上,采薇的脑子转个不停,暗忖道,“谭嘉茂这个老狐狸怎么还不肯消停,他又想打什么鬼主意?”思来想去,她却又觉得想不通。按理说,谭嘉茂和曹建业一样,都是聪明人,在没有稳妥的方法对付她之前,应该不至于贸然打她的主意才对。还是说……。精致俏丽的瓜子脸情不自禁的微微一红,仿若染上了一层绚丽的朝霞,衬得她越发光彩照人。 心弦蓦地一跳,采薇干脆不再多想。她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任由他谭嘉茂打什么主意,也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 第三十八章 订婚 进入鸿煊堂后,采薇灵气逼人的新月眼陡然一亮,眼波流转之际,愈发顾盼生辉。原来,夙辰逸也在这儿。一看到这个风光霁月、从容之至的白衣少年,她总会不自觉的心情大好。 看见这个身着嫩绿罗裙、秀雅婀娜的少女,夙辰逸同样是高兴不已,心情也如那抹仿若流转着生命灵光的嫩绿色一般明快流畅。风神俊秀的五官不禁悄然染上了一抹春风般的和煦,越发清逸出尘、风姿卓绝。 明明没有说一句话,两人间却涌动着一股微妙至极的默契和暧昧。 打量了一眼这对才貌相当的璧人,谭嘉茂不觉在心中微微一叹,他也不是没年轻过,怎么会看不出他们之间的暧昧。神色一肃,谭嘉茂正色对采薇道:“采薇,你师傅下山前,我为辰逸向崔师姐提过亲。” 采薇心中先是一喜,随即又是一紧,竖着耳朵听谭嘉茂的下文。可惜的是,谭嘉茂却偏偏住口不提了,仿佛口渴般端起茶杯轻啜起来,空气中弥漫着大红袍的浓烈醇香。边喝茶,谭嘉茂边在心中冷笑道,“哼,我让你这毛丫头擅自招惹我家兴儿。你让我难受了,我也非让你好好难受一番不可。” 绷紧了心弦的等待最是磨人,哪怕采薇耐心极佳,也不觉咬紧了后槽牙,心中暗骂道:“这个惯会装腔作势的老狐狸。你最好赶快求老天保佑,有朝一日,不要求到你家姑奶奶我头上来,不然我定要好好回敬回敬你。此仇不报非女子也!” 涉及到夙辰逸的婚姻大事,采薇根本就无法做到向平常那般镇静自若,心情宛如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起伏个不停。要知道,崔静瑶可是有两个到了适婚年龄的徒弟,谁知道谭嘉茂是提的哪个。万一他一时脑抽提了周莲,她可是真的想哭的。退一步讲,他就算提的是她本人,这般悬而不决的吊人胃口,也是极招人嫌的。转念间,她不经意的想到昨日曹建业也是这般拖延时间,嘴角不由乏起了一丝无奈的苦笑。但再怎么焦急,她却也不敢像威胁曹建业一样威胁谭嘉茂。且不说谭嘉茂是连山派门主,就凭他是夙辰逸的师父,她就绝不会在明面上对他有半点不敬,更别提明目张胆的威胁了。至于暗地里,条件许可的情况下,她绝对会有怨抱怨、有仇报仇。此时此刻,她已在心里咬牙切齿的骂了谭嘉茂几百遍了。 谭嘉茂慢慢腾腾的啜着香茶,只觉通体舒泰,心情愉悦无比。眼角余光不着痕迹的扫了采薇一眼,心情更加愉悦了。他也是个察言观色的高手,又怎么会瞧不出采薇强作镇定下的那一丝焦急不耐,总而言之,采薇越是难受,他就越高兴。 采薇正心急难耐之际,突然感觉到了夙辰逸的目光。眼神微转,就对上了那双澄澈似水、温润无比的星眸,眸子里透着一种无比平静无比坚定的力量和信念,隐约间,还透出一丝淡淡的无奈和歉意。瞬间,采薇所有的心焦都被那宛若潭水般清澈静谧的目光抚平了,迅速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采薇不再焦急后,谭嘉茂也没兴趣再卖关子了,淡淡的道:“崔师姐既不赞同也不反对,只说由你自己做主,你意下如何?”他会如此积极的撮合夙辰逸与采薇,主要原因是为了让谭继兴死心,毕竟长痛不如短痛,这种事情拖得越久谭继兴陷得越深,越受伤害,还不如快刀斩乱麻来的爽快;次要原因吗,则有点报复采薇的意思。华连斋之事会传得如此之快,本就有谭嘉茂刻意放纵的原因。这件事已经把采薇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这当口要是再传出夙辰逸与曹明凤解除婚约,然后又与采薇闪电订婚的消息,结果可想而知。无论是采薇还是夙辰逸,名声都会因此受损。 瞬息间,采薇闪亮若星的明眸越发明亮妩媚了,漾起了一抹浓浓的喜悦和隐约的羞涩,所有的不快都被她抛之脑后,就连谭嘉茂在她看来也顺眼多了。不是猜不出谭嘉茂的用意,却还是脆声应道:“全凭门主做主。”于她而言,能够与夙辰逸名正言顺地携手共度人生,已经足够让她欢喜了,她甚至觉得连空气都变得静谧甜美了,窗外的槐树也越发绿的喜人,枝叶轻点,仿佛在向她贺喜般。如果谭嘉茂不这么刁难他们的话,她会更加感激他的。至于名声问题,她和夙辰逸都是那种极其自信的人,根本就不会在乎江湖中人会怎么议论他们。 见采薇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谭嘉茂脸上不觉浮现了一丝难得的笑容。他虽然讨厌采薇伤了谭继兴的心,却也非常欣赏采薇当断则断、丝毫不拖泥带水的果断作风。更何况,他会撮合采薇和夙辰逸,本来就含有安抚和拉拢的意思,他们两个可都是连山派的顶级高手。至于先前的小小刁难,不过是一时兴起而为之,为谭继兴出出气罢了。他很清楚,夙辰逸和采薇都不是那种恩将仇报之人,只要他做的不过分,他们也无可奈何。目的圆满达到,他怎么可能不高兴。 心情舒爽,他顺口调侃了夙辰逸一句,“辰逸,你对这门婚约可有意见?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立马解约。” 听到采薇清脆悦耳中略带羞涩的声音,夙辰逸脑中骤然一静,杂念尽消,脑海中只盘旋着一句话,她答应了,她答应了……。不知不觉间,心中盈满了无穷无尽的喜悦和温柔,仿佛在心田汇集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甜蜜海洋。清澈动人的星眸早已看不到其他,情不自禁的凝视着采薇,漾起了星星点点的温柔和笑意,又怎么会有半点不愿意,欣然答道:“弟子乐意至极。” 察觉到夙辰逸眉宇间洋溢的那抹欣喜,谭嘉茂心中蓦地一软,和颜悦色地道:“那就这么说定了。”语气一转,他又几分遗憾几分打趣的道:“若非崔师姐觉得采薇年纪尚小,一年后才可出嫁,本座还真想立刻就替你们把婚事办了,也好早日抱到徒孙。”语气若有憾焉。他是真的觉得遗憾,若是采薇能早点嫁给夙辰逸,谭继兴也能更加彻底的绝望。不破不立,只有经历过痛彻心扉的痛苦后,才能更快更彻底的从无望的感情中挣脱。犹带一丝渺茫希望的无望比不留余地的绝望更加伤人。 采薇和夙辰逸到底是年轻,听到谭嘉茂如此露骨的打趣都不觉脸红了,一个人专心致志地盯着地面,仿佛在数地面上有几只蚂蚁;另一个人则看向墙上的《空山秋雨图》,状若在认真欣赏挣扎在??飨赣曛心侵痪笄壳镅恪d抗馇〉胶么Φ拇砜??褪遣桓彝?虮舜恕?p>  谭嘉茂不由摇头失笑,挥手让他们出去了。注视着那恍如珠联璧合的背影,谭嘉茂的眼神陡然恍惚了一下,猛然想起自己两天前的打算。两天前,他认为把桑采薇找来了就可以破开他与夙辰逸的僵局。不想,他猜对了事情的结果,却没有猜对发展方向。 刚走出鸿煊堂,夙辰逸就不露痕迹的牵起了采薇的纤纤玉手,肩并肩的向前走去。 采薇心中怦然一跳,蓦地转头,恰好对上了那双温柔无限的醉人星眸。心跳瞬间加快,乏起了一股愈发剧烈的喜悦和甜蜜,无穷无尽,仿佛要把心脏撑破。隐约间,她仿若看到了她与夙辰逸无限美好的未来。 闲暇时,游山玩水,坐看云卷云舒,花开花谢; 兴起时,并辔天涯,尽情闯荡江湖,快意人生。 岁月静好,优哉游哉,一直相守到生命的尽头。 心怀无限憧憬的两人却不知,人生若舟,漂浮在漫无边际的岁月长河中,载沉载浮,随波逐流,又岂能尽如人意。 ps:亲,如果不考虑修仙因素,我觉得对男女主角这种武功奇高、挣钱绝对容易的人来说,纵情山水、肆意江湖绝对比在争权夺利中虚度一生要来的愉快。你认为呢? 谢谢推荐、谢谢支持。呵呵! ------------ 第三十九章 风波起 万里无云,碧空如洗,鎏金的太阳高悬于九天之上,洒下万道金辉,让天地愈显明亮。空气干燥的厉害,连一丝微风都没有,净是恼人的闷热。 青砖铺就的练武场上,谭继兴正在灼灼烈日下苦练游龙剑法,宽广的额头上积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石青色锦衣紧贴在修长而略显魁梧的身躯上,汗迹隐隐,明亮的眼睛里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倔强和骄傲。可见他刻苦至极。不是不可以去舒适凉爽的练功房练剑,为了磨练意志,他却硬是顶着火辣的烈日苦练,只为了心中那一股傲气,他不愿意被采薇和夙辰逸比下去。 本来就热,树上的知了还在喋喋不休的叫着“知了,知了……”谭继兴听得烦躁无比,精神不由松懈了一下,心中暗骂道:“知了,知了,你们知道个什么?就知道瞎咋呼。”正在他心烦意乱之时,却听到不远处有三个连山弟子打打闹闹的向这边走过来,口中兴致勃勃的谈论着什么。本待不理,却意外听到了桑采薇和夙辰逸这两个让他记忆深刻的名字,不知不觉间,他的耳朵已然竖起来了。 一个略略提高的声音得意洋洋的道:“根据我的最新消息,桑采薇那个魔女和夙辰逸已经订婚了。” 谭继兴一怔,脑部急速充血。只听哗的一声脆响,明晃晃的宝剑太阿已然落地,他却视若未见,仿若被施了定身术般,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此时此刻,他只觉自己仿佛在不断地下沉、下沉。精神万般沉重,凝滞至极,几乎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控制,听力却反而异常灵敏,可以清清楚楚的听到周围的一切声音。 “不是说夙辰逸和断虎门的曹大小姐订婚了吗,怎么变成了桑采薇和夙辰逸订婚,你是不是弄错了?”另一个声音好奇的问道。 先前的那个人嗤之以鼻,轻嘲道:“你的消息已经过时了!夙辰逸和曹大小姐的婚约已是八百年前的事了,自从桑采薇那个心狠手辣的小魔女在华连斋大闹了一场后,他们的婚约已经解除了。现在的情况是,夙辰逸和桑采薇订婚了。”语气一转,他又几分艳羡、几分感慨的叹道:“夙辰逸倒是艳福不浅,居然能让桑采薇为他做到那般地步!” 又一个人略显不解的质问道:“程明强,华连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你为什么要诽谤桑师妹为小魔女啊?”语气颇有愤愤不平之意。采薇可是名扬连山的绝色美人,暗恋她的连山弟子绝不在少数。 先前那人长长地叹了口气,喟然道:“这就说来话长了,话说……。” 直到那些人远去,谭继兴才悠悠回过神来。刹那间,心脏深处陡然涌现了一股股仿若撕裂般的疼痛感。心痛难忍,他不由自主的把右手紧紧地按在了心上,连上下颚都开始不自觉的咬紧。此时此刻,他心中充斥着满满的不可置信之感,犹自不愿意相信他所听到的话会是事实。 桑师妹为什么会与夙辰逸订婚? 还记得,父亲明明流露过要帮助他的意思,要不然,夙辰逸也不会那么容易就和曹明凤订婚了。就算夙辰逸已经和曹明凤解除婚约了,没有父亲的首肯,他也不可能与桑师妹订婚。可是,这一切怎么说变就变了?父亲为什么要出尔反尔?在给了他偌大的希望后,转眼间又把他推入了仿若无底深渊般的绝望中。愤怒和心痛交集,不过片刻功夫,谭继兴已经把嘴唇咬破了,殷红的唇瓣上乏起了丝丝血丝。 转念间,他又异常敏锐的想到了那些或者托词不来或者干脆失踪的跟班们,嘴角无声的乏起了一丝冷笑。若非知道了这件事请,他们今天怎么会那么整齐的消失掉,不外乎是为了避开他的怒火罢了。 那三个人的身影已经彻底走出了他的视线范围,周围又恢复的和先前一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眼神不由恍惚了一下,他很想告诉自己,他什么都没有听到。但直觉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真实实的,事实就是事实,无可更改。牙关一咬,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运起轻功向议事厅飞速跑去。无论如何,他都要去找父亲当面问个清楚。他不甘心,不甘心第一次让他心动的女孩子,那个紫衣招摇、明媚如花的少女就这么成为了别人的未婚妻,将来,更会成为别人的妻子……。 宽敞恢弘的议事厅内,连山派门主谭嘉茂、副门主谭嘉成和刑堂堂主韩超等门派高层正围坐在圆桌旁讨论门中要事,你一言我一语,谈论的颇为热闹。虽然人数不少,但厅内却不显半分嘈杂,一个接一个的发言,秩序井然,每一个人都可以清楚地听到其他人的声音。 正在开源堂堂主周志泽说话时,厅外陡然传来了一阵刺耳的喧哗声。 “少门主,您现在不能进去。”一个青衣护卫压低了声音道。虽然在伸臂阻拦,沉稳的声音里却带上了一丝显而易见的无奈。如果是其他人擅闯议事厅,他早就拿家伙招呼上了。 “滚!”谭继兴冷声道。他压根就不理会那些青衣护卫的阻拦,径自伸手推开了他们,毫不犹豫的走进了大门敞开的议事厅。 周志泽微微一愣,极其自然的停止了说话。 谭继兴丝毫不理会满室的寂静和那一双双掩不住惊讶的眼睛,亮得惊人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主位上的谭嘉茂,一字一句的问道:“爹,夙辰逸是不是和桑师妹订婚了?” 不动声色的回视着那双表面的平静下凝聚着无穷汹涌的眸子,谭嘉茂心中骤然一痛。谭继兴可是他盼了很长时间才得来的独生子,虽然他从未当着谭继兴的面表现出疼爱来,但怎么可能当真不在乎。如果有可能,他也不愿意看到他伤心。狠了狠心,他干脆利落的答道:“是。”随后又沉声斥道:“你怎么进来了,毛毛躁躁的,还不快点给本座滚出去。”话未说完,隐藏在宽袍大袖里的左手已经被他捏的指节发白。 谭继兴心里猛地一咯噔,不甚宽厚的身体不由晃了一下,对于谭嘉茂的训斥置若罔闻,轻声问道:“还有没有更改的余地?”声音里饱含期待和祈求。他希望谭嘉茂能再给他一个竞争的机会,不要那么残忍的打碎他所有的希望。 察觉到谭继兴的痛苦和期待,谭嘉茂心里越发难受,捏紧的拳头不由无意识的松开,然后又捏的更紧。心中一紧,斩钉截铁的道:“绝无可能。”语气坚定至极。既然早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又何必再给他希望,一时的心软只会让他以后更加痛苦。 谭继兴只觉心脏猛然抽蓄了一下,涌起了一阵阵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感,明亮有神的大眼睛瞬间黯淡无光,清亮的眼神幻灭般乏起了点点散碎而黯淡的光芒,仿若自言自语般的问道:“为什么?” 谭嘉茂呼吸陡然一滞,眼神闪烁了一下,几乎不敢直视谭继兴那心灰若死的眼神,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心软。疼在儿身上,痛在娘心上,父亲又岂是那么好当的。事实上,他心里的痛苦绝对不比谭继兴少半分。嘴角轻动,欲言又止,却说不出话来。他又能说什么?难道他能当众明言桑采薇的心性太强大、意志太坚定、武功太高明、手段太狠绝,他根本就左右不了她的行动和思想。除非她自己愿意嫁人,否则,纵然是他愿意把她许配给谭继兴,她桑采薇也绝对不会答应。嘴角不由乏起了一丝淡淡的苦笑,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谭继兴确实没有足够的本事去征服桑采薇,也没有足够的魅力让她心甘情愿的嫁给他。 痛到极致,感官已然麻木了,谭继兴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心里仅剩下无边无际的空。精神恍恍惚惚的,只有那个笑颜如花、神采飞扬的少女依然不停地徘徊在心田脑海。眼神发飘的注视着沉默不语的谭嘉茂,心里腾地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怨恨感,几分讥嘲几分愤怒的道:“我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为什么你对夙辰逸比对我还好?”在他离开连山习武前,他曾和夙辰逸一起在鸿煊堂生活过三年。夙辰逸虽然比他小一岁,但天资聪颖,脑子灵光,什么东西一学就会一点即通。因此,谭嘉茂总是明里暗里夸奖夙辰逸,却对埋头苦练的他视若未见,不仅没有半点夸奖,反倒是不断地挑他的毛病。心中不忿,年幼的他一边暗地里想方设法的给夙辰逸使绊子,一边更加勤奋的练习武功,只为了博得一句父亲的赞赏。 事实上,谭嘉茂会如此夸奖夙辰逸,不外乎是为了激励谭继兴更加努力更加刻苦的习武罢了。梅花香自苦寒来,没有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苦功,又凭什么拥有高人一等的武功。没有足够高强的武功,他又凭什么在争斗不休的江湖中安身立命,凭什么在将来执掌偌大的连山派。不是所有人都像桑采薇和夙辰逸一般天生就拥有极其出色的天资。 听到谭继兴的诘问,谭嘉茂的眉心不由跳了一下,环视了一下神色各异的连山派高层们,他果断地命令道:“来人啊,把这个不知进退的混帐拖出去。”如果再任由谭继兴这么糊里糊涂的瞎闹下去,他这个少门主就要形象尽毁了,将来又如何让这些连山派的元老们信服他能管理好连山派。 谭继兴怒火大炽,冷眼扫了一下就欲上来拖人的青衣护卫们,冷飕飕的眼神顿时把这些本就犹豫不决的护卫们定在了原地。也不再抬眼看谭嘉茂,他寒声说道:“我自己会走,不劳你们费心。”语气虽冷,却流露出一股掩饰不住的苍白和疲惫。 身心俱疲,谭继兴脚下不由踉跄了一下,然后才跌跌撞撞的迈出了大厅。 映着淡淡的阳光,石青色的背影里竟然透出了一种说不出的苍白和凄凉,严重刺伤了谭嘉茂的眼神,手指不由深深地陷入到掌心里。 没有人注意到,欣赏了一场好戏的副门主,谭嘉成眼睛里那一闪即逝的叵测。他清楚地意识到,他期待已久的机会终于来了。 ------------ 第四十章 暗潮涌动 华灯初上,韩跃骑着一匹青鬃马慢慢悠悠地来到了号称云岗县第一酒楼的醉月楼。 时值酉时末,恰值吃饭的高峰时节,整个醉月楼灯火辉煌,车来马往,进进出出的人流络绎不绝。一眼望去,尽显喧嚣繁华,一派盛世风流的景象。在灯光照不到的犄角旮旯儿中,却有几个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小乞儿瑟缩在阴影里,满含羡慕的盯着那些衣冠楚楚仆佣成群的贵人们,眼神神往至极,仿佛看到自己也化身为其中一员似的。事实上,他们不过是期待着打烊后,能够好运气的从醉月楼的后门里讨一点勉强果腹的残羹冷炙罢了。当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下得马来,韩跃随手把缰绳扔给了恭候在大门外的店小二们,负手而行,施施然地踏入了雕梁画栋、布局精巧的醉月楼。 谭继兴已经没日没夜的在醉月楼里喝了两天酒了,整整两天都没有踏出过醉月楼半步,每天喝醉了就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睡醒了就接着纵情痛饮。此时此刻,他看起来衣衫不整,酒气汗气熏天,眼圈发青,双眼浑浊不清,颓废到了极致。醉月楼最重形象,如果是一般人如此作为,早就被店小二挥拳头请出去了,偏偏他身份特殊,纵然是打烊了醉月楼也没胆子赶人,依然是小心谨慎的伺候着。 情伤难解,郁怒难消,谭继兴半靠在桌子上,左手在方桌上无意识地轻叩,右手则颤颤巍巍地端起一大海碗的梨花落狂饮,几乎是喝一半洒一半,清冽透明的酒液顺着嘴角绵绵不绝地往下流,很快就把胸前的衣襟打湿了。滴滴答答,酒香四溢,让周围的人们无不侧目。此情此景,让恰好经过的一个店小二的嘴角都不觉抽蓄了一下,心疼这上好的陈酿梨花落就这么白白的送了衣服。他却浑然不觉,一碗饮尽,再次端起一碗痛饮起来。 正当他饮得痛快时,一个容貌清秀身材瘦削的青年不声不响的坐在了他的对面。 谭继兴不由微微一怔,醉得发霉的脑子升起了一丝难得的好奇心。连山派派来的护卫们都被他不留情面地轰走了,纵然他们并没有真的离开醉月楼,也断然不敢明目张胆的出现在他面前。这个人会是谁呢?他微微抬头,醉眼朦胧的打量着对面之人,无奈的是,眼前始终是幻影重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看什么都发飘,虽然感觉有点熟悉,却根本就认不出他到底是谁。他的耐心本来就不多,再加上心情糟糕,耐心更是所剩无几。剑眉蹙了蹙,他缓缓地低下头去,决定不再理会这个不请自来的闲人了。右手刚刚把一大碗梨花落递向唇边,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仿若不经意的伸了过来,轻轻巧巧的把酒碗夺走了。 如果谭继兴不是醉的太过厉害,以至于思维运转滞涩、身体疲乏无力,以韩跃的武功,绝无可能如此容易的就把酒碗从他手中拿走。 奇怪的凝视着空空如也的右手,谭继兴愣了一下,迟钝的思维用尽全力的运转起来,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顷刻间就火冒三丈了,正打算张嘴骂人,却见对面的青年笑容满面的道:“少门主,酒多伤身,还是少饮为妙。” 韩跃的声音极其舒缓平和,让满腔郁怒的谭继兴难得的冷静了一下,想到“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句俗语,脏话在喉咙里转了转,又咽了回去,意兴阑珊的道:“让开,趁小爷我还没有发火赶紧走,我用不着你来讨好。”话音未落,他再次从桌上端起一碗梨花落送向唇边。 韩跃微微一呆,眼神一转,随意的瞄了一眼狼藉不已的方桌,不由哑然失笑。原来,偌大的方桌上一字排开了九个大海碗,加上他拿走的那个,正好十个。除此之外,桌子上还堆有几样零星的下酒菜和一坛尚未开封的陈酿,以及一个打开的酒坛,清冽香醇的梨花落酒香不停地从坛口逸散出来,空气中飘浮着一层浓烈的酒香。 在谭继兴快要喝到酒的瞬间,韩跃眼疾手快的再次把酒碗夺走了。 三番两次的被人打断酒兴,纵然是神仙也会发火。谭继兴怒不可遏,俊脸瞬间就冷了下来,右手猛地拍了一下方桌。力气之大,震得满桌碗盘都不由跳了一下,桌子更是发出了吱的一声悲鸣,好在它还算结实,没有就此罢工。不理会满堂的异样目光和骤然的寂静,他咬牙切齿的怒骂道:“成啊你,还得瑟上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算什么东西!居然还敢来消遣小爷我。我看你**是活腻了!” 韩跃面不改色,平平和和的注视着谭继兴,不疾不徐的道:“少门主,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消愁愁更愁。区区浊酒,当真能一醉解千愁吗?” 这句话恰好戳到了谭继兴的痛处,他满腔的盛怒不由滞了一滞。他这两天已经醉过太多回了,如果当真能一醉解千愁,他又怎会依然痛楚难当,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罢了。一想到那个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的少女,他就会没来由的心痛。父亲对夙辰逸的偏宠,更是让他恼怒无比。最让他难受的是,心上人的未婚夫和父亲偏爱之人偏偏是同一人,都是那个自小就和他不对头的夙辰逸。此时此刻,他只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了他。 蓦地,谭继兴意志消沉的一笑,眼神落寞无比,明明只是一个十九岁的翩翩少年,却笑出了一丝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沧桑,简直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韩跃,难不成你还有别的办法帮我解愁?”清朗中略显嘶哑声音里透出几分随意几分疲惫,却缺少了应有的好奇。 他的内力本来就不俗,经过刚才的大怒,醉意已经消散了不少,已然认出对面之人就是二叔的得意弟子韩跃。 韩跃微微一笑,眼睛漆黑如墨,深邃无比,神采卓然,信心十足的道:“我既然敢来见少门主,自然是有办法帮少门主解愁。” 谭继兴的眼神猛地一亮,随即又如划过夜幕的流星般黯淡下去,眼神愈显落寞,嘴角却无声的浮现了一丝略显自嘲的苦笑,也不知道是在笑韩跃太过自大还是在笑他自己痴心妄想。桑师妹和夙辰逸分明是郎有情妾有意,再加上名分已定和父亲不留余地的支持,他又能凭什么再去和夙辰逸争夺她。 察觉到谭继兴的黯然,韩跃笑容不改,不紧不慢的道:“万物皆有可能,少门主还未试过,又何必轻易言弃。只要用尽全力的努力过,哪怕最后还是要面对失败,也比什么都不做要强。至少,心中不会再有‘不曾尝试’这种遗憾。” 随着韩跃的娓娓劝说,谭继兴的神色间不禁出现了一丝松动,眼神闪烁不定,心中挣扎不已,拿不定主意是否如韩跃所说再去争一次。 注意到谭继兴的犹豫,韩跃心中大定,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他很清楚,自己已经快说动谭继兴了。虽然这位谭少门主有些优柔寡断,但只要他再加上一把火,不愁鱼儿不上钩。他随手端起一大碗梨花落,豪爽的一饮而尽后,悠悠然然的道:“少门主,时光易逝,佳人难得。你当真就舍得眼睁睁的看着心上人离你越来越远,最后成为别人的妻子,成为别人孩子的妈?” 谭继兴的神色越发动摇,拳头都不由握紧了,还不待他做出答复,韩跃就使用传音入密把声音凝成一线送入他耳中,“明日未时,在下与家师在舍下恭候少门主大驾。” “言尽于此,在下告辞了。”韩跃意态洒脱的一拱手,转身即走。 他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潇洒至极。徒留怔忪不已的谭继兴独自在那里沉吟,眼神却逐渐坚定下来。 ps:突然感觉,自己很……,谭少门主已经够伤心了,偶还在继续把他推向更加绝望的深渊。 ------------ 第四十一章 与虎谋皮 未时初,谭继兴准时来到了副门主谭嘉成的住所,景安堂。 刚一入内,他就见到了早已等候多时的谭嘉成和韩跃师徒。略作寒暄后,谭继兴双眼满含期盼的注视着谭嘉成,开门见山的问道:“不知二叔有何妙计可助小侄达成心愿?” 谭嘉成轻捋了一下胡须,避而不答,反问道:“兴儿可知你达成心愿的最大阻碍是谁?” 谭继兴嘴角一扯,心里颇不爽谭嘉成跟他卖关子,没精打采的答道:“还能是谁,不就是夙辰逸那个讨人厌的混帐吗。” 谭嘉成捋须一笑,和颜悦色的道:“既然知道了根由,这还不容易,我们只要玩一出釜底抽薪,必可让兴儿心愿得偿。” “釜底抽薪?”谭继兴暗自沉吟,脸色不由凝重起来,吞吞吐吐的问道:“二叔之意可是……杀了他?”他虽然很讨厌很讨厌夙辰逸,也不是没给夙辰逸使过绊子,但来景安堂之前还从来没想过要杀了他。一方面是因为夙辰逸是他父亲谭嘉茂的亲传弟子;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天性优柔寡断,缺少了那种置人于死地的狠心和决心。 谭嘉成面容一肃,正色道:“正是如此。只要夙辰逸死了,放眼连山派,还有谁有资格与兴儿争夺佳人芳心。到时候,兴儿自然可以如愿抱得美人归了。”说到后来,语气中已然流露出几分调侃,几分诱惑。 谭继兴听到这里,脑中一热,心中顿时浮想联翩,眼神中不由流露出一抹心醉神迷之色,仿若看到自己与心爱的她花前月下,西窗剪烛……。些微的几分愧疚和不忍立时荡然无存,想也不想的道:“请二叔明言,小侄具体应该怎么做?” 谭嘉成微微一笑,细长眼中却不禁飞速闪过了一抹精光,鱼儿终于咬饵了。轻啜了一口香气四溢的龙井,方慢慢吞吞的道:“杀夙辰逸倒是不难。不过,兴儿可想过事后该如何善后?” 谭继兴微微一愣,不解的问道:“夙辰逸一死不就大事告成了,还用善什么后啊?” 看着谭继兴万分纯洁不谙世事的眼神,谭嘉成的眉心不由跳了一下,被噎住了,心中暗骂,“见鬼,看来人太单纯了也不是个好事。”清了清嗓音,他耐下性子一步步引导道,“兴儿,你可想过夙辰逸死后大哥会是如何反应?” “他可是大哥自小养到大的亲传弟子,极得大哥的宠爱和重视。他死后,以大哥的性子,绝对会彻查到底。”纵然是在解释,谭嘉成也没有忘记煽风点火。 谭继兴眉头轻皱,开始细细的沉思起来。他从七岁起就随着他师父在远离人世的深山老林中避世隐居,苦练武功,前不久才回到连山,虽然有点不解世事的单纯,但绝不是个笨蛋。 思忖良久,他才略显迟疑的询问道:“二叔,我们可不可以设法先把夙辰逸引到连山外面,然后再找机会下手。只要我们做的隐蔽些,到时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爹爹想查也无从查起。” 听到他这番话后,谭嘉成和韩跃师徒心中都诧异不已,几乎不敢相信这番话会是谭继兴这么个不谙世事的少年说出来的,对他的印象不由大为改观。 谭嘉成深深地看了谭继兴一眼,点头赞许道:“还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看到兴儿,二叔都觉得自己老了,该退出江湖了。” 谭继兴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这么夸奖他,眼睛都不由亮了一亮,俊脸微红,不好意思的笑道:“二叔说笑了,小侄年纪尚轻,还需要二叔多多点拨呢,哪能这么早就退出江湖啊。”伸手摸了摸后脑勺,他又略显得意的问道:“二叔,您还没说我的想法是不是可行呢。” 谭嘉成捋了一下胡须,正色道,“这种方法用在其他人身上尚可,用在夙辰逸身上却是大为不妥,根本就行不通。夙辰逸虽然年纪不大,但天资极佳,武功已然登峰造极,纵然是比起我和大哥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又岂是一般的武林中人能杀得死的。更何况,他生性谨慎机敏,自从三年前开始行走江湖以来从未失手,连轻伤都没有受过。所以,我们在连山外基本上没有机会杀死他。”面容严肃,他心中却在感叹,“当然是不可行,要是真按照你谭继兴说的做,我还能图谋些什么?难不成让我白白的帮你杀情敌?那不是自找麻烦吗,一点好处都弄不到,还会平白无故的惹上桑采薇那个难缠的小妖女,我傻了才会这么做。” 谭继兴眉毛紧蹙,满脸沮丧的道:“依二叔的意思,我们岂不是没办法杀死他了。” 谭嘉成自信的一笑,信心满满的道:“谁说没办法?我已经派人控制住了绛雪轩一个叫张岩的仆人的家属,时机一到,随时都可以让张岩给夙辰逸投毒。家贼难防,任他再怎么精明能干,也不会想到照顾自己多年的仆人会对他下黑手。唯一的麻烦是,”眉头一皱,他又满脸担忧的道:“大哥毕竟是连山派门主,夙辰逸的死因将来肯定瞒不过他。偏偏大哥又是一个光明磊落、义薄云天的英雄,以他的性子,事后很可能会大义灭亲,更有可能会自杀以谢天下。无论哪种后果,都不是我们想要的。有陈正堂和甘义存先例在前,我们不得不防啊。” 陈正堂,百年前的一个英雄,以义薄云天、大义灭亲而称道于江湖。据说,他只是一个无门无派的江湖中人,武功低微。但他的儿子陈锐却武功高强,是当时的一个出名邪派红莲教的高层人物。在红莲教为祸武林,声势如日中天之时,陈正堂屡次劝说陈锐弃暗投明,不要再留在红莲教为虎作伥、残害武林同道。陈锐却根本不听陈正堂之言,依然是我行我素。在陈锐亲手主持了一场灭门惨案后,陈正堂忍无可忍,最终设计杀死了陈锐,自己事后则飘然归隐了。 甘义存则更狠,得知自己的亲弟弟为非作歹滥杀无辜后,果断地大义灭亲了,随后自己也自杀了。 陈正堂和甘义存的确是义薄云天的英雄,不过,拿谭嘉茂类比他们两个却不过是谭嘉成在危言耸听罢了。谭嘉茂可是武林大派连山派的门主,一个名副其实的江湖大佬,枭雄般的人物,手上的人命不知有多少,又岂会因为自己的独子伙同亲弟弟杀了徒弟就做出大义灭亲这种事。他虽然很重视夙辰逸,但却更加重视谭继兴。一旦东窗事发,他也许会为夙辰逸心痛,却绝对会在第一时间想法设法地帮谭继兴遮掩,免得让采薇得知后杀人报仇。也就只有谭继兴这么个离家多年,不了解父亲禀性的少年才会傻乎乎地相信谭嘉成的那番鬼话。 谭继兴的眉头蹙得更紧了,满脸的六神无主,惶惶然然的道:“二叔,那怎么办?”他着实被吓到了,甚至在想要不……干脆就别动手了。只是盛情难却,谭嘉成满口都在为他打算,让他不好意思轻易开口罢了。 谭嘉成胸有成竹的一笑,温声安抚道:“兴儿别慌。二叔早已想好了对策。我早年得到过一种江湖传说中的秘药,七香软筋散,此药无色无味,惟一的功效就是封住练武之人的内力。只要没有服用解药,中此毒者就休想动用半点内力,其他方面却与常人无异。在我令张岩给夙辰逸投毒的同时,兴儿可以把七香软筋散放入大哥的茶中。先稳住大哥一段时间,免得他情绪激动之下伤人伤己。等到夙辰逸魂归地府后,我会过来和你一起劝说大哥。死人总大不过活人,兴儿又是大哥的独子,我相信冷静一段时间后,大哥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接受事实。到时候我们再给大哥服下解药不就结了。 听了谭嘉成这洋洋洒洒的一番话后,谭继兴的脸色好看了不少,皱了皱眉,他略显迟疑的问道:“这七香软筋散服用后可会于身体有害?” 谭嘉成打了个哈哈,肯定的道:“七香软筋散于身体不会有半点害处。”头微侧,他看了韩跃一眼,满脸慈和的道:“跃儿,你服用七香软筋散给你师弟瞧瞧。” 韩跃微微低头,恭谨的应道:“是。” 话一说完,韩跃立即从袖笼里拿出一包用白纸包的整整齐齐的七香软筋散,倾入茶杯,微微晃匀,然后他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半刻钟后,药效发作,等他再次取出一颗淡绿色的解药服用后,内力顿时恢复如初。 随着韩跃的这番举动,谭继兴的疑虑被彻底打消了。经过一番详细的商量,他们决定在三日后的晚上动手。 之所以能这么早动手,与谭嘉成和韩跃师徒不动声色的引导有很大的关系。正所谓世事无常,人心易变,拖久了,天知道谭继兴会不会改变主意,因此谭嘉成才决定趁热打铁,不给谭继兴反悔的机会。 夕阳西下,拿到“七香软筋散”和它的解药后,谭继兴佯装平静的离开了景安堂,眼神中却忍不住透出了一抹期待无限的希翼,仿佛看到自己已经心愿达成了。 ------------ 第四十二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时近暮晚,夕阳开始逐渐的下沉,喷薄出千万道绚丽耀眼的红霞,只是一瞬,就染红了西方的天际。但它却并不满足,灿烂夺目的火烧云不停地向更远的蓝天蔓延,仿佛要在夜幕拉开前释放出它所有的光华。 人迹罕至的后山,流水淙淙,和风徐徐,采薇和夙辰逸手牵着手坐在一块光滑的大青石上,相依相偎,静静地欣赏着沉浸在瑰丽余晖中的天地,细细的品味着那份静谧的美好。浑然不知,炫丽生辉的火烧云已然无声无息的成为了天地最大气磅礴的背景,而这对聚天地之精华,凝山川之灵气而生的少年少女,才是点缀在浩大无边的天地中最美丽最璀璨的明珠。 纵然是置身于夕阳晚照的如斯美景中,采薇却依然无法彻底地静下心来,心里始终是沉甸甸的。不知为什么,明明是蓝天莹澈,白云出岫,她却若有若无的感觉到连山的天空被笼罩上一层阴沉厚重的乌云。就连空气中,都充满着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仿佛,随时都可能发生某种意想不到的变故。可见,五感太过敏锐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有好处的。 左眉心一跳,那股压抑不住的担忧终于无可抵抗的从心底破土而出。采薇用劲捏了一下夙辰逸的手,待他转眸看向她时,方郑重地凝视着那双澄澈似水的星眸,凝重的道:“夙师兄,你最近要多留点神,我总感觉……连山上有些不对头,好像……”弯弯的柳叶眉忍不住微微一蹙,“好像有什么大变将起似的。” 夙辰逸眼神一凝,牢牢地握住采薇的青葱玉手,仿佛要把自己的力量和镇静都传给她似的,郑重其事的承诺道:“放心,我会留意的。阿薇,你自己也要多多小心。”悦耳的声音舒缓而悠扬,透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事实上,他也隐隐地感觉到连山上有些不对头,且不说他偶尔察觉到的那一丝紧张气息。单是他的绛雪轩,就有些不对劲,从四天前开始,照顾他十多年的张叔的言行举止就开始有些微的失常。若是一般人,定然瞧不出那点小小的异常,偏偏他自小就心细如发,察言观色的功夫极佳,虽不似采薇那般拥有可以准确感受到别人情绪的灵敏五感,却也能轻而易举的瞧出别人的情绪变化。 注意到采薇眉宇间那抹缠绕不去的忧心,夙辰逸原本波澜不惊的眼神不由出现了一丝波动,忍不住伸出右手轻轻地抚向采薇微蹙的眉心,仿佛要把那抹惹人嫌的沉重从她的心中驱走。感觉到手指尖那宛若暖玉生温的光洁肌肤和细软的眉毛,他心中不觉一柔,轻笑着打趣道:“阿薇,别蹙眉头了,眉头蹙多了会长皱纹的,多损你光辉美丽的形象啊。而且,”他孩子气地眨了眨乌黑透彻的眼睛,竟流露出一丝喜人的顽皮,“我喜欢看到那个嘻嘻哈哈,神采飞扬的阿薇;可不喜欢看到像现在这样蔫头蔫脑、垂头丧气的阿薇。” 采薇见到夙辰逸可爱至极的眨眼动作顿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待听到他后半截话,粉嫩的樱唇不由微微一嘟,满是犹疑的瞟了夙辰逸一眼,颇为自恋的暗忖,“我有那么蔫头蔫脑,垂头丧气吗?本姑娘怎么说也是一个美得惊天地泣鬼神的绝色美女,就算蹙眉也该是蛾眉轻颦,美的冒泡吧。哼,真不会用形容词。”心念转动,她哪里会不明白他是在逗她开心,却柳眉一竖,美目圆睁,故作凶巴巴的道:“怎么,还没结婚就嫌弃上我了?” 惬意的欣赏着采薇龇牙咧嘴,没心没肺的模样,夙辰逸哪里会瞧不出她眼底流转的笑意和慧黠,心中顿时一松。暗叹,“阿薇总算是恢复正常了。”老实说,他真的不想看到她蛾眉紧蹙的样子,纵然美人颦蛾眉也别有一番动人心弦的楚楚风情,但他更希望她能够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活着,生命中只有无尽的阳光,没有半点阴影。 清澈似水的星眸越发透彻迷人,乏起一丝丝清澈的涟漪,甚是纯真无邪,夙辰逸满脸无辜的大喊道:“冤枉啊,从来都只有阿薇欺负我的份,我怎么可能嫌弃阿薇!”话音未落,陡然想起他们上午听到的那几句无聊八卦,心中暗笑,身体却极为夸张地瑟缩了一下,他佯装害怕的道:“阿薇威震八方,我就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啊。” 原来,他们上午在沁芳亭中下棋时,恰好有几个无聊的连山弟子从沁芳亭不远处路过,一边走路一边八卦着他们两个。隔着一座小假山,采薇和夙辰逸可以清楚地听到他们的声音。其中几句尤为精绝: 一个声音略显嘶哑的少年满脸唏嘘的感叹道:“看不出来啊,桑采薇师妹还真是只霸道的母老虎,好好的婚约都硬是被她仗着三尺青锋给破坏了。偏偏武功又高的出奇,夙辰逸师兄算是栽在她手上了,翻身无望啊,还不知道以后会被她怎么欺负呢。” 另一个少年则满是不屑的道:“依我看,夙辰逸就是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凡事都指望着桑师姐出头。要是桑师姐什么时候不要他了,他可就倒霉了。”貌似不屑,语气中却透出了几分嫉妒和几分向往。事实上,拜倒在采薇石榴裙下的连山弟子不知有多少。 …… 夙辰逸唱作俱佳的表演逗得采薇忍不住再次大笑出声,笑声未毕,却不经意的对上了那双潋滟无限的美丽星眸,呼吸不由微微一窒。半响,恍然回过神来,乌黑晶莹的眼珠骨碌碌地一转,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夙辰逸,透出点点狡黠的光芒,心中一念顿生。话说,她可是很回味几天前调戏美人的那种刺激感和惊艳感呢,至今仍然乐在其中。 她蓦地一笑,灿若夏花,却邪气毕露。 夙辰逸眸中精光一闪,心中顿时警觉。暗忖,“这小花痴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还不等他想出个头绪来,就无奈的发现已经不用再想了。 采薇右手快若闪电的探出,两根纤纤玉指状若轻挑的勾起夙辰逸轮廓优美的下巴,感受到那光洁如玉的触感,新月眼不禁愉快的眯了眯。眉毛一扬,几分邪气几分淘气的笑道:“夙师兄,你放心,我不介意养你一辈子的。你这么漂亮,我哪里舍得欺负你呀,更加不会舍得抛弃你。所以,你就安安心心的等着嫁给我吧!!!” ------------ 第四十三章 变生肘腋 静静地凝视着那张满是顽皮和得逞之色的如花娇颜,夙辰逸哭笑不得,心中颇为好笑,“看样子,这小花痴还调戏上瘾了。不过,我好像并不讨厌被她这么调戏呢。”注意到那越发得意洋洋的笑颜,心中蓦地一动,“总不能白白的被她这么戏弄吧,怎么也要讨点利息回来才是。”如月色般静谧迷人的眸光不觉渐渐加深。心念电转,他优雅随意的把那只不安分的雪白小手紧紧抓住,轻轻地扯离下颔,一本正经的道:“阿薇,你以后别叫我夙师兄了。” 采薇闻言一愣,水灵灵的眸子不觉闪烁了一下,心中念头急转。经过这些年的朝夕相处,她确定,夙辰逸的脾气和修养都是天下少有的好,对她的包容和宠溺更是好的快没极限了。相处了这么久,他从来没有真的对她生过一次气,总是大度的包容了她所有的胡搅蛮缠。每当她心情不爽的时候,更是会想方设法的开解她,逗她开心。按理说,这样好脾气的他怎么也不至于这么容易就生气了呀。 心中大定,采薇嘻嘻一笑,一派轻松的反问:“那我以后怎么称呼你?” 夙辰逸不觉展颜,心中却颇有几分遗憾。阿薇又机灵了不少,没几天前那么好忽悠了,也没那么好玩了。轻轻松松的就猜到了他的潜意思。不过,这种感觉好像也不坏。浅浅一笑,“阿薇,我都叫了你这么久的阿薇了,你觉得你该叫我什么呢?”悠扬悦耳的声音宛若汩汩流动的溪水,水声潺潺,不疾不徐,隐隐地流露出几许温柔几许期待。 采薇心中怦然一跳,只觉仿佛喝了满满一大碗蜂蜜般,却又没有蜂蜜的腻人,只有暖彻心扉的甜。眼神飘渺,她开始认真的沉吟起来。半响,方柔声道:“逸,我叫你逸吧。” …… 暮色四合,谭继兴揣着一包“七香软经散”和它的解药按计划来到了鸿煊堂。拒绝了护卫的通报,他轻轻地推开了书房的格子门,不声不响地走了进去。 与此同时,夙辰逸也已经回到了绛雪轩。刚一进门,张岩就如往常一般热情地迎了上来,满脸的皱纹都笑开了,“公子,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也不陪桑小姐多玩会。” 夙辰逸的眼神微不可见的闪了闪,温和地道:“太阳都已经下山了,也不算早了。”虽然张岩在极力掩饰,但他的眼神是何等敏锐,一眼就注意到了张岩浑浊双目里不自觉的闪躲和衣袖的细微晃动。很明显,他比往常还要紧张。 “玩累了吧,公子先休息一会儿,老奴去给公子泡杯茶来。”张岩恭敬而不失亲近的道。 “麻烦张叔了。”清朗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如平常般舒缓悦耳,听不出一丝异样。 “公子说笑了,这是老奴应该做的。”话一说完,张岩就快步走到暗间泡茶去了。 扫了一眼那略显仓促的苍老背影,夙辰逸星眸中闪过了一抹深思,随即双目微阖,闲适地坐在椅子上小憩。 …… 痛痛快快的和夙辰逸玩了一整天,采薇兴致极好的回到了桃花坞。路过中庭时,她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仿若如芒刺在背。转眸,意外地发现了已经好几天没打过照面的周莲。 彼时,周莲正略显不耐烦地站在抄手回廊里,杏仁眼炯炯有神的盯着月洞门,很显然已经等候多时了。看到了采薇,她眼中一亮,闪过了一抹浓浓的喜色。若仔细分辨,喜色中却又夹杂着一丝难掩的阴沉。她快步走向采薇,扬声招呼道:“四师妹,你怎么才回来啊,我已经等了你老半天了。”语气略有嗔怪之意,揭示了其主人的不满。 唇角微动,采薇默了一瞬,周莲好像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她有事找她,让她早点回来吧,现在怎么可以这么理直气壮的埋怨她回来迟了。思绪转动,她客客气气的道:“是采薇忘记时间了,有劳师姐久候。”语气平静如常。 采薇一直以来就是个谦和有礼修养极佳的人。如非必要,她轻易不会与别人发生冲突,更不会做出口伤人那种事。但一旦触及到她的底线,她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走近后,周莲笑容满面的注视着采薇,娇声道:“四师妹,你还没吃饭吧。我在花厅里备了一桌酒,正等着和你一起喝酒赏花呢。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这就过去吧,再晚一会儿菜都要凉了。”别说话,她边挽着采薇的胳膊向花厅走去。 采薇面上不动声色,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周莲说话,心中却大为警惕。自她们认识七八年以来,周莲一直都是高傲骄矜的,大小姐脾气十足,从骨子里就瞧不起像她这种出身卑微且无根无基的连山弟子。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开始逐渐的崭露头角后,周莲对她更是怀恨在心,隐隐约约还有些惧怕。这还是她第一次对她如此殷勤,实在不像她惯常的风格。再说,她的直觉也很清楚的告诉她,周莲绝对是不怀好意。 昏黄不定的烛光里,圆桌上摆了满满一桌酒菜,热气袅袅,香味四溢,看上去甚为诱人。 落座后,周莲拿起一个精美的骨瓷酒壶,笑意盈盈的给采薇和她自己各倒了一杯香气浓郁的紫红色美酒,脆声介绍道:“四师妹,这是我爹爹特地给我找来的葡萄酒,据说产自遥远的紫?国,你尝尝看味道如何。”神色中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得意。 …… 时近月末,弯弯的月亮如一把细细的镰刀般悬挂在蓝黑色的夜幕中,释放出淡淡的清辉,冲散了浓黑如墨的夜色,给人世间留下了一片淡淡的光明。 月华照不到的阴影中,谭嘉成激动难抑的藏身在鸿煊堂附近的一座桦树林里,眼神宛若点燃的火炬一般闪闪发亮,静候时机的到来。他的一些亲信属下也和他一样隐藏在鸿煊堂周围。只等他一声令下,他们就会迅速冲进鸿煊堂。 等待最是难熬,为了打发时间,谭嘉成开始在心中仔细盘算起他的计划来。原来,他今晚会同时给谭嘉茂,夙辰逸和桑采薇下毒。思来想去,鸿煊堂的那位倒不足为惧,他有十足的把握会成功。唯有绛雪轩和桃花坞的那两位,他根本就不确定他们是否会如他所愿的中计。 根据他的了解,无论是桑采薇还是夙辰逸都是极为聪敏谨慎之人,难缠至极。夙辰逸不用多说,小小年纪就能在明争暗斗的江湖中混的如鱼得水,绝非易于之辈。而桑采薇的本事,他更是亲眼所见,从她能够把曹建业逼到那般地步也能看出她的本事不凡。 不过……,谭嘉成嘴角缓缓地浮起了一丝阴狠无比的笑容。只要他们两个能有一个中计,另一个人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发挥不出来了。事实上,他早已看透,他们两个最大的弱点就是彼此,只要他能控制住其中一个,另一个人也只能乖乖地为其所用。 就算他们两个都没中计也不要紧,事后,他可以把一切事情都推到谭继兴身上,也不怕他们两个找他麻烦。 鸿煊堂书房中,谭继兴捧起一杯亲手泡的大红袍递给正在批阅连山派公文的谭嘉茂,满脸惭愧的道:“爹,是兴儿前些日子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您喝杯茶吧,就当是原谅了兴儿的年少轻狂。” 谭继兴能说出这么一番体贴的话来,谭嘉茂心怀大慰,边伸手接过那杯大红袍,边温言道:“兴儿,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后不再犯就好。” 揭开茶杯盖,谭嘉茂深深地嗅了一口沁人心脾的熟悉茶香,心中升起了一丝绵绵的感动。暗叹道,“难为了这孩子,离家这么多年还记得我最喜欢喝大红袍。” 心怀大畅,他开始小口小口地品起大红袍来,这可是谭继兴第一次亲手泡茶给他喝,他又哪里舍得如囫囵吞枣般随便喝完。 看到谭嘉茂终于开始正正经经的喝茶了,谭继兴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老实说,谭嘉茂嗅茶香的时候,可着实把他吓了一大跳,提心吊胆了老半天,还以为他看出了茶中有问题呢。 正在谭继兴心情轻松的东想西想的时候,突然听到了砰地一声茶杯落地的碎裂声,凝神一看,顿时吓得心胆俱裂,头脑发蒙,手足发软。此时此刻,谭嘉茂正双手抚胸,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脸庞紫涨的如同成熟的茄子一般,凭白大了不少。还不待谭继兴醒过神来,谭嘉茂嘶吼一声,大口一张,猛地喷出了一大口红得发紫、紫得发黑的鲜血。 ps:亲,最近一个月我要准备考试,更新可能有些艰难,但我会尽力坚持的,请大家见谅。清水鞠躬感谢可爱的亲对我的支持!!! ------------ 第四十四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一口血尚未吐尽,谭嘉茂身体剧颤,一阵剧烈的咳嗽,接二连三的又吐出几大口紫黑色的鲜血来。紫黑色的乌血不停地喷洒在谭嘉茂身前的大书桌上和展开的公文上,倘若细瞧,紫黑的血液中甚至能看到一些零零星星的乌黑血块,可见谭嘉茂的五脏六腑俱已严重受损,情况极其不妙,生命岌岌可危。 呆呆的凝视着那宛若黑色梅花般盛开在白字黑字上的乌血,谭继兴目眦欲裂,眼珠充血,只觉心如刀割。情急之下,那原本丧失的力气又猛然回到了身体中,他赶忙抢步上前,半蹲下身扶住了身体摇摇晃晃的谭嘉茂,嗓音发颤的大喊了一声:“爹,爹……,你怎么了?”声音凄厉,流露出其主人的无穷焦急与担忧。 就在这时,书房的格子门被轰的一声推了开来,守卫在门外的护卫猛地一拥而进,刀剑纷纷出鞘,护卫在谭嘉茂和谭继兴身周。护卫头领罗立强看到情况堪忧的谭嘉茂,心中大急,忙询问道:“门主,出什么事了?”一边说话,他一边用锋锐的眼神巡视着整个书房,戒备森严,准备迎击随时会出现的敌人。 谭嘉茂一只手扶助书桌,另一只手搭在谭继兴身上,勉强的抬起头看了谭继兴和亲信罗立强一眼,虚弱的目光最后定格在谭继兴身上,气息奄奄的道:“茶……茶中有毒……兴儿,你……”话未说完,他又开始连连咳嗽起来,嘴角不停的溢出鲜血,紫黑的血液飞快的染红了衣襟,随即头一歪,身体猛地向下倒去。 谭继兴大惊失色,手臂运劲稳稳地扶住了昏迷不醒的谭嘉茂,声音嘶哑的大喊:“爹,爹,你快醒过来啊,别吓兴儿了。只要您醒过来,兴儿保证以后什么都听您的,再也不惹您生气了……”说到后来,他已然悲不成声了。 看着惊慌失措的谭继兴,罗立强眉头紧皱,快步走到谭嘉茂身侧,沉声说道:“少门主,救人要紧,您有什么话等门主醒过来再说吧。”说话的同时,他手脚利索的从谭嘉茂怀里掏出他随身携带的秘制解毒丸,塞入谭嘉茂口中,随即把他从椅子上抱起,平放到一旁的软榻上。 原来,谭嘉茂为了防止中毒,早就在身上贴身藏了一颗珍贵的解毒丸,就待中毒时备用。这件事就只有他自己和身边的一两个亲信知道,连谭继兴都不知情。可他方才却没有及时服用这颗解毒丸,一方面是因为心情激荡,身体疼痛乏力,连拿出解毒丸的力气都没有;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很清楚,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茶中之毒的毒性太烈、太狠,他的五脏六腑已然严重受损,可以说回天乏术,纵然是服下这颗传说中能解百毒的解毒丸也不顶用。且不说它能不能解此剧毒,单是这受伤太重的内脏,就不是它能医治的。 察觉到谭嘉茂越发乌青乏紫的脸色,罗立强眉峰皱得更紧了,右手食指颤颤巍巍的探向谭嘉茂的鼻息,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气息,顿时脸色铁青。 心惊胆战的守在旁边的谭继兴也跟着脸色大变,涩声问道:“爹……,爹还有救吗?”他不是个傻子,一看罗立强的铁青脸色就知道谭嘉茂情况不妙,却还是问了出来,期望罗立强能够给他一个让他满意的答案。 罗立强微微摇头,黯然的道:“门主已经……鹤驾西去了。” 谭继兴只觉脑中一声轰鸣,如遭雷劈,脸色顿时一片惨白,双眼茫然无神,说不出一句话来。悲恸到极处,两行清泪无声无息的从眼角滑落,他却浑然不知,只知道呆呆的看着安安静静的躺在榻上,仿若睡着的谭嘉茂。 就在屋内一片愁云惨雾时,又有一群人走入了书房。 愣愣的抬头,待看清来者是谁,谭继兴只觉一股强烈的怒气从心底腾地升到了头顶。双眼冒火,俊脸涨的通红通红,猛地扑上前去,一把揪住领头的谭嘉成的衣襟,咬牙切齿的怒骂道:“谭嘉成,你个人面兽心的王八蛋,还有脸过来见我父亲?你害死了我爹,我要你血债血偿。”话音未落,他就猛地抡起醋钵大的拳头虎虎生风的向谭嘉成的脸上招呼过去。 他不是个傻子,在看到谭嘉茂口喷鲜血时就隐约的意识到谭嘉成给的“七香软筋散”有问题了,等到谭嘉茂亲口说出茶中有毒后,他已经确定谭嘉成给他的药绝不是所谓的封住练武之人内力的药,而是要人命的毒药。 谭继兴的武功就算放眼江湖也算得上是一流的,不过,姜还是老的辣,谭嘉成坚持不懈的苦练了半辈子,武功比起谭继兴来只强不弱。他运劲于臂,沉着的格挡开谭继兴袭来的拳头,趁着他招式用老气力不济之时,右掌飞速切入其胸前的空门,随即掌心劲力一吐,把谭继兴毫发无损的送到三尺之外。 罗立强见状大惊失色,脚下运劲,抢步上前扶起脚步不稳的谭继兴。略作打量,待确认谭继兴并未受伤方放下心来,转过脸来,如鹰隼般锋利的眼神冷冷的盯着谭嘉成,沉声问道:“副门主,您这是什么意思?”说话时,他粗糙有力的大手稳稳地扶在了刀柄上,随时准备拔刀。 谭嘉成脸色一沉,宛若千年玄冰,怒气冲冲的反问道:“我还想问问继兴贤侄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平白无故的血口喷人,说我害死了大哥……”神色陡然一震,仿若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他惊讶不已的看向罗立强,轻声问道:“难不成……大哥出事了?” 罗立强轻轻点头,黯然无语。 谭嘉成身体一震,脸色煞白煞白,喃喃自语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们肯定是在骗我。大哥的武功那么好,鸿煊堂又被防守的滴水不漏,谁有那个本事在戒备森严的鸿煊堂里杀了大哥。”眸光一转,待看到脸色青紫发黑,一动不动的躺在软榻上的谭嘉茂,脸色陡然大变,猛然扑到榻旁,颤颤抖抖地伸出右手食指探了探谭嘉茂的鼻息,毫无意外的发现谭嘉茂已经呼吸全无了。心中暗喜,却面色悲凉,他捶胸痛哭道:“大哥啊大哥,你怎么这么早就去了啊!几天前我刚刚寻觅到一幅你最喜欢的顾子凯的山水画,正说要在您五十大寿时送给您做寿礼呢,却不想,您就这么突然地走了……” 谭嘉成哭的是涕泪横流,悲痛欲绝,简直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却没注意到身后韩跃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异色和狐疑。 就在谭嘉成哭的一片悲凉时,屋内陡然响起了一声不屑至极的冷笑,宛若一滴水落在了油锅里,整个书房里的气氛都不由一滞,却听谭继兴冷冷的讥诮道:“谭嘉成,你少在那里惺惺作态,猫哭耗子假慈悲了。爹爹就是被你害死的,你还好意思在他面前假模假样的装哭?你可以不要脸,也别污了我爹的眼睛啊。”脸色一沉,他陡然断喝道:“来人啊,把谭嘉成给我拿下。” 鸿煊堂的护卫们犹犹豫豫的,却是不敢擅自动手,都拿眼睛看着罗立强。罗立强也不由皱了皱眉,心中大为犹豫。谭嘉成在连山派的势力颇大,非比寻常,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如果是谭嘉茂发话拿人,他早就带头动手抓人了,又或者谭继兴要抓的不是谭嘉成,他也已经动手了。略作考虑,他恳切的道:“少门主,抓人是要讲真凭实据的,没有证据,属下不敢动手。”言外之意,是让谭继兴拿出谭嘉成谋害谭嘉茂的证据来,好让整个连山派心服口服,这样他们也可理直气壮的动手抓人。 谭继兴不是听不出来罗立强话中的深意,问题是,他虽然知道他父亲确实是被谭嘉成设计害死的,却根本就拿不出半点证据。眉峰微蹙,他沉声说道:“我说的话就是证据,你们只管拿人就是,出了事我会负责。我绝不能让我爹含冤九泉,却让这个该死的凶手逍遥法外。” 听谭继兴说的信誓旦旦,罗立强也不由犹疑起来。谭嘉茂是他跟随了多年的主子,他也不愿意让杀死他的凶手逍遥法外。 察觉到罗立强的意动,谭嘉成心中暗道,“火候差不多了。”猛然悲啸一声,他满脸正气的怒喝道:“谭继兴,你个无耻之徒,看在大哥尸骨未寒又仅有你这么个独子的份上,我本不想揭穿你。可你却一再的苦苦相逼,咄咄逼人,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大哥是怎么死的?”话音一转,他转而向罗立强问道。 罗立强心中惊讶不已,难不成谭嘉茂的死会与谭继兴有关?脸色微沉,他简洁的答道:“中毒而死,凶手在门主的茶杯中投了毒。” 谭嘉成神色悲凉,凄然道:“果然如我所料。我今晚来此正是想提醒大哥小心谭继兴投毒,却不想还是来迟了一步。”感慨完,他又苦笑着向谭继兴问道:“兴儿,你就当真那么想当连山派门主吗?大哥已经快满五十岁了,又还能当多久的门主,以后那个位置迟早还不是你的,你怎么就连这么点耐心也没有。” 谭继兴大怒,咬牙切齿的骂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想当连山派门主的?” 谭嘉成悲声反诘道:“难道不是吗?自从大哥为夙辰逸和桑采薇定下婚约后,你就对大哥怀恨在心。还曾经找过我,想让我帮你夺下门主之位,好以门主的身份解除夙辰逸和桑采薇的婚约。可我却不齿你这种下作行为,严词拒绝了,还好好地劝说过你一番,让你放弃这种想法。却不想,你当面答应得好好的,背后却是说一套做一套。若非今天我偶然得知你几天前从鬼医廖??那儿买了些钩吻,还猜不透你的险恶用心。” 谭继兴越发怒了,双目瞪得滚圆滚圆,死死的盯着谭嘉成,语无伦次的道:“气煞我也……,你倒是能颠倒黑白,那包毒药分明就是你给我的,还骗我说是七香软筋散,要不然我怎么会……”说到后来,他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了。他从小至大生活的环境都比较单纯,哪里遇到过谭嘉成这般信口雌黄的人。 谭嘉成也是双眼冒火,怒喝道:“谭继兴,我简直是看错你了,敢做就要敢当。都到了这种地步,你还用得着歪言狡辩、攀扯他人吗?我大哥一辈子都是个响当当的英雄,怎么有了你这么个不肖子。你敢说,那包钩吻不是你下到大哥茶中的?” 说完,他也不理会气的浑身颤抖的谭继兴,向罗立强道:“我懒得再与那个执迷不悟的小子辩了。你若不信,不妨去搜一下谭继兴的身,再验一下杯子里的残茶,一切自可真相大白。” 罗立强沉吟不语,谭嘉成说的在情在理,有凭有据,他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了。毕竟,以谭嘉成的身份,根本就无法逼迫谭继兴往谭嘉茂的茶杯中投毒,除非,是谭继兴自己想下毒。心里轻叹了一声,他走向谭继兴,沉声说道:“少门主,属下得罪了。” ------------ 第四十五章 人心险恶 绛雪轩,张岩端着一个精致的梨木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一个白瓷茶杯。 张岩把茶杯端到夙辰逸面前,轻声说道:“公子,请用茶。”说话时,他的手忍不住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并不愿意对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少年下毒。 夙辰逸举止优雅的伸手接过茶杯,右手轻轻地揭开茶杯盖,漫不经心的低头打量着那水汽袅袅的碧绿色茶汤,手腕缓缓抬起,作势欲饮。在茶杯快要接触到嘴唇的瞬间,他状若不经意的抬头,恰好扑捉到了张岩眼底的那一丝挣扎和不忍。清浅的一笑,他把茶杯重新放回到托盘上,淡淡的道:“张叔,难为你照顾了我这么多年,这杯茶……,我就赏给你吧。” 张岩左手微颤的拿起茶杯,嘴角翕动,好像要说话,却终是没有说出口。嘴角忍不住浮现了一丝苦笑,他就知道,没那么容易成功。他这位主子从小到大最是敏锐,稍有点不对,就能看出苗头来,想让他中毒,绝非易事,至少他张岩是没有这个本事的。想到那个蒙面人所说,只要他肯动手,无论成功与否,事后他们都不会为难他的家人,他悄然松了口气。心中一狠,他动作极快的把茶杯送到唇边,就欲喝茶。在茶汤入口之前,一只白暂修长的手蓦地出现,快若闪电的把茶杯拿走了。 看着愕然抬头的张岩,夙辰逸眼角都不动一下,仿佛拿走茶杯的那个人不是他似的。云淡风轻的道:“张叔,是谁让你给我下毒的?”清雅悠扬的声音动听至极,不带一丝烟火气,不像是询问下毒这么严肃的事,倒像是在随意的谈天说地。 张岩沉默了一瞬,几乎不敢看夙辰逸亮若晨星的双眸,组织了一下语言,讷讷的开口道:“我不知道,是一个蒙面人让我动手的,他们抓住了我的妻子和孩子,威胁我,要是我不动手,他们就会杀了我的家人。如果下毒之前,风声走漏了,他们也一样会杀人灭口,……下毒成功后,只要我去外面学一声猫叫,他们的人就会进来接应……” 夙辰逸悠闲自在的坐在椅子上,不动声色的倾听着,边听边暗中留意张岩的心跳和神态,如果他没有判断失误,张岩说的应该都是实话。思绪飞速转动,到底是谁想要杀了他? 还不等张岩说完,远处陡然传来了一阵阵激烈的兵刃相击的打斗声。听声音,貌似参加打斗的人还不少。张岩一愣,不由自主的住了口。这附近可是连山派重地,戒备森严,怎么可能爆发出如此大规模的打斗? 夙辰逸凝神一听,脸上的淡然顿时维持不住了。如果他没有听错,动乱应该是发生在一里之外的鸿煊堂。眼神一凝,他顿时站起,“我要先出去一趟,你的事等我回来再处理。” 他却不知,此次一去,他就再也没有机会回绛雪轩。等到他再次荏临连山,故地重游时,已然物是人非事事休,曾经熟悉的一切,都无声无息的湮没在漫无边际的时间长河中。所幸,还有她…… 从绛雪轩出来后,他却不急着去鸿煊堂,反倒是双眼微阖,凝神倾听起来。 既然那些人早就控制住了张岩的家属,为什么早不下手晚不下手偏偏要拖到现在才动手?天下没有那么多的凑巧,绛雪轩的下毒和鸿煊堂的动乱的发生时间实在是太过巧合了,他隐隐感觉到这其中必然有一定的联系。既然如此,他何不找人问个清楚再前往鸿煊堂,这总比什么也不知道就两眼一抹黑的往鸿煊堂瞎闯强。再说,鸿煊堂高手众多,他师父谭嘉茂更是个善于审时度势的聪明之人,没那么容易出事。 夙辰逸这回却是算错了。也难怪,只要是有脑子的正常人,都不会想到一个备受父亲宠爱的亲生儿子会对他的亲生父亲下毒。 待察觉到那两个细微且略显紧张的呼吸声后,他的眼睛陡然睁开,身形急速闪动,从绛雪轩左侧的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柏树上提下来两个一身黑衣的蒙面人。随手将他们掷在地上,顺手扯下蒙面的黑布,夙辰逸不觉皱了皱眉,如果他没有认错人的话,这两个人应该是知行堂的弟子。他记性极好,可以说过目不忘,只要是见过一面的人基本上就忘不了。 知行堂,隶属于连山派内门,里面都是些只练武功不事生产的内门弟子。从二十年前起就被副门主谭嘉成掌管了。 夙辰逸解开了其中一个人的睡穴,负手而立,淡淡的问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陡然醒来,郭永奎眼中先是一阵茫然,待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眼珠一转,佯装不解的反问道:“夙师兄说的是什么意思?”紧接着眉头一皱,“没人派我们来啊。我和葛师弟不过是闹着玩罢了,不想惊扰到了夙师兄,实在是抱歉。”说着,他咧嘴一笑,死皮赖脸的道:“打个商量,不如师兄放我们一马吧。我保证,以后我们再也不会来绛雪轩扰师兄的清净了。” 夙辰逸神色不变,眸光却渐渐转冷,看来,对这种惯会歪搅蛮缠的滚刀肉压根就没必要客气。打量着龚永奎的满脸期待和写满了我是好人这四个字的谄媚笑脸。他浅浅一笑,原本就精致迷人到恰到好处的五官,仿佛画龙点睛般被这个灿烂的笑容给点亮了,仙气盎然,映着朦朦胧胧的清凉月色和参差树影,美丽的惊心动魄。 龚永奎的谄笑不由滞在了脸上,只觉口干舌燥、呼吸困难、浑身发软,两个黄豆大的眼睛痴迷的注视着宛若琼枝玉树般的夙辰逸,心中忍不住暗发牢骚,“该死的,一个大男人长这么好看干什么,这让那些姑娘们怎么活呀。”牢骚归牢骚,他的眼神依然是目不转睛的黏在夙辰逸脸上,舍不得错开一丝一毫。就在他心神恍惚之际,耳中陡然响起了一声极悠扬极悦耳的声音,宛若天籁,“既然你这么喜欢笑,我就让你笑个够好了。” 夙辰逸纤长的手指如电闪动,飞速点中了龚永奎的笑穴。顿时,龚永奎就控制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哇哈哈……” 笑声绵延不绝,不过片刻功夫,龚永奎就已经笑的满脸通红,呼吸急促,涕泪横流。偏偏他又被夙辰逸点中了身上的数处大穴,动弹不得,只能躺在地上放声大笑。又过了一会儿,他笑声不断,却呼吸困难至极,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圆脸已经憋得由红转青了,声音嘶哑着求饶道:“夙……师兄……哈哈……,饶命啊……哈哈,哇哈哈……,再笑下去会……死人的……” 夙辰逸冷眼旁观,仿若未闻,对于龚永奎的求饶置之不理。直到龚永奎已经笑的脸色蜡黄,浑身抽蓄,他才慢慢悠悠的解开了龚永奎的笑穴,意态悠闲的道:“现在你可以说出是谁派你们来的吧?” 龚永奎宛若死狗般躺在地上拼命地喘气,半响,方哑声说道:“是少门主指使我们来毒杀你的,你若死了,就不能与桑师妹成亲了。”他这句话说的是七分真三分假,流畅至极,听不出半点心虚。其实,谭继兴的确是想鸩杀夙辰逸,这不算说谎。但问题是,谭继兴根本就指挥不动他们两个,他们却是被谭嘉成指使的。而且,他们给夙辰逸下的毒药也不是那种致命的剧毒,而是封锁人内力的七香软筋散。谭嘉成很看重夙辰逸和桑采薇的绝世武功和聪明才智,还打着日后用蛊毒控制他们两个给他卖命的主意呢,哪里舍得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把他们给咔嚓了。至于龚永奎会拖到现在才说,却是谭嘉成早有吩咐,若是直接说出谭继兴来,只怕夙辰逸未必肯信,只有经过折磨后再口吐真言,才会有更大的可信度。 夙辰逸清亮的眼神微不可见地闪烁了一下,若当真是谭继兴派人动的手,他也只能和采薇一起离开连山派了。谭嘉茂对他恩重如山,养育之恩,他根本就无以为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报复谭继兴,但连山派,他也绝不会再待下去了。不过,他心中还有点疑虑没弄清楚,龚永奎他们可是副门主的人,以谭继兴的本事,绝对指挥不动他们。 悠闲不减,夙辰逸面不改色的问道:“你确定?鸿煊堂的动乱与你们可有关系?一会儿我会把你那个葛师弟弄醒单独询问,我的手段想来你也清楚。若让我发现你骗了我,你就别想见到明天的太阳了。”声音虽然动听,但话语里隐含的杀意和狠绝却是绝对不容忽视。 龚永奎的神色不由一僵,他的直觉告诉他,夙辰逸绝对是那种说得出做得到的人。心中不由发苦,“乖乖,好难缠的夙辰逸,鬼才知道葛万里这家伙到时候会不会露陷,他可没有我这么机灵。一个不慎,我的小命估计还真得交代在这里了。”夙辰逸的作风他早有耳闻,纵然是杀人,他也依然是优雅从容、风度翩翩的,你别想在他脸上找到半点异样。事实上,自从夙辰逸三年前开始行走江湖以来,对他见色起意的男男女女就不再少数,使得手段更是千奇百怪,这其中有好些行为过分之人最后都无声无息的消失在混乱的江湖中了,再也没人看到过他们。 略作沉吟,龚永奎满脸沮丧的道:“我没有骗你,少门主的确是想杀你,奈何他回到连山的时日太短,手中没有合用之人。没办法才求到了副门主头上,副门主却不过少门主的情面,就令我和葛师弟动手了。你若不信,以后可以亲自去问少门主。若非因为他,我们副门主与夙师兄您前日无怨近日无仇,根本就犯不上来找您麻烦。至于鸿煊堂的事,我就不清楚了,我和葛师弟今晚的任务只是负责对付您,别的事情与我们无关。” …… 桃花坞,花厅中,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采薇暗中不动声色的留意着周莲的神色变化,待察觉到一丝等待一丝得色后,她心中暗道,“差不多了。”只见她亭亭玉立的站起身来,宛若微风中摇曳生姿的水莲花,秀美绝伦。笑颜如花的给周莲和她自己满了满酒杯,她盈盈举杯相敬道:“三师姐,难得有此良机,采薇就借花献佛的敬你一杯,以感谢你多年来对我无微不至的……”话未说完,她神色陡变,身体摇晃了一下,跌倒回椅子上,焦急的喊道:“三师姐小心,这酒中有毒。”话音刚落,她已然面色雪白,无半分血色。 周莲哈哈一笑,猛地站起身来,白净的鹅蛋脸上满是红彤彤的喜色,杏仁眼更是闪闪发亮,看到采薇脸上的不解,周莲几分得意几分嘲弄地笑道:“桑采薇,任你再怎么聪敏能干,不也落入了本小姐的陷阱中。” 采薇脸上一白,新月眼圆睁,不可置信的看着周莲,惊讶的道:“三师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采薇哪里得罪你了?”此时此刻,她看起来格外的像一朵楚楚可怜且饱受风雨摧残的小白花。 周莲神色一狠,恨声道:“我呸,谁是你的三师姐,你以后别再这么叫我了,我讨厌你很久了。不就是一个出生卑微的下贱村姑吗,凭什么和我周莲一个师父,还在连山派出尽了风头。”看着采薇脸上的震惊,周莲畅快的一笑,只觉全身九万八千个毛孔都变得舒舒服服的,得意洋洋的道:“至于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以后也相当于是个废人了。”清了清嗓音,“是副门主谭嘉成让我给你下毒的,他给你下的毒药是七香软筋散,效果你想必也亲身体验到了,就是锁住武林中人的内力。”说着她又满眼恶毒的瞥了采薇一眼,不屑的道:“谁让你这张小脸蛋长得这么漂亮,当真是我见犹怜啊,我估计他是看上你了。不过,”周莲的嘴角慢慢的浮现了一丝无比诡异的笑容,“我想你也不愿意去给谭嘉成那么一个半老头子当小妾去吧?看在你曾经叫过我一声师姐的份上,我就好人做到底,帮你一把得了。” 听了她这一番话,采薇脸上的苍白倒是缓缓淡去,颇为好奇的问道:“你打算怎么帮我?” 周莲看到采薇又恢复了以往的从容自若,眼中的怨毒之色更深了,心中暗恨,“我让你装,我看你还能装多久的仙子风范。”心中恼怒,她却甜甜的笑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我会先用匕首一刀一刀的划破你这张楚楚动人的漂亮脸蛋,再废掉你的武功。你说,”她笑的更甜了,“谭嘉成到时候还会不会要你?只怕他会吓得掉头就跑吧。喔,对了,这么做还可以帮你考验一下夙辰逸的真心呢。我早就好奇如果你没有这么一张迷人的小脸蛋,夙辰逸还会不会喜欢你了。只要想一想他看到脸蛋被划得千仓百孔的你,会是何等表情,我就心奋不已啊。我想,你应该也很好奇他对你有多少真心吧。” 采薇默然无语,面对这么奇葩的人,她无话可说。事实上,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去试探夙辰逸。感情是需要细心培养,精心维护的,不是用来试探的,更不是用来伤害的。试探是一种伤人伤己的事,一个人会想到去试探自己的心爱之人,只能证明她还不够爱他。真正的感情,从来都是包容和理解,与试探无关。要爱,就要有胆量投入全身心的去爱,有胆量放下一切的去赌,有愿赌服输的勇气,更要有无怨无悔的心境。只要酣畅淋漓的爱过,无论结果如何,都可以了无遗憾。 打量了沉默不语的采薇一眼,周莲双眼中飞扬着一抹跃动的火光,几乎是乐不可支的道:“桑采薇,你说我对你是不是很好啊,连这种事都帮你想到了。” 边说话,周莲边拔出一把寒光闪闪的锋利匕首在手中把玩。话音刚落,她就一步一步,慢慢腾腾的向采薇走去,脚步特别响亮,仿佛踏在人心上一般。 ps:亲,我现在的更新时间变了,下午五六点的样子。呵呵,今日一口气更了4600字,亲,来点奖励吧!!! ------------ 第四十六章 死而复生 正当罗立强要强行搜查谭继兴的身时,屋内猛然响起了一声低沉中带着嘶哑的声音:“立强,不用搜查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罗立强伸出去的手不觉一滞,僵硬的停留在半空中。他不敢置信的回头,发现自己果然没有听错,说话之人居然是……已经死了好一会儿的连山派门主谭嘉茂。 此时此刻,谭嘉茂正平静地坐在榻上,后背轻轻地靠在软榻扶手上,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屋内众人。他脸色蜡黄,颧骨上却又染上了一抹惊心动魄的艳红色,颇有点回光返照之态。 满屋子的人顿时哑然,谭继兴自然是大喜过望,想也不想的就抢步向谭嘉茂走去。至于谭嘉茂是人是鬼,他压根就没有考虑过,只要他是他的父亲就行了,别的都不重要。而原本老谋深算,信心满满,笃信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的谭嘉成心中却隐隐地感觉到了一种不妙,情况好像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一个已经被确认死亡的死人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复活呢? 原来,谭嘉茂在确认茶中有毒时,虽然感情上不愿意相信,他的理智却已经开始怀疑身边的谭继兴了。鸿煊堂戒备森严,随时都有护卫巡逻,防守严密的连一只苍蝇都无法飞入,他的饮食更是经过了严密的检查,外人基本上没机会在其中投毒。但那杯大红袍却是谭继兴亲手所泡,碍于他的少门主身份,根本就不会有人去不长眼的检查,他想在茶中投毒,机会多得是。不过,在得知他出事后,谭继兴的真情流露也不像是假的。知子莫若父,据他所知,谭继兴涉世未深,长期生活于与世隔绝的深山老林中,人生旅途又是一帆风顺,应该没本事把假戏演的那么真实感人。如果不是谭继兴下的毒,那就只可能是鸿煊堂里出了内鬼,人心难测,他也没办法保证那些原本忠于他的人会一直忠心下去。略作思考,他决定运用龟息秘法假死。虽然他无法拯救自己如同风中残烛般飘摇的生命,但拖延一时的死期还是做得到的。只要他一死,那些暗中蹦?之人肯定会跳到明面上来,谁能从他的死亡中得到最大的利益,谁就是谋害他的真凶。 “爹,你还活着啊,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罗大哥是看错了,爹爹那么有本事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撒手人寰了。”欣喜、愧疚和委屈交集,谭继兴几乎是语无伦次的道。 谭嘉茂嘴角现出了一丝细微的苦笑,却是没空理会谭继兴,他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二弟,我自问从来都没有对不住你,你为什么要下这种毒手?不仅要杀了我,甚至连兴儿都不肯放过。你就那么想做连山派门主吗?”他紧盯着谭嘉成,无比苦涩的问道。 按规矩,谭嘉茂死后,连山派门主之位只能由谭继兴继任,还轮不到谭嘉成来做。除非,谭继兴也死了或者是德行有亏,比如说犯了杀父或者是叛门之罪,才能由第二继承人谭嘉成上位。 就在谭嘉成认为大局已定的时候,谭嘉茂会突然复活,这严重的打乱了他的计划,不过,他已经打定主意要死不认账。据他的观察,谭嘉茂受伤太重,绝对活不了多久,只要他撑过去一时,等到谭嘉茂死后,这一切还不是他说了算。 “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小弟怎么听不懂啊。向你投毒的明明就是我那好侄儿谭继兴。天道良心,你中毒时,我根本就不在鸿煊堂,刚刚还准备过来提醒你小心他的毒手呢,怎么到头来你中毒却与我扯上干系了?”谭嘉成满脸的伤心和不解,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愤愤然道。他话里话外一边在替自己开脱,一边在隐隐地指谪谭嘉茂为了包庇儿子,不惜把他这个忠心耿耿的亲弟弟给拖下水。 看到谭嘉茂死而复活,并且和他的好师父谭嘉成掐起架来了,韩跃眼中不为人知的闪过了一抹释然和暗喜,还不待人看清,黝黑的眸子就迅速恢复成以往的平静和淡然。 自从进鸿煊堂开始,他就在奇怪,谭嘉茂怎么会死的那么早。原来,在把毒药钩吻给谭继兴之前,韩跃就暗地里在药中做过手脚。虽然那包钩吻的剂量仍然足以致命,却不足以向谭嘉成期待的那样见血封喉,反而会给中毒者留下一段苟延残喘的时间。只要谭嘉茂能够多活一段时间,以他的聪明和机智,谭嘉成绝对没办法轻而易举的上位。拖延到最后,谭嘉成骑虎难下,势必只能动用最后一招,和谭嘉茂硬拼了。只要连山派能内讧起来,他的目的就算达成了。为此,就算谭嘉茂不死而复生,他也会在谭嘉成掌握大局之前,以维护正义的名义改邪归正,亲自揭发谭嘉成的狼子野心。总而言之,今晚上,连山派一定得内乱起来。 谭嘉茂嗤笑一声,眼神越发凌厉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隐痛和失望,淡淡的道:“二弟,我们自小一起长大,又在连山上共同度过了几乎半辈子,谁还不知道谁啊,你又何必在我面前演戏。兴儿可是我唯一的儿子,我难道会连他的行踪都不清楚?他这几日除了在醉月楼喝酒外,就去了一次你的景安堂。在这期间,他根本就没有接触过任何外人,更不认识什么鬼医廖??,他从哪儿去弄钩吻这种毒药?更何况……吭吭……” 谭嘉茂大概是一口气说多了,不由连连咳嗽起来,蜡黄的脸庞不由浮现了一抹惊人的苍白。谭继兴大急,左手慌忙扶着谭嘉茂,右手则小心翼翼地替他拍背调息。清亮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他几乎是带着哭腔道:“爹,你先别说了,治伤要紧,这些事以后再处理也不迟。”说着,他又看向一旁的罗立强,焦急地问道:“罗大哥,季大夫怎么还没有过来啊?” 罗立强古铜色的国字脸绷成一团,眉头紧锁,难掩焦急,沉声道:“我已经让人去请了,但季大夫的住处离鸿煊堂还有一段距离,估计还要等一会儿才能到。” 季大夫,是连山派奉养的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连山之人受伤了或者是生病了多是找他治疗。 缓过气来后,谭嘉茂轻轻地拍了拍谭继兴的手背,平静的安慰道:“你年纪也不小了,镇静点。”深深地凝视了一眼那张朝气蓬勃的容颜,仿佛要把谭继兴永远的记在心里,他心中却是一片黯然,微微发苦,“趁我还有一口气在,不替你把路铺好,等我死后,谭嘉成那个心狠手辣的混蛋怎么可能放过你。” “二弟,你别把天下人都当作傻子。据我所知,十三年前,你曾经偶然救过鬼医廖??的宝贝女儿廖芳一命。为此,廖??对你感激不尽,甚至还专门派人给你送过谢礼。此后,你和鬼医廖??更是往来不断,勾勾连连。你想弄点钩吻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至于兴儿,他不过是年纪尚轻,不懂世道艰险、人心叵测,结果被奸人蒙蔽利用,做了点糊涂事罢了。”谭嘉茂神情平静,轻描淡写的道。 不得不说,谭嘉茂的确是个聪明人,虽未亲眼所见,却也把事实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而且,他最后一句话分明是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尽可能的淡化谭继兴的失误,把一切罪名都推到了谭嘉成头上。 谭嘉成的戏演不下去了,他没想到谭嘉茂连他与廖??结交这种秘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心中不由一沉,“看来,今天是无法善了了。我本想兵不血刃的夺下门主之位,却不想终究还是要刀尖染血啊。”他做事一向谨慎周密,惯善于狡兔三窟,后招无穷。进来之前,他早已在鸿煊堂外伏兵无数,进可武力夺取门主之位,退可保自身平安。唯一不爽的是,一旦动武,无论成败如何,连山派都将元气大伤,后患无穷。 想到自己费尽心思酿造的局势就此付诸东流,他心中倍感不甘,嘴角一扯,皮笑肉不笑的道:“大哥,你还真是巧舌如簧,聪明过人啊。小弟佩服。不过,我倒要瞧瞧你还能活多久。”说话时,他的右手不着痕迹的伸到背后,食指和中指伸直,别的手指则握在一起。这是他在给身后的韩跃做手势,命令他把埋伏在鸿煊堂外的手下给招进来。 韩跃顿时心领神会,脚下运劲,飞速跑到门外,手指挥动,一个特制的信号弹被他运力扔到了半空中。霎时,一个暗红色的烟花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蓝黑色的天空,宛若流星,分外醒目。早已蓄势待发的黑衣人顿时如同潮水般涌向灯火通明的鸿煊堂。 谭嘉茂脸色陡变,心中一急,忍不住再次咳嗽了一声,沉声吩咐道:“来人,把谭嘉成拿下。”擒贼先擒王,只有拿下了谭嘉成,才有可能控制住即将失控的局势。 瞬间,罗立强就带人向谭嘉成扑去,同时传令示警,整个鸿煊堂的护卫顿时行动起来。谭嘉成的手下也不甘示弱,以韩跃为首,刀剑出鞘,与鸿煊堂的护卫们混战起来。 胜者生,败者死。霎时,整个鸿煊堂就刀光剑影闪成了一片,血肉横飞,哀声遍野。不断地有人倒下,活着的人则踩着死人的尸体继续拼杀,惨烈至极。 看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谭继兴脸色惨白,却挥舞太阿剑,寸步不离地守护在谭嘉茂身边,和身边的护卫们一起抵御攻来的黑衣人。 谭嘉茂脸色铁青,这完全是在内乱,白白的消耗连山派积蓄多年的实力。要是被断虎门知道了消息,趁机派人打了过来,后果简直就不可想象。眉头一皱,他提声大喝道:“二弟,只要你肯住手,为兄保证既往不咎。你以后还可以继续当你的副门主,你那些手下为兄也可一并放过,概不追究。”他这么说倒不是打诳语,很有几分真心实意。于他而言,连山派的香火传承和延续才是最重要的,比他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而且,谭嘉成毕竟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只要他肯立时罢手,他确实不会再做追究。不过,最主要的原因却是为了扰乱谭嘉成的心神和分化他的手下,软化敌方斗争到底的决心和勇气,让己方人手有机可乘。 狗急了还跳墙呢。通常,人在迫不得已、没有退路的时候,总是能够发挥出自己最大的实力和勇气,一旦得知还有退路可言,心就活乏了,未必还会有拼命到底的决心和勇气。 目光一扫,发现手下人的迟疑,谭嘉成神色一阴。谭嘉茂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哪有人会在自己即将死亡,且有实力报仇的情况下,还能够大度的放过自己仇人的道理。至少他自己就做不到,而谭嘉茂更是杀伐决断的连山派门主,怎么可能有这种好心。再说,他和谭继兴的梁子已经结上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就算谭嘉茂能不予计较,等到谭继兴坐稳了门主之位后,也迟早会和他秋后算账。可以说,他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没有半点退路了。争斗到底,还有活命的机会,不争,则只剩死路一条。 长笑一声,他挥剑架开了罗立强攻来的大朴刀,朗声喝道:“好说,只要大哥肯把门主之位传给我,小弟立马住手。”随后,他又大声命令道:“众人听令,有取下谭继兴或谭嘉茂首级者,赏银万两,且可担任堂主之位。”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和谭继兴不死不休了。 都说功名利禄动人心,此话果然不假,他的手下顷刻就兴奋起来,群情激奋,嗷嗷直叫,纷纷红着眼睛向谭继兴这边扑去,杀伤力大增。 人数太多,武功又不低,谭继兴顿时就左支右绌起来,有几次都险些丧命。好在鸿煊堂护卫众多,连山派的弟子更是不断地向鸿煊堂这边涌来,帮谭继兴减轻了不少压力。 见状,谭嘉茂勃然大怒,也不再心软,沉声怒喝:“迅速拿下谭嘉成,生死勿论。” …… 在鸿煊堂内讧时,却没有人知道。正有一群群身着断虎门服饰的人,在内奸的带领和帮助下,里应外合,悄无声息地通过了防守森严的山道,向沉浸在夜色中的连山掩杀而来。 ps:亲,上周的点击好少啊,给点力吧,清水拜托啦!(是每6小时算一次点击,如果大家有时间的话,不妨偶尔点击一下,要点击到内容才算。谢谢了。) ------------ 第四十七章 变故迭起 一把寒光闪烁的钢刀趁着混战的空隙斜侧着向谭嘉茂颈上砍来,来势迅猛而凌厉,空气都发出了仿佛割裂般的嘶嘶声。 谭嘉茂嘴角不由浮现了一丝苦笑,如果他还能够动武,哪里容得这个叛徒在他面前耀武扬威。叛乱还未平息,他到底是不甘心就此赴死。牙关一咬,他的头向后急仰,身体直直的向榻上倒去。但是,五脏六腑受伤太重,后仰的动作又太急,还不待他躺到榻上,就以经开始拼命的咳嗽起来,嘴角更是溢出了一股紫黑色的鲜血。 江镇的脸上现出了一丝狞笑,刀锋微转,变砍为剁,钢刀迅速的向谭嘉茂颈上剁下。 听到咳嗽声,谭继兴转眼一看,顿时惊怒不已,目眦欲裂,奈何却被三个黑衣人死死地缠住,分身乏术。自顾尚且不暇,哪里还有余力去救谭嘉茂。 谭嘉茂心中一叹,却是避无可避,双眼一阖,干脆闭目待死。 夙辰逸进入书房时恰好看到了这一幕,心中一紧,他掏出一把银光闪烁的飞燕梭向钢刀急掷而去,同时他自己也向软榻闪电般掠去。只听砰地一声大响,飞燕梭后发先至,钢刀顿时被飞燕梭撞偏了,刀尖颤抖着落到了软榻的边沿,深深地陷入了榻中,险之又险的避过了谭嘉茂的脑袋。还不待江镇用力把钢刀拔出,夙辰逸的右掌已经悄无声息地印到了他的后背上,内劲透掌而出,直接震碎了江镇的五脏六腑。 死亡并未如谭嘉茂想象般如期而至,他心知有变,一睁开眼,他就见夙辰逸把一个黑衣人的尸体顺手扔到了地上。 “师父,您……”夙辰逸本想问“您怎么样了?”,可凝神一看,他就发现谭嘉茂面色蜡黄,气血亏虚,神采黯淡,已然到了油尽灯枯之境,随时都有可能驾鹤西去,到口的话顿时咽了回去。神态虽然温雅如初,他的眼神中却忍不住闪过了一丝黯然。 “辰逸,你来了……”谭嘉茂虚弱的一笑,声音未落,他不由再次咳嗽了一声。 “师父,是谁伤了你?”夙辰逸轻声问道。貌似平静,他的右手却在月白色的袖笼里攥得紧紧的,指节都微微发白。 “谭……嘉成。”谭嘉茂艰难的开口,随即他眼含期盼的注视着夙辰逸,说出了他生命中的最后一句话:“帮我照顾好……兴儿。”话一说完,他就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夙辰逸。 回视着谭嘉茂殷切的眼神,夙辰逸心情沉重,想到谭继兴对采薇的心思和谭嘉茂的恩情,心中颇为为难。心中暗叹一声,他终究是不忍谭嘉茂死不瞑目,轻轻地点了点头。心中却已下定决心,只要谭继兴坐稳了连山派的门主之位,他就和采薇一起离开连山,去游历江湖,这也算不负谭嘉茂的临终所托了。 看到夙辰逸点头,谭嘉茂仿佛放下了一件沉重的心事,脸上不由浮现了一丝解脱般的神情,头猛然一歪,当即阖然而逝。 夙辰逸游目四顾,待发现了书房外的谭嘉成,眼神一冷,当即向谭嘉成那边走去。 此时此刻,谭嘉成与罗立强激斗正酣,刀来剑往,却是谁也奈何不了谁。等到夙辰逸也拔出晨星插入打斗后,情况却是大为不同。夙辰逸的内力虽然和谭嘉成相差仿佛,但剑法却高明了何止一筹,再加上又是二打一。谭嘉成顿感吃力无比,忙不迭的把知行堂副堂主李宏达叫过来缠住了罗立强,双方两两放对,单打独斗,方好受了不少。 夙辰逸到底是剑术高明绝顶,已达炉火纯青之境。才过了数招,谭嘉成已然是缚手缚脚,浑身冒汗,狼狈不堪的落在了下风。又是一招过后,谭嘉成的右脸颊都被晨星剑划破了,深可见骨。若非他见机甚快,在剑锋到达之前,把脑袋生生的向左偏了一下,只怕半个脑袋都被晨星剑削掉了。 险险地逃过一劫,谭嘉成顿时冷汗淋漓,也顾不得江湖规矩和自己的脸面问题了,把知行堂的另一个副堂主刘振峰也给唤了过来,以二打一,方才勉强撑了个平局。 …… 桃花坞,昏暗的烛光静静地照亮了不大的花厅,默默地见证着人世间的一切。 周莲趾高气扬的走到采薇面前,杏核眼阴沉无比,却嘴角微扬,咯咯一笑:“好师妹,师姐这就帮你好好地化一个妆,保证画完后让你人见人怕鬼见鬼愁。”话一说完,她右手就持着寒芒流转的匕首向采薇脸上划去,动作却奇慢无比,眼神更是眨也不眨的落在采薇脸上,分明是要好好欣赏一番采薇的惊恐,挣扎和害怕。让她失望的是,哪怕她的匕首离采薇的脸蛋只有一寸之近,她也没能在那张美得动人心弦的瓜子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害怕和惊恐,甚至都找不到一丝动容,唯一能找到的只有无尽的从容和淡然。 “难不成她以为我是在吓唬她?或者她是被吓懵了?”周莲颇为恼怒的暗忖,如果采薇当真被吓傻了,那玩起来就没趣了。试想,伤害一个不知疼痛不知害怕的木头人,又能得到多少快感?那绝对满足不了周莲扬眉吐气的愿望。 飘摇不定的昏黄烛火猛然爆出了嗤的一声轻响,烛光顿时黯淡了起来。周莲小巧秀丽的五官也跟着朦胧了起来,柔美了不少,不像是之前那般面目可憎。采薇心中一软,蓦地想起七八年前,她与周莲初到桃花坞时的日子。那时,彼此尚无任何冲突,曾一起在桃花坞里捉迷藏,一起在松静斋里读书,一起在桃花林里摘桃花,扮桃花仙子,稚嫩的欢声笑语洒遍了绿意葱茏的连山……。樱唇轻启,她忍不住开口:“周莲,如果你现在肯住手,我还可以放你一马。” 周莲嗤笑一声,不屑的道:“你是在说笑话吗?我还用得着你放?依我看,你还是自求多福吧。”话音未落,刀尖迅速地向采薇脸上划去。 采薇眼神一凝,左手疾若闪电,飞快的抓住了周莲的右手,利落的夺下了匕首,右手同时轻挥,流畅无比地点中了周莲身上的数处大穴。 事发突然,周莲不由愣在了当场,双眼迷茫的盯着对面的采薇,好一会儿,方吃吃的问道:“你……你不是中了七香软筋散吗?怎么还有内力?” ps:亲,从今天开始,我打算日更,更新时间大概为每日下午或中午。 ------------ 第四十八章 将计就计 原来,采薇在端起那杯紫红色的葡萄酒时,就留意到周莲的神色有异,透出了一丝细微的紧张和激动。于是,她一边和周莲聊天,一边暗中仔细观察杯中的葡萄酒,但七香软筋散无色无味,葡萄酒她又是第一次接触,倒也瞧不出什么名堂来。不过她为人向来谨慎,不知道的东西绝不会乱吃。思绪一转,她都在端酒欲饮的间隙,借着衣袖的遮掩,偷偷地把那些葡萄酒倒入了左手拿着的手帕里,然后再把手垂到桌子下,用内力烘干。 周莲却没有注意到采薇的小动作。事实上,在看到采薇饮下第一口葡萄酒时,她就已经得意忘形了。满脑子都在盘算等采薇毒发后,她可以怎么折腾她,以报连山大比时的窝囊之气和这些年的不忿。至于谭嘉成的要求,她跟本就没有放在心上。正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她怎么可能容忍桑采薇日后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而且,只要桑采薇的武功被废掉,容貌也被毁掉,她基本上就是个毫无利用价值的废人了,谭嘉成事后绝不会因为一个废人而与她周莲翻脸。毕竟,她是开源堂堂主周志泽的女儿。 然后,采薇就活灵活现的玩了一出中毒,轻而易举的套出了幕后真凶。 打量着周莲疑惑不解的眼神,采薇几分怜悯几分轻蔑的道:“我既然还有内力,自然就是没有中毒了。你怎么连这点都想不明白,还真是个猪脑子,难怪你经常做蠢事呢。”周莲的心肠歹毒,着实把采薇给惹恼了,故而就狠狠的讥讽了她一顿。对于周莲这种自视甚高的千金小姐来说,最难堪的就是别人的不屑和怜悯。 周莲的鹅蛋脸顿时就涨的通红通红,一向都是她讽刺别人,这还是她第一次被别人讽刺。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对于采薇的心狠手辣,她也是有所耳闻的,心中不禁涌起了一股强烈的惧意,却是不敢还嘴了。牙关一咬,她强作大气的道:“落到了你手上,本小姐算是认栽了。说吧,你想怎么样?” 采薇眉梢轻扬,笑眯眯的道:“我正在想呢。要不……,就如你所说,我先把你的脸给划花了,然后再废掉你的武功。周莲,你认为我的想法好不好?”她的声音甜美至极,甚至还带上了一丝天真无邪的撒娇口吻,就仿佛做了一件得意之事,正在等候长辈夸奖的小孩子一般。 周莲脸色一白,结结巴巴的道:“你敢,我……我可是开源堂堂主周志泽的女儿。你若是这么对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说到这里,她越来越有自信,脸上升起了一丝红润,张狂的道:“到时候,不仅你会倒霉,你的亲朋好友也会陪着你一起倒霉。你若识相点,趁早放了我,本小姐还可以不予计较。” 采薇心中一晒,暗想,“这些人怎么都是一个德行,无缘无故的跑过来惹我,发现打不过我,就会拿我的亲人来威胁我,还真是不要脸。”心中暗恼,她唇角的笑容却越发甜美,“你倒是提醒了我,放心,把你的武功废掉后,我会专门下山一趟,把你的亲朋好友一起灭掉。这样,就不会有人不长眼的来找我麻烦了。”一边说话,她一边放出了一丝森寒的杀机,牢牢地锁住了口出狂言的周莲。 周莲呼吸一滞,脸色顿时惨白惨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如果不是穴道被点,动弹不得,她只想拔腿就跑。 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周莲战栗不已的双腿和惊惶无比的眼神,采薇笑的更欢了,一派轻松的笑道:“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看在相处多年的情谊上,她的确不打算杀了周莲,但也不会白白的放过她,放任她继续伤害自己。不过,毁容或者是废掉武功这种事情,也只有周莲这种人才做的出来,她绝对不会这么做。这倒不是她心软,而是这么做只能让周莲更加恨她,想方设法的报复她,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好处。她的理念是,要么不翻脸,一旦翻脸,就绝不会手下留情,绝不会给对方留下丝毫报复的机会。所以,她宁愿把她的敌人干脆利落的杀掉,也不会做慢慢折磨这种后患无穷的事。 采薇先封住了周莲的哑穴,免得她大喊大叫节外生枝。然后她慢条斯理的从衣袖里掏出了一些银针,开始向周莲的脑袋上扎去。她心中已然下定决心,要对周莲使用逆回针秘法。只有这样,她才能在尽可能不牵涉他人的情况下,解决掉自己的麻烦。 逆回针,是二百年前的一个江湖神医发明出来的。针如其名,它唯一的功效,就是破坏被施针人的记忆,让中术者的记忆回到婴儿的蒙昧时期,心灵也变得如同没有经过任何书写的白纸一般干净,仿若重新出生了一次。 …… 鸿煊堂,谭嘉成发现自己和刘振峰联手也是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不由越打心中越惊,暗忖,“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不然我还真有可能丧命于此。”眉头一皱,他顿时计上心来,勉强的挡开了夙辰逸的一招风伴流云后,他大声道:“夙辰逸,你怎么是非不分。谭继兴那家伙分明就是想杀了你,还想抢你的未婚妻来着,你又何必替他卖命?等他成为了连山派门主之后,你以为你还有好果子吃吗?”很显然,他是打算行挑拨离间之计,好分化对方的实力。 夙辰逸思绪一转,暗想,“我目前虽然占了上风,但是想打赢他们两个还比较麻烦,而且时间拖得越久,连山弟子的伤亡越大。既然如此,我何不将计就计。”至于谭嘉成的挑拨离间,他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他既然答应了谭嘉茂会帮助谭继兴,那就一定会说到做到。不过,这种事可一而不可再,若是日后谭继兴还是不长眼的想来惹他,他也不会再与谭继兴客气了。 只见夙辰逸的剑招越来越温和,趋轻避重,每逢遇到要害部位时总是高高提起,轻轻放下,仿佛已经被谭嘉成说动了似的。 谭嘉成见状大喜,以为夙辰逸真的意动了,心顿时放松了不少,赶忙趁热打铁:“夙辰逸,不如你我联手如何?”正在这时,夙辰逸又攻来了一招白虹贯日,剑尖直指他的心脏,不过,夙辰逸之前已有好几招都是在要害部位轻轻绕开,谭嘉成也不以为意,宝剑一挥,随意的向晨星剑挡去,口中继续道:“事成之后,我保证让你成为连山派的副……” 话未说完,谭嘉成的瞳孔猛然放大,眼神里惊恐、不甘、怨毒和疑惑交集。他怔忪的低头看了一眼胸前明晃晃的宝剑,迟钝的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死了。而且是壮志未酬身先死,还不待他想到更多,就见夙辰逸又把宝剑迅速抽出,攻向了一旁震惊不已的刘振峰。不过,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了,随着一股殷红的鲜血从胸前激射而出,他缓缓地向地上倒去。唯有那双眼睛依然是圆睁着,到死都不肯闭上,仿佛在诉说着他有多么的心有不甘,死不瞑目。 原来,夙辰逸的白虹贯日并未如先前那般高提轻放,反倒是一剑穿心,把谭嘉成刺了个透心凉。 ps:亲,解释一下,采薇绝不会做灭门这种事情,先前那么说不过是吓唬周莲而已,你们可不要误会了。 ------------ 第四十九章 力挽狂澜 刘振峰的武功比起谭嘉成来尚逊一筹,本就不及夙辰逸,再加上谭嘉成骤然丧命,他不由心神大乱,武功更显不济。只是瞬息间,夙辰逸的一招凤点头就轻而易举地击中了刘振峰的右胳膊肘关节处。 刘振峰只觉手肘一痛,随即整个右胳膊都变得酥麻酥麻的,手中的镔铁长戟顿时就握不住了。只听砰地一声,镔铁长戟已然落地。还不待惊慌失措的刘振峰逃跑,夙辰逸已经快若闪电地把晨星剑驾到了他的脖子上。 打量了一眼五官平凡、身体刚健的知行堂副堂主刘振峰,夙辰逸淡淡的道:“你听着,若是你肯听话,我还可以饶你一命;若是不肯,后果你应该也清楚。”说着,他淡漠的扫了一眼横躺在地上,已经一命呜呼的谭嘉成。 刘振峰不由也低头看了一眼已然断气的谭嘉成,心中感慨不已,他很清楚的意识到,大势已去了。 谭嘉成在世时,为了防止手下叛变,想方设法的平衡几个亲信的实力。所以,他、以及知行堂的另一个副堂主李宏达和谭嘉成的徒弟韩跃,彼此的实力相差仿佛,可以说谁也压服不了谁。只要谭嘉成一死,他这些下属们顿时就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尴尬状态。再说,连山派是由谭家的老祖宗创建的,门主之位一向是由谭家后人世袭。谭嘉成死后,他们就师出无名了,争了也是白争,门主之位总不可能落到一个死人头上。 这也是夙辰逸会选择先杀了谭嘉成,再控制局势的原因。一方面是为了替他师父谭嘉茂报仇雪恨,另一方面就是为了釜底抽薪,断绝谭嘉成手下祸乱的根由。 心中发苦,刘振峰垂头丧气的道:“夙公子想让刘某做什么,请直言吧。” 见刘振峰如此识时务,夙辰逸微微点头,言简意赅的道:“把谭嘉成的尸体带上,跟我来。”随后,他收回了晨星剑,冷声警告道:“别耍花招,不然我会直接送你去黄泉陪你的老主子。” 话一说完,他当先向谭继兴走去。刘振峰则提起谭嘉成的尸体老老实实地跟在他后面。 把谭继兴周围的黑衣人驱赶一空后,他对谭继兴传音入密道:“少门主,谭嘉成已然伏诛,少门主最好早作打算,免得再造成连山弟子的无谓损伤。” 谭继兴看到谭嘉成的尸体后,不由大喜过望,连夙辰逸的话都顾不得多想,口中连连道:“死得好!死得好!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早该死了。” 听到“禽兽不如”这四个字,夙辰逸的眉心不由跳了一下,“如果你二叔是个禽兽不如的家伙,你又是个什么啊?”心中深感好笑,他却再次出言提醒道:“少门主,控制局势要紧。” 谭继兴这才回过神来,不解的看向夙辰逸,道:“怎么控制局势?”夙辰逸的表现可圈可点,镇定非凡,谭继兴才遭大变,心神不定,不知觉的开始依靠起他来。 夙辰逸挑眉,内力运足,提声大喝道:“住手。” 声音之大,让满院子的人都不觉一怔,不由转头望了过来。 夙辰逸把谭嘉成的尸体提了起来,在半空中亮了亮,继续道:“首恶谭嘉成已然伏诛。少门主有令,只要你们肯束手就擒,余者概不追究。而负隅顽抗者,一律杀无赦。”最后一句话被他说得杀气沉沉,让本就安静的鸿煊堂不由愈发寂静了。 看清楚死相凄厉的谭嘉成,知行堂的弟子们不由相顾愕然,不知如何是好,纷纷看向了刘振峰,李宏达和韩跃。 夙辰逸恰于此时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刘振峰 刘振峰一个激灵,赶忙站出来,大声道:“知行堂副堂主刘振峰愿意投降。” 刘振峰既然做了表率,他那些直系属下们自然是跟着有样学样。一时间,知行堂的弟子们争先恐后的开始投降了,情势顿时一边倒了。 大势所趋,迫于无奈,李宏达和韩跃也不得不先后投降。李宏达倒也罢了,韩跃却是心有不甘,郁闷不已。这个连山派内讧的局面,可是他费尽心机策划出来的,不想就这么被夙辰逸给破坏了。扫了一眼伤亡惨重的连山弟子,他不由心中暗想,“你的要求我也算勉强达成了,你应该可以放了我娘吧。” 这个“你”指的却是断虎门门主曹建业。原来,韩跃本不姓韩,而是姓曹,韩却是他娘亲韩柔的姓。韩柔本是临泽县一个小商户的女儿,由于生得美貌,被曹建业的一个下属刘大寿给盯上了。刘大寿先是想方设法的整的韩家家破人亡,在侵吞了韩家的家产后,他又把韩柔献给了曹建业。 曹建业对于美人向来是来者不拒,一夜风流后,就有了韩跃。韩跃虽然是个男孩,但曹建业姬妾众多,子女都有好几十个,他并不在乎向韩跃这种娘亲出身卑微的孩子。只有曹明凤,是他的正妻赵氏的独女,为了笼络无子的赵氏和赵氏的娘家,他对曹明凤表现的格外宠爱,简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这才养成了曹明凤骄纵跋扈的性子,她几乎是把庶出的兄弟姐妹们和姨娘们当奴隶收拾,非打即骂。 韩跃小时候可没少被曹明凤欺负过,他却都咬牙忍下了。直到他八岁那年,韩柔上茶时手抖了一下,不小心把茶汤溅到了曹明凤刚做的一条新裙子上,曹明凤当场大怒,狠狠地发落了韩柔一顿,把韩柔几乎给活活打死。他才忍无可忍,跑去找曹建业做了个交易。结果就是,他被改名换姓的送到了连山,成了断虎门放在连山派的一个奸细。只不过他的天资甚好,被副门主谭嘉成挑中并收为亲传弟子。而他的娘亲韩柔,则被曹建业藏到了一个安全且不受欺负的地方。他和曹建业立下过约定,只有连山派不存在了,他才可以见到他的娘亲韩柔,并且他本人也可以得到自由。但连山派只要还在一日,他就得继续当一日奸细,若是他敢叛变,韩柔就会被立即处死。 自从得知谭嘉成的打算后,他提前给断虎门送了消息,又让自己的亲信在山上接应。若非如此,断虎门岂能如此轻松的通过连山的重重关卡,轻而易举的攻入连山。 正在鸿煊堂局势大好时,有几个面色苍白、衣衫凌乱的连山弟子慌慌张张地闯入了鸿煊堂,惊惶的道:“报,断虎门夜袭,敌人已经到达了凌云坡。” 凌云坡,紧靠着连山派重地,离鸿煊堂只有五里之遥。 ------------ 第五十章 凌若瑶 夜幕低垂,璀璨的星光从九天之上直洒而下,朦胧的照亮了沉浸在杀戮中的连山。 夙辰逸和谭继兴带人赶到凌云坡时,凌云坡已然乱成一团,厮杀打斗声不绝于耳,连山派弟子和断虎门之人散的漫山遍野,三三两两地缠斗在一块。无奈之下,他们也只能立刻加入战斗。 夙辰逸目光一扫,恰好发现刑堂堂主韩超被断虎门的好几个高手围在当中打,身上已经挂彩,形势危急,他当即拔出晨星剑参与了进去。 凌云坡的一角,一排排黑衣护卫目光警惕,严阵以待的守在哪里,偶尔会出手清理几个贸然闯过来的连山弟子。在这群黑衣护卫的中间,站着一个面目粗犷身材魁梧的中年大汉和一个身着白衣、脸蒙白纱的妙龄少女。那个中年大汉,自然就是断虎门门主曹建业了。此时此刻,他正笑容满面的对着那个白衣少女说话,笑容里甚至还带上了一丝隐约的讨好和小心翼翼的恭敬。可那个白衣少女却根本不屑理他,臻首略显矜持的微昂,清冷如霜的目光定定的凝视着凌云坡的某处,目下无尘,视周围之人如土鸡瓦狗一般。纵然如此,曹建业依然是笑容不减,不仅没有发火,态度反而更加恭敬了。 这个白衣少女是嘉义郡本地一个小修仙家族凌家的小姐,凌若瑶。同时,她也是魏国天华宗一个金丹长老的弟子,天资不俗,今年虽然才只有十八岁,却已经修炼到练气五层了。能在十八岁就有这个修为,放眼修仙界,也不多见,绝对当得起天才之称。要知道,修仙仿若火中取栗,除非有相当的天资、非同一般的机缘或者是极好的领悟能力,否则,每突破一层,都艰难无比,修仙界有的是到死都只有练气期两三层修为的低阶修士。 眉如远山含黛,肤若桃花含笑,黑发如云,眼眸宛若星辰。单是这露在面纱外的秀丽眉眼和冰肌雪肤,对她的美丽就可窥见一斑。更别提薄薄的面纱下那若隐若现的挺翘琼鼻和丰润红唇是何等美丽了。唯一可惜的是,她的目光太冷了,还未靠近,就已经感觉到了那股扑面而来的逼人寒意。 问题是,修仙界和凡人的江湖向来是两个世界,彼此不通音讯,凌若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原来,曹建业被桑采薇的狠绝给吓住了,这才花费不菲的代价请凌家的修士出手击杀她。不巧的是,凌家的其他几个修士都分不出身来,所以,前几天才回家的凌若瑶就跑到连山上来了。 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那个容颜绝世、衣袂飘飘的白衣少年,凌若瑶怔忪不已,心脏却咚咚咚地跳个不停。她的理智明明在提醒她,不应该喜欢上一个寿命有限的凡人,但她的心灵和目光却不受理智的制约,依然是不管不顾的凝视着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年。想到自己偷偷对他使用的那个探测灵根的秘术,她就郁悒不已,探测结果告诉她,他绝对没有任何灵根,是个彻头彻尾的凡人。让她更为郁闷的是,她自小就生活在美人如云的修仙界,容貌出众气质不凡的男修她见得多了,为什么会被他区区一介凡人迷住。 她却不知,夙辰逸其实大有来历,真实身份更是高贵无比。虽然他目前只是个凡人,但与真正的凡人相比,终究还是有些不同的。灵魂高贵之人或者是修仙之人都能隐约的感觉到那丝微妙的不同,并不自觉的被那丝不同所吸引。若非如此,以采薇的心性之坚定慧根之深厚,也不会在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就对他大发花痴,念念不忘了。 察觉到凌若瑶的视线始终是一动不动的凝视着那个方向,曹建业大感好奇,循着她的目光望去,他就看见了正与断虎门几个长老交手的夙辰逸。看着看着,他的眉头不觉大皱。夙辰逸的身法灵活至极,来去倏忽,宛若天马行空;剑法貌似飘逸,却既快又狠,招招夺命,纵然是以一敌三,也仍然是大占上风。再这么打下去,他敢肯定,不出三十招,那三个长老都得当场毙命。 略一沉思,他恭敬的向凌若瑶道:“凌仙子,这个夙辰逸就是桑采薇的未婚夫,您既然要对付桑采薇,不妨先把这夙辰逸给杀了。这样一来可以令桑采薇心神大乱,二来也可以免除后患。夙辰逸虽然只是个凡人,但武功高强,日后终究是个麻烦。”事实上,他还有一个好处没说,只要夙辰逸死到了凌若瑶手上,桑采薇就算是不敌凌若瑶也不会轻易逃走,伤心之下,反倒是极有可能找凌若瑶拼命。到时候,她根本就不会有时间和心力来找他曹建业的麻烦。 凌若瑶蛾眉微蹙,冷冷的问道:“他真的是桑采薇的未婚夫?”对于夙辰逸会有未婚妻这一点,她极其不爽,整个人不由更冷了。 曹建业见凌若瑶蹙眉头,心中大喜,还以为自己把凌若瑶说动了,忙不迭的道:“当然是,我难道还会骗您不成?” 凌若瑶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也不理会曹建业,白衣晃动,运起御风诀向夙辰逸飞去。 “你们三个给我让开,他会由我来对付。”凌若瑶冷冷的道,眼角余光都不扫那三个断虎门长老。 刘清泉他们三个早就被夙辰逸打怕了,见门主奉为上宾的贵人要亲自出手对付夙辰逸,哪有不高兴的理,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 “你就是夙辰逸?”凌若瑶淡淡的问道。声音却不似往常那般清冷,多了一丝难得的温度。 夙辰逸轻轻挑眉,漫不经心的道:“你不是都知道吗,又何须再问。” 凌若瑶踟蹰不已,清冷的目光停留在夙辰逸风神俊秀的脸上,想再次开口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离开,却又心有不舍。一时间,她不由伫立在了那里。 见状,夙辰逸也懒得理她,转身欲走。却见一道长约一尺、闪闪发亮的银光从那个冷若冰霜的少女手中飞出,向他的面门激射而来,眼神一凝,夙辰逸立刻拔出晨星剑劈了过去。可让他不解地是,他明明把那道银光给震飞了,银光却自己在半空中流畅地打了个旋,又直直地向他飞了过来。 原来,凌若瑶见夙辰逸要走,心中不禁急了,顿时就把前不久才开始祭练的飞凤针放了出来。 飞凤针,上等法器,一套十二枚,每一枚都相当于一件中等法器。以凌若瑶目前的元神强度,仅能控制其中的一枚。 ps:亲,采薇一开始是被夙辰逸与生俱来的魅力所吸引,后来却是真心的爱上了他,大家可别误会哦。 ------------ 第五十一章 英雄救美 飞凤针毕竟是修仙界的法器,其威力绝对不容小觑,若非凌若瑶只想留人,根本就无意打架,夙辰逸绝对无法抵挡的如此轻松。不过,他虽然能抵挡飞凤针,却也被凌若瑶给牢牢地缠住了,根本就无暇他顾。但看在外人眼里,反倒是凌若瑶依仗一件古里古怪的武器与夙辰逸打了个势均力敌。 暗中观战的曹建业见状不由眉头大皱,心中暗骂不已,“这凌若瑶的法术怎么这么差劲,连一个夙辰逸都打不赢,还怎么跟桑采薇那个小妖女斗啊。亏她还在本座面前装的跟个啥似的,不想本事却是这么不济,真是白瞎了她那张漂亮的脸蛋。看来,老子的希望不能全寄托在她身上了,得另想办法对付桑采薇那个女魔头。” 他到底是见多识广,脑子灵光,一计顿时涌上心头。他派人唤来新提拔的护卫队长陈金山,附耳低语几句后,就志得意满的稳坐钓鱼台了。 陈金山当即领命,加入了连山派和断虎门的混战中。奇怪的是,他却与断虎门布置在连山派的间谍韩跃打到一块去了,两人一边打架一边在凌云坡中快步游移,不断地变换位置,越打越接近夙辰逸。 采薇闻讯赶到凌云坡时,凌云坡已经乱成一团了,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群。不过,夙辰逸和凌若瑶的白衣纵使在黑暗中也极其醒目,更何况他们两个实力高强,杀伤力强大,为了不遭受池鱼之殃,那些放对厮杀的人群不自觉的在他们两个周围空出了一大块位置。 采薇眸光一转,轻而易举的找到了正在与一道古怪银光打架的夙辰逸。当然,她也迅速地注意到了那个安安静静地伫立在一边的白衣少女。一个妙龄少女能够安安静静地待在血腥的战场中,并且还无人敢惹,这本身就是一件引人注目的怪事。 她心中先是一喜,随即又是一奇。不为别的,那道长约一尺、小手指粗细的银光实在是太过古怪,任凭夙辰逸把它劈飞多少次,它都会自己在半空中灵活的打个转,然后再次飞向夙辰逸,仿佛有生命力一般。不过,武器终究是武器,怎么可能真的有生命。经过仔细观察,采薇发现那道银光与那个白衣少女之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银光在盘旋时,总是极其自觉的绕过她,不仅如此,每当有人试图对那个白衣少女动手时,银光都会主动把那个动手之人杀掉。很明显,它是被那个白衣少女控制的。 眼神逐渐加深,采薇开始考虑如果是自己遇到了那个白衣少女,该怎么取胜了。她一边考虑,一边彷如闲庭信步般向置身于战场中央的夙辰逸走去,步履悠闲,但速度却快到极致,还不待沿途之人反应过来,她就已经远远地走到前方去了。 韩跃与陈金山却没注意到正在向这边走来的采薇,发现距离差不多了,两人对视一眼,顿时心领神会,手指挥动间,金钱镖和飞刀同时向不远处的夙辰逸激射而去。 原来,曹建业为了让采薇心神大乱,无心理会自己。授意陈金山和韩跃假装打架,暗中则设法暗杀夙辰逸。等到夙辰逸死后,他们再把他的死因嫁祸给凌若瑶,让桑采薇去找凌若瑶的麻烦去。等到桑采薇把凌若瑶杀死后,他再把凌若瑶的死因透露给凌家,让凌家的修士去找桑采薇的麻烦。等到桑采薇也被凌家修为更高的修士杀死后,他曹建业就彻底高枕无忧了。 夙辰逸纵然是在与凌若瑶斗,也仍然留了一丝心神观察周围的环境,察觉到飞速向胸口袭来的金钱镖和飞刀,他的瞳孔不由急速缩小,偏偏那道银光也急速向面门飞来,三者几乎同时到达。权衡利弊,他心中一狠,右手挥剑击向银光,左胳膊则向胸前挡去。 见到这一幕,采薇眼神一紧,速度提到极致,如一道淡黄色的闪电般向场中飞速窜去。皓腕轻挥,在暗器射中夙辰逸之前她及时地伸手接住了,并顺手把暗器扔向转身欲逃的韩跃和陈金山。 凌若瑶发现韩跃和陈金山的小动作,同样是心中大怒,手腕轻扬,给他们一人送了一张火球符。与此同时,她也把飞凤针收回来了,冷眼打量着突然出现在场中的黄衣少女。 只听嗤嗤嗤几声刀锋入肉的轻响,金钱镖和飞刀准确地射入了韩跃和陈金山的心脏部位。还不待他们反应过来,身上又骤然冒起了一团大火,火势汹汹,以血肉为燃料,噼里啪啦的燃烧起来,并迅速蔓延至全身,惨叫数声后,他们当即一命呜呼。不过短短片刻,就被大火烧成了灰烬。 其诡异之处,让周围之人惊惧不已,不觉离夙辰逸和采薇等人更远了。 采薇向夙辰逸微微一笑后,就转过头来,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白衣胜雪的凌若瑶,和煦如春风的目光顿时和寒冷若冰雪的目光交织到一块。 一个灼若芙蕖,暖若初阳;一个艳若桃李,冷若冰霜,却是各有千秋,难分轩轾。 采薇边看边在心中惊叹不已,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能同时在容貌上和武功上与她一较高下的女子,她灵敏的五感告诉她,那个白衣女子的实力绝对不比她差。 凌若瑶心中的惊讶并不比桑采薇少,无论是桑采薇的绝丽容颜还是实力都给了她极大的震撼。容貌是上天赐予的,她无话可说。可是,桑采薇居然也拥有练气期五层的修为,这就让她惊讶至极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江湖门派,为什么会冒出一个修仙的少女,而且还是一个修为能够媲美她这种门派精英的天才少女?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凌若瑶冷冷的问道。 “我是连山派的内门弟子桑采薇,会出现在这里不是很正常嘛。”采薇从容的回答,随即又反问道:“倒是姑娘又是何许人物,为何无缘无故的来我们连山派捣乱?” “你是桑采薇?”凌若瑶的冰冷破功了,惊讶不已的问道。说完后她忍不住看了一眼站在采薇旁边的夙辰逸,心中已经相信她就是桑采薇了。不过,桑采薇既然是土生土长的连山弟子,那她为什么会修仙呢?凌若瑶眉头微蹙,随即又缓缓展开,桑采薇为什么会修仙与她并无关系,她的任务仅仅是杀她而已。 “我相信连山派不会有第二个人叫桑采薇。”采薇嘴角含笑,风度甚佳的回答道,心中却更加警惕了。 “那就没错了,我要杀的就是你。”话一说完,凌若瑶就用神识控制飞凤针向采薇激射而去,来势之凌厉,比射向夙辰逸时狠了一倍还不止。 ------------ 第五十二章 战而胜之(一) 采薇双目微阖,漆黑无光的黑暗中,本就灵敏的五感更显敏锐,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周围的一切,微风的流动,附近厮杀之人的急促呼吸声,以及夙辰逸混杂着关切和担忧的温暖眼神。心中不觉一甜,但她的注意力却牢牢地放在急速射来的银光上,仔细地感受着它与空气发生的摩擦和飞行的轨迹。 随着飞凤针的飞速接近,采薇璀璨如星的眸子猝然睁开,明亮到了极致,仿若有毫光闪动,却又无波无谰,静若止水。采薇眼神一凝,清心蕴气决飞速运转,绝影剑瞬间出鞘,快逾闪电地劈中了来势凌厉的飞凤针。针剑接触的瞬间,飞凤针不禁猛然一颤,针身上如水般流动的耀眼银芒都不觉黯了一瞬,随即被远远地震飞。 飞凤针是由神识控制的,与元神关系紧密,随着飞凤针被劈飞,凌若瑶只觉元神所在的百会穴里骤然出现了一抹针扎般的刺痛感,与飞凤针的联系也大为减弱。心中不禁大为震惊,凌若瑶宛若万年玄冰的冰冷都不由冰消雪融了,如水如雾的明眸不敢置信的看向采薇。 原来,采薇刚才那一剑看似轻松,实际上却用了九叠浪秘法,绝影剑在极短的时间内连续地震荡了九次,每一次都攻击在飞凤针的同一个位置上,功效叠加之下,威力大得惊人,让凌若瑶附在飞凤针上的神识严重受创。 察觉到银光的运转滞涩了不少,采薇嘴角不觉浮现了一丝几不可见的浅笑。事实上,在察觉到那道诡异银光与那个白衣少女的神秘联系后,她就在思考该如何破坏那种联系,随后她想到了两个方法,其一是杀掉那个白衣少女,只要她一死,银光缺乏控制,自然就没用了;其二,就是以力破巧,强行毁掉那道银光。但是,银光的材质之好远出乎采薇的意料之外,哪怕她全力以赴,也依然无法损伤到它的一丝一毫。不过,她也不算全然无功,凌若瑶的神识受损后,银光的威力已然大减,对采薇来说基本上没有半点威胁可言。 还不待凌若瑶回过神来,采薇身形一晃,与绝影剑同时消失在原地,如雾如电的向凌若瑶袭杀而去。若不细察,几乎连她的影子都看不到。 凌若瑶只觉心中一寒,冥冥中隐约的感觉到了一种迫在眉睫的危机,她想也不想的就对自己加持了一道护身符。 护身符,修仙界的一种珍贵符?,虽然它只算得上是高极符?,但价钱一点也不逊色于普通的顶级符?。使用后,它会在使用者身上贴身形成一道薄薄的防护罩,不仅防御能力极其出色,而且丝毫不影响修仙者攻击敌人。像这种珍贵符?,哪怕凌若瑶有一个金丹期的师傅,也仅仅只被赐予了一道而已。 就在凌若瑶加持上护身符的瞬间,采薇也出现在她附近,绝影剑疾若闪电的刺向她的心脏部位。自从得知凌若瑶要杀她后,她也同样打定主意要杀凌若瑶。于她而言,凌若瑶已经算得上是她的敌人了,只要是敌人,那就皆可杀。正所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而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对自己残忍的人。 眼见就要刺中,采薇眼中不觉闪现了一抹得色,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就在剑尖距离凌若瑶的白衣仅半寸之近时,凌若瑶的胸口骤然暴起了一层淡淡的金光,牢牢地把仿若坚不可摧的绝影剑给挡住了。 采薇眼神一沉,却不肯就此放弃,她再次运起九叠浪飞快的向凌若瑶胸口攻去,不想却还是攻不破那层薄的似纸的金光。 凌若瑶此时已缓过劲来了,眼神一寒,她快速的向采薇扔了一道中级的火弹符。 采薇心中暗叹一声,身形晃动,当即果断的闪开。她一向是个识时务的人,绝不会轻易地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凌若瑶的符?她先前已经见识过了,威力不容小觑,在没有合适的应对方法之前,她不会做以身犯险那种蠢事。 为了追求尽可能大的攻击效果,凌若瑶一边用飞凤针干扰采薇,一边抽冷子放各种攻击符?。为了能杀死采薇,她却是连初学不久的法术都不肯用了,一个劲的使用符?这种昂贵的消耗品。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她目前会的这几种法术相对修士来说攻击力太低,使用速度太慢,用了也是白用。让她大为恼火的是,虽然她用尽了所有的手段,却始终伤不到采薇半分。采薇依然是如同一道若隐若现的幻影般,在她附近飘来闪去,来去倏忽,偶尔还会找机会刺她一两剑。 凌若瑶却不知,为了防备崔静瑶猝然发难,采薇这些年在剑法和身法上不知下了多少水磨功夫。再加上她的悟性极高,早就领悟到了一些风的流动奥妙和光影折射之理。而她又是个极有耐心之人,当她把这些天地真理逐步融入到自小修习的《浮光掠影剑谱》和《扶风御影身法》里,融会贯通之下,威力更是惊人。正因如此,同为练气期五层,哪怕她什么修仙手段都不会,也能与被天华宗金丹长老精心培养的入室弟子凌若瑶打个势均力敌。 采薇的速度太快,身法又太过于神出鬼没,无半点行迹可循,凌若瑶哪怕是运起御风诀也仍然追不上她,通常是她的符?刚刚扔出,采薇就已经闪得没影了。而凌若瑶身上加持的护身符却是神妙异常,防御力极高,以采薇目前的实力根本就破不开护身符的防御。一来二去,她们两个谁也奈何不了谁,倒是僵持住了。 发现采薇进可攻、退可跑,安全无虞后,夙辰逸心情大定,也不再留在一旁观战,放心的去找断虎门的麻烦去了。 采薇和凌若瑶僵持了倒不要紧,周围的连山弟子和断虎门之人可是倒了大霉。凌若瑶的符?虽然对采薇起不到半点作用,但要杀死那些实力低微的江湖中人却是再容易不过,短短片刻功夫,因为被殃及池鱼而枉死在凌若瑶符?下的冤魂不知有多少。以至于打到后来,却是在凌云坡上形成了一幕颇为滑稽的奇景,但凡她们两个所经之处,周围之人无不闻风丧胆,望风而逃。 ------------ 第五十三章 战而胜之(二) 于采薇而言,凌若瑶可是难得一见的对手,彼此实力相当又是敌人,恰好可以全无顾忌的放手施为。采薇可谓是越打越兴奋,越打越畅快,把剑法和身法都发挥的淋漓尽致。与此同时,她还在脑海中不断的进行印证比较,实际和理论相结合,取长补短,逐步完善自己剑法和身法中的不足,让改动后的功法能够尽可能的适用于自己,以发挥出自己最大的实力。 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凌若瑶再次把手伸到储物袋时,意外地发现袋中的符?已然所剩无几,即将告罄了。“这桑采薇的速度实在是太快,要不我干脆就此离开吧,反正也奈何不了她。”凌若瑶颇为沮丧的暗自忖道。 那些符?价值不菲,凌若瑶又不是个傻子,根本就不愿意把那些珍贵的符?白白的浪费在桑采薇身上。至于曹建业会不会对她的出尔反尔有意见,她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难不成他区区一介凡人还敢找他们凌家麻烦不成。就算是找麻烦,她凌若瑶也不在乎,不说天华宗,?g是他们凌家就足以让他曹建业死一百回了,仙凡之别,又岂是一个凡人能够参得透的。事实上,若非采薇是夙辰逸的未婚妻,而夙辰逸又是长这么大以来唯一一个让她心动过的男人,她早就走了,又哪里肯浪费那许多符?。 抬眼看去,她却发现采薇依然是行动如风、战斗力十足,衣带飘舞间,如妖似仙,一股抑制不住的怒气顿时从脚底直直地涌上心头。要知道,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打架,她已经发现采薇是一个除了凡人的武功外什么也不会什么也没有的超级穷光蛋,偏偏她这个被天华宗精心培养的门派精英弟子只有凭借符?才能和那个只会武功的乡巴佬打成平手,这让她情何以堪啊。 走人的想法顿时烟消云散,凌若瑶一边继续和桑采薇打架,一边开始琢磨到底要用什么方法才能杀死她了。思来想去,却终是无解。江湖中自古以来就有一句名言,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这句话也同样适用于修仙界,当一个人的速度快到极限时,对方根本就接近不了你,又谈何其他。而采薇的速度之快,凌若瑶可是远远不及。更何况低阶修仙者所能动用的手段本也不多,在等级相同的情况下,凌若瑶根本就伤害不了采薇。事实上,若非她对自己加持了护身符,她早就死在采薇的绝影剑下了。 心有不甘之下,凌若瑶逐渐开始变得心浮气躁起来。无意间,她瞟到了不远处身姿挺拔恍若芝兰玉树般的夙辰逸,眼神不觉恍惚了一下,心中骤然升起了一股没来由的悲伤,随着悲伤的加剧,一个莫名的想法不受控制的涌上心头,“他只是一个没有灵根的凡人,哪怕我再喜欢他,以我师父和父母亲的脾气,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允许我和一个凡人结成双修伴侣的。再说了,就算我和他结成了双修伴侣,凡人的寿命终究有限,他迟早也会离我而去。既然结局注定是无望的,我何不杀了他,他活着,只会成为困扰我的心魔而已。倒是他死在我手上,我还有一线机会摆脱心魔的干扰,专心致志的追求仙道。” 想法越来越坚定,鬼使神差之下,凌若瑶把储物袋中的最后一枚中极符?火弹符扔向了夙辰逸。 采薇在与凌若瑶打架时,注意力集中到了极致,五感更是敏锐的惊人,她清楚地感觉到了凌若瑶的情绪变换,以及针对夙辰逸发出的那抹隐晦杀机。一时间,她简直是不敢相信,还以为自己的感觉出错了。原来,在看到凌若瑶的第一眼起,她就清晰地感觉到凌若瑶喜欢夙辰逸,随后,凌若瑶施放符?时,总是有意无意间避开了夙辰逸的做法更是让她确定自己的感觉没错。正因如此,察觉到凌若瑶骤起的杀机后,她才深感惊讶,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莫名其妙的人?一边喜欢一个人,一边又想杀了他。 凝视着那枚飞速袭向夙辰逸的火球,采薇清澈透亮的明眸中飞快的闪过了一抹凌厉的寒芒,凌若瑶有自己的打算,但她也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的。只见她眼疾手快地抓起身边的一个断虎门门人,向火球的必经之路飞速掷去。嘭的一声爆响后,火弹符顿时爆开,火焰和血肉四溅,空气中更是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烤肉味道。只是短短几息间,炽热的火焰就把那个倒霉的断虎门弟子烧了个干干净净尸骨无存。 看着这惊悚的一幕,采薇的脸色顿时变了,煞白如雪,几乎看不到一丝血色,颇为庆幸的想到,“还好我早有准备,不然的话逸可就危险了。” 明明是怒极,采薇的心却越发平静,宛若沉寂千年的寒潭,不起一丝涟漪。在这阵极致的宁静中,真气按照《清心蕴气决》的路线自发的运转起来,越转越快,越转越快,运转过程中,海量的天地灵气被绵绵不断的吸入了采薇的体内,而远处的灵气还在不断地向她这边涌来,浓密的灵气几乎在采薇身周化成了实质。 采薇的真气本来就已经接近了第五层的顶峰,经过这阵快速而大量的吸收,经脉内更是被真气充斥的严严实实的,一丝空隙也找不到。但《清心蕴气决》却并没有停止运转,依然在吸收灵气,几乎是瞬间,伴随着经脉的扩张,采薇只觉身体蓦然一轻,宛若水到渠成般,她极其自然的突破到练气期第六层。 感受着体内格外充盈的力量,采薇向凌若瑶无声的笑了笑,这个笑容美到了极致,宛若春花乍放,但却又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危险,让一直在小心戒备的凌若瑶都不觉打了一个寒颤。强烈的危机感下,凌若瑶运起御风诀向山下飞速驰去。但已经来不及了,只见采薇的身影骤然消失在原地,又恍若瞬移般出现在凌若瑶身前,绝影剑在刹那间连续攻击了凌若瑶几十次。伴随着嗤的一声轻响,早已消耗严重的防护罩不堪重负的碎掉了,采薇皓腕轻挥,绝影剑直直地刺入了凌若瑶的胸口。 ------------ 第五十四章 战而胜之(三) 绝影剑刚刚刺入凌若瑶体内一寸,即将触及心脏时,凌若瑶身上骤然出现了一抹微弱而晦涩的青芒。青芒由浅而深,由少至多,飞快的覆盖了凌若瑶。光芒之盛,让采薇都不由自主地眯了眯眼,还不待她的眼睛适应这抹突然出现的耀眼强光,就感觉到一股强大至极的排斥力突然出现,把绝影剑极速向外推去,力量之强,让采薇持剑的右手都开始发疼了。轻咬贝齿,采薇死死的握住绝影剑,用尽全力的向淹没在强烈青芒中的凌若瑶刺去。 凌若瑶掷向夙辰逸的那枚火弹符已经严重触及到采薇的底线,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如此强烈的想杀一个人,深藏在平静表面下的那层浓郁怒火让采薇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轻易放过凌若瑶。 伴随着一声虽然轻微但难掩痛楚的闷哼,绝影剑深深地刺入了凌若瑶的心脏,正在这时,采薇灵敏的五感敏锐的感觉到一股神秘而玄妙的力量布满了凌若瑶的全身,青芒也于此时盛到了极致。 夺目的青芒中,凌若瑶清渺的身影仿若光线折射般奇怪地扭曲了一下,然后便消失地无影无踪了,只有兀自向地上落去的几滴殷红鲜血能证明凌若瑶曾经出现在这儿过。不过,她纵然是逃得一命却也不好过,采薇那一剑就算杀不死她也足以让她难受好一阵子。 原来,凌若瑶在察觉到情况不妙后毫不犹豫的使用了她师傅赐给她保命用的小挪移符。 小挪移符,修仙界的一种顶级符?,使用后,可以把使用者随机传送到千里之外的某个地方。这种符?听起来貌似不错,当真使用时却弊端颇多。其一,由于它的传送目的地是随机的,所以传送终点是否安全根本就无从得知;其二,千里的距离对于凡人来说虽然极远,但对修士来说却根本不值一提;其三,使用后并不能立即开始传送,还需要一段过渡时间。所以说,小挪移符的作用相当鸡肋,不到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没有修士愿意使用它。 明明是打赢了,采薇心中却并无多少喜意,剪水明眸反倒是无声无息地蒙上了一层阴影。经过刚才的交锋,她隐隐地感觉到自己和凌若瑶实际上是同一类人,而凌若瑶的手段她也算见识到了,其种种玄妙和不可思议之处根本就不是凡人或者是江湖中人能够企及的。而她能够打赢手段奇妙的凌若瑶,依仗的核心也不外乎是《清心蕴气决》。毕竟,若没有足够高的修为支撑,她就算有再高明的剑法也没功力使出来。糟心的是,《清心蕴气决》却是来自对她不怀好意的崔静瑶。 她能够感觉得到,崔静瑶修炼的也是《清心蕴气决》,且仅仅修炼到第四层而已,而她自己的修为从一年前开始就已经超过崔静瑶了。但崔静瑶面对她时却一直都是有恃无恐的,不仅不在意她的修为已经比她高,反倒是继续督促她努力修炼。这样一来,崔静瑶的态度可就值得玩味了,她肯定是自信有什么必杀的手段能够越过等级的限制制住自己。对于这一点,采薇以前都是不以为然的,可经过刚刚那打破常规的一战,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好师傅崔静瑶说不定还真有什么厉害手段可以对付自己。 秀眉微蹙,采薇已然打定主意,明天一早就设法让夙辰逸陪她一起离开连山。在没有足够的把握对付崔静瑶之前,她绝对不会回到连山的。 曹建业一直在仔细留意采薇和凌若瑶的打架,待看到采薇一剑刺入凌若瑶的心脏,而凌若瑶随即便在一阵极浓极亮的青光中消失了后,额头上不知不觉间已然见汗,只道是凌若瑶已经被采薇杀死了。一时间,他心中又是高兴又是惊惶,高兴的是,凌若瑶一死,他就有足够的理由向凌家的长辈告状,让凌家去找桑采薇的麻烦;惊惶的是,采薇刚才展现的实力实在是太过高明,远超他的预料之外,高明到就算他做了总总准备也依然觉得自己性命堪忧。于他而言,现在最要紧的事已经不是攻打连山了,而是如何才能避过采薇的注意力,顺利地回到断虎门。 略作思忖,曹建业压低声音向周围的护卫们吩咐道:“连山不宜久留,我们现在就下山。” 采薇和凌若瑶那一战声势太大,波及的范围太广。这些护卫们也都注意到了,采薇的本事到底有多强他们心中多少也有个底,那绝对是千军万马中取上将首级的非人实力。只要有她在,他们断虎门就算是打下了连山也绝对讨不了好,所以他们很能理解曹建业为什么会下令撤退。只不过,其中一个护卫到底是刚补到曹建业身边的,还不太懂规矩,听到曹建业斩钉截铁的撤退命令后,他条件反射般的问道:“门主,需不需要属下去通知姚长老他们撤退?” 曹建业用衣袖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嘴角抽蓄了一下,阴沉的道:“不用了。”他已经下定决心,让断虎门的人继续和连山派混战,以吸引那个小魔女桑采薇的注意力,好为自己的逃跑争取时间。再说了,下山的山路就只有一条,若是大家伙都一窝蜂似的往山下冲,混乱之下,他的安全还怎么保障。 听到曹建业的答案,那个护卫愣了一下,嘴角翕动,明显是想说话,迫于门主的权威,他还是忍住了,唯有眉宇间忍不住浮现了一抹不忍之色。他虽然年轻,却不是个傻瓜,那些同门师兄弟明显是被门主当做弃卒给抛弃了。 曹建业本来就心烦意乱,甚是不爽,见状,他的脸色更显阴沉了,冷森森的盯着那个护卫道:“你若是不愿意走,也可以和他们一起留下来。” 那个护卫打了个激灵,忙不迭的道:“属下愿意走,属下愿意走。”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别人倒霉总比自己倒霉好,他虽然还有点未泯的良心,但也就只有那么一点而已。 曹建业也不再理会那个倒霉的护卫,警惕的带着那些护卫们向凌云坡外走去。刚走出去几步路,就觉眼前一花,溶溶的月色下,一个身着鹅黄色罗衣的绝色少女俏生生的立于他们前方,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恰于此时,一阵凉爽的夜风习习吹来,少女额角的几丝乌黑鬓发被夜风轻轻地吹起,温柔的拂在少女光滑细腻如极品羊脂美玉般的俏脸上,风姿越发醉人,宛若开得正灿的玫瑰般绚丽动人,却又多了一丝玫瑰没有的楚楚风致。 那些护卫们一个个都不觉看呆了眼,愣在了那儿,只觉心脏咚咚咚的直跳,宛若呆头鹅般直勾勾地盯着那少女猛看,连走路都忘记了。 ps:亲,这一章是补昨天的,今晚上我应该还会再更一章。由于没有存稿,更新时间不太稳定,但我会尽量保证日更的。 最后,我想说求……,呵呵,清水不挑食的,大家帮帮忙吧! ------------ 第五十五章 威胁 采薇明明是在笑着,还笑的美丽无比灿若夏花,曹建业就是觉得心中发冷,一颗心直直地往下沉去,直欲坠入那无底的深渊。嘴角扯了扯,曹建业勉强笑了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桑仙子,一段时间不见,您倒是越发漂亮了,我简直快认不出您来了。” 采薇笑容微敛,漫不经心的瞟了神态紧张的曹建业一眼,意有所指的道:“嗯,看不出来,你倒是比上次见面时长进了不少。”她明显是在暗讽曹建业为了活命连面子都不要了,远不像上回表现的那么硬气。 曹建业堆了满脸的讨好笑容不觉僵住了,古铜色的面皮难得的红了一下,心中暗骂道:“该死的,迟早有一天老子要你后悔今天如此羞辱我。” 他到底是在江湖中混迹多年且屹立不倒的断虎门门主,气度未必有多大,但脸皮却不是一般的厚。定了定神,他再次恭维道:“承蒙桑仙子夸奖,在下感激不尽。”偷眼觑了采薇一眼,见她依然是一派悠闲,脸上看不出半点异色,好似根本就不在意断虎门和连山派正在凌云坡上干架这回事,曹建业的心镇定多了,只道桑采薇是天生冷血,根本就不在乎同门师兄弟的性命。想到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句老话,他笑容满面的续道:“好叫仙子得知,在下俗务缠身,家中尚有要事急需处理,就先失陪啦。”话一说完,未免夜长梦多,他也不等采薇说话,当即就带着护卫们欲绕过采薇继续前行。 见曹建业意图蒙混过关,采薇嘴角微撇,无声的笑了笑,身形一闪,准确地拦在曹建业的正前方,似笑非笑的道:“这可不行。曹门主来者是客,又是难得一见的大忙人,还没让我们连山派好好的尽一尽地主之谊呢,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 美人留客,而且这个美人还是个世所罕有的绝色美人,如果是一般的男人遇到这种求之不得好事早就顺水推舟的留下来了。可听到采薇清脆悦耳的声音,曹建业却只觉得心中发麻,背心直冒凉气,只是瞬息间就汗湿重衣了。俗话说得好,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自从上次的联姻事件以来,采薇一直都是曹建业最忌惮最害怕的敌人,对于她的本性,曹建业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他很清楚,留下来绝没好果子吃,可在采薇放话留人后,他却更加不敢擅自离开,不然的话,以他对采薇的了解,她绝对会毫不犹豫的让他血溅连山。 明知此事无法善了,为了不当场撕破脸面,曹建业却还是客客气气的道:“桑仙子如有什么吩咐,还请明示。只要在在下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绝对义不容辞。”曹建业面子上说的好听,心中却是暗骂不已,“真tmd晦气,我就知道一遇到这个小妖女就没好事。哼,若非连山派出了桑采薇这么个小魔头,只怕连山派已经是我的囊中之物了,我哪里还需要惶惶然然地逃离连山。” 见曹建业如此上道,采薇也懒得再去为难他,淡淡的吩咐道:“让你的人停手吧。” 为了能争取到最大的利益,曹建业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如果我让他们停手了,桑仙子能否做主放我们平平安安的离开连山?” 见曹建业仍然在那里磨磨唧唧的,采薇却是不耐烦了,话说,现在已经很晚了,往常这个时候她都在桃花坞中歇下了,更何况她还打算明天早上离开连山呢,哪里有时间与曹建业在这儿拉筋扯皮,当即言简意赅的道:“听着,你没有与我谈条件的资格,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你让你的属下们束手就擒,我或许还能放你一马;二,我先杀了你,然后再跑去杀他们,等到死的人多了,总有人会学聪明的。” 哪怕是在放狠话,采薇也说得极其自然极其平静,其语气无波无谰,就仿佛在说“今天天气真好”这般自然,听不出半点杀机。正因如此,才更显其轻蔑和嚣张。 曹建业终究是称霸嘉义郡多年的江湖大佬,见采薇在他的下属面前如此轻视他,话里话外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古铜色的脸庞立马涨的通红通红,只恨不得立马就把桑采薇抽筋剥皮千刀万剐。怒气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想到目前的严峻形势,他立刻就蔫了。自我安慰道:“我连里子都快没了,还要面子干什么。还是保命要紧,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吗。” 见曹建业的脸色如川剧变脸般变个不停,采薇因为崔静瑶而坏掉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慢慢悠悠的问道:“说吧,你是选择一还是选择二?” 曹建业苦笑了一下,自我解嘲的反问道:“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他也是个狠人,为了能替自己求得一线生机,毫不犹豫的出卖了那些为断虎门效劳多年忠心耿耿的属下。 等到断虎门的人全部被连山派五花大绑后,曹建业脸颊部的肌肉都不觉扭曲了一下,只觉心痛的要滴血,这些人可都是断虎门辛辛苦苦二十多年才培养出的人才啊,他在他们身上不知耗费了多少力气,现在却一下子全没了。他现在活剐了采薇的心都有,却仍然满脸赔笑的道:“桑仙子,答应您的事我都已经做到了,您看现在我是否可以走了?” 由于人高马大正值壮年,曹建业的声音本来是中气十足、极其洪亮,此时却生生流露出了一丝卑微,带着满满的讨好之意。卑躬屈膝的同时,他却在心中咬牙切齿的发狠,“桑采薇,你等着,你和连山派我一个也不会放过。迟早有一天,我要让你们全部跪在我脚下忏悔。” 一旁的刑堂堂主韩超听到曹建业的话后,眉头不由自主的拧紧了,瞟了采薇一眼,他明显是想说话,但虑及采薇强到没边的实力和曹建业毕竟是她以一人之力擒下来的,韩超终究还是谨慎的住嘴了,唯有眼底浮现了一抹森然的杀机。他已下定决心,就算桑采薇拉不下脸面要放曹建业下山,他也会派人半路截杀他的,总而言之,他绝不会让曹建业有机会活着回到断虎门。 采薇却是满脸的惊讶,甚是不解的反问道:“我有说要放你离开吗?”说话的同时,采薇却是在心中冷笑。以她的五感之灵敏,哪怕曹建业掩饰的再好,她又怎么会感觉不到他强烈而压抑的报复情绪和满腔恨意。以她的性子,不立刻杀了曹建业已经算是很给他面子了,至于放虎归山这种后患无穷的事情,她是绝不会做的。 ------------ 第五十六章 变故骤生 曹建业先是一愣,然后迅速的明白过来,他被桑采薇模棱两可的话给忽悠住了,不仅终将性命不保而且在临死前还白白的帮了连山派一个大忙,若非他主动发话让断虎门之人放下武器,现在好歹也能多拖几个连山弟子下黄泉给他陪葬。想到这里,曹建业只觉脑门子仿佛要爆开似的,连心脏都被气地抽疼抽疼的。 曹建业的豹环眼急剧充血,双眼圆睁,恶狠狠地瞪着犹自满脸无辜的采薇,“小贱人,我要生撕了你。”破口大骂的同时,他脚下猛一用力,蒲扇般的双手大张,杀气腾腾地向采薇扑了过去。其凶神恶煞般的模样,足以吓得小孩夜晚止啼。 采薇却是浑不在意地撇了撇嘴角,素手轻挥,轻而易举地点中了曹建业身上的数处要穴。曹建业身形一僵,顿时直直地向地下倒去。 “韩堂主,这人我就交给你了。”想到自己先前的话,采薇并没有亲自动手击杀曹建业,而是选择把他交给韩超处置。因为她很清楚,曹建业今晚的作为已经把连山派上上下下得罪了个透,以韩超对连山派的衷心,不仅不会放过曹建业,只怕他想死都难。 “桑姑娘尽管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招待曹门主的。”冷冷的盯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曹建业,韩超阴沉沉的笑道。此时此刻,他心中已经开始思量,到底要对曹建业动什么刑法了,是鞭笞还是夹棍抑或是其他?总而言之,他是绝不会坠了自己刑堂堂主的名声的。 采薇却是根本就没有听清楚韩超后半截话,水灵灵的妙目笑意盈盈地看向了正向她这边走过来的夙辰逸,待见夙辰逸唇角微勾,眼含笑意的对她点了点头后,心中更是乐开了花,乐颠颠的向他迎了过去。 看到这情意融融的一幕,谭继兴的眼神闪了一下,涌现了一抹抑制不住的黯然。心爱之人喜欢的却是另一个人,这让情窦初开的少年如何能不黯然神伤。 心伤是心伤,谭继兴却已经决定对采薇放手了。无论是父亲逝世后,压在他肩上的那副振兴连山的重担还是夙辰逸今晚对他的大恩大德都不允许他放纵自己继续纠缠采薇。 等到采薇和夙辰逸手牵手的走过来时,谭继兴已经恢复平静了。只见他抢步上前,对夙辰逸一揖到地,郑重其事的道:“夙师弟,多谢你帮我报的杀父之仇。援手之恩,师兄铭记于心。今后师弟但凡有什么用得着师兄的地方尽管开口就是,师兄绝不推辞。” 谭继兴情真意切的道谢让夙辰逸微感讶然,然后又飞快的想通了,今晚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谭继兴更是亲身经历了丧父和亲人诬陷、断虎门来袭等切肤之痛,会有些改变也是理所当然的。 夙辰逸眉目温雅而和煦,淡淡的道:“谭师兄言重了,为师报仇本来就是我的分内之事,哪里当得起师兄如此。” 在一旁安静的听着他们说话的采薇心中一动,暗叹道,“难怪呢,我就说为什么总感觉逸有点不对劲,原来是谭门主逝世了。”原来,刚刚和夙辰逸说话时,她就察觉到他的情绪有点意外的低落。这种事可是极其罕见的,对于引起他情绪变化的原因她可是很感兴趣的。只不过,出于不当面提及别人伤心事的原则,采薇并没有询问夙辰逸罢了,而是决定日后向别人打听,也好心里有个底。 扫了一眼因为提起父亲而忧伤不已的谭继兴,采薇秀气的柳叶眉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暗忖,“不能让逸再在这儿呆下去了,省的他一看到谭继兴就想到谭门主了。” 捏了一下夙辰逸与她握在一起的左手,待他转过头来时,采薇乌黑水润的新月眼瞬间睁得更大了,波光粼粼几欲滴出,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可怜和纯净,仿佛撒娇般的道:“逸,我困了,你送我回桃花坞吧。”说完后她还若有其事的揉了揉太阳穴,仿若真的很困似的。事实上,自从开始修炼《清心蕴气决》后,她就再也没有睡过觉了,又哪里会困。 哪怕一眼就看出来了采薇的可怜相是装出来的,甚至还看到了她隐藏在眼神深处的狡黠,但夙辰逸还是控制不住的心软了,当即如她所愿的和谭继兴等人请辞了。 弯月如钩,淡淡的银辉绵绵不绝的从九天之上洒下,温柔的落在连山上,落在那两个谈兴甚浓相偎而行的少年少女身上,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温馨美好,静谧宁和。 与此同时,一个浑身黑衣脸蒙黑纱的蒙面人正在连山的山道上飞驰,目标明确的向山上行去。从那略显娇小的身形上,依稀可以看出是个女人。 “逸,既然江湖中有那么多有趣的人和有趣的事,那我们明天就去闯荡江湖好不好?”采薇双眸晶亮,兴致勃勃的提议道。 “好,阿薇长这么大了,也确实该去江湖中历练历练了。”夙辰逸忍不住摸了摸采薇昂起来的小脑袋,轻笑着应允了。只要是她的心愿,他总是不舍得也不愿意去拒绝,只恨不得就这么永远的宠着她,纵容着她,一直到生命的尽头。 “逸,你真好!”采薇欢呼一声,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自从看到凌若瑶神秘莫测的手段后,采薇心中就涌现了一种莫名的不安感。于她而言,能越早离开连山越好,但她却又不愿意把需要离开的真实原因告诉夙辰逸,一个人只有知道的秘密越少才会越安全。正因如此,她才以游历江湖为借口让夙辰逸陪她一起离开。 “说定了,我们明日辰时出发,到时候我去绛雪轩找你。” 话音刚落,采薇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疲倦感和恶心感,心脏更是咚咚咚的跳个不停,且越跳越急,仿佛要跳出胸腔似的,随即就开始头晕眼花浑身无力起来。身体轻轻地摇晃了一下,她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虚弱感,几乎连自己的身体都控制不了。隐隐地,还有种浓烈至极的不安感强势袭来,如同猫爪挠心般让她难受莫名。 “小心。”采薇挣扎着向夙辰逸说出这两个字后,就软软的向地上倒去。 ------------ 第五十七章 傀儡蛊 采薇刚刚向下倒的时候,就被夙辰逸轻柔的接住了。凝视着怀中那苍白若纸双目紧闭的可人儿,他只觉心痛如绞。察觉到她那一时急促一时缓慢的杂乱呼吸,夙辰逸更是心惊不已,眉头都不觉微微蹙起。尝试着探向她的脉搏,却发现她的内力平和,中气十足,根本就不像出事了的模样,唯有心跳时快时慢,杂乱无章,诡异至极。 凝神细思,夙辰逸却始终想不透采薇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怎么好端端的就变成这幅模样了。按理说,这种事不应该发生啊。以采薇的身体之好,内力之强根本就不可能生病,而且她精通医药,再加上人又聪慧,也不可能轻易被人下毒。还有,她昏迷前仍然强撑着提醒他小心,到底是让他小心什么呢? 正当夙辰逸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突然听到左后方的灌木丛中传来了一声轻微至极的响动,仿佛人踩中树叶的声音。“什么人,出来。”夙辰逸一边说话,一边警觉的转过头去。恰在此时,原本安安静静地躺在他怀中的采薇的双眸猝然挣开了,奇怪的是,那双黑白分明的新月眼却是大而无神,瞳仁空洞而黝黑,呆滞无比,衬得采薇仿若没有灵魂的瓷娃娃一般。唯有那只欺霜赛雪仿若玉雕的右手,无声无息却又快若闪电的向夙辰逸的胸前击去。那一掌虽然没有发出任何风声,来势却不是一般的凶险,既快又狠,劲道十足,一旦实打实的击中,夙辰逸绝对是有死无生,只有当场毙命的份。 夙辰逸正在如履薄冰的与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对峙时,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强烈的不对劲,略一低头,他就惊讶的发现采薇的掌心离他的胸口只有一寸之近了。在这么近的距离内,以采薇的武功之好,他是绝对避不开的。 身体僵硬了极短的一瞬,然后夙辰逸又奇怪的放松了。死亡极端接近的时候,一个莫名的念头不经意的出现在他的脑海,如果是你想让我死的话,我就算死在你手里又有何妨。 掌心与白色锦衣接触的瞬间,内敛在掌中的劲力瞬间外放。夙辰逸的身体微微一晃,脸上的红润瞬间褪尽,刹那间就变得苍白若雪,一口殷红的鲜血顿时从口中喷出。 感觉到手中那熟悉的触感,采薇的身体不安的动了一下,空洞的眸中出现了一抹艰难的挣扎。心头剧痛,宛若钝刀割肉,在一种强烈到极致的情绪的帮助下,采薇用尽全力地抢到了身体的控制权。抢到的瞬间,聚集在掌中的剩余力量就被她急速收了回来。 随着真气沿着经脉的飞速逆回,采薇的经脉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一些冲击,嘴角悄无声息的溢出了一抹暗红的鲜血。明明是受伤了,采薇明净的眼神中反而闪现了一抹欣慰,无限眷念的看了夙辰逸一眼,她的意识又被那股诡异而强大的力量强行拉回到黑暗中,眼中的神采顿时消散,新月眼再次恢复成之前的成空洞无神。 由于采薇在最后关头强行收回了七层力量,因此夙辰逸并没有命丧当场。可是,他们一个修炼的是武林内力,另一个修炼的却是修仙功法,彼此实力相差悬殊,单是采薇使出来的三层掌力就让他身受重伤了。 体内余波的冲击下,夙辰逸的身体再次晃了晃,控制不住的向地上倒去。但是,哪怕浑身乏力,他仍然用胳膊牢牢地护住了怀中一动不动仿若失了灵魂的采薇。 啪的一声轻响后,夙辰逸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坚硬的土地上,而采薇则完好无损的躺在了他身上。 一个身着黑衣的蒙面人施施然的从灌木丛中走了出来,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交叠在地上的如玉少年和绝色少女,她眼中极快地闪过了一抹掺杂着回忆和嫉妒的复杂光芒,忍不住的问道:“她明明要杀你,你为什么还对她那么好?” 夙辰逸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清澈如蓝天的星眸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那个身形略显熟悉的黑衣女人,一边在脑海中快速回想,一边淡然的道:“她想要杀我是她的事,我想要对她好是我的事,这两者并无关联吧。”顿了顿,他又略显惆怅的说道:“我倒巴不得她是真的想杀我。” 说话的同时,借助采薇身体的掩护,夙辰逸不着痕迹的握住了暗藏在袖中的匕首,同时开始聚集起体内所剩无几的内力来。 “哦,此话怎讲?”黑衣人饶有兴趣的追问道。一边说话她一边向夙辰逸和采薇走去。 “你当真不知道吗?”夙辰逸平静如常的看着那个黑衣人一步步走近,他的直觉和理智都告诉他,这个黑衣人就是造成采薇此番变化的罪魁祸首。若非如此,这人怎么能出现的这般巧合,早不出现晚不出现恰好采薇一出事她就出现了。嘴角微动,扯出了个浅浅的弧度,仿若嘲讽又仿佛自嘲,“若当真是阿薇想杀我,至少证明她还是她自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生死不知的躺在我怀中。” 纵然是身受重伤狼狈至极的倒在地上,夙辰逸也依然是风采不减,眼神清澈而宁静,神态高雅而从容,当真是轩轩若朝霞举,濯濯如春月柳。其风采之佳,让那个黑衣人的眼神都在不知不觉中温和了些许。 “你真是聪明,也难怪采薇如此喜欢你。”黑衣人俯视着他,淡淡的夸了一句。一边说话,她一边俯下身来,右手伸向采薇的衣襟,打算把采薇从夙辰逸身上提起来。 趁着黑衣人刚刚把采薇提起的间隙,夙辰逸右手一翻,手持匕首快若闪电的向黑衣人的颈项间划去。 黑衣人蒙在面纱下的嘴角浮现了一丝不屑的冷笑,左手屈指一弹,准确的把匕首弹飞,随后又飞快地点中了夙辰逸身上的几处要穴。 原来,这个黑衣人生性谨慎,从隐藏在灌木丛中起就一直在仔细观察夙辰逸和采薇的一举一动。为了确认采薇是否真的被她的傀儡蛊控制住了,她甚至还指挥采薇的身体击杀夙辰逸,直到采薇的身体照做了,她才放心的走了出来。 正因如此,夙辰逸刚有动作时,她就有所察觉了。再加上她的实力本就比夙辰逸强,且夙辰逸又身受重伤,这才轻而易举的把他给制住了。 ------------ 第五十八章 崔静瑶 瞅了一眼纵然是动弹不得、口不能言也依然表现的镇静无比的夙辰逸,黑衣人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赞赏。一个人只有在逆境中依旧保持处变不惊的心态,才更有机会获得自救的可能性。 出于对夙辰逸性格的欣赏,黑衣人难得的发了点善心,倒是不打算杀他了,而是准备直接带着采薇走人。刚走出去几步路,她陡然想到采薇在夙辰逸生死关头的刺激下居然能短暂的摆脱傀儡蛊的控制,这一方面可见采薇对夙辰逸的情深,另一方面也从侧面证明了采薇的意志力极强。不过,采薇的意志力太强于她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想到这里,黑衣人眼中忍不住闪过了一抹沉沉的阴霾。毕竟,她将要做的夺舍是一件极危险且有伤天和的事情,容不得半点闪失,稍有意外就有可能功亏一篑,甚至会危及生命。 想了想,黑衣人又折了回来,左手将夙辰逸也提了起来,瞧了一眼他那依旧波澜不惊的眼神,黑衣人的眉头不觉深深皱起,心中暗忖,“这夙辰逸可也不是一个善茬,一个弄不好,说不定反而会坏了我的大事。我虽然需要用他来威胁采薇,但也必须想个稳妥的法子确定他不能捣乱才成。”略作考虑,她干脆给夙辰逸喂了一枚傀儡蛊的子蛊。在她想来,傀儡蛊可是修仙界的玩意,连修仙者一旦中了子蛊,在修为相差不大的情况下,都不得不受下蛊之人的控制,更遑论凡人了。 黑衣人来得快去的也快,只见她彷如一道黑色的青烟般飞快的下了连山,转而向连山附近的翠华山飞驰而去。 来到绿蔓掩映杂草丛生的一块隐秘山壁前,黑衣人停下了脚步。警觉地检查了一番周围的环境后,她小心翼翼的拨开了石壁上密密麻麻的青藤,山壁上顿时显露出一个约莫一人大小且暗不透光的洞口来。 黑衣人径自提着他们两个跨进了那个黑黢黢的山洞,停了停,把洞口做了一番掩饰后,当即沿着又狭窄又弯曲仿若走道般的山洞向深处行去。来到一个拐角后,黑衣人却不在顺着山洞往前走了,手指在洞壁上摸了摸,触动了一个精巧的机关后,洞壁上顿时无声无息的打开了一道石门。 采薇悠悠醒来时,就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大约五丈见方的不规则洞穴中。虽然是不见天光的洞穴,但由于洞壁上镶嵌了几颗释放着莹莹清辉的硕大夜明珠,洞内倒也不显昏暗。 看到站在洞中央的那个黑衣人,采薇的眼神不由暗了暗,只是一眼,她就认出那个黑衣人是谁了。尝试着动了一下胳膊,不出意料的发现自己果然是动不了。想到她为了应付她那位好师傅崔静瑶的不怀好意做了多少准备,吃了多少苦头,她就只想苦笑,虽然是准备了那许多年,但还未动手,她就已经彻彻底底的输了。 正当采薇在心中哀叹连连百感交集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束清润而熟悉的目光暖暖的落到了自己的身上。只是一瞬间,采薇就紧张起来了,心中沉重无比,她几乎连转动眼珠的勇气都没有。脑海中只剩一下个念头,“我被崔静瑶杀了倒也罢了,可是逸,逸若是也被我连累了那可如何是好。以崔静瑶的狠心,把我利用完后,十有八九会把逸也一起杀掉的。” 哪怕再不愿意面对现实,采薇终究是个坚强的人,她骨子里深藏的骄傲也不允许她做逃避现实这种没骨气的事情。哪怕形势再怎么险恶,生机再怎么渺茫,她也必须得抗争到生命的尽头才能认输。 艰难的挪动眼珠,采薇向夙辰逸甜甜的一笑,清澈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有着浓的化不开的深情和眷念,美丽的摄人心魄,宛若盛放到了极致的鲜花,意图在凋零前释放出她所有的美丽和风华。此时此刻,采薇已然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她也要让夙辰逸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看到采薇这个美丽的异乎寻常的灿烂笑容,夙辰逸不觉微微一呆,嘴角轻轻翘起,不由自主的回之一笑。回过神后,他立刻就猜到采薇估计是在转什么傻念头了。一时间他不禁又是感动又是气恼,心情复杂不已,千言万语最终只在心中化为一声低叹:“傻丫头,你可千万别做什么傻事。不然,哪怕是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看到采薇和夙辰逸相视而笑情意绵绵的那副温馨场面,崔静瑶凌厉如霜的眼神不由恍惚了一下,尘封已久的记忆被轻轻翻起。依稀记得,许多年前,她好像也和某个有着俊朗笑容的青年这般含情脉脉的笑过,爱过。但最后,她却被他毫不留情的抛弃了。 那是一个落叶萧瑟的秋日,崔静瑶和新婚燕尔的丈夫褚海江一起闯荡江湖时,听朋友说巴山的流云飞瀑实乃一绝,这才专门绕道前往巴山去寻幽探胜。不想,还没有见到流云飞瀑,他们却不幸的遇到了重伤垂死的陈燕云。 陈燕云察觉到崔静瑶有灵根后立即就起意夺舍,她虽然身受重伤,但毕竟是修炼到练气期九层的修仙者,远非崔静瑶和褚海江两人所能敌。褚海江察觉到情形不妙后,当即就舍下崔静瑶逃之夭夭了。 崔静瑶发现自己被曾经山盟海誓过的丈夫褚海江抛弃后,悲愤之下,心神顿时大乱。只一会儿功夫,她就被陈燕云毫发无伤的擒住了。当陈燕云的元神试图进入她的识海时,崔静瑶自己都觉得自己要没命了。幸运的是,天无绝人之路,就在陈燕云的元神要吞噬崔静瑶灵魂的那一霎那,崔静瑶贴身佩戴的那枚祖传玉佩突然暴起了一抹绚丽无比的紫色毫芒。紫芒闪过后,崔静瑶就晕倒了,等她醒来时,陈燕云的元神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唯有她的脑海中多出了一些不属于她的零散记忆。 崔静瑶回到连山后没多久,褚海江就在一次“意外事故”中丧生了,而崔静瑶则凭借陈燕云的残余记忆以及她留下的一些遗物走上了修仙之路。 ------------ 第五十九章 求死 感情幻灭后,崔静瑶本想一心一意的求仙问道。可惜的是,她的资质终究太差,又缺乏机缘,修炼到炼气期四层后,无论她如何努力,修为愣是再无寸进。但她却不甘心修为自此停滞不前,一辈子做个庸庸碌碌成仙无望的低阶修士。然后,她就铤而走险的打起了夺舍这种有伤天和的主意。她不是不知道夺舍时危险无比且夺舍成功后也麻烦多多,别人的身体又如何可能有自己本身的身体合用。然而,以她目前的资质再怎么修炼修为也前进不了,换个更加年轻的身体后情况怎么也不可能更坏。 她虽然起意夺舍,却并不愿意找修仙界的修士夺舍,修为比她高的她根本就无法夺舍,修为比她低的资质肯定也不怎么样,夺了也没用,反倒是白白的冒风险。虑及此,她决定自己培养一个修仙者用来夺舍。 崔静瑶想的倒是好,奈何修士却不是那么容易培养的,凡人能够修仙的前提是必须得有灵根,可凡人中身具灵根者可谓是万中无一。正因如此,一开始她找了好几年都没有找到一个拥有灵根的孩童。就在她心灰不已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了资质上乘的桑采薇,这才下定决心夺舍。 打量着哪怕是身处逆境也依然显得情深意重的采薇和夙辰逸,再想想她那个冷心冷肺、危险时刻弃她于不顾只顾自己逃命的丈夫褚海江,崔静瑶心中百感杂陈,隐隐的泛起了一丝说不出的嫉妒。为什么桑采薇的运气这么好?不仅资质高明绝顶,修仙如喝水一般容易,就连挑男人的眼光也比她强。 心气难平之下,一丝恶念油然而生。崔静瑶清了清嗓子,冷冰冰的道:“桑采薇,夙辰逸,你们听好了。我需要你们当中的一个人为我做一件危险至极的事情,做事之人肯定是必死无疑的,不过,”崔静瑶话锋一转,又一字一句的道:“作为交换,我可以放你们当中另一个人一条生路。说吧,你们谁愿意帮我做这件事情?” 话一说完,崔静瑶就眼含兴味目不转睛的瞧着他们两个,期待着看到一场相互推诿亦或是反目成仇的画面。生死关头,她就不信他们两个还可以这般平静,还可以这般亲密无间。 ?“我愿意。”? ?“我来做吧。” 几乎是崔静瑶的话音刚落,夙辰逸和采薇就异口同声的答应了。 听到相似的答案,明明是危机迫在眉睫,采薇和夙辰逸却忍不住相视一笑,心里甜蜜至极,为自己能找到一个生死相许不离不弃的伴侣而高兴。 目不转睛的对视着,两双同样澄澈无瑕的眸子中分明流露着相同的坚定,都想让对方放弃,而由自己去承担那不可预知的危险。 看到这感人至深的一幕,崔静瑶只觉胸口更闷了,在采薇和夙辰逸情比金坚的感情面前,她陡然有了种自己仿佛是个小丑的错觉。皱了皱眉,她再次郑重其事的重申道:“我可不是在和你们说笑,为我做事的人绝对是有死无生的。”说着,她又冷笑着道:“当然,若是你们两个都一心求死的话,我也不介意让你们做一对虽不能同日生但能同日死的同命鸳鸯。” 听到崔静瑶阴森森的威胁后,夙辰逸心中一紧,两个人能活一个总比一起死强。如果当真还有一线生机的话,他希望能把那个机会留给他心爱的阿薇。 定定的凝视着眼神倔强的采薇,夙辰逸眼中温柔隐隐,却认真至极:“阿薇,你数数看,从小到大我都让过你多少回了。现在,你怎么也该让我一回了吧。更何况,我的年纪比你大,就算要死也该是我先死。阿薇,别和我争了,好不好?” 听到夙辰逸清润悦耳却坚定无比的话语,采薇只觉鼻子一酸,眼眶忍不住的红了,眼波流转之际,泪光闪闪,几欲夺眶而出。细细回想,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夙辰逸就开始不动声色的让着她、宠着她、护着她。 还记得,刚来连山时,由于她的五官长得比同龄女孩子精致漂亮,偏偏又只是个没有背景没有资质的外门弟子。于是,总有些自命不凡背景强大的师兄师姐们试图欺负她,以整到她为乐。夙辰逸得知这件事后,也不知道私下里对那些人做了什么。结果,就再也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欺负她了。哪怕是与周莲交好的千金小姐们,也只敢在背后嘀咕她几句坏话,却根本就不敢当着她的面说三道四。 还记得,修为尚浅的时候,迫于崔静瑶带给她的强大压力和威胁,她的心情总是处于极度不安的状态下,可为了不让崔静瑶发现她的异常,她还不得不拼命地压抑自己伪装自己。造成的后果就是,每隔一段时间她的脾气总是会毫无理由的失控一次。而人发脾气的时候又总是喜欢向在乎自己心疼自己的人发。于是,夙辰逸就屡屡倒霉了。可面对她的无理取闹,他不仅没有生气,反倒是想方设法的开解她,安慰她,逗她开心,用他最宽广的胸怀来包容她的一切毛躁。 还记得,她曾经满是羡慕的对夙辰逸说了一次周莲那把吹毛断发锋利无比的龙泉宝剑。然后,夙辰逸就牢牢地记在心上了。次年,他就用成为连山大比冠军所得到的特权请铸剑大师徐志为她打造了宝剑绝影 …… 那些不胜枚举的前尘往事里,几乎满满的都是夙辰逸对她的好。可现在,为了能让她得到一线生机,夙辰逸居然毫不犹豫的选择去死。 想到这里,采薇只觉得心酸至极,若非时机不对,她恨不得立刻就抱着他大哭一场。 眨了眨酸胀不已的秋水眼,采薇向着夙辰逸抿唇一笑。这一笑温柔的无法形容,几乎给人一种梦幻般的感觉,仿佛置身于最温馨最美好的梦中。 “逸,我这辈子做的最对的决定就是来到连山。因为,这里有你。” 听到采薇温柔无比的话语,夙辰逸却隐约的感觉到了一丝不妙,仿佛有什么他最害怕的事情将要发生了。还不待他说话,采薇话锋一转,又接着道:“不过,今天我恐怕无法让你了。”说到这里,采薇眼神微移,“你说对不对,师傅。” 采薇最后一句话却是对眼神复杂的崔静瑶说的。 ------------ 第六十章 夺舍(一) 听到采薇语气肯定的喊她师父,崔静瑶情不自禁的问了一句:“你是怎么认出我的?”一般人又怎么会想到养育自己多年的恩师会对自己图谋不轨。转念间,她又想到采薇那犀利无比且绝非一朝一夕能练成的诡异剑术,释然的说道:“也对,采薇这么聪明,小小年纪就开始防备我。现在能认出我来倒也不足为奇。” 听到崔静瑶的夸奖,再想想自己目前身不由己的处境,采薇忍不住苦笑道:“师父过奖了,采薇就算道行再高不也逃不出师父的手掌心吗。” 听到这里,夙辰逸已然明白,崔静瑶早已对采薇算计多年,她说的那件事,只怕还非得采薇去做不可。而采薇明知道崔静瑶对她不存好意,可为了能够让他置身事外,却愣是想方设法的瞒了他这么多年。 “这个傻瓜!”夙辰逸情不自禁的在心底轻叹一声,清亮如水的眼神都忍不住颤了一下。 他到底是不甘心眼睁睁的看着采薇死在他眼前,转眸看向崔静瑶:“崔师伯,阿薇毕竟是您辛苦多年培育出来的得意弟子。她若是出事了,您不也面上无光吗。不如这样,您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师侄去做就是。更何况,我怎么说也是阿薇的未婚夫,替您做点事也是理所当然的。” 夙辰逸的口气轻描淡写至极,仿佛根本就不记得崔静瑶曾经说过,为她做事之人肯定是必死无疑这句话。 崔静瑶听到夙辰逸这番话之后,眼神不觉更加复杂了,轻轻的叹息道:“你对采薇倒是情深意重得很。可惜了,我这件事你是做不了的。不然的话,我还真想成全你。” 采薇听到崔静瑶的答复后,心底不由大松了口气,要是崔静瑶真的答应夙辰逸了,她就只有哭的份了。未免夜长梦多,她赶紧问道:“师父,你想要采薇做什么?” 想到自己期盼多年的心愿即将达成,崔静瑶古井不波的心也不禁乏起了一丝浅浅的兴奋,当即和颜悦色的道:“你要做的事倒也不难,只要在我夺舍的时候稍微配合我一下就成。”只要采薇的主观意识不反抗,在傀儡蛊的帮助下,崔静瑶有十层的把握可以夺舍成功。 “夺舍?怎么个夺法?” 这句话却不是采薇问的,而是面沉似水的夙辰逸问的。 崔静瑶不甚在意的看了动弹不得的夙辰逸一眼,顺口解释道:“夺舍时,我的元神会进入采薇的识海……”想到言多必失这句话,她蹙了蹙眉,冷冷的道:“别的你们就不用管了。” 听到崔静瑶解释的瞬间,夙辰逸黯沉的星眸微不可见的亮了亮,也许,他们两人都有机会活下去。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也为了拖延时间,他满脸惊愕的问道:“崔师伯既不是孤魂野鬼又不是狐仙,要别人的身体做什么?” 在话本里和说书人的口中,只有孤魂野鬼和狐仙之类的妖物才需要夺舍以还阳。 崔静瑶的喉咙不觉噎住了,她能说什么?难道让她当着两个小辈的面自承资质不如人,所以想换个资质更好的身体。 “闭嘴。” 凶狠地瞪了夙辰逸一眼,崔静瑶扭过头去,面无表情的对采薇道:“我们开始吧。” 幸好夙辰逸之前给崔静瑶留下了痴情无比的翩翩少年印象,不然的话,哪怕她还需要用他来威胁桑采薇,被勾起心头怒火的她也断然不会这般轻易的放过他。 “等等,师父,你就算要我死也该让我做个明白鬼再死吧。” 顶着崔静瑶不耐烦的眼神,采薇不依不饶的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到底对我动了什么手脚呢。不然的话,以我的实力纵然再怎么不济也不至于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败在师父手上吧。” 领会到夙辰逸有拖延时间的意图后,采薇就当仁不让的开始拖延时间了。另一方面,她也的确很好奇自己突然昏倒的原因。 “你倒是事多。”崔静瑶冷哼了一声,冷冷的解释道:“你还记得八年前服过的那枚养气丹吗?”看到采薇恍然大悟般的神色,她接着说道:“你应该也猜到了,我在那里面掺了点好东西。中了我的傀儡蛊后,只要我愿意,随时都可以控制中蛊者的一举一动。” 采薇忍不住叹气:“我早就猜到那枚养气丹有问题了,却不知道会是这般严重的问题。”面有憾色,采薇心中却是悔恨不已,“要是早知道你给我下了傀儡蛊这么诡异的东西,我才不会顾惜那点师徒情分呢。若是我在你催动傀儡蛊之前就把你干掉了又哪里会落到今天这地步。看来,人当真是不能心慈手软。” 崔静瑶却是没有耐心再去听采薇的废话了,冷着脸问道:“你现在可以死而瞑目了吧?” “还不行。”采薇根本就不理会崔静瑶越发僵硬的冷脸,淡定的道,“除非你先发誓,一定会放夙辰逸毫发无损平平安安的离开这里,且以后也不得再去找他的麻烦。不然,我不会配合你的。” 她现在可是一点都不怕崔静瑶会对她发飙,崔静瑶既然要夺舍,那现在肯定不会让她受半点伤害。不然的话,她若是磕着碰着了,崔静瑶接手她的身体后也一样会受痛。 崔静瑶死死的盯着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的采薇,气极反笑,“让我发誓倒也可以。只是,让我放你那个小情人毫发无损的离开这里就恕我办不到了。”看到采薇瞬间变冷的眼神,崔静瑶心头大畅,慢慢悠悠的道:“你可看清楚了。你那小情人本就被你一掌伤及心脉,不养上三五个月是好不起来的。你让我如何放他毫发无伤的离开这里?” 说话的同时,崔静瑶轻轻地移动了一下采薇的身体,让她可以清楚的看到夙辰逸苍白的脸色,以及他白色锦衣上分外鲜明的斑驳血迹。打量着采薇越发难看的脸色,崔静瑶的声音更加和气了,“当然,你若是不放心的话,我也可以把他留在这儿养伤,等他的伤养好后我再放他走也不迟。” 崔静瑶最后一句话纯粹是在膈应采薇。无论是她还是采薇都清楚的知道,一旦她夺舍成功,采薇根本就不敢也不会让夙辰逸留在这儿养伤。 采薇死后,以夙辰逸的脾气,又怎么会不替她报仇。一旦报仇,那夙辰逸可就生死难料了。而采薇目前最大的心愿,也不过是让夙辰逸平平安安的活下去罢了,又哪里舍得让他陷入报仇这种危险的事情中。 ------------ 第六十一章 夺舍(二) 看见采薇满脸的忧色和愧疚,夙辰逸忍不住出言安慰道:“阿薇,我这点伤不要紧的,你别担心了。” “嗯,我听你的。”采薇向夙辰逸浅浅一笑。平复了下心情后,她又转眸看向崔静瑶:“师父,你还没有发誓呢。” 崔静瑶不禁冷哼了一声,被人逼迫发誓,这种事她也是第一次遇到。可为了能够顺利的夺舍,她还是举起了右手,不情不愿的道:“我崔静瑶对天起誓,若是桑采薇毫不反抗,等我夺舍成功后,一定会放夙辰逸平平安安的离开这里,且以后也不会再去找他的麻烦。”头微偏,她又对采薇冷冷的道:“我是可以不去找他的麻烦,但若是他来寻我的晦气的话,你可别怨我不手下留情。” 在这片大陆上,由于有仙道的存在,立誓是一件很慎重的事,不到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几乎没有人敢轻易违誓。故而,崔静瑶在发誓时,才想方设法的限制誓言的执行范围。 采薇淡然一笑,“那是当然,若是逸主动去找师父的麻烦,我自然无话可说。不过,”话锋一转,采薇的剪水双瞳眨也不眨的凝视着满脸冷色的崔静瑶,语气加重的道:“师父还没有说若是违誓了,您该如何呢。” 崔静瑶脸上的神色不觉更加冰冷了,仿佛能掉下冰渣子一般。皱了皱眉头,她终究不愿再与采薇没完没了的纠缠下去了,颇为不快的补充道:“如违此誓,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听到这里,采薇不觉在心中长舒口气。其实,从她与夙辰逸多年的默契上,她隐约猜出,夙辰逸说不定还有办法搬回局面。可是,崔静瑶的手段太过神秘莫测,她到底是不放心。夙辰逸若是成功了还好,若是不成,那他的处境可就危险了。为此,她才愣是逼迫崔静瑶发下了那道毒誓。如此一来,纵然夙辰逸失败了,崔静瑶也不敢轻易杀他。 正在采薇神思飘渺的时候,陡然听到了崔静瑶冷冽刺骨的声音,“你的要求我都做到了,你也应该履行你的承诺了。” “师父尽管放心,我一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只愿师父也能如此。”说话的同时,采薇的眼神忍不住飘向了神情伤感仿若遗世独立的夙辰逸,心弦蓦地颤动了一下——如果还有机会,我多么想和你一起慢慢变老,在万丈红尘中悠闲的度过我们的一生;如果我注定要离去,也希望你能好好保重自己,平安喜乐的走完一生……。 看到采薇眸中缠绵入骨的忧伤和眷念,夙辰逸心头不禁一痛。可为了不引起崔静瑶的警惕心,他清澈的眼神依旧忧郁不已,看上去满身颓然,说不出的心灰意冷。但他心中却在暗自发誓:阿薇,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如果当真有个万一,我也会亲手击杀崔静瑶,然后再去下面找你。无论如何,我们总会在一起的。 强行挪开眼神,采薇声音艰涩的道:“师父动手吧。” 崔静瑶先是用傀儡蛊控制采薇盘膝坐在石室的中央,然后她自己也盘膝坐在了采薇的对面。双目微闭,五心向天,开始运功让元神出窍了。 看到崔静瑶的位置恰好在自己的右前方,一个极方便出剑的位置,夙辰逸星眸中不禁飞速闪过了一抹黯沉的精芒,却依然一动不动的背靠着石壁而坐,仿佛真的动不了一样。 他一向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在最好的时机到来之前,绝不会轻易出手。 两刻钟后,崔静瑶头顶上慢慢悠悠的飘出了一团拳头大小的淡绿色光团。淡绿色光团在半空中不适地动了动,随即缓缓的向采薇飘去。就在光团刚刚飘到采薇和崔静瑶之间时,夙辰逸的剑动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夙辰逸就用晨星剑把淡绿色光团劈成了十七八块。劈散了他还不安心,为求保险,他干脆用剑把淡绿色光团彻底绞碎了。直到淡绿色光团化为星星点点的绿色光点,然后又慢慢地湮灭在石室中,他才一手捂着胸口,长长的舒了口气。于身受重伤的他而言,能一口气刺出这么些剑,已是极其难得了。 也是崔静瑶倒霉,若非她一门心思的想求个万无一失,愣是节外生枝的把夙辰逸也带到了山洞中,只怕她现在已经夺舍成功了。 原来,夙辰逸的真实身份极是不凡。他本是仙界第一大势力极之道的少主,为了度过即将来临的一个劫数,他特地使用轮回秘法封印了自己的修为和记忆,以转世人间历练心境。只不过,他用的轮回秘法比较特殊,必须在人界转世一百次,他才能够再次返回仙界。而现在,他已经轮回到第八十一世了。 转世时,他不能拥有任何灵根,也不能修炼,只能以凡人的身份在尘世中历练。虽然目前使不出任何仙家秘术,但他终究是身份尊贵的极之道少主,向傀儡蛊之类的控制类奇虫对他却是起不到效果的。反倒是毒虫毒药之类的东西对他依然有效。总而言之,以他的身份,在转世时可以被人杀死,却绝对不能被控制。 事实上,在刚刚被崔静瑶喂傀儡蛊时,他就发现那玩意对他没有半点效果。可是,由于他被点了穴道,根本就动弹不得,也只能任由着崔静瑶把他和采薇一起提到了山洞中。 到了山洞没多久,他就已经运劲冲开穴道了,却依然不敢轻举妄动。没办法,崔静瑶的实力本就比他强,再加上他又身受重伤,不等到一个最恰当的时机他动了也是白动。 直到崔静瑶元神出窍后,他才楸准机会突然发难,趁崔静瑶最虚弱的时候一举灭掉了她的元神。 崔静瑶刚死,采薇就惊喜的发现她好像又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尝试着舒展了下略显僵硬的手脚,确认自己果然能动后,她不由的大喜过望。 身形晃动,采薇快若闪电的出现在正含笑注视着她的夙辰逸面前,怔怔的凝视着他那双笑意流荡的清澈眸子,心里欢喜到了极致,不觉伸手抱住了他,喜不自禁的说道:“逸!逸!我们都还活着,真好。”话音未落,两行激动的清泪已无声无息的顺着晶莹如玉的脸颊蜿蜒而下。 死里逃生之下,她却下意识的忽略了体内那股隐约的酥麻感。 ------------ 第六十二章 地狱 夙辰逸左手轻揽着采薇的背脊,右手则拿出一块洁白如雪的手帕,温柔的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口中轻声安慰道:“嗯!我和阿薇都会活的好好的……” 正在采薇哭的畅快无比的时候,夙辰逸的右手却陡然一僵,微微颤抖着停在了她的脸旁。 “阿薇,你现在有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夙辰逸声音凝重的问道。 在夜明珠释放的淡淡清辉中,夙辰逸可以清楚地看到,采薇原本光洁如玉的脸蛋上突然冒出了几颗微小至几不可见的小红点。而且,那些小红点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多增大。几乎就在他说话的功夫,那些小红点又飞快的冒出来了一些。不多时,采薇脸上就满是形状可憎的红色疙瘩。 看到这诡异绝伦的一幕,夙辰逸的脸色瞬间大变。他的理智告诉他,采薇的情况恐怕不是一般的不妙。 就在夙辰逸说话的瞬间,采薇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又出问题了。事实上,早在刚刚恢复身体的控制权时,她就察觉到体内有一股微弱的酥麻感了,只不过,她当时以为那是被控制久了的不适应感,只要过一段时间就会自然而然的消失,因此并没有放在心上。可现在,那股酥麻感正从心脏处急剧扩张,飞速蔓延至五脏六腑,进而向全身扩散。 眼泪瞬间止住,采薇连句话都来不及和夙辰逸说,立刻盘膝而坐,凝神静气的运转《清心蕴气决》,试图以体内的真气来遏制那股飞速蔓延的强烈麻痹感。 这个办法的确有效,采薇刚开始运转《清心蕴气决》,那股麻痹感就停止蔓延了。不过,那股让她心慌的麻痹感虽然不再扩张,可采薇的真气也祛除不了它们。于是,真气散布在奇经八脉,而麻痹感则顽固地盘踞在她的五脏六腑,两者谁也奈何不了谁,在她的身体中达成了一个诡异的平衡。 见状,采薇恐慌不已的心不由稍微的舒了口气,却一刻也不敢停止修炼,反而开始更加卖力的运转起《清心蕴气决》来,意图打破平衡,彻底解决掉那股让她极度不安的麻痹感。但是,任她怎么搬运真气,那股麻痹感就是牢牢地盘踞在五脏六腑中,怎么也祛除不了。而且,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那股麻痹感反而越来越强烈了,强烈到她几乎都感觉不到五脏六腑的存在了,仿佛她的五脏六腑已经不是她的了。 这种情况和被傀儡蛊控制时又有所不同,被傀儡蛊控制时她顶多是控制不了身体罢了,但还是能模糊的感觉到身体的存在,同时也能知道自己被控制着做了什么。而现在,她虽然还能控制身体,却感觉不到除了四肢和脑袋以外的身体的存在了,仿佛控制着一具没有感觉的木偶一般。 随着子时的悄然来临,采薇体内的微妙平衡立时就被打破了。只见,那股麻痹感仿若吃了补药般劲头高涨,比先前凶狠了十倍还不止,来势汹汹的向四肢蔓延开去。 见状,采薇连忙运起真气来堵截。可是,先前都还效果颇佳的真气现在却根本就奈何不了那股麻痹感了。不仅奈何不了,她苦修多年的真气遇到那股诡异的麻痹感后,反倒是如同置身于火海中的冰一般飞快的散于无形了。 不过,那些不断消失的真气倒也暂时制止了麻痹感的蔓延。 随着真气的不断消失,采薇的修为也如直线般不断下降,不一会儿就从第六层跌到了第五层,而且还在继续向下跌去。见状,采薇不觉大惊失色,真气毕竟有限,如果继续下去,她苦修八年的修为很可能会消失得干干净净。 咬了咬贝齿,采薇继续把真气向那股麻痹感送去。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那股麻痹感继续扩散了,哪怕只能抵御一时也好。她的直觉告诉她,一旦让那股麻痹感蔓延至全身,她的身上会发生一件相当可怕的事情。 此时的采薇已经下定决心,在她的真气耗尽之前,这股麻痹感休想继续蔓延一步。就算真气耗尽还是阻止不了麻痹感的彻底扩散,她也绝不后悔。 不坚持到生命的尽头绝不认输,这才是她刻在骨子里的狠性。哪怕到最后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她也可以坦然的面对一切。 这股古怪的麻痹感是怎么来的呢? 原来,崔静瑶在自己元神被灭的瞬间,以傀儡蛊子蛊与母蛊的天然联系为媒介,凭借满腔怨气,向采薇下了恶毒之极的诅咒——地狱。 地狱,一种罕为人知的上古诅咒。它的下咒条件极其苛刻。其一,施展诅咒者与被诅咒者之间必须得有某种特殊联系,例如血脉联系,当然,子蛊和母蛊的联系也是可行的。其二,下诅咒者必须借助临死前的强烈怨气才能成功下咒,若是怨气不足是无法成功的。其三,下诅咒者与被诅咒者之间的距离不得超过十里。其四,被诅咒者身上不得有厉害的防护类宝物。 一般来说,杀人者和被杀者之间很少会存在有特殊关系的,单是第一个条件就满足不了。所以,这个诅咒才少有人知,然后就逐渐失传了。 不过,若是一旦下咒成功,它的效果却不是一般的好。被下了诅咒的人先是感觉到身体会逐渐变得麻木,等麻木感蔓延至全身后,那股麻木感又会骤然消失。而被下诅咒者在此时则会感觉到一种难以形容的剧痛。偏偏被下了诅咒的人还动不了,连自杀都做不到,只能生不如死的忍着。 不仅如此,随着剧痛的袭来,被下诅咒者的身体也会慢慢地开始腐烂。等到中诅咒后的第十八天,中诅咒者会连皮带骨的化为一滩血水。 也正是因为中此诅咒后其惨状会让人感觉仿若置身于地狱,再加上又必须得痛足十八天才能死,暗合十八层地狱之意,所以这种诅咒才被取名为地狱。 可是,崔静瑶临死前为什么只对采薇下诅咒却放过了夙辰逸呢? 这倒不是她心软了,也不是她知道对夙辰逸下诅咒没用,而是她存心想让采薇和夙辰逸两人生离死别。于相爱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生离死别更令他们痛苦了。她要让夙辰逸明知道采薇身受剧痛,却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看着采薇一步步的接近死亡。甚至,她还要迫使夙辰逸亲手杀了不堪剧痛折磨的采薇。如此一来,夙辰逸就算还活着只怕也会比死还难受。 ------------ 第六十三章 生死相随(一) 时间如白驹过隙般匆匆而逝,在这无声的抗争中,采薇的真气也快要消耗殆尽了。感觉着自己愈发麻痹虚弱的身体,她冷静到麻木的想着:“真气彻底耗尽后,等待我的会是什么呢?死亡?疼痛亦或是其他?” 想到这里,采薇心中倏地涌起了一股无法形容的遗憾。她已经和她此生的最爱夙辰逸订婚了,在距离幸福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她难道就要这样满怀遗憾的撒手人寰吗? 十几年的记忆在脑海中飞速翻过。这一刻,采薇想起了很多,有父母亲的偏心和饱受磨难的童年时光,有和夙辰逸一起畅游连山的快乐,有和他倾心相许的甜蜜,更有和他订婚时的无限憧憬。再想想这残酷的现实,采薇突然想笑,她这坎坷而又高潮迭起的一生,不正像老天爷开的一场残忍玩笑吗。在她对父母的偏心彻底失望后,让她遇到了仿佛披着阳光而来夙辰逸;在她快要达到幸福的顶点时,却又立刻让她跌入了绝望的深渊。 乌黑水润的眸子蓦地睁开,采薇静静地看向了夙辰逸。彼时,夙辰逸正安安静静的坐在她对面,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守着她。 “逸,我曾经说过,要陪你一起看遍世间繁华,现在看来,我恐怕要失约了。”采薇浅浅的笑道。如果不得不死的话,也让她在死前和夙辰逸道个别吧。 夙辰逸的喉咙不觉哽咽了一下,澄澈无暇的星眸里倏地乏起了一丝水润。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他突然有一种想落泪的冲动。这于他而言,简直就是个奇迹,要知道,自出生起,他就从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哪怕是谭嘉茂死时,他虽然很伤心很难过,却依然流不出眼泪来,仿佛,他天生就不会流泪似的。可现在,仅仅因为采薇的一句温柔诀别,他居然就控制不住的想流泪了。 眨了眨眼睛,把那丝泪意强行憋了回去。夙辰逸强作镇定的说道:“阿薇,别胡说,你还年轻。而且,”夙辰逸抿了抿轮廓优美的薄唇,灿烂若星的明眸眨也不眨的凝视着采薇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你答应过,要嫁给我,要陪我一生一世。还要给我生两个孩子,一个像你,一个像我……。”说着,他微微一笑,动人到了极致,仿若霞映澄塘、月射寒江。这一笑,明明美丽的如梦如幻,不似凡人,却偏偏带给人一种想要流泪的忧伤。 “你说,答应了我这么多,你还一件事情都没有做到,怎么就想打退堂鼓了呢。阿薇,做人要守信用,我不会给你反悔的机会的。”夙辰逸几许神伤几许坚定的说道。 说话的同时,他的右手轻轻地搭上了采薇的脉搏。只是瞬间,他就察觉到采薇微弱的近乎于无的内力,而更糟糕的是,她的内力还在不断地消失。 夙辰逸脸色陡变。他虽然早就知道采薇的情况不妙,却不想糟糕到这个地步。 内力可是武林中人的命根子,一个练武之人若是没了内力,哪怕招式练得再好也难成大器。而采薇为了练武到底吃了多少苦头,费了多少心血,他更是清楚得很。多年苦功,一夕尽废,这对她该是何等的打击啊。 更重要的是,内力被废,也可从侧面证明采薇的状况到底有多么糟糕,只怕还真是生死难料。想到这里,夙辰逸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再不复以往的从容。 “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夙辰逸边说边起身向石室左边走去。崔静瑶带他进来时,他的神智还是清醒的,自然清楚进出石室的机关在哪里。 “不用去了。”采薇淡淡的道。她很清楚,自己的病,根本就不是那些普通大夫治的了的,去了也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 “有病就要趁早治,阿薇,听话。”夙辰逸这回却是不顺着采薇的意思了,依然固执地向门边走去。他不是不清楚采薇的身体有多么糟糕,可是,他无法让自己眼睁睁的看着采薇走向死亡。不试一试,他总是不甘心,也许,山野中就恰好有什么奇人存在也未不可知。 “没用的。”采薇轻叹一声,“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只怕还不等你找到郎中,我就已经死在半路上了。而且,”看着夙辰逸陡然僵住的背影,采薇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忍,却还是实话实说道:“我的感觉告诉我,我这病非同小可,只怕那些大夫也没法治。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去浪费时间呢?” 闻言,夙辰逸只觉心中一根名为希望的弦瞬间崩断了。采薇的医术和药术到底有多好,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她既然敢断言自己的病治不了,那就绝对是治不了。 “逸,过来,趁我还能说话,陪我说说话吧。”看着夙辰逸倍显萧瑟的身影,采薇一派轻松的笑道:“人生自古谁无死,你又何必如此介怀。” 自从察觉到自己时间不多后,采薇反倒是彻底放开了,有那个时间去悲春伤秋,还不如在死前痛痛快快的玩一玩乐一乐。 “你倒是轻松,敢情我那些心都白担了。”看着采薇没心没肺的样子,夙辰逸倒是被气乐了,“也罢,顶多是陪你一起死而已。” 一边说话,夙辰逸一边步履从容的向采薇走去。此时此刻,他是真的想通了,反正他早就下定决心,无论生死都会和采薇在一起的。既然如此,他也没必要再去伤感了。 他淡定了,采薇倒是不淡定了。 “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采薇警觉地问道。她可以不在意自己的死,那是因为无可避免。但是,她可从来没想过让夙辰逸陪她一起死。在她心中,夙辰逸一直都是那个笑容灿烂的让阳光都失色的少年。向他这样的人,是不应该与死亡搭上边的,他值得天下间最美好的一切。 哪怕,她已经不能再陪在他身边了,她仍然希望夙辰逸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活下去。哪怕,他以后或许会与别的女人结婚生子,她也绝不后悔。 ------------ 第六十四章 生死相随(二) “字面上的意思。”夙辰逸挑了挑眉,懒洋洋地笑道。边说话,他边伸手抚向了采薇微蹙的眉心,“阿薇,我早就提醒过你,眉头蹙多了就不好看了,你怎么又明知故犯了呢。” 采薇根本就不理会夙辰逸转移话题的把戏,手臂微动,她直接把夙辰逸抚向她眉心的手给抓住了,柳叶眉却反而蹙的更加紧了。她一直都是懂夙辰逸的,他在这个时候突然表现的这般若无其事,那就证明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陪她同生共死。对于他的用心,她不是不感激,可是,她确实没有让她最爱的人给她殉情的爱好。事实上,她一直都是个很务实的人,她唯一相信的只有今生,至于所谓的阴间和来生,她从未相信过。更何况,纵然真有来生又如何,每个人自有每个人的缘法,相爱更是一种莫大的缘分,根本就强求不得,还不如一切随缘呢。 如果她还有命在,她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把夙辰逸抓在手心;如果她已经死了,她也不介意夙辰逸再喜欢上另一个人。 凝视着夙辰逸笑意流转的丹凤眼,采薇无比认真的道:“逸,答应我,好好地活着,好不好。”发现夙辰逸清澈透亮的丹凤眼依然不为所动,采薇乌黑的眼珠转了转,可怜兮兮的看向他,放软了声音道:“逸,这也许是我今生对你的最后一个请求了。” 对视了片刻,夙辰逸在心底微微的叹息了一声,轻声应道:“好,我答应你,我会好好地活着。” 闻言,采薇立刻放下心来。在她的印象中,夙辰逸一直都是说话算数的人,只要是他答应过她的事,那就绝对会做到。 看着采薇如春花乍放般的明快笑颜,夙辰逸也是微微一笑,却在心里不负责任的补充了一句,“前提是,你也还活着。” 采薇正高高兴兴的与夙辰逸聊天时,眼神无意间一转,恰好落在她的右手上。注视着那满是艳红色疙瘩,坑坑洼洼难看到极点的右手,采薇的眼神顿时凝住了,声音艰涩的问道:“逸,我是不是……毁容了?”虽然是在询问,但语气却是说不出的肯定。只从她手部皮肤的惨状,她就可以确定,她脸上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夙辰逸沉默了一瞬,第一次,他觉得说话也是一件困难的事。事实上,他早就注意到采薇肌肤上的异状了,只是不愿对采薇明言而已。女孩子通常越是美丽就越是在乎自己的容颜,对于像采薇这种美丽的傲视群芳的绝色美人来说,毁容实在是太过残酷。 紧紧地握住采薇微微颤抖的右手,夙辰逸清澈的眼神不闪不避的直视着她,认真的道:“在我心中,阿薇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最美丽的。” 凝视着那双坦坦荡荡,可以纤毫毕现的倒影出自己身影的丹凤眼,采薇突然就不再惶恐不再害怕了。她的直觉告诉她,夙辰逸是真的不介意她毁容了,无论是毁容前还是毁容后,他的眼神依然清澈到只容得下她一个人的身影。既然他都可以放开,她又何必耿耿于怀。更何况,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实在是没必要再去介怀这种事情。 采薇浅浅一笑,明明是满脸的红疙瘩,却因为真情流露而显得说不出的风光霁月。 “逸,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见了你。”话一说完,采薇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般软软的向后倒去。此时,她的真气已经消耗的涓滴不剩了。 夙辰逸手臂一伸,准确的接住了采薇。 凝视着怀中娇软无力的人儿,夙辰逸的表情温柔而平静,看不出半点异常。如果,她真的难逃一死的话,他也会让她舒舒服服的死在他怀中,带着最甜美的梦境离去。悲悲切切,从来都不是他的风格。 那股让采薇恐慌的麻痹感如其突然而来一般,又诡异的突然消失,采薇还来不及高兴,就感觉到四肢百骸中蓦地涌起了一种强烈到极致的痛楚,火烧火燎的,仿若钝刀子割肉,又仿佛钢刀刮骨。 “嘶……”采薇痛的倒抽了一口凉气,忍不住低声呻吟起来。 太过强烈的痛苦,让采薇的脑袋瞬间变成一片空白,只想疯狂的在地上打滚,偏偏又动不了半分。那种失落感,让她难受到了极致,只恨不得立时死去。正当她痛的脑袋混混沌沌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声温柔而模糊的呼唤,“阿薇,阿薇……” 勉强的挣开了眼睛,采薇就对上了一双清澈中透着无限怜惜和担忧的眸子,心中蓦然一清,她只觉痛楚都仿佛减轻了些许。“逸,”刚说出这一个字,难以形容的剧痛又如潮水般绵绵不绝的涌来,采薇不觉再次抽了口冷气,脸上瞬间痛的面无血色。 凝视着采薇煞白如雪的脸色,夙辰逸的眼神不觉沉了沉,一边轻拍着她的背脊一边柔声问道:“阿薇,你怎么了?” “痛。”采薇张了张嘴,却只说出这么一个字来。其实,在这阵剧痛的折磨下,她很想说,你杀了我吧,但话到嘴边,却又被她无声无息的咽了回去。她所剩不多的理智提醒她,她不能把这句话说出口,那对他实在是太残忍了。 夙辰逸的手不由抖了一下,一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飞速闪过,如果他真的为她好,就应该一剑杀了她,没有知觉没有痛苦的死亡远比永无休止的折磨要好。但是,他终究心有不甘,不甘心就这么让采薇死在他眼前,不甘心他们两个就这么带着满腔遗憾的离开尘世。 思绪飞速转动,夙辰逸的眼神陡然亮了一下,“阿薇,你可以尝试着运行一下《清心蕴气决》,说不定会有奇效呢。” 采薇的乌黑水润的新月眼也不觉亮了亮,虽然她已经没有修为了,但这不代表她练不了《清心蕴气决》啊。随着采薇不断地吸取灵气,身上的痛楚也好了些许,不再像先前那般痛的撕心裂肺了。至少,现在的她已经可以勉强忍受了。 事实上,这并不是她的痛苦真的减轻了。她会有这种错觉,一方面是因为她的身体经过天地灵气的不断滋养,比先前要耐痛;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人的身体都有个适应期,再加上她的意志力本来就极其坚强,过了刚开始那段痛不欲生适应期后,现在的她已经勉强可以忍受这种痛苦了。 ------------ 第六十五章 生死相随(三) 大概是一直都处于剧烈的疼痛感中,采薇的五感反而比平常更显灵敏了。随着时间的缓慢流逝,她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她皮肤上的红色疙瘩开始有细微的化脓迹象了。 眼神颤了颤,采薇无奈的想到,就算她可以捱过这仿若没有尽头的剧痛,但随着皮肤的一步步腐烂,她估计还是难逃一死。而且会死得难看至极凄惨无比。在心中千回百转的叹了口气,采薇的眼神逐渐坚定下来。 “逸。”采薇轻声呼唤道。 迎着夙辰逸探询的眼神,采薇浅浅一笑,无比淡然的道:“杀了我吧。”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夙辰逸眼睁睁的看着她全身腐烂的一步步走向死亡,还不如让他一剑杀了她来得痛快。全身腐烂这种死法实在是太过恶心,老实说,她还真接受不了,更加不愿意让夙辰逸看到她这般死去。 看着夙辰逸瞬间抿紧的唇角,采薇叹了口气,无奈的解释道:“逸,我身上的疙瘩已经开始化脓了,就算你现在不杀我,我迟早还是死路一条。而且,”采薇灿然一笑,仿若梦呓般的道:“逸,你是我今生今世最爱也最亲近的人,奈何我却没有机会陪你一起白头到老,笑看世间风云了。既然如此,如果能死在你手上,我也会很高兴的。那也是一种很特殊的缘分,不是吗?” 夙辰逸凝神看向采薇的肌肤,发现情况果然如她所说,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闭了闭眼,他颤抖着把手指伸向腰间的晨星剑,却只觉得那把平日里使得极为顺手的晨星剑此刻仿若有千斤之重,怎么也拔不出来。 哗的一声金铁交鸣的脆响,晨星剑到底是被他拔出来了。凝视着那寒光闪烁的剑锋,夙辰逸的记忆不经意地飘回了连山大比之前,他和采薇在玄一练功房比剑的情景。那时,采薇把她修炼的《清心蕴气决》传给了他……,丹凤眼陡然亮了亮。 只听哗的一声脆响,夙辰逸再次把晨星剑插回了剑鞘,看着采薇疑惑不解的眼神,夙辰逸镇静的解释道:“阿薇,给我一个时辰的时间,如果一个时辰之后,我还是没有办法,我一定会……如你所愿的。”那句杀了她,他到底还是说不出口。 采薇愕然不解,一个时辰?难不成一个时辰之后会出现什么奇迹不成。虽然想不通,采薇还是点了点头。反正一个时辰的时间也不长,她又何妨陪他等一等。而且,她也想借这个机会再多看看他陪陪他,哪怕只能多看一眼,她也是高兴的。 见采薇答应了,夙辰逸立刻就开始运行起《清心蕴气决》来。随着天地灵气的缓缓靠近,他再次遇到了那层拒绝他吸收灵气的阻碍,那层看不见的阻碍在无声的警告他,不要继续修炼了,不然他只有死路一条。 但此时此刻,夙辰逸却不在理会那危险的警告了,他毫不犹豫的继续吸收着灵气,尝试着去突破那层仿佛牢不可破的障碍。他的直觉告诉他,一旦突破了那层障碍,他虽然会死,但他死前或许会有机会挽救采薇的生命。就算最后依然救不了采薇的性命,他也会在他死前,先杀了采薇。总而言之,他不会让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等死的。 一声细微到几不可闻的轻响过后,那层阻碍无声无息的碎掉了,夙辰逸的脸色也于此时猛然一白,但他的眼神反而更加明亮了,闪动着一股无与伦比的华彩,高贵而神秘,美丽而无暇,仿佛高高在上的神祗。 原来,夙辰逸的灵魂极其高贵,哪怕转世时的肉身没有灵根,他仍然可以感应到灵气。因此,那层隔离封印是专门下在他身上,用来阻止他接近灵气的。不然的话,一旦接触到灵气,他灵魂里的轮回封印就无法封印的那么完美无缺了。而灵魂封印出问题后,他转世为凡人来历练心境的目的就达不到了。所以,一旦隔离封印破灭,他很快就会开始下一次轮回。 采薇满脸惊异的打量着夙辰逸,不知道为什么,在夙辰逸睁开眼睛的瞬间,她突然觉得他身上发生了一种微妙至极的变化。他明明还是原来的他,五官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但看上去却比之前俊美了一百倍还不止,身上更是散发着一种高不可攀的神秘气息,仿佛九天之上不履凡尘的神仙。 “逸。”采薇几分急促几分恐慌的唤道。 “怎么了?”夙辰逸微笑着问道。此时的他,心情极好。虽然他想起来的东西不多,但仅凭这些,救采薇一命却是绰绰有余了。 “没什么。”采薇轻笑着道,“只是你漂亮的快让我认不出来了。”自从夙辰逸开口说话后,她就确定夙辰逸仍然是她认识的那个夙辰逸,并没有变成别人,那股提起来的心自然而然的就放下了。 “你呀。”夙辰逸不禁哑然失笑,弄不明白采薇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还有闲情去发花痴。 采薇眨了眨眼,忍不住好奇地问道:“逸,你刚刚做什么了?怎么突然就变得这般美丽了。”说话的同时,她的眼睛珠子更是瞬也不瞬的凝视着夙辰逸,不舍得错开分毫。 夙辰逸沉默不语,表情奇怪的变了变,现在的他,已经知道采薇为什么会大发花痴了。如果他那些零散的记忆没出错的话,转世前的他,好像的确是美丽无比,远非转世后的皮囊所能及。甚至,由于这过分出众的美丽,他还惹下了不少麻烦。若非他的真实身份也极其不凡,只怕他早就红颜薄命了。 想到这里,夙辰逸第一次有骂人的冲动了,他可是个男人,要这么漂亮干什么。此时,他显然忘了,以仙人的神通,想当男想当女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男人什么的与容貌是否美丽好像并无干系吧。更何况,极之道之所以那么出名不仅仅是因为它是仙界的第一大势力,它更因为盛产美人而出名,而且,极之道的修炼者天赋越高对“极”的领悟越深就越发美丽,夙辰逸身为极之道的少主想不容貌出众都难。 ------------ 第六十六章 玄灵归真典 正了正神色,夙辰逸信誓旦旦的说道:“阿薇,你肯定是看错了。” 看着采薇嘴角微撇,脸上满是不赞同的神色,夙辰逸微微一笑,若无其事的扯开了话题:“阿薇,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你说。”采薇好奇的问道。她是真的很好奇,她和夙辰逸可是自小一起长大的,熟得不能再熟了,他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呢。 “我本来是仙界的仙人,因为某些原因,必须封印修为,在凡间轮回一百世才能返回仙界,”看着采薇越长越大仿佛能塞个鸡蛋的小嘴,夙辰逸的心情不禁越发好了,哪怕他的生命力在急速流失,也不减半分兴致。“你只需要记住,我很快就要开始下一次轮回了。在轮回前,我会传授一门功法给你,只要你练成了它,保命是不成问题的。” “你真的是仙界的仙人?”采薇半信半疑的问道。如果夙辰逸是在破开隔离封印前说出这番话来,采薇绝对是一个字也不信,可现在,看着俊美高贵的不似凡人的夙辰逸,她却是拿不定主意了。 “傻丫头,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夙辰逸颇为好笑的摇了摇头,随即又温柔的说道:“等我轮回完毕,我会去找你的。” 采薇乌黑透彻的眼珠在眼眶中滴溜溜的一转,兴致盎然的道:“那你使个仙法给我瞧瞧。” 夙辰逸轻笑道:“仙法我目前可使不出来。”看着采薇满脸果然如此,你就是个骗子的神色,夙辰逸不禁更加想笑了。亲昵的摸了摸采薇的头发,他郑重其事的说道:“阿薇,凝神静气,意守灵台。” 采薇愕然,想不通夙辰逸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却还是照做了。然后,她就惊讶的发现,夙辰逸的右手中凭空出现了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圆球,圆球质地通透,介于有形和无形之间,通身流转着无尽的光华,绚丽无比,却又透着一种说不出的高贵和神秘。 正在采薇目瞪口呆思维紊乱时,夙辰逸却把这个圆球缓缓地贴近了她的眉心。 圆球触及到采薇眉心的刹那,陡然暴起了一抹璀璨无边的华光,随即便如流水般一点一滴的没入了她的眉心。 就在圆球彻底进入采薇眉心的瞬间,采薇只觉脑海中仿佛电闪雷鸣般的轰鸣了一下,然后就凭空出现了许许多多的信息。略略的看了一下这些信息后,采薇明白了,原来,这个圆球并非实物,而是《玄灵归真典》的载体。 《玄灵归真典》是极之道最珍贵的宝典,自从仙界诞生,极之道出现后,它就自然而然的诞生于玄妙无方的大罗天了。它里面包罗万象,拥有包括《玄灵归真诀》在内的很多顶级法决、神通,仙术,阵法等。可以说,放眼整个仙界,《玄灵归真典》也是声名赫赫,当之无愧的第一宝典。 而且,修炼此功法的好处更是多得惊人: 其一,普通功法在炼气期、筑基期时修炼的是真气,金丹期时修炼的是真元。但《玄灵归真决》却有所不同,在炼气期和筑基期时,它与普通功法一样修炼真气,一旦达到金丹期,却会修炼出灵元,灵元的质和量远高于同期的真元。在修炼出灵元后,可以跃一个大境界越级挑战,也就是说,修炼《玄灵归真诀》的修士在金丹期时就可以越级挑战元婴期的高手。不仅如此,修炼此功法的修士在金丹期之前也拥有跨一个小境界挑战的能力。 其二,普通功法每突破一个境界都是极难的,甚至有很多修士都被挡在某个顽固的修炼瓶颈前,最终满怀不甘的老死掉。可《玄灵归真诀》却不然,只要能成功修炼它,那么在成仙之前,修仙之路基本上就是一条坦途,只有成仙的快慢之别,却无严重的瓶颈可言。事实上,凡是修炼此功法的修士只要不死,最终都会成仙。 其三,凡是修炼《玄灵归真典》的修士,都是极之道的嫡系传承者,可以在极之道拥有非凡的地位。 可是,《玄灵归真典》虽然是修炼“极”最好的功法,但极之道真正修炼它的修士却非常之少,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它的修炼门槛实在是太高了。 要想修炼《玄灵归真诀》必须得有极品灵魂资质,就算有了极品灵魂资质,若是感悟不到虚无缥缈的大罗天,仍然无法修炼《玄灵归真诀》。 而夙辰逸会选择传授这门功法给采薇,不仅仅是因为他喜欢采薇,想把最好的东西给她,更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采薇拥有修炼《玄灵归真典》的天资和潜力。 正当采薇沉浸在《玄灵归真典》的海量信息中时,却被夙辰逸给唤醒了,看着他脸上那抹不正常的苍白,采薇顿时把《玄灵归真典》丢到脑后了,焦急的问道:“逸,你怎么了?你不是仙人吗,为什么还会……”后面的话她说不出来了,仅看夙辰逸的脸色,她就知道他的情况极其不妙,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命丧黄泉。 夙辰逸握住采薇的右手,轻描淡写的说道:“别着急,阿薇,我先前不就告诉过你我很快就要入轮回吗,现在会这样是很正常的。”哪怕到现在,他都没有告诉她,他是为了救她才会这么早就开始下一个轮回的,只为了不愿让她心有不安。 “轮回?”采薇茫然不解的问道。她以前虽然也在崔静瑶的传授下修炼过修仙界的功法《清心蕴气决》,但崔静瑶却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她是在修仙,更不会对她讲修仙界的常识。因此,她根本就不知道轮回就意味着死亡。不然,在夙辰逸告诉她他会轮回时,她绝对无法表现的那般平静。 看着采薇满脸的不解,夙辰逸不觉在心中叹息了一声,如果可以,他也不愿意同她分开。心中装满了离别的感伤,但他面上反而表现的更加若无其事了,“若是这一世的生命不结束,又怎么开始下一场生命呢,像这种生命间的轮替就叫做轮回。”他的声音平静而随意,就仿佛在解释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似的。 采薇这回却听懂了,眼眶红了红,她声音颤抖着问道:“你转世后,我们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面了?”一言未尽,晶莹剔透的泪珠已如洪水决堤般喷涌而出,只是瞬间,就染湿了面颊。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到他是高高在上的神仙,将来会回到仙界,而她只是个凡人,从今以后,他们的生命可能再无交集的机会,采薇就心痛的无法忍受,比被地狱折磨时还要痛苦百倍。 ps:我刚传了一个修炼设定到作品相关里,大家有时间了可以去看看。 ------------ 第六十七章 离别 看着采薇这幅泪流满面的凄楚模样,夙辰逸心中不禁又是心疼又是伤感又是好笑,倒是说不出的复杂。 亲昵的点了点她的额头,夙辰逸一派轻松的笑道:“傻丫头,说什么傻话呢。我们顶多是分开一段时间而已,又哪里谈得上再也见不到面了。”于仙人漫无边际的寿命而言,万年的时光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罢了,说不定还比不上他们闭一次关的时间长呢,夙辰逸又哪里会在乎最多二千年就可以度过的轮回时间。 采薇却是懵懂依旧,苦着脸,垂头丧气的道:“你是仙人,自然不在乎这漫长的时光,可我只个凡人啊,估计还不等你轮回完毕,我就已经不在了。”话一说完,她的情绪不禁更加低落了。原来,她陡然想到,就算有朝一日他们还有重逢的机会,可是,她当真还有资格陪伴在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吗。她虽然成长于不拘小节不重门第出生的江湖中,但多少还是知道些门当户对这个概念,若是两个人的身份地位完全不足以匹配,哪怕他们再相爱,也未必能幸福的走在一起。在夙辰逸的真实身份揭露之前,她虽然出身低微,但无论是容貌、武功还是修养、学识她自信都不逊色于夙辰逸,若是没发生今天这档子事,她确信她能与他幸福的走完一生。可现在,她实在是不觉得她有那个本事和信心去打破仙凡之间的重重阻碍。 看着采薇灰心丧气的眼神,夙辰逸忍不住扶额叹息,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采薇好歹也修仙七八年了吧,怎么对修仙界的常识就愣是一窍不通呢。 轻柔的扶正采薇微微垂下去的小脑袋,夙辰逸清澈而璀璨无限的丹凤眼神采熠熠的凝视着她,无比认真的说道:“阿薇,我传给你的《玄灵归真典》是一部顶级修仙功法,只要你认真修炼,迟早都会成仙的。而仙人的寿命是无穷无尽的,你又何必担心我们没有重逢的一天。” 看着夙辰逸温柔而认真的模样,采薇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但她的新月眼却不禁越来越亮,只要有成仙的机会,她自信她不会比任何人差。嘴角轻轻翘起,她的情绪提升了一半还多,但是,还有一点她是必须要搞清楚的。 “逸,你在仙界有没有妻子啊?”采薇强装镇定的问道,虽然她在想方设法的让自己平静,但声音中还是透出了一丝藏之不住的紧张。 “你说呢?”夙辰逸饶有兴趣的反问道。看着采薇那副假装平静的可爱模样,夙辰逸恶趣味发作,忍不住的想逗逗她。 且不说夙辰逸身上隐约流露出的那股高贵气质和上位者威严,让人一看就知道他地位非凡,?g是其容貌之俊美就足以吸引一大堆女孩子倒贴。想到这里,采薇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心中万般苦涩的想道:“像他这般出色的人,怎么会没有妻子?可是,如果他有了妻子,我该怎么办呢?” 离开他,她不舍得,甚至一想到这个可能她就心痛的要命。可是,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他,她却更加接受不了。如果看到他对别的女人也向对她那般温柔,她想,她一定会发疯的。 脸上白了白,采薇纯净无暇的眸子却不闪不避的和夙辰逸对视,坚定而决绝的道:“逸,如果你在仙界有妻子,我一定会离开你,永生永世都不再见你。” 事实上,采薇骨子里一直都是倔强的,决绝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论她有多么喜欢夙辰逸,甚至喜欢到心甘情愿的去为他死,她都不会容忍自己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他。要她留在他身边,可以,除非他只有她一个女人。不然,她宁愿带着他留给她的美好记忆和感情远远地离开他,在某个他不知道的地方继续思念他爱着他,直到无情的时光把这些感情冲淡,粉碎。 听到采薇这番坚定决绝到不留一丝余地的话语,夙辰逸不仅不生气,眼中反而飘过了一抹说不出的欣赏和心动。其实,采薇能让他动心不仅仅是因为运起和缘分使然,其根本原因还是她那种倔强执著到偏执的性格,这让他感到熟悉和亲切。因为,他自己也是这种坚定而执著的性格。 轻柔的揉了揉采薇乌黑润泽的秀发,夙辰逸微笑着道:“放心,我在仙界没有妻子。”顿了顿,他直视着采薇的目光,郑重其事的承诺道:“我的妻子永远只会是桑采薇一个人。” 想到夙辰逸会永永远远的只属于她,采薇立时就乐得眉不见眼的。傻笑了会,她突然想起他先前的刻意戏弄,鼻子不觉娇俏的皱了皱,撇着嘴抱怨道:“逸,你又变坏了。明知道我有多在乎你,还这般作弄我。” 看着她这幅龇牙咧嘴的样子,夙辰逸又忍不住想笑了,“谁让你无论什么时候看起来都这么可爱,不逗你一下我就心痒来着。” 采薇无语,她是用来逗着好玩的吗?面上故作不满,但她心中却乏起了一丝丝的甜意。从小到大,夙辰逸也就只逗过她一个人而已,至于别的女孩子,他都是不冷不热的远着在,根本不曾在意过半分。 感受着体内即将断绝的生机,夙辰逸不禁在心中叹了口气,头微低,一个吻仿若羽毛般轻柔地落在了采薇的额头上,“阿薇,我要入轮回了,你以后要照顾好你自己。”看着采薇眼中的那丝伤感,他剑眉轻扬,故作嚣张的说道:“记得等我,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采薇的眼眶红了红,哪里会不知道他是想安慰她,强行忍住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她低声说道:“我知道,你也要万事小心。”她的声音微哑,“我会等你来找我的。” 夙辰逸轻轻点头,留恋的看了采薇最后一眼,随即就带着崔静瑶的尸体离开了这个山洞。 看着那道白衣胜雪的身影彻底消失于眼中,采薇的视线还是忍不住的模糊了。心中却下定决心,她一定要好好修炼《玄灵归真典》,一定要变强。任人宰割的滋味,尝过一次已经足够。她已经彻底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有实力的人才有话语权,没实力就只能任人欺负。眼神逐渐坚定,总有一天,她一定能强到让所有的人都不敢打他们的主意。 ------------ 第六十八章 澹云 神秘飘渺浩瀚无边的大罗天里,一座气势恢宏奢侈无比的宫殿中,一个头梳冲天辫,身着火红色锦衣的小男孩懒散无比的斜倚在一张和他身形极不相称的金色宝座上,他看上去约莫七八岁大小,面容精致,眼神灵动,说不出的活泼可爱。此时此刻,他正神情专注的观看着宝座对面,幻世宝镜中飞速流转的一幅幅画面。若一细瞧,那些画面中呈现的恰好是夙辰逸在连山上的时光和经历。 看到夙辰逸童年时的出糗和趣事,小男孩不禁乐得哈哈大笑,眼神中充满了与年龄不相符的戏谑,心中暗自琢磨着,等夙辰逸回到仙界后,他该怎么借这些趣事来嘲笑夙辰逸。 等看到采薇和夙辰逸相遇后,小男孩的神色就微微的变了,心中隐约感觉到了一丝不妙。随着幻世宝镜中画面的继续变换,小男孩的神情越来越冷,仿佛万年不化的玄冰,冷的几乎可以掉下冰渣子来。就连这座华美至极的宫殿也随着小男孩的磅礴怒火而发起抖来,仿佛随时都会倒塌。 终于,在看到夙辰逸为了救采薇毫不犹豫的解开了隔离封印后,小男孩可爱无比的小脸诡异的扭曲了一下,心中堆积如山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他使劲的把手中的茶杯向镜面中的夙辰逸恶狠狠的掷去,口中更是气得破口大骂:“该死的,我就知道少主从来没有把我的话记在心上。我早就提醒过他,在他融合极之力之前,无情比有情要好,他怎么就愣是在这要命的关头对一个凡人女子动心了呢,简直是不知死活。” 原来,这个小男孩正是大罗天里的器灵澹云,一个似生灵而又非生灵的生命,依附着大罗天而存在。他看上去虽然年龄极小,但实际上却已经活了很久很久了,可以说,自从大罗天诞生以来,他就伴随着大罗天一起诞生了。而大罗天又是因为“极”而存在的,所以,夙辰逸身为极之道的少主,也是澹云的少主。 夙辰逸和澹云虽然有主仆的名分,但是,自从夙辰逸的天资被澹云发现后,他就是在澹云的训练、照料下成长的,一步步成长为极之道的少主,站在仙界的巅峰。两人的感情可谓是极其深厚,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澹云之所以会如此生气夙辰逸对采薇动心,是因为他坚信夙辰逸在融合极之力之前,不宜动情。因为一旦动了真感情,就易产生厉害无比的心魔。偏偏夙辰逸又必须得融合强大无边的极之力,极之力是极之道的核心,本来就危险无比,再加上心魔的虎视眈眈,一个不慎,夙辰逸就有神形俱灭的危险。所以,心魔这玩意还是能弱点就弱点好。 对于澹云的担心,夙辰逸不是不知道。但是,他骨子里就是无所畏惧的,既不畏惧心魔,也不畏惧生死,一直认为一切都是顺其自然最好。而且,他也不认为他会死于融合极之力。所以,对于澹云要求他不能动情这一点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只不过,他在仙界并没有遇到让他心动的人,这才一直没有动情。 事实上,自从不久前澹云感觉到夙辰逸身上的隔离封印破灭后,他就隐隐地感觉到情况不对头了,这才利用能探知一切过去的幻世宝镜察看起原因来。不成想,真实情况比他想象中还要糟糕一百倍。 冷冷的凝视着幻世宝镜中采薇的身影,澹云水汪汪的桃花眼中逐渐的凝聚起了一抹森寒的杀机。还不等那抹杀机彻底成形,却又无声无息的散掉了。澹云的嘴角不禁浮现了一丝苦笑。他本来是想趁夙辰逸不在好杀掉采薇一了百了的,但想了想还是无奈的放弃了。 极之道的修炼者天生就冷心冷肺,极不易动情,但一旦动了情却是痴情无比。而且,修为越高就越是痴情。澹云很清楚,他此时虽然杀得了采薇,但却极有可能惊动因爱人身死而心生感应的夙辰逸,一个弄不好,反倒是弄巧成拙了。更何况,以夙辰逸的本事,哪怕是采薇已经魂飞魄散了,他也可以再次聚拢她的魂魄,让她死而复生。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夙辰逸才敢放心的离开采薇,让她一个人去强者为王的修仙界闯荡。 最主要的是,等夙辰逸成功融合极之力后,澹云还有事要求他。 所以,澹云是不会冒着与夙辰逸反目成仇的危险去杀采薇的。 无奈的看着幻世宝镜中正在认真修炼的采薇,澹云只觉得憋屈无比。这还是第一次,他明明讨厌一个人讨厌的要死,却还愣是不能动她分毫。再想想他以前为了不让夙辰逸动心而暗地里做了多少小动作,而最后却都便宜了采薇。澹云更是心中发苦,仿佛生吞了黄连一般。食指微颤的指着镜中的采薇,澹云忍不住恨恨的骂道:“混蛋,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的……。” 虽然是在骂人,但配合上澹云扭曲不已的精致小脸,软糯糯的童音,看上去倒是分外好笑。 在把采薇恶狠狠的骂了一顿后,澹云的心情平静了不少。一手托腮,他开始细细捉摸,到底要用什么方法,才能把夙辰逸动情的风险降到最低。 至于要不要设计让采薇移情别恋,好让夙辰逸死心,这一点澹云却是从未想过。一来,在他心中,他家少主可是仙界最高贵最强大的仙尊,要甩也是他家少主甩别人,哪里轮得到别人甩他家少主。二来,他不认为让采薇移情别恋会有用。夙辰逸实际上是一个极其固执的人,就算采薇另结新欢了,夙辰逸也绝不会轻易放弃。而夙辰逸的魅力更不是吹出来的,仙界那一大堆因为夙辰逸而神魂颠倒的大人物就是实证。哪怕采薇真喜欢上其他人了,他也确信,夙辰逸可以让采薇回心转意。 沉思了半响,澹云清秀灵动的桃花眼猛然一亮。注视着宝镜中依然在苦修不辍的采薇,澹云眼中闪现出一抹得色,软糯糯的童音低声细语:“我会让你知道,我家少主没那么好拐骗的。而澹云大人我,更加不是好惹的。” 采薇却不知道她已经被一个超级难缠的家伙给惦记上了。此时此刻,她正在用心揣摩《玄灵归真决》,虽然她不是没有修炼过《清心蕴气决》,但两者的难度却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语。 揣摩完毕后,她才按《玄灵归真诀》上所说的方法仔细的感应起大罗天来。这是修炼《玄灵归真决》的第一步,若是感应不到大罗天,哪怕是拥有极品灵魂资质也依然无法修炼《玄灵归真诀》。也正是这一步,难倒了好些拥有极品灵魂资质的顶级天才。 ------------ 第六十九章 十年 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采薇的意识仿佛穿透了无穷的时间和空间,来到了时间和空间的尽头,隐约的感觉到了一个浩瀚无垠玄妙无方的世界。哪怕仅仅是徘徊在这个世界之外,采薇都能深深的感觉到它无穷无尽的强大和尊贵,仿佛,它天生就是凌驾于万界之上尊贵无比的存在。采薇心想,这个大世界,应该就是《玄灵归真诀》中所说,最尊贵最神秘的大罗天了吧,一个仙人也不能轻易靠近的世界。 随着意识的不断靠近,采薇模糊地感觉到,在这个大罗天的核心,好像深藏着一种美丽至极、强大至极、高贵至极也危险至极的能量,一种仿佛天生就代表着万物极端的能量。那是一种超越一切的强大。哪怕仅仅是远远地感应,她都被神秘能量散发出来的那种高贵而永恒、强横到不可思议的气息给震撼住了。 正在采薇不自觉的沉迷于这种至高无上的能量带给她的奇妙感觉时,突然,她隐隐地感觉到,大罗天深处仿佛分离出一缕神妙无方而又高贵无比的能量。这股能量以快到极致的速度穿过了无穷的时间和空间,瞬间降临于采薇的灵魂,并在她的灵魂深处,飞快地凝结成一个神秘至极的烙印。 就在烙印凝结成功的这一瞬间,采薇的灵魂猛然一颤,发生了一种由内至外的蜕变,仿佛化茧成蝶、凤凰涅??。此时此刻,她真切的感觉到,自己虽然还是自己,但好像又有什么微妙的不同了。 她的意识也于烙印凝结成功的刹那间被拉回了本身,仿佛福至心灵一般,她立刻开始运行起《玄灵归真诀》来。 浩瀚无边的大罗天中,澹云正慵懒的斜倚在金色宝座上,饶有兴趣的观看着幻世宝镜中,夙辰逸在凡间的新一个轮回。突然,他的身体一震,心念微动间,幻世宝镜的镜面顿时如同流水般荡漾起来。 注视着镜面中,隐约流露出高贵和神秘气息的采薇,澹云的神情奇怪的变了变,自言自语的说道:“没想到,这个桑采薇还有这般造化,居然能得到极之力的垂青。假以时日,她必然能成为仙界最顶级的人物之一。”澹云的声音是说不出的惊异,随即又转为释然的轻叹:“也难怪她能得到少主的青眼。现在看来,少主的脑子并没有完全坏掉,还算是有点眼光的。” 由于仙界及仙界辖制下的万万灵界和凡人界的人口基数实在是太大,因此,哪怕拥有极品灵魂资质的人极其难得,但在数不尽的人口的支持下,修炼《玄灵归真诀》的修炼者也不是太少。但这些修炼者在感应大罗天时,只有极少数的一部分可以得到极之力的回应,绝大多数都得不到极之力的回应。 而能不能得到极之力的回应,却是决定这些修炼者的潜能和未来成就高低的很大一部分原因。 原来,在极之力的周围围绕着无穷无尽的能量。其中,越靠近极之力的能量就越强大。然而,只有得到极之力回应的修炼者才能得到最靠近极之力的能量,没有得到极之力回应的修炼者虽然也能得到能量,但得到的不过是极之力边缘的能量而已。 而这些能量只有越接近极之力,在融合入修炼者的灵魂后,才能给修炼者带来尽可能大的蜕变。也就是说,这所谓的感应大罗天实际上就是一个脱胎换骨的契机,脱胎换骨成功后,才能真正的修炼《玄灵归真诀》。只不过,这种脱胎换骨是针对灵魂进行的,于身体并无明显联系。 春去秋来,花开花谢,时间如流水般飞速逝去。 随着又一个春季的悄然来临,重峦叠嶂秀水萦绕的翠华山再一次变得郁郁葱葱绿意盎然。而漫山遍野盛放的山花更是如锦缎般点缀在青绿色的山上,给翠华山染上了一丝灿漫的春意。 寂然无声的石室中,采薇轻阖的双眸无声无息的挣开了。在睁开的那一瞬间,她的新月眼闪动着一抹亮到极致的精芒,但还不待人看清楚,那缕精芒就缓缓地敛入了那双莹澈似水的明眸中。 打量着这个除了多出一些灰尘外几乎一层不变的石室,采薇的眼神不由恍惚了一下,时光仿佛再次回到了那个危险无比惊心动魄的夜晚。深吸了一口气,她的眼神再次恢复清明,但她的右手却紧紧攥住,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她绝不会让那夜之事再有机会出现在她的生命中。 扒开洞口手指粗细的青翠藤蔓,采薇一跃而出。乍一出现在这灿烂的阳光下,她久未见光的眼睛不觉深感不适的眯了眯。正在她思潮起伏情绪不定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响亮之极且倍感熟悉的咆哮。定睛看去,她就见到一只体型巨大的吊睛白额老虎正迈着四肢,腾腾生风的向她跑来,远远地看去,仿若一团飞速接近的黑黄色旋风。 采薇的嘴角立时就浮起了一抹欢快的笑意,她一边向老虎使劲的挥手,一边大步向它跑去。 “小白。”采薇边跑边喊,嘴角的笑容不由越来越大,露出了半口白暂如玉的贝齿。 原来,这只威风凛凛的大老虎正是夙辰逸的宠物小白。能在这个心绪茫然百感交集的时候遇到小白,采薇实在是欢喜不尽。 “吼……!”小白一边欢快的吼叫着,一边挥舞着闪烁着凌厉寒光的爪子向身形纤柔的采薇扑去,直欲要把她扑倒在地上。 见状,采薇不由无奈的扶额,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小白表示亲热和欢喜的动作就变成扑人了。瞄了一眼身上已经黄的发暗的黄色罗衣,她的嘴角抽了抽,被小白扑倒后,她身上的衣服还能穿吗? 在小白威风凛凛的虎躯即将扑到的刹那,采薇嘻嘻一笑,“小白,我可是你的主母,你不能让我衣不蔽体的。”话音未落,她已如一阵轻烟般灵活的闪到一边。 发现自己扑空了,小白也不以为忤,它一边继续冲着采薇大吼,一边撒着欢儿似的围着她团团乱转。 一人一虎亲热的打闹了半天,小白才消停下来。 此时此刻,它像一只温顺的大猫般懒懒的趴在采薇的脚边,任由着她给它顺毛,火焰似的大眼睛却眨也不眨的盯着她,巨大的嘴巴一张一合,发出了一声声起伏有致的虎吼,仿佛有什么话要对采薇说。 奈何采薇却听不懂虎语,仔细分辨了半天,也只感觉到它的声音里高兴和埋怨交织,却猜不出它到底是在说什么。 见状,小白不觉有些不耐烦了,前爪捞了捞额头上的黄毛后,它铜铃般的虎眼猛然一亮。 “小丫头,你怎么过了十年才出来啊,虎爷我都快闷坏了。”小白直接用神识对采薇说道。 ------------ 第七十章 小白的郁闷 发现自己脑海里猛然响起了一个大咧咧的声音,采薇的身体不觉微微绷紧,以为是有她没有察觉到的武林中人或者是修仙之人隐藏在附近,用传音入密之类的秘法对她说话。双耳警惕的微动,她却愣是听不出说话之人身在何方。 直到听到“虎爷”这两个字眼,采薇心中一动,僵硬的低下头去,愣愣的看向趴在她脚边的小白:“小白,刚刚是……你在说话?”虽然是在问话,采薇的语气却极不自信。老虎会说话这一点实在是太过离奇,完全不符合她的思维模式。若非实在找不到其他人选,她是绝不会问小白这句话的。 小白人性化的翻了个白眼,像看白痴似的瞪着采薇:“不是你家小白大爷我,你以为会是谁?” 采薇眨了眨眼睛,惊讶的盯着小白:“你不是老虎吗?怎么会说人话呀?” 小白再次向天翻了个白眼,为什么,它感觉采薇的话里有些歧义。 不满的瞪向采薇,小白用神识传音道:“老虎怎么了,老虎就不能说人话吗?还是说你歧视老虎的智商?” 看着小白微微眯缝起来的环形虎眼,采薇本能的感觉到了一丝危险,忙一边给它捋毛,一边义正辞严的拍马屁道:“小白,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仅仅是好奇你为什么会这么聪明,这么不同凡响而已。” 闻言,小白原本微微竖起的黑黄色虎毛顿时就放松了,它咧嘴一笑,得意洋洋的说道:“我谅你也不敢小看你家小白大爷。不过,小丫头,你也确实太孤陋寡闻了点,好歹你也修炼到炼气期七层了,居然连妖修都不知道。” 说到“炼气期七层”这几个字时,小白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得意。因为,它目前的修为已经达到炼气期八层的巅峰了,即将突破到炼气期九层。一想到十多年前,它因为实力不及采薇而不得不在她面前忍气吞声、讨好卖乖,它现在就感觉到分外的扬眉吐气,简直是虎威大振啊。 听到小白的话后,采薇甚是无语。她目前虽然确实是炼气期七层的修为,但是,她十年前修炼《清心蕴气决》积攒的修为已经在山洞中废得一干二净了,她目前的修为不过是利用这十年时间重新修炼起来的罢了。而且,从来都没有人系统的对她讲过修仙界常识,她自己又因为一直在闭关苦修而从未闯荡过修仙界,会不懂妖修之类的常识不是很正常吗。 不过,她真的一口气闭关了十年吗。 对此采薇深感怀疑。按照她之前修炼《清心蕴气决》的经验来看,炼气期修士能捱上十天半月不吃不喝已经很难得了。可是,她闭关的这段时间中可是滴米未进,一步都未跨出过山洞,但身体却无任何不适,甚至到目前为止身体都没有饥渴的感觉。更何况修行无岁月,由于她这些年一直在心无旁骛的闭关,根本就未感觉到时间的流逝。所以,她一直都以为她只闭关了几个月的时间而已。 皱了皱眉头,采薇还是把心中的疑问宣之于口了:“小白,我真的闭关了十年时间吗?”她的潜意思很明显,小白会不会记错了,或者是它在耍她玩。 小白傲娇的一仰色彩斑斓的巨大虎头,不屑一顾的道:“那是当然。若非你一直在闭关,害得小白大爷我根本就不敢离开翠华山半步,我又怎么会闷成这个样子。”说到这里,小白硕大的虎脸不由自主的扭曲了一下,眼神中都快闪出泪光来了,它是真的真的很郁闷啊。十年时间,再好玩的地方也会玩厌了,更何况这翠华山本来就没什么有趣的地方。偏偏,它又答应过夙辰逸,一定会留在翠华山上等采薇出关,不然它早就跑到别处疯玩去了。 原来,夙辰逸在轮回之前,专门去找过小白一趟。他先是传了一套上乘的妖修之法给小白,然后又让小白答应,必须得留在翠华山上等采薇出关,且在她出关以后也必须陪伴在她身边,直到他来找采薇为止。这却是夙辰逸担心采薇一个人在修仙界中无依无靠、人单力薄,这才想方设法的给她找个了保镖。 小白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再加上这又是它家主人的吩咐,它自然是不敢光说话不办事。于是,它就老老实实的在翠华山上窝了十年时间。 看着小白虎脸扭曲的怪异模样,采薇先是想笑,随即心中又升起了一丝深深的感动,倒是笑不出来了。她很清楚,小白虽然在虎群中已经算高龄了,但它却一直是孩子心性,成天就想着玩耍。能让这么爱玩的它寸步不离的守在翠华山这巴掌大的地方,且一等就是很多年,不管它是因为什么原因这么做的,采薇都已经很感激它了。要知道,她的亲身父母对她也不过尔尔,只怕还及不上小白对她好呢。 摸了摸小白的额头,采薇轻轻一叹:“真是辛苦你了。”此时的她,是再也不怀疑小白那句“十年”会不会有水分了。她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能十年不吃不喝,却也隐隐猜到是与来自大罗天的《玄灵归真诀》有关了。不过,她也确实猜中了。 一般来说,只有达到筑基期的修士才可以完全辟谷,炼气期修士都是依靠辟谷丹来长期辟谷的。但是,辟谷丹终究是丹药,而且还是低级丹药,正所谓是药就有三分毒,吃辟谷丹虽然比吃五谷杂粮要好,但于身体终究还是稍有妨碍,只不过危害极小罢了。 《玄灵归真诀》却是有所不同,修炼它的修士在炼气期就可以依靠灵气自给自足,根本就无需靠辟谷丹来辟谷。也正是因为《玄灵归真典》这林林种种的好处,它才能始终稳居仙界功法之首。 看着采薇水汪汪的大眼睛中的温柔和怜惜,小白铜铃般的虎眼中不由浮现出一抹羞赧,别过头去,它凶巴巴的说道:“要不是主人有命,我才不会等你呢。” 采薇浅浅一笑,眼神却越发温和了。 轻轻地拍了一下小白的大脑袋,采薇笑吟吟的道:“走吧。” “去哪?”小白甚是不解。 “自然是下山喽。”采薇嫣然一笑,“当然,若是你想继续留在翠华山上,我也不反对。” 闻言,小白不由兴奋不已,四脚蹬地,一连咆哮了好几声。一时间,翠华山上满是激动而高亢的虎吼声,在震得满林山鸟乱飞乱窜后,小白猛一回头,冲着采薇神识传音道:“坏丫头,我早就觉得我家主人不是好人,不想你还是被他给带坏了。” 话音未落,小白已一虎当先的向山下冲去。 ------------ 第七十一章 毁容 翠华山山脚,一条欢快流淌的小溪旁,采薇蹲下身来,打算借这清澈明净的溪水整理一下仪容。突然,她的眼神凝住了。 只见,澄澈透明的溪水中,纤毫毕现的浮现出一个年轻女子的倒影,她的眸子清澈无比,灵动至极,宛若天边最璀璨最明亮的星子;她的五官清丽绝俗,灵气四溢,完美的无可挑剔,比起十年前更胜一筹。但是,她的肌肤却粗糙无比,坑坑洼洼,布满了深浅不一斑斑驳驳的黄褐色斑块。 正所谓一白遮三丑,这句话反过来也同样适用。大多数人只要一见到她那身丑陋至极、恶心无比的黄褐色肌肤,只怕根本就不会去观察她的五官是否漂亮,就已经受不了的移开目光了。 采薇的肌肤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呢? 原来,《玄灵归真诀》毕竟不是专门祛除诅咒的秘法,再加上采薇的修为尚浅,因此,她所中的诅咒——地狱并没有被彻底清除干净,还剩下一层顽固至极的毒素堆积在她的皮肤表层。于是,她原本晶莹如玉毫无瑕疵的肌肤就变成现在这幅样子了。 怔怔的凝视着自己呈现在水中的倒影,采薇悄然无声的叹了口气,“小白,我变丑了,对不对?”虽然是在问小白,采薇的语气却是说不出的确定,隐含着一丝含而不露的落寞和感伤。 采薇之前毕竟是一个艳冠群芳的绝色美人,纵然是经过了那个惊心动魄危险无比的夜晚,她还是会在乎自己的容颜的。 闻言,小白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采薇一遍之后,煞有介事的说道:“丑丫头,我怎么觉得你从来就没有漂亮过。不过,你现在看起来倒是比以往顺眼多了。”一边说话,小白一边得意的抖了抖它精神无比的黄黑色虎毛,然后满脸天上掉馅饼的表情看向采薇,“瞧,你拥有了一副和英俊无比的虎爷我比较接近的外表呢,自然比以前那副小白羊的模样看起来顺眼。” 听完小白的评价后,采薇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抽蓄了一下。 默默无语的打量了一眼小白黄黑交杂的虎毛,再看看溪水中那相得益彰的黄褐色倒影,采薇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来,“走吧。” 话一说完,采薇率先向云岗县行去,把得意洋洋的小白抛在了身后。 见状,小白以为采薇不相信它的话。于是,它一边四蹄生风的跟在采薇身后赶路,一边再次说道:“丑丫头,我真的觉得你比十年前漂亮多了。” 闻言,采薇脚下不由打了个趔趄,身体一晃后,她以更加快的速度向云岗县冲去,宛若一道飘渺的轻烟般在官道上时隐时现,让路过的武林中人侧目不已。 事实上,小白那句话倒是完全出于真心。它来历不凡,灵觉远比普通妖兽敏感。自从采薇出关后,它就机敏的察觉到采薇身上发生了某种奇妙的变化,一种源自灵魂的改变。正是这种源自灵魂的改变,让一向对美丽迟钝的小白都觉得采薇变得耀眼无比,耀眼到让它都不敢直视采薇的眼睛。 经过小白这番打岔后,采薇的心情倒是平静了不少。反正,根据《玄灵归真诀》的总纲里所说,她的修为每提高一层,身体都会经过一次洗筋伐髓。等达到金丹期时,无论身体有多少缺陷都会被彻底修复。既然如此,她就权当这毁容是一个特殊的历练算了。再说了,容颜太盛对一个修为低微且无权无势的女修来说并非好事。她此番一毁容,说不定还可以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呢。想到这里,采薇的心情彻底平静下来。 来到离云岗县城门处不远的一片柏树林中,采薇骤然停下脚步,她转身静静地看向小白:“小白,你就留在这树林里吧,今晚上我会出城来找你的。” 小白不明所以的眨了眨虎眼,略有些不满的问道:“坏丫头,你要去哪里?主人可是吩咐过,要我对你寸步不离的。”实际上,夙辰逸并没有这般命令过小白。采薇毕竟是个女孩子,总要有点私人空间,怎么可能跟小白寸步不离呢。只不过,小白不满采薇把它一只虎留在这片一看就知道不好玩的柏树林中,这才抬出夙辰逸来,好让采薇改变主意。 “小白,我要去一趟云岗县。”采薇温和的一笑,拍了拍小白的大脑袋,安抚道:“你应该知道,你的体型太过威武强壮,会吓到那些平民百姓的。所以,我不能带你一起进去。” “原来如此啊。”小白表示理解的点了点威风凛凛的硕大虎头。随即,小白足有普通老虎两倍大的巨大身形就仿佛缩水般一点点缩小。不一会儿,它就小得和一只猫差不多大了。 咧嘴一笑,小白傲娇的昂着袖珍版的虎头问道:“小丫头,现在我可以陪你一起去云岗县了吧。”话说,它还从未去过县城之类的人类聚集区呢。对此,它还是很好奇的。 为了不再被小白嘲笑她孤陋寡闻,采薇把震惊和好奇压在心底,一派淡然的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就在采薇打算转身出林之际,小白猛然想起了它家无良主人临走前的吩咐。 袖珍版的虎躯一跃,小白准确的挡在了采薇的正前方,“小丫头,主人临行前要我把一样东西交给你。”话音刚落,小白虎口一张,吐出一个色泽黝黑、极不起眼的小小锦囊。 采薇的新月眼不由眯了一下,如果她没看错,小白的口中,有一瞬间好像出现过一个极小的黑色漩涡。而那个黑色锦囊,就是从那个漩涡中飞出来的。 拿起这个和她手掌差不多大的锦囊,采薇翻来覆去的打量了一遍。发现它的材质极其古怪,非锦非缎,非棉非绫,不像是她曾经见过的任何一种布料。而且,除了锦囊的袋口有一根绳子外,锦囊身上并无任何花纹装饰,古朴至极,一点也不像时人身上常带的那种绣花锦囊。 “这是做什么用的?”采薇好奇地问道。据她所知,夙辰逸从不会送没用的东西给她,他送给她东西一向都有实用价值的。可是,这么小的锦囊,它能有什么用处?只怕连一件衣服都装不进去。 一边说话,采薇一边尝试着去解袋口的绳子,却发现怎么也解不开、 “哈哈哈……。”看到采薇在努力的解绳子,小白不由乐得用神识在采薇脑海中哈哈大笑。 “储物袋不是你这个用法的。你要先对它滴血认主,然后才能用神识打开它。” 终于笑够了的小白大发慈悲的解释道,“主人说,这个储物袋是他从你师父身上找到的。他觉得也许会对你有用,就自作主张的替你留下来了。” 事实上,若非夙辰逸在转世时没法打开他自己的芥子空间,他又怎么会把储物袋这么低级的玩意留给采薇。 欣赏着手中的储物袋,采薇的新月眼不由愈发弯了。好像无论什么时候,夙辰逸都在想方设法的对她好。 精致的唇角逐渐浮现出一抹灿烂无比的笑颜,这种被人放在心尖上惦记、呵护的感觉,她很喜欢。 ps:亲们觉得我是亲妈还是后妈?自我感觉,我一直都很亲妈的。大家觉得呢?有兴趣的话,大家不妨踩踩书评区,清水万分欢迎哦。 ------------ 第七十二章 故地重游 云岗县,一个叫云来酒家的中等酒楼中,衣着一新的采薇正优雅地坐在一个临窗的位子上,安安静静地品茶。身前的方桌上摆了四碟精致的茶点,她却连动筷子的意愿都没有,视线一直望向窗外,漫无目的的打量着酒楼外熙来攘往的人群,以及那白墙碧瓦的民居上斜飞的屋檐。此时的她,神情淡淡,清澈如月的明眸中却染上了一丝说不出的寂寥和缅怀。 原来,这个云来酒家是她以往和夙辰逸来云岗县时,必去的老地方。 酒楼还在,碧螺春的清香也依然醉人,但是,当年那两个两小无猜衣着鲜明的身影却已找不到了,唯余形只影单的她独自坐在这个熟悉的地方品着她最爱的碧螺春,而他,却已不知仙踪何处觅了。此情此景,又怎让她不浮想联翩。 时值正午,正是用餐的高峰期,进进出出的客人极多。但这些客人在踏进酒楼后,眼神却都忍不住瞟向同一个地方。 只见,一张临窗的桌子旁,一个脸上满是古怪的黄褐色斑块的蓝衣女子正端坐在椅子上悠然的喝茶。这倒也罢了,不过是个相貌难看的无盐女而已。问题是,在她的桌子上,还蹲着一只正在对着大瓷盆狂喝痛饮的虎纹猫。那个大瓷盆比虎纹猫的身体大了三倍还有余,但盆中的酒水却在以目光可见的速度飞快减少。不一会儿,那满满的一大盆梨花落就已经见底了。 “小丫头,这梨花落可真是够味,你叫他们再给我弄一盆吧。”小白咂了咂嘴,意犹未尽的道。 闻言,神思飘渺的采薇这才回过神来。看着虎脸上沾满了酒液,连额头上的虎毛都粘到了一块的小白,采薇的眼神中忍不住闪过了一丝笑意。现在的小白,可不就是一只活灵活现的小醉猫吗,哪还有半点啸傲山林的虎王的威风。 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周围之人惊叹不已的目光,采薇淡淡的道:“小白,你稍微收敛点,若是惊吓到了这些客人,你可就没酒喝了。” 说归说,采薇还是让店小二又给小白上了一大盆梨花落。对于旁人的目光,她又何曾真的在意过。 酒楼中间的一个高台上,一个胡子斑白腰背微驼的茶博士正在一边敲击牙板,一边卖力的说书。清脆悠扬的牙板声中,老先生的声音分外清晰,“传说,十年前的连山派除了出了一个剑法如神,风度翩翩,号称江湖第一公子的夙辰逸外,还出过一个武功奇高花容月貌的绝色美人,她曾经一个人一把剑就击败了倾巢而出的断虎门……。 伴随着茶博士声情并茂的说书声,那些听书之人不由唏嘘不已,满脸神往,仿佛看到了一个光怪陆离快意无边的世界,一个风华绝代衣袂飘飘的绝代佳人。 看着这一幕,采薇不觉摇了摇头,心中颇为有趣的想着,“想不到,我这个从未行走过一天江湖的人也能成为武林传奇了。不过,若是让他们知道,茶博士口中的美人就是我这个让他们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的无盐女,不知道他们的表情会变成什么模样,想来,一定是分外有趣。” 深夜,镰刀般的月亮高高的悬挂在深蓝色的夜幕中,泠泠的清辉洒满了人间。 在这个夜深人静的夜晚,采薇机警地避过了守卫连山的岗哨,旁若无人的穿行于戒备森严的连山中。 来到绛雪轩时,采薇意外地发现这绛雪轩的布置还是一切如旧,与十年前相比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就连屋内的屏风,也依然是那副高山流水的锦绣围屏。显而易见,绛雪轩是被人精心保存了的,不然无法维持的这般完整。 看着这熟悉的一草一木,采薇心中百感交集,只觉一切恍若昨日。仿佛,只要她一声招呼,那个白衣胜雪风光霁月的少年会再次从屋内含笑走出。不知不觉间,她已然泪盈于睫,“逸,你可知道,阿薇已经被你宠坏了。没有你在我身边,我好不习惯,好不习惯……。” 终于,采薇来到了此行的最后一站,桃花坞。 看着桃花坞内的那盏昏暗孤灯,采薇的眼神不觉闪了闪。根据她刚才向某个连山弟子的打听,这桃花坞和绛雪轩都被连山派的门主谭继兴下令封锁了,自从十年前的那场连山大变后,这两所屋子都未曾再住过人。既然如此,那这盏灯火是怎么来的,又会是什么人在这深夜里不睡觉,跑到桃花坞去呢。而且,如果她没听错的话,这桃花坞内应该有两个人,还是两个正在吵嘴的年轻男女。 身形闪动,采薇快若闪电的飞进了桃花坞,隐藏在一座假山之后。扫了一眼庭院中正在说话的青年男女,她不由在心底叹息了一声。没想到,这两个人还都是她认识的人,那个男人是现在的连山派门主,谭继兴,一个把连山派发扬光大,然后又灭掉了断虎门,让连山派成为了嘉义郡第一门派的帮派魁首。而那个女人,则是谭继兴的妻子,周莲。 “谭继兴,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这么晚了你还不睡觉,反而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周莲不依不饶的问道。 “你只是我的妻子而已,还没有权利管我。”谭继兴冷笑着道,“若是你再这么不知进退,只怕你未必还能继续当这个门主夫人。” 事实上,谭继兴当初会娶周莲,一方面是因为谭嘉茂刚死不久,他的门主之位不稳,这才决定娶周莲为妻,以得到她的父亲开源堂堂主周志泽的鼎力支持。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周莲是采薇的师姐。在当时的谭继兴想来,周莲毕竟是和采薇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多年,且两人又都是崔静瑶的徒弟,娶她怎么说也比娶别人好。至少,能让他心里有个念想,仿佛嫁给他的女人就是他心心念念,却可望而不可及的桑师妹一般。若非如此,当初能给他带来助力的贵女又不是只有周莲一个,甚至还有一人的条件比周莲更好,又哪里轮的上周莲去坐这个门主夫人的宝座。 至于现在,谭继兴已经大权在握,周家作为连山派的下属根本就不敢违抗他的任何命令。所以,他若是决心要休了周莲的话,周莲的门主夫人之位是肯定保不住的。 ------------ 第七十三章 回马桥村 “你要休了我?”周莲喃喃自语,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结婚九年来,谭继兴虽然也纳了几个妾,但总的来说,对她还算不错,不仅在人前人后给她面子,给周家面子,也并未做过宠妾灭妻之类的事。而且,他们两人还有了两个聪明伶俐的儿子,她实在不敢相信,就因为她的一次擅闯,一次质问,谭继兴,她的良人就说要休了她。 看着周莲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想到他们毕竟是结婚多年的夫妻,谭继兴忍不住心软了一下,“你若是能懂事点,我也不是非休了你不可。”于他而言,既然娶不到他今生最想娶的女人,那娶谁也差不多。更何况,他已经和周莲有了两个儿子了。所以,他也没想过要真的休了周莲,不过是打压一下她的气焰罢了。 失神的瞧了一眼天上的冷月,谭继兴背过身去,意兴阑珊的道:“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周莲咬了咬牙,到底是不甘心,忍不住苦笑着道:“我真想瞧一瞧,我那位桑师妹到底是何等模样。是不是真像传说中那般聪明绝顶,美艳动人。”说着,她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太阳穴,叹息着道:“真可惜,我怎么就把十年前的事都忘光了呢。” 其实,在周莲发现她的丈夫心中有另一个女人之前,她对他还是很满意的。偏偏,她就是发现了。心,也因为这个发现而不甘起来。 听到这里,采薇恍然想起,由于周莲对她下毒,她一怒之下好像对周莲施过逆回针秘法,让周莲对前尘往事尽忘。不过,她依然搞不明白,周莲和谭继兴吵架就吵架吧,好端端的提起她干嘛。 事实上,采薇不是不记得谭继兴曾经热烈的追求过她,只不过,她以为那是谭继兴在和夙辰逸斗气,并没有想过谭继兴是真的喜欢上了她。要知道,她当年对谭继兴可是极其冷淡的,两人甚至都没有好好的说过一次话,她又怎么会想到谭继兴到今天仍然对她念念不忘。 听到“桑师妹”这几个字,谭继兴忍不住身体一僵,眸光不由自主的复杂了下来,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我行我素灿若夏花的少女。心思翻腾之下,他一言不发,却是连说话的兴致都没有了。 察觉到谭继兴陡然一僵的背影,周莲心中一苦,燃烧般的妒意从心底直冲上头顶,她声嘶力竭的喊道:“谭继兴,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到今天都还在想着我那个早就离开连山,与爱郎双宿双飞的桑师妹。甚至,就连你那几个侍妾,都是按照她的模样精挑细选出来的。” 说到这里,周莲顿了一下,杏仁眼隐含希望的注视着谭继兴的背影,希望他告诉她,根本就没有那回事,一切都是她臆想出来的。可是,她还是失望了。谭继兴依然在沉默,仿佛默认了似的。 这该死的沉默,周莲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说道:“谭继兴,你真是个疯子!眼前的人你看不见,偏去肖想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女人,一个早已和别的男人结婚生娃的女人……。” 原来,自从采薇和夙辰逸在那个动荡不安的夜晚神秘消失后。连山的上上下下都以为他们已经相携退隐江湖,只羡鸳鸯不羡仙了,毕竟,他们两人的武功都极其高明,采薇的本事更是强大得离谱,连山派的人又怎么想得到他们居然是被迫消失的呢。所以周莲才会有此一说。 周莲的话触痛了谭继兴的神经,他蓦然转身,冷冷地盯着周莲:“你说够了没有,若是还没说够,我可以让人送你回周家,让你好好的说个够。” 看着这一幕,采薇不禁苦笑,如果可以,她还真希望如周莲所说,她已经和夙辰逸结婚生娃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天各一方,再见遥遥无期。至于谭继兴,她只能说声抱歉了。人的心只有一颗,她的心既然已经给了夙辰逸,那就再无法给第二个人了。 摇了摇头,采薇果断离开。她既不打算现身相见也没兴致继续听壁角,那还留在这儿干嘛。 依仗着快到极致的速度,采薇直接绕过了这两个熟人,不着痕迹的潜入了她自己曾近的屋子。待取出她藏在屋内的银两后,采薇毫不犹豫的离开了连山。 事实上,取银子才是她今晚回到连山的最主要的目的。当今世上,吃穿住行无一离得开钱。纵然采薇打算去寻找神秘的修仙之人,在这旅途中,也依然需要银钱傍身的。虽然说,崔静瑶留下的那个储物袋中也还有不少钱财,但是,她自己的积蓄也没必要白放在连山上吧。能取回来自然是取回来好。 不过,在踏上寻找修仙之人的旅途前,她还想先回一趟十八年都未曾踏足的马桥村。 经过这十八年的成长,采薇的心境已经开阔了很多。现在的她,虽然还是无法心若止水的看待父母亲的偏心,却已经可以尝试着去放下了。 蓝天莹澈,白云清透,采薇静静地站在一座青砖大瓦房前,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迟疑,她到底还是近家情怯了。 采薇不轻不重的扣了三下木门。 门内顿时传来一声尖利而响亮的中年女人声音,“谁呀?秋蕙,你去开门。” 随即,是一个柔和的年轻女子声音,“我知道了,娘。” 不一会儿,结实的木门就吱的一声被打开了。 发现开门的是一个她不认识的年轻妇人,采薇惊讶不已,暗忖,她会是谁呢?突然,她想到了一个可能,这个年轻妇人极有可能是她弟弟桑伟华的媳妇。按年纪来看,她弟弟只比她小两岁,算来今年也有二十三岁了,也是时候娶媳妇了。 采薇含笑问道:“请问这儿是桑伟华的家吗?”一边说话,采薇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个可能是她弟媳妇的女人。只见她身着秋香色长裙,眉眼秀气,眼神温婉,举止大方,一看就知道是个好相处的人。 看着面前这个皮肤呈丑陋的黄褐色的蓝衣女子,李秋蕙略有些不适应的移开了目光,随即她又意识到这是不礼貌的,扯了扯嘴角,她露出一个笑容“是的。不过我家相公现在出门收集山货去了,姑娘一时半会估计见不到他。” 采薇温和的一笑,“见不到他,能见到你也一样啊。”说着,她拿出一副碧玉手镯递向李秋蕙,“秋蕙,初次见面,这是我做四姐的给你的见面礼。” ------------ 第七十四章 鬼? 采薇一踏进院门,就见到一个身材干瘪头发斑白的老妇人正坐在院子里的一颗大桑树下低头剥花生。她的脚步不由停了极短的一瞬,然后才慢慢地提步向老妇人走去。 只是一眼,采薇就认出来了,这位老妇人就是她十八年未曾见面的娘亲,桑乔氏。 时间大概是天底下最无情的东西,细细看去,现在的桑乔氏与采薇记忆中,那位母亲的模样已经大相径庭了。她记忆中的母亲,是一位头发乌黑发亮,又浓又密,皮肤光洁,身材高大结实的中年妇女。而现在,桑乔氏则变成了一位身材干瘦,鬓边染上了银霜,额头上爬满了皱褶的鱼尾纹的老妇人了。 “娘!”采薇几乎是屏着呼吸喊了一声。 由于心中激动,采薇的声音未免比平常小了些许,再加上桑乔氏年纪老迈,听力难免下降。因此,正在低头剥花生的桑乔氏却是并未听见采薇的呼唤,仍然在专心致志的剥花生。 “娘,您先别剥花生了,快看看是谁回来了。”李秋蕙打圆场道。 桑乔氏愕然抬头,乍一看见采薇那身丑陋的不像人样的肌肤,她不由惊呼了一声,“鬼啊!”一边喊,她一边嗖的一下从矮凳上跳了起来。慌乱之下,连身前的那个大簸箕都被桑乔氏不小心撞翻了,颗粒饱满的红色花生米顿时撒了一地。而桑乔氏却未注意到这些,她依然在慌慌张张的向后退去,只愿离她身前的那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越远越好。 先是嗤的一声轻响,然后是一声高亢刺耳至极的惊叫,踩中花生米的桑乔氏直直的向后倒去。 在桑乔氏刚开始向后倒的时候,采薇身形微晃,就轻轻松松的把桑乔氏扶起来了。 桑乔氏刚刚站稳,就惊恐地发现,扶住她的人正是她害怕不已的黄皮鬼,她不禁再次惊叫了一声,然后哆哆嗦嗦的道:“鬼大人,我……我可没害过您,您就行行好……放过我这个无知的乡下妇人吧,我,我今后一定会早晚给您磕头上香的。” 原来,桑乔氏把皮肤不正常的采薇当做鬼了。这也难怪,桑乔氏生于农村长于农村,根本就未见过什么世面,被采薇诡异的黄褐色肌肤吓住也是很正常的事。 看着额角堆满了密密麻麻的冷汗,身体瑟缩不已的桑乔氏,采薇不由苦笑,她一边示意李秋蕙接过对她害怕至极的桑乔氏,一边向后退开几步,柔声解释道:“娘,我是四丫头,是人,不是鬼。您看看,我是有影子的对不对。鬼可是没有影子的,这还是我小时候您亲口告诉我们姐弟几个的呢。”一边解释,采薇一边晃了晃手臂,以便让桑乔氏看清楚,她是真的有影子。 确认采薇是人不是鬼后,桑乔氏立刻不再害怕了,她一手叉腰,皱着眉头,神气活现的尖声质问道:“你当真是四丫头?”一边说话,她一边嫌恶的打量着采薇,眉头不觉皱的愈发紧了。 采薇离家时才只有七岁,正所谓女大十八变,她现在的模样与当初差了何止千万里。更何况,采薇在桑家时还只是一个沉默寡言,不得父母重视,存在感极弱的小女孩。桑乔氏除了使唤她做事外,根本就没仔细的看过她一眼,连她幼时的模样都差不多忘光了。现在,桑乔氏又哪里还认得出她来。 “不对,不对,我家四丫头就算再丑也不会丑成你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说到这里,桑乔氏满脸的怀疑,口中越发不客气了,“你该不是冒充四丫头来我家骗钱的吧。”越说她越觉得是那么回事,“我告诉你,我桑乔氏可不是那些什么也不懂的无知愚妇,你也不去十里八乡打听打听,居然就敢上我家来行骗。” 原来,自从桑乔氏的亲哥哥乔贵发达后,乔贵并没有忘记他这个幼时相依为命的嫡亲妹妹。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在不动声色的帮衬着桑家。等到桑乔氏的独生子桑伟华岁数大了些后,乔贵更是手把手地带着桑伟华做起了生意,他不仅把桑伟华教成了一个成功地生意人,甚至还帮桑伟华在吴池镇娶了一个能识文断字的妻子。正因如此,桑家的日子也过得愈发滋润了,在这偌大的马桥村都是数得着的,所以桑乔氏才会怀疑采薇是不是过来骗钱的骗子。 眼见情况不对,李秋蕙忙插话道:“娘,您说什么呢,四姐姐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做这种事。” 虽然桑乔氏怀疑采薇是来骗钱的,但李秋蕙却早就确定采薇是她的四姐了。她毕竟是在吴池镇长大的,多少也见过些世面,可不像桑乔氏那般有眼无珠。且不说采薇身上的那件上等云锦制成的长裙,单是采薇送给她的那对碧玉手镯就价值不菲,哪怕他们桑家倾家荡产也未必能买得起。这样的人,用得着去冒充桑家的四丫头来骗钱吗。 经过采薇历数了一番幼时的往事后,桑乔氏总算相信采薇是她的女儿了。 “四丫头,你怎么变成了这幅模样?”桑乔氏不解的问道,“我记得,你走的时候还是一个清清秀秀的小姑娘呀。”说到这里,桑乔氏的眉头不禁又皱了起来。她的四个女儿,除了眼前的这个四丫头外,可个个都是马桥村的一枝花。为此,不知有多少人暗中羡慕她的好福气,养出了这么几个如花似玉的闺女,而她本人也为此得意了好久。若是让那些乡亲们知道她的小女儿长歪了,不是坏了她桑乔氏会调养姑娘的好名声吗。 闻言,李秋蕙的眉头不禁皱了皱,一个好端端的女孩子能变成这幅模样,肯定是有些伤心事的。这桑乔氏这般发问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专门往人家的心窝上戳。 采薇淡然一笑:“练武时出了点意外,然后我就成这样了。”她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想到夙辰逸为了救她而不得不提前转世,眼中还是忍不住闪过了一丝黯然。 没得到准确的答案,桑乔氏明显有些不高兴,正打算开口再问,却被李秋蕙及时的拦住了,“娘,四姐姐好不容易回家了,您又何必尽说这些。”一边说话,她一边把桑乔氏扶到堂屋里去了。 看着这一幕,采薇不觉在心中感叹了一声,“柱子倒是好福气,居然娶到了这么一位美貌又贤惠的妻子。” 随即,她也跟着走进了这间阔别多年的堂屋。 ------------ 初涉修仙界 ------------ 第一章 看戏 按理说,亲人之间的关系应该是最亲密最诚挚的。但是,采薇毕竟离开了马桥村十八年,再加上她离家前与父母、小弟等人的关系也不咋亲近,现在就更显生疏了。以至于,采薇和桑老二等人虽然是血亲,双方之间却不约而同的保持着一种不远不近的距离感,客气有余而亲近不足,仿佛,采薇就是一个来桑家做客的普通客人一般。 短暂的住了两天,采薇就感觉兴致缺缺了。在给桑家留下一笔钱财后,采薇就自觉的离开了马桥村,也省的桑乔氏一看见她那张脸就恶心的吃不下饭。 离开马桥村后,采薇就踏上了寻仙之旅。 事实上,早在离开翠华山时,采薇就思量过,她到底是寻一处灵山大川独自一人修行好,还是大隐隐于市,干脆加入到一个修仙者的势力中去修行。这两种方式可谓是各有其妙,选第一种,她可以清清静静的修行,毕竟,她有一套完整的修仙功法《玄灵归真典》,哪怕是不加入任何修仙门派,她也可以毫无负担的修行;选第二种,她则可以增长许多见识,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她只有对修仙之人了解的越多,将来对上他们时,赢的希望才越大。毕竟,修仙界也是个弱肉强食、争强斗狠的世界,她不可能一辈子都不与别的修仙者产生争执。 考虑到闭门造车终究不利于修为提升,采薇最终还是决定真正的融入到修仙界去。不过,到底要怎么去找修仙之人呢? 根据她对魏国的了解,修仙之人肯定不可能与凡人杂居在一起,他们应该生活在一些比较隐秘且与世俗隔绝的地方,不然的话,她也不可能在连山上生活多年都未曾听说过修仙之人的存在了。 详加考虑一番后,采薇决定在深山大川、荒林野地之类的地方中寻找,同时,她也可以在寻觅的过程中学习怎样去使用法器和法术。 于是,采薇就开始了一边寻觅仙踪,一边习练法术的游历日子。大概是有事可做,采薇也不嫌弃深山老林的孤寂和暗无天日,反倒是优哉游哉自在无比,简直是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流过了半年。 一个暮色沉沉的傍晚,眼见天色不早了,采薇也就停了脚步,如往常一般找个地势平坦的地方打坐起来。而小白则趴在她附近,一边吐纳灵气,一边利用强大无比的动物灵觉来守夜。 就在天色将亮未亮,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采薇突然听到了小白的传音示警,“小丫头,有一个人向我们这边过来了。” 闻言,采薇心中顿时一凛。以她对小白的了解,如果是凡人路过,小白是断然不会提醒她的,它既然会提醒她,那来的就肯定不是凡人,说不定,就是她寻觅已久的修行之人。 遇上了寻觅多时的修行之人,采薇自然是高兴无比。不过,这人来的时机也为免太不对了点。能在这个时候匆忙赶路的,通常不是身有要事就是另有所图。 眼珠一转,采薇对小白传音道:“小白,我们先藏起来,看看来者修为如何再作打算。”说话的同时,采薇动作利落的对小白加持了新学不久的隐身术和匿息术,然后,她为自己也同样加持了隐身术和匿息术。 根据《玄灵归真典》上所说,只要她同时使用了这两种法术,那么,只要修为不超过她两个大境界的修士,根本就无法发现她的踪迹。而她目前是炼气期的修为,也就是说,只有金丹期极其以上修为的修士才能发现她的行踪,而且,这个结果还是建立在该修士仔细寻找的情况下,若是不仔细寻找,仍然无法发现她的踪迹。可是,金丹期极其以上修为的修士又能有多少?这简直就是打家劫舍偷袭打闷棍的必学法术啊。 正因如此,采薇在看到这两种法术简介的一瞬间,就决定要学会它们。 不一会儿,一个正在用疾行法术急速赶路的男人就出现在采薇的视野中。 借着黯淡的星光,采薇可以清楚地看到,这是一个面色阴沉,身体壮实的中年汉子,而他的修为,和她一般,也是炼气期七层。 眼见这个中年汉子就快要经过她的藏身之地了,采薇的眼神中不觉露出了一丝迟疑,到底要不要现身相见呢。她灵敏的五感告诉她,这中年汉子绝对不是一个好人,他的情绪中充满了太多的戾气和煞气。就算她想了解修仙界的情况,但这种人的话却未必可信。可是,若是错过了他,她又要去哪里再找一个修士打听修仙界的情况呢。 略作思考,采薇就决定自己去见他,让小白依旧隐藏着,以便策应。以她和小白的修为,一人一虎联手,也不怕这中年汉子能翻了天去。 正在采薇打算解开她自己的隐身术和匿息术时,却见这中年汉子的脚步突然停下来了,反倒是在仔细打量这附近的情况。心中一动,采薇现身相见的想法顿时打消了。 只见,这中年汉子在附近走了一圈后,就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些深黄色,绣着玄妙符文的小旗,然后一个个的插入了黑色的土地中。 见状,采薇的眼神不觉加深了,她现在可以肯定,这中年汉子绝对是另有所图,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意图算计何人了。 小白却是看得有些不耐烦了,对采薇传音道:“小丫头,这人的修为很一般,我们又何必在这儿死等,不如直接把这人擒下来算了。到时候,还不是我们想问什么他就得说什么。” 采薇浅浅一笑:“小白,若是我没料错的话,等下这儿肯定会有一场好戏看。若是我们把他抓起来了,可就没戏看了。说吧,你是想看戏还是现在就抓人。” 小白虎眼一亮,毫不犹豫的道:“当然是看戏。” 闻言,采薇乌黑水润的眸子中不禁闪过了一抹笑意。其实,她早就猜到,小白会如此选择。只要是好玩的东西,小白向来是很有耐心的。 当然,耐心等待的采薇也没有忘记去记那些小旗的方位。毕竟,看戏也是需要技巧的,总不能在看戏时把自己也搭进去。 在小旗插完的一瞬间,这些小旗身上顿时齐刷刷的乏起了一层亮眼的黄光,黄光闪过后,这些小旗就消失于无形了,仿佛,这片黑土地上根本就未插过黄色小旗一般。 ------------ 第二章 无耻 见状,胡忠海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得色,随即,他双手熟练地掐出了几个手诀,然后上前一步跨入了那个黄色小旗围成的阵法中。瞬息间,只见黄光一闪,胡忠海立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看着这一幕,采薇眼中的兴趣更加浓厚了。虽然这中年男子看似消失了,但使用了探测秘术的采薇,轻而易举的就察觉到,这中年男子此时正盘膝坐在阵法中养神。 这人分明就是想藏身于阵法中阴人吗。不过,这人怎么能肯定他想要算计的人一定会经过他的布阵区域呢。要知道,这可是一片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林中根本就无任何路线可言,而他的布阵区域又不大,只要他意图算计的人的运气稍微好点,就不可能陷入这阵法中去。 或许,这中年男子只是想碰碰运气也未必。 采薇一边思考一边等待,时间就在她的思考中飞速流逝,不一会儿,天色就已放亮了。 突然,采薇的眼神一亮,好奇地看向了左前方。只见,远处的树林中,两男一女三个修士正向这边急速走来,看他们的前进方向,恰好会经过那中年男子布下的陷阱。 随着距离的不断拉近,采薇可以清楚的看到这三个修士的容貌。 那女修士容貌清秀,炼气期六层修为,看上去约莫芳信年华,做妇人打扮,与其中一个面相憨厚,年约三十许,炼气期八层修为的男修士形容亲密,一看就知道关系非凡。 而另一个男修士,则是炼气期七层修为,是一个方面大耳,相貌堂堂的青年男子。虽然他看上去正气斐然,但采薇却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丝竭力隐藏的阴狠和狡诈。 虽然看到这三个修士正在一步步的接近陷阱,但采薇却没有任何提醒的打算。有时候,布陷阱的人不一定是坏人,而中陷阱的人也未必是好人,谁知道他们之间会不会有什么恩怨情仇。更何况,采薇本来就是一个冷血的人,除了少数几个亲人和朋友外,大多数人就是死在她眼前,她也未必有兴致去看一眼。麻烦这东西,从来都是能少一点就少一点好。事实上,若非她需要从这四个修士中找出一个比较靠谱的来打听情况,她早就离开了,又哪里会有闲情逸致留下来看戏。 终于,在这三个修士都踏进阵法的范围后,黄光一闪,阵法立时发动了。 随着阵法的运转,它的隐藏功能也消失了,采薇可以清楚地看到阵法中的一切。 郭勇明只觉眼前场景突然一变,然后他就置身于一片一望无际的沙漠中。心中一激灵,做过多次门派任务的他立时就警觉他们是陷入到一个阵法中了,就是不知道这阵法是天然存在的还是专门冲着他们几个来的,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需要小心谨慎。 “小心。”郭勇明一边出言提醒他的双修伴侣黄楚萍和认识多年的朋友姜堰,一边用神识去取他放在储物袋中的法器。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小腹一痛,低头看去,一把泛着暗沉青光的短小匕首正笔直的插在他的小腹上,而那把匕首的末端则握在一只洁白而粗大的手中。 一招偷袭得手,姜堰急速后退,同时谨慎的向自己身上拍了一张中阶的金刚符。 “姜堰,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郭勇明圆睁着虎目,厉声喝道。说话的同时,一把银光闪闪的刀形法器和一个乌黑的盾牌形法器分别出现在他的左右两手中。 闻言,得知郭勇明被捅了一匕首的黄楚萍不由惊呼了一声,回过神后,就动作迅速的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张中阶疗伤符。 发现黄楚萍在替郭勇明疗伤,姜堰却只是不动声色的在一边看着,没有半分阻止的打算,口中反倒在继续和郭勇明闲扯:“这也怨不得我,谁让你仗着修为比我高,强抢我的萱泠草的,我这也不过是取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罢了。” “你……你简直是胡说八道。”郭勇明气得下巴上的胡子都不由翘了起来,“那株萱泠草明明是我和萍妹先发现的,伴生的赤环蛇也是我们两个除掉的,与你姜堰又有何干系了。”说着,郭勇明向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姜堰,认识你这么多年,我第一次知道你居然这么不要脸,我真是瞎了眼了才交了你这个朋友。” 原来,郭勇明和姜堰是在十多年前还是散修的时候认识的,当年,他们还曾经一起冒过险,一起交流过修为经验。后来,他们两个一个拜入了天华宗,另一个则成了焚炎谷的弟子,自此就失去联系了。直到三天前,郭勇明和黄楚萍意外在太岳山上找到了一株价值不菲的萱泠草,郭勇明和姜堰才再次会面。 当时,姜堰恰好也在太岳山上寻找灵药。听到修士和妖兽的打斗声后,姜堰就偷偷地潜过去观察了,想看看能不能趁机捡个便宜。原来,姜堰虽然成了焚炎谷的弟子,但由于资质一般,并不受门派重视。所以,他的修炼资源虽然比做散修时要好的多,却并不足以和那些天资高的弟子相比。心气郁结之下,他就又偷偷地做起了当散修时的杀人夺宝的勾当。 等姜堰赶过去时,赤环蛇已经被郭勇明和黄楚萍联手打死了。见状,他虽然很眼红那株价值高昂的萱泠草,面上却做出一副不为宝物所动的高洁模样去和郭勇明夫妻套交情。然后,等郭勇明夫妻要回天华宗处理萱泠草时,他就以顺路的名义和他们一起行动了。暗中,他却通知与他搭档多年的散修胡忠海一起设法在路上埋伏郭勇明夫妻。 听到郭勇明的指责和怒骂,姜堰却是不气不恼,皮笑肉不笑的道:“郭兄此言差矣。按照我的规矩,只要是我瞧得上眼的东西就都是我的。既然那株萱泠草被我看上了,自然就是我的东西,怎么会与我无干呢。” 眼见郭勇明被他的理论气的说不出话来,姜堰的眼中不由露出了一丝喜色,他一边在心中计算时间,一边继续刺激郭勇明,“郭勇明,你真以为我拿你当朋友吗?别自作多情了,我都替你脸红来着。我告诉你,就算你不拜入天华宗,我迟早也会和你分道扬镳。你都不知道你妨碍了我多少事情。”说到这里,姜堰的脸上不觉现出了一丝怨毒和惋惜。 原来,当年的姜堰虽然看在郭勇明实力较强的份上千方百计的和他做了朋友,但碍于郭勇明的正义感,他却不得不收敛自己的行为,以免被郭勇明发现他的真面目。正因如此,他错过了好几个能顺手打劫的机会。 ------------ 第三章 流沙阵 阵外,采薇虽然可以清楚的看到阵中人的一举一动,但却听不到任何声响,就好像在看一场哑戏般。 “这可不行啊,”采薇的柳叶眉微微颦起,“如此一来,我怎么准确的判断出他们谁更可信呢。” 思绪飞速转动,突然间,采薇想起《玄灵归真决》上所说,修炼《玄灵归真诀》的人,神识之强远超同级修士,且至少可以超过一个大境界。也就是说,采薇虽然是炼气期七层的修为,但她的神识等级至少相当于筑基期后期的神识。 而且,《玄灵归真诀》中还提过,神识等级低的修士要是没有什么秘术或密宝的话,在神识等级比他高的修士的刻意隐藏下,是根本无法发现神识等级高的修士的神识的,哪怕,这两个修士的神识等级仅仅只相差一个小境界。 想到这里,采薇眼神一亮,阵中这几个人都是低阶修士,基本上不可能拥有秘术之类的玩意。既然如此,她何不直接用神识正大光明的偷听。 想做就做,采薇立刻就把神识探进阵法中了。果然,阵中的几个修士并未有丝毫察觉。 待听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采薇心中不由大为感慨,这个叫姜堰的修士的无耻程度,实乃她生平所见的人之冠。眼神渐渐转冷,采薇已然打定主意,若有机会,她一定要杀了姜堰。 事实上,采薇会下这个决定,倒不是她良心发作,想为世间除害了。而是因为,她肯定会助郭勇明夫妻脱困,好向他们打听修仙界的情况。这样一来,她就势必会与欲图杀人夺宝的姜堰产生冲突,正所谓君子好惹小人难缠。像姜堰这种阴毒小人,她虽然并不害怕,但缠上了终归麻烦。还不如杀掉了事,免得后患无穷。 阵中,郭勇明正在一边听姜堰说话,一边拖延时间好恢复伤势,突然间,他感觉到脑海中一片眩晕,身体中更是涌现出一阵阵令人作呕的疲惫乏力之感。身体轻微的晃了晃,郭勇明努力的站稳身形,失声叫道:“你的匕首是淬了毒的?” 虽然是在问姜堰,但郭勇明的语气却是说不出的肯定,隐含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惶失措。原来,他刚才虽然被姜堰冷不丁的捅了一刀,以至于元气受损,但真气还是好好地,如果当时就拼命的话,他至少还能发挥出八层实力。可为了能够有更大的把握脱困而出,他却没有立即动手,而是和姜堰拖起时间来。 现在,他腹部的伤口虽然已经快痊愈了。但真气却是松松散散的,想凝聚起来都异常困难,根本就无法正常运转。而且,雪上加霜的是,他的脑海中也是眩晕无比。如此一来,他只怕连三层实力都使不出来。 “你现在才醒悟过来,已经迟了。哈哈哈……!” 姜堰不由乐得哈哈大笑。一边笑,他一边得意地说道:“郭勇明,你聪明我可也不是个傻子。你当我不知道你在拖延时间吗,只不过,我恰好也需要拖延时间而已。毕竟,五毒散要发挥作用,还是需要一定的反应时间的。”说着,他又阴阳怪气的问道:“我这五毒散的滋味好不好受啊?老实说,这种毒还是我前不久才提炼出来的,你还是第一个享受它的修士呢。是不是很荣幸啊?” 眼见情况不妙,黄楚萍脸上一白,突然插话道:“姜堰,你不就是求财吗,不如我们做桩交易如何?” “交易?”姜堰满脸惊讶,随即又颇为好奇的问道:“什么交易?”他自恃郭勇明和黄楚萍不过是他砧板上的肉而已,也不在乎再和他们多废话几句。 “我们把储物袋给你,你放我们离开怎么样。”黄楚萍说道。 姜堰不屑的一笑,“等我把你们两个都杀死了,你们的储物袋还不是得落在我手上,我用得着你们来给吗。” 黄楚萍的脸色更白了,却还是坚持着说道:“姜堰,你答应我们的条件的话,可以不费一丝一毫的力气就得到我们夫妻的全部身家。若是不答应,”黄楚萍语气转厉,“就是烂船还有三斤钉呢。若是我们拼命,也未必不能拉着你姜堰陪我们夫妻两个一起下黄泉。你可要想清楚了。” 姜堰仰天打了个哈哈,不屑的道:“这句话,你若是在郭勇明中匕首前说,我或许还会考虑一下。至于现在,你觉得我用得着放两个对我心存仇恨的人出去找我报仇吗。别忘了,你们两个可都是天华宗的弟子,身后有一大堆的长辈和同门,若是有哪个筑基期的前辈听说你们的事后,想不开,跑来找我的麻烦,那我不就惨了。” “哼,我就算死也要拉着你陪葬。”郭勇明嘶吼一声,左手中的盾牌都被他扔到了地上,只顾双手提着那把陡然增大至一仗长的锋利大刀,发疯般向姜堰冲去。 郭勇明还未扑到姜堰身前,姜堰右手掐出一个手决后,立即就消失于漫无边际的黄沙中了。与此同时,阵内的风沙刮得越发猛烈了,金黄色的沙砾在狂风的裹挟下,铺天盖地地吹向郭勇明和黄楚萍。一时之间,两人都被吹得东倒西歪起来。 郭勇明由于身中剧毒,更加不济,不一会儿,几乎连手中的大刀都握不住了。看这情况,只怕不用姜堰等人出手,他就要先被五毒散毒死了。 见状,黄楚萍急忙跑到郭勇明身边。 神念一动,一个玉白色的圆环顿时出现在黄楚萍手中,她嘴里则快速地念出了几个咒语。 “罡风罩。”随着黄楚萍的一声低语,白光一闪,那个白色圆环顿时扩大成一个乳白色密不透风的罩子,把她和郭勇明围在其中。而那些黄沙立刻就被屏蔽在这罡风罩之外,无法越雷池半分。 看到这一幕,姜堰略显不满的说道:“胡兄,你这流沙阵就这么点威力?连一个炼气期六层的娘们都干不过。” “你急什么。”胡忠海的嘴角不禁泛起了一丝冷笑,“你若是看不过眼,自己上去打就是。” 闻言,姜堰脸上不禁泛起了一丝青色,嘴唇动了动,却是一言未发。正所谓狗被逼急了还会跳墙呢,他终究还是担心郭勇明夫妻会不会有什么拼命的绝技未使出来,又哪里敢贸贸然的上前攻击。 胡忠海也不搭理姜堰,他一边口中念咒,一边双手掐决。就在他咒语念完的那一霎那,阵内狂风大作,金黄的砂砾被狂风卷起,凝结成一个个锋利无比的砂锥,目标明确的击向乳白色光罩。 “嗒嗒嗒……” 伴随着一阵尖利的撞击声,乳白色光罩仿若雨中的荷叶般颤抖起来,连乳白色罩身都被尖利的砂锥击的变形了,一时凹进去一时凸出来,仿佛随时都会不支的破裂掉。 ------------ 第四章 破阵 流沙阵外,采薇眼见郭勇明和黄楚萍情势危急,随时都有命丧黄泉的可能,终于打算出手了。 “小白,等我把阵法破掉后,你就冲进去杀掉白色罩子外的那两个男修士。” 采薇的语气淡然至极,无波无谰,仿佛她说的不是杀人这么严肃血腥的事,而是在与小白聊天一般。 “我知道了。”小白重重的点了点硕大的虎头,幽暗的虎眼中闪现出一抹嗜血的寒芒和掩不住的兴奋。话说,在夙辰逸和采薇的强制约束下,它长这么大以来,除了杀动物外,还从未杀过人呢。能有眼前这个破禁的机会,它怎么可能不高兴。 看见小白跃跃欲试,虎眼中煞气四溢的凶恶模样,采薇又不放心的补了一句:“记住,白色罩子中的修士不能杀,其余的两个你随便。” 说话的同时,采薇也解开了她自己和小白身上的隐身术和匿息术。毕竟,这两种法术可是逃生保命的绝技,也是她秘不示人的保命底牌之一,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绝不会把它们暴露在人前。至于小白,她倒不担心它会泄露她的秘密。且不提她与小白相处多年的朋友般的感情,?g是夙辰逸仙人的身份,就足以震慑住小白了。更何况,她桑采薇也绝非什么心慈手软的善男信女。有了这几重关系,以小白的聪明和它趋利避害的动物本能,又怎么会去做得罪她的蠢事呢。 话音刚落,采薇就使用御风诀向流沙阵急速飞去,小白则紧跟在她身后。 光线暗淡的森林中,只见采薇衣袂飘飘,身姿秀逸,仿若仙人一般脚不点地的在暗绿色的树丛中御风而行,速度快的难以想象,连擅长奔跑的小白都被她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飞到胡忠海其中一个插黄色小旗的地方后,采薇停止飞行,冉冉的降落到黑色的土地上,檀口微张,她语速飞快的念出了几个奇妙的音节,与此同时,她的双手也配合的打出了几个玄妙的手决。 就在手决打完的一霎那,青光大炽,一朵色泽清透至极的青色火苗凭空出现在采薇身前,虽然这朵火苗只有婴儿拳头大小,但却释放着令人恐怖的热量,连火焰周围的空气都被烧的扭曲了,发出滋滋的燃烧声。 见状,原本站在采薇身边的小白不由往后退了两步。嫌恶的凝视着那团炽热无比的青色火苗,它一边伸爪子去拭额头上微微渗出的细汗,一边在心中发牢骚,“爱显摆的小丫头,不就是一个烂阵吗,用得着使出青璃焰这么恐怖的玩意嘛。” 正在发牢骚的小白绝对不会承认,它实际上是嫉妒了,嫉妒采薇能轻而易举的学会青璃焰这么厉害的顶级法术,而它却怎么都学不会。 原来,前些日子,小白见采薇新学的法术青璃焰的威力异常强大,就眼馋了。于是,它想方设法的求采薇把青璃焰的口诀传给了它,奈何,它虽然知道青璃焰的口诀,却就是使不出来。不仅如此,连采薇会的别的法术它也无法学会,仿佛,它根本就没有学习法术的天赋一般。但事实上,它还是能够使用法术的,只是无法学会采薇会的法术而已。最后,它也只能无奈的放弃了。 其实,采薇目前会的法术全部都是出自《玄灵归真典》,而《玄灵归真典》中所记载的法术、灵术和秘法等,全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只有修炼《玄灵归真典》中记载的功法《玄灵归真诀》的修士,才能学习和使用典中所载的种种秘法。若是没有《玄灵归真诀》的真气打底,根本就学不会典中所载的任何秘术。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小白才无法学会《玄灵归真典》中所记载的法术。 采薇却没有听到小白的心声,此时此刻,她正在全力以赴的控制那朵青色火苗。顶级法术毕竟是顶级法术,以采薇目前的修为来使用它们终究是勉强了点。 终于,采薇右手食指一指,那朵青色火苗准确的落到了黄色小旗所在的方位。霎时,只听嗤的一声轻响,被青璃焰烧的只剩下一节黑色旗杆的黄色小旗现了出来,然后,就连旗杆都被烧没了。只是一瞬间,青璃焰不仅把黄色小旗烧成了灰烬,还在地上烧出了一个脸盆大,一眼看不到底的深洞。 就在黄色小旗被烧掉的同时,流沙阵中,攻势凌厉的砂锥陡然散掉,一望无际的沙漠也于瞬间消失。 流沙阵破了。 看着这一幕,采薇心底不由松了口气。原来,她由于修炼时间尚短,根本就未接触过阵法之类的杂学,更加不会破阵。所以,她才会使用她目前所会的法术中,威力最为强大的青璃焰去强行烧毁流沙阵的布阵根基。按她的设想,只要阵法的根基被毁,阵法自然也就维持不下去了。事实证明,她的设想是正确的。 就在流沙阵被破的同时,小白四足一发力,腾腾生风的向离它较近的胡忠海扑去。 见状,采薇直接飞向了转身欲逃的姜堰。 流沙阵被破前,胡忠海正在专心致志的用阵法消磨黄楚萍的真气。以至于,他根本就未留意到阵外突然出现的一人一虎。不成想,流沙阵却毫无征兆的突然破掉了,他不由怔了一瞬,等他醒过神来,小白已经扑到他身前三丈处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巨大妖兽,胡忠海的脸色白了白,他右手一挥,向小白扔了一道中阶的火弹符,同时他的身形急速向后退去。 看着这个迎面飞来的一尺大的红色火球,小白不屑的瞄了一眼,虎躯在半空中灵活的一闪,避过火球,继续向胡忠海扑去。待扑到近前,它两只前爪猛然一伸,十枚脚趾甲暴长,宛若十把寒光闪闪的锋利镰刀般,恶狠狠的向胡忠海的胸膛抓去。 看着小白那锋利无比,寒光闪烁的尖牙利爪,胡忠海脸色一沉,连忙向他自己拍了一道金光罩符?。只见金光一闪,一个椭圆形的金色罩子顿时把他围在其中。 见状,小白的眼神更加不屑了,它的两只前爪使劲一抓,金光罩立时就被它抓变形了,深深地凹了进去,紧紧地贴向胡忠海的身体。 “嗤”的一声轻响过后,金光罩终于不支的破裂了。 看着胡忠海恐慌不已的神色,小白兴奋地低吼一声,两只前爪向胡忠海猛然一合。 “嘶嘶嘶……” 伴随着一连串密集的刀锋入肉的声音,胡忠海连声惨叫都未发出就被小白碎尸万段了。 ------------ 第五章 击杀 见阵法陡然被破,且阵外突然出现了一只修为明显比他高的妖兽和一个修为不比他低的修士,姜堰不禁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一般来说,由于妖兽体格上的天生优势,同级的妖兽要比同级的修士的实力要高得多,更别提那只凶煞逼人的虎形妖兽一看就不是个善茬。而且,妖兽主人的实力通常比妖兽本身更强,不然的话,以妖兽的桀骜不驯,又怎么会臣服一个实力还不如它的修士呢。就算在流沙阵未破的情况下,只怕他和胡忠海两人联手,也未必是这一人一虎的对手呢。想到这里,姜堰动作迅速的向自己身上拍了一道珍藏已久的上阶神行符,然后,他转身就向与采薇和小白相反的方向逃去。 看见姜堰一步十丈的飞速逃命,采薇不由在心里冷冷一晒,“你倒是机灵,不过,我要杀的人却不是那么好逃走的。” 思绪在转动,采薇的速度也不慢。只见,她直接运起御风诀,脚不点地的在低空中御风而行,快若闪电的向姜堰飞速追去。 一里,半里,一百仗…… 两人之间的距离顿时如同直线般不断地缩短。 “嗤嗤……” 姜堰正在全力以赴的逃跑时,耳中突然听到了一点微弱的声音,仿佛衣衫带风的声音一般。 “难道,是那个女修士追上来了?” 姜堰的速度不由愈发快了,他一边使出吃奶的力气没命的奔逃,一边疑惑的想着,“不对头呀,我可是用了上阶神行符的,以我目前的速度,能追的上我的至少也该是能御器飞行的筑基期修士才对。她区区一个不能飞行的炼气期修士,又怎么可能追的上我。更何况,我和她之前可是足足相差了一里的距离呢。” 听到那愈发逼近的嗤嗤声响,姜堰终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回头,他顿时呆住了。 只见,那个容貌丑陋的炼气期女修正身姿优美的在半空中飞行。 这,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他姜堰在修仙界混迹多年,可从来没听说过有哪个炼气期修士能直接在空中飞行。就是筑基期修士,也必须得御器才能在天空中飞行。 这……这简直就是违背修仙界的常理。 等姜堰从惊讶的情绪中脱离出来时,采薇已经离他只有五丈远了。 再逃跑显然是来不及了,姜堰脚步一停,一咬牙,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他仅剩的一张高阶符?,风刃符。 还不等姜堰把风刃符的咒语念完,采薇神念一动,直接向姜堰瞬发了一个她最熟练的中介法术,冰针术。霎时,一百余枚半尺长的冰针就在采薇身前凭空凝聚成形,针身晶莹剔透,纯粹无暇,锋利的针尖却隐约流转着一丝微不可见的蓝芒,透着一种别样的冷冽之美。 只听“嘶”的一声破空之响,针随意动,这些冰针在采薇神识的控制下齐刷刷地向姜堰袭去。 看着这些飞速袭来的冰针,姜堰却是不闪不避,口中依然在念风刃符的使用咒语。 原来,修仙界中的冰针术是下阶法术,与《玄灵归真典》中记载的冰针术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法术。但是,姜堰却不知道这些,他自恃已经为自己加持了一道中阶的金刚符,现在的他可谓是体若金刚,刀枪不入,根本就不把他想象中的下阶法术冰针术放在眼里。毕竟,低阶法术是攻不破高介法术的防御的。 “叮叮叮……” 伴随着一阵清脆悦耳的冰铁交鸣之声,这些冰针顿时撞到了姜堰钢化的皮肤上。 感觉到胸口传来的强烈痛楚和冰冷寒气,姜堰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只见,那些晶莹剔透,仿若一捏就碎的冰针正一点点的穿过他钢化的皮肤表层,向五脏六腑扎去。 不过,姜堰也没痛苦多久。这些看似脆弱的冰针才刚刚没入他体内三分之一,姜堰的身体就被一层晶莹剔透的薄冰完全覆盖了。 “轰”的一声大响过后,冻成了冰人的姜堰僵硬地摔倒在黑色的土地上。 与此同时,他的生机也彻底消失了。 原来,极之道乃是自仙界诞生以来最高贵最强大的大道,其玄妙之处远胜仙界的其他大道。因此,诞生于大罗天的极之道秘典《玄灵归真典》也极其特殊,典中所载法术远比在修仙界中流传的法术的威力要强大得多。 正因如此,采薇所凝结出来的冰针不比那些普通冰针,其中都暗含着一丝冷冽无比的清溟寒气。修士一旦中针,冰针蕴含的清溟寒气会立时传入该修士的体内,若不及时施救,哪怕冰针并未扎中该修士的要害部位,清溟寒气也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将中针的修士冻死。 同理,这也是采薇使用御风诀后能在低空中毫无限制的飞行,而普通炼气期修士会的御风诀却只能在低空中短距离的滑翔,而不能长时间在空中停留的原因。 就在采薇打算转身离开时,一个拳头大小的幽绿色光团突然从姜堰的头颅中钻出。大概是第一次暴露在清冷的空气中,光团不由不安的颤动了一下,待看到站在一边的采薇时,光团不由颤抖得更加厉害了,随即就摇摇晃晃的向远处飘去。 凝视着那个绿幽幽的光团,采薇的眼神晦暗不明的闪了一下。依稀记得,那个月色如钩的夜晚,崔静瑶的元神也曾这般从头顶飘出,然后,被夙辰逸用晨星剑劈成了粉碎。 神识一动,尘封已久的绝影剑再次出现在采薇的手中。抚摸着绝影剑莹亮如水的剑身,她不由浅浅一笑,仿佛再次回到了当年,夙辰逸把绝影剑送给她的时候。 想到夙辰逸的被迫转世,采薇的眼神陡然一寒,随即,她毫不犹豫的用绝影剑把姜堰的元神劈成了粉碎,就仿佛,她劈的是崔静瑶的元神一般。 流沙阵旧址,郭勇明刚服了一枚解毒丸,正盘膝坐在地上打坐。黄楚萍则端端正正的站在他身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小白的一举一动,心中戒备非常。 突然,她发现小白屁颠屁颠的向北边跑去。心中一动,她转头一看,就见一个一身青衣,容貌粗陋的女修士正从北边向这儿从容的走来。 ------------ 第六章 九重境界 见采薇回来了,黄楚萍忙抢身上前,深深一揖,“今日之事,真是多亏了道友大力相助,妾身和拙夫不胜感激。救命之恩,必将铭刻于心。今后道友若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妾身就是。妾身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闻言,采薇不禁对这个女修士升起了一丝欣赏之意。她明明很害怕她会像姜堰一样行杀人夺宝之事,却还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来感谢她,意图以此来消散她可能存在的杀心。不过,她本来也不是为了图一句感谢才来救人的,倒也不在乎她是真心还是假意。 采薇微微一笑,客气的还了一礼,“不敢当,贤伉俪真是太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何足挂齿。”说着,她又转眸看向了气色明显好转的郭勇明,“这位道友没事了吧。” 见采薇举止文雅,说话客气,黄楚萍原本提起来的心立刻放下了不少。老实说,她刚开始还担心这个实力强大的女修在把姜堰等人杀了后,会不会顺手把他们两个也干掉了,现在看来,这个可能基本上不会发生了。毕竟,这位女修和她的灵兽实力非凡,而她与郭勇明一个修为低微,一个元气大伤,她若是想杀人的话,根本就没必要在杀人前对她如此客气。 “多谢道友关心,拙夫已无大碍了。”黄楚萍满脸感激之色的说道。 “妾身黄楚萍,这位是妾身的双修道侣郭勇明。我们夫妻都是天华宗的修士。”黄楚萍自我介绍道,说着,她又微笑着问道,“敢问姑娘可是来自灵兽门的道友?” 原来,黄楚萍见采薇拥有灵兽且实力不凡,就想当然的以为她是来自以御使灵兽出名的灵兽门了。 “让郭夫人见笑了,我并非灵兽门之人。”采薇淡然一笑,半真半假的说道:“我叫桑采薇,以前是一个武林中人。直到十数年前,在深山中偶得残卷一本,这才意外的走上了修仙之路,如今正想向郭夫人请教一下修仙界的情况呢。” “原来如此,桑道友真是好运气。”闻言,黄楚萍不禁惊叹了一声,能在深山中得到修仙法门,已经很幸运了。而那个得到修仙功法的人还拥有灵根,简直就是幸运的没边了。毕竟,凡人中能有灵根者可谓是万中无一啊。至于采薇是不是在说假话,黄楚萍却是从未怀疑过。一来,以采薇的实力,根本就用不着在她面前说谎;二来,修仙界中确实有很多散修就是因为意外得到修仙功法而踏上修仙之路的。 然后,黄楚萍就开始详尽的向采薇介绍起修仙界的情况来。反正,修仙界的情况对修士来说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稍一打听就能知道,她根本就没必要隐瞒。更何况,采薇即是她的救命恩人又是强者,能借此良机结交一二,她也是乐意之极的。 “走上修仙之路虽然不难,只要有灵根即可。但想要成仙,却实在是太难了!”黄楚萍不禁感慨了一声。 “单是修炼的大境界,就分为九重,炼气期,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化神期,空冥期,洞虚期,渡劫期,大乘期。其中,炼气期又分为九个小境界,从炼气期一层一直到炼气期九层,而修炼到炼气期九层的顶峰后,又称为炼气期大圆满。” 得知修仙要经过九重大境界后,采薇的眼神中不禁闪过了一丝讶异。原来,由于《玄灵归真典》中记载的内容实在是太多,根本就不是采薇目前的识海所能容纳得了的。所以,《玄灵归真典》还只解封了极小的一部分内容,而那海量的未解封的内容,则会在她每突破一个大境界时,再次解封一部分。正因如此,她的识海中目前还只有炼气期和筑基期的功法及一些法术。至于金丹期,典中只是略略提了一提,让她知道有这么一个境界而已。而其余的六重大境界,她可是从未听说过。 事实上,从得到《玄灵归真典》以来,她一直都以为只要修炼到金丹期就能成仙了。乍一听说,金丹期后还要突破六重大境界才能成仙,她自然会惊讶一番。 “除炼气期外,另外八重大境界,每重则分为四个小境界,分别是,初期,中期,后期和大圆满。”黄楚萍接着说道。“修仙界由于凡人较多,灵气不足,又被称为凡人界。在凡人界中,修士们最多只能修炼到化神期。一旦度过化神之劫,进入化神期后,修士就会在不久之后飞升灵界。”说到这里,黄楚萍的眼神中忍不住闪过了一丝难掩的羡慕。 “不过,想飞升灵界可难了。”她幽幽一叹,“据我所知,我们中南联盟近千年来,可没有一个修士成功地度过化神之劫,进而飞升灵界过。” “且不提飞升灵界之难,单是每突破一个小境界都不容易。可谓是一个境界一个坎啊。”说到这里,黄楚萍的脸上忍不住闪过了一抹沮丧的神色,她停留在炼气期六层可足足五年了啊,却仍然没有半丝突破的迹象。说不定,她这一生的修为就要在炼气期六层戛然而止了。 “有这么难吗?”闻言,采薇不由在心中略显怀疑的自问了一句。事实上,她由于身具“极品灵魂资质”这种最顶级的天资,从开始修炼《清心蕴气决》以来,就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可以说,她突破境界比喝水还容易,一直都是修为到了,就自然而然的突破了,可谓是水到渠成,毫无阻碍。而改修了《玄灵归真典》后,情况还是如此,只要她愿意修炼,只要还有灵气,她就可以毫无困难的一直突破下去。正因如此,她对黄楚萍的这句话很是不解。可是,她灵敏的五感却告诉她,黄楚萍并未说谎。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采薇不禁在心中琢磨开了。 虽然采薇并未把她的疑问说出口,脸上也无任何异色。但是,黄楚萍还是凭借女人的直觉,敏感的察觉到采薇对此甚是不以为然。 正了正神色,她郑重其事的说道:“桑道友,你可知道,每一万个炼气期修士中,能修炼到筑基期的,最多也就一百个左右。而这些筑基期修士中,能修炼到金丹期的,还不足十个。而最后能结成元婴的,可能一个也无。而且,这还是指门派中的修士,若是散修,只怕没有一个能够修炼到筑基期。正因如此,那些高阶修士几乎全部都是出自各门各派或者是修仙世家。” ------------ 第七章 云翔大陆 闻言,饶是以采薇的心神之坚定,也不禁在心中倒抽了口凉气。近乎百分之百的失败几率,这修士突破大境界的难度,也未免太高了吧。她虽然到目前为止,修炼一直都宛若顺水行舟般一帆风顺,但是,她之前突破的却全是小境界,大境界还从未触及过。真到了突破筑基期的时候,她未必还能这般顺风顺水的突破下去。毕竟,大境界能卡住这么多修士,那肯定是有其必然原因的,她绝对不能小瞧。 “单是突破一重大境界都这般艰难,那要想突破九重大境界,进而飞升仙界,该有多难啊。”采薇不禁在心中感慨了一声,真是仙途漫漫,其?c远矣啊。 失神了一瞬,采薇的眼神又重新变得坚定起来,清澈透亮的明眸中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战意和无畏,仿佛可以破开前进路途上的一切阻碍。 “无论成仙这条通天之路到底有多么困难,我都一定要成仙。”采薇暗暗发誓道。 只因,仙界有你 汝之所在,吾之将往。 只有有你的地方,才会是我的归宿。 逸,等着我。 就在这一瞬间,黄楚萍明显的感觉到采薇有些不同了,就仿佛一块尚未经过雕琢的绝世璞玉,正在逐渐的绽放风华,即将光芒万丈的出现在云霄之上,让天地为之惊艳。 想到这里,黄楚萍陡然回神,不由为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念头深感好笑起来,一个炼气期的低阶女修,纵然有些本事,也没那么容易站在强者如云的修仙界的顶峰的。可是,在不久的将来,当采薇立于云巅,俯视修仙界时,黄楚萍却不禁为自己此时的先见之明而深感自豪。 “从化神期一直到渡劫期,修士就都是在灵气充足的灵界修炼了。”黄楚萍继续说道,“修士如果度过了渡劫期的成仙之劫,则可以进入大乘期,进而飞升仙界,成为一个无灾无劫的逍遥仙了。”说到这里,黄楚萍不由摇摇头,自失的一笑,“我倒是糊涂了,现在和你说这些干嘛,灵界之事,你若是有机会飞升的话,自然会知道的比我还清楚。趁现在这功夫,我还是给你说一下修仙界的情况吧。” 采薇浅浅一笑,“我倒是觉得夫人说的挺好的,我听得也甚是感兴趣呢。” 闻言,黄楚萍脸上的笑容不禁更加真诚了几分,说起话来也愈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仿佛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她所知道的情况毫无保留的告诉了采薇。 “我们所在的修仙界,传说是由几块互不相连的大陆组成的。”黄楚萍说道,“具体是几块大陆,我也不太清楚,我所知道的,也就只有云翔大陆和天和大陆而已。其中,云翔大陆就是我们待得这块大陆。而在云翔大陆上,一共有四大势力,分别是大夏帝国,天茂大草原,中南联盟以及妖兽聚集的莽荒。而我们魏国,就是中南联盟中的一个国家。” “我们中南联盟,除了魏国外,还有九十三个国家。而在中南联盟的九十四个国家中,一共分布了一百二十七个大小不等的修仙门派。” 闻言,采薇不由惊叹不已,在她看来,魏国已经很大了,不然的话,她也不会在魏国转悠了半年时间还未走出魏国,纵然她走的不完全是直线,魏国仍然当得起国土辽阔这四个字。 一个魏国都这么大了,攘括了九十四个国家的中南联盟又该有多大呀! 而包挂了中南联盟等四大势力在内的云翔大陆呢,那简直就大得没法想象了。 看着采薇惊叹的神情,黄楚萍又兴致高昂的继续介绍道,“由于天地间的资源有限,这一百二十七个修仙门派所拥有的地盘也是相差极大的。其中,大的修仙门派可以独自占有好几个国家,而小的修仙门派,则是好几个门派共同占据一个国家。而魏国,就是我的师门天华宗的地盘。” 说到这里,黄楚萍的脸上不觉浮现出一抹显而易见的自豪感。能在僧多粥少的情况下,独自占据一个完整的国家,天华宗的确是有其自豪的本钱。 得知魏国是天华宗的地盘,采薇心中不由升起了一丝疑惑,既然魏国是天华宗的地盘,那魏国的统治者李氏皇族又算什么呢? 原来,采薇是一个土生土长的魏国人,在嘉义郡耳濡目染这么些年,对魏国的形势可谓是知之甚详。据她所知,李氏皇族在魏国的权威绝对是不可小觑的,就连她之前的师门,武林大派连山派,对李氏朝廷也是敬畏有加的,根本就不敢冒犯半分。所以,她很好奇李氏皇族和天华宗的关系。 想了想,她虽然觉得这个问题应该还不至于犯到天华宗的忌讳,但还是问得比较婉转,“郭夫人,那些修仙门派和各国皇室是什么关系呀?” 黄楚萍整理了一下思路,细心地解释道,“算是依附关系吧。就拿我的师门天华宗来说,我们天华宗要的是魏国的修仙资源,至于魏国的世俗之事,天华宗根本就无心理会,一直都是魏国的皇室在打理。其他国家的情况也差不多。”顿了顿,她又接着说道,“其实,魏国李氏皇族的老祖宗本来就是我们天华宗的一个金丹长老,因此,李氏皇族本身也是天华宗的一个实力雄厚的修仙世家。在李氏皇族中,有好些有灵根的皇族子弟都拜入了天华宗。若非如此,李家也不可能长久的坐稳魏国皇族之位。” 闻言,采薇立时就明白了,说到底,李氏皇族也就是天华宗扶植起来的一个傀儡罢了,在魏国真正做主的还是天华宗。只不过,这个傀儡的价值和地位非同一般,天华宗也不能等闲视之而已。 “那大夏帝国呢?大夏帝国的情况也是如此吗?” 想到大夏帝国能成为云翔大陆的四大势力之一,采薇不由好奇了一下,她的直觉告诉她,大夏帝国的情况只怕会比较特殊,不然的话,它也不会以一个国家的名字和中南联盟这种众多修仙门派的联盟分庭抗礼了。 听到“大夏帝国”这几个字,黄楚萍的脸上不觉闪过了一丝可以说得上是惊恐的神色。 “怎么可能。”她高声说道,“大夏帝国的夏氏皇族的实力可是强横无比,帝国的所有修仙门派都得听从夏氏皇族的调遣,唯皇族马首是瞻,又岂是中南联盟的这些皇族能比的。”说着,她不禁长叹一声,“我只希望大夏皇族能安分一点,野心能少一点,不然的话,我们中南联盟不知又要死多少修士了。” ------------ 第八章 灵根 原来,大夏帝国和中南联盟以及天茂大草原由于彼此接壤,相互间可以说是矛盾不断。再加上夏氏皇族又都是修炼皇之道的修士,讲究的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王霸之气和号令天下、莫敢不从的帝王之道。因此,夏氏皇族的历任皇帝陛下都不满足于云翔大陆第一大势力的地位,他们一心想着,让整个云翔大陆都成为大夏帝国的领土,让云翔大陆的所有修仙门派都臣服于大夏皇室。 因为大夏帝国的野心,差不多每隔上几百年,这三大势力都会大战一场。每次打仗时,不仅会死掉很多的凡人士兵,就连修士,都会大批大批的死掉,其中,尤以炼气期和筑基期的低阶修士死的最多。而且,由于大夏帝国历年来对天茂大草原和中南联盟的不断鲸吞蚕食,现在,魏国已经成为与大夏帝国接壤的国家之一了。一旦战端开启,作为魏国东道主的天华宗,是绝对要参战的,而像黄楚萍和郭勇明这样的低阶修士,也极有可能会被派上战场。正因为事情关己,黄楚萍才会对大夏帝国如此畏惧。 经过黄楚萍的这一番详细解说,采薇对云翔大陆的形势明白了许多。 例如,为了对抗大夏帝国的侵略,中南联盟和天茂大草原经常结为盟友一起抗敌,同进同退。 又例如,中南联盟不仅会和大夏帝国打仗,有时候,中南联盟还会与云翔大陆的最南边,妖修聚集的莽荒开战。 甚至,中南联盟内部的修仙门派彼此间也是纠纷不断,明争暗斗得没完没了。只不过,在大夏帝国的虎视眈眈下,中南联盟内部的修仙门派不敢斗得太过厉害罢了。不然的话,若是被大夏帝国乘虚而入,那就得不偿失了。 对此,采薇倒是很理解,修仙界的资源毕竟有限,一方多了,另一方就少了。且不说那资源少的一方会不会服气,就是资源多的一方,也未必就满意了。毕竟,人的贪欲是无止尽的,没有人会嫌弃好东西多的。正所谓人不患贫患不均,所以,中南联盟内部的修仙门派会起纠纷是很正常的。 “郭夫人,灵根又是什么东西呀?”想到黄楚萍先前的感慨,采薇好奇地问道。 “灵根不是东西。”闻言,黄楚萍不禁一笑,摇了摇头,她慢慢地解释道,“灵根是用来判断凡人是否有修仙资质的,它看不见,摸不着,只能通过一些特定的方法检测出来。具体来说,灵根一共有五种属性,分别是金属性,木属性,水属性,火属性和土属性。” “灵根又以其表现形式分为五种,分别是五行灵根,四灵根,三灵根,双灵根和单灵根。其中,五种属性俱全的五行灵根最好,而单属性的单灵根最次。” 闻言,采薇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五行灵根最好,单灵根最次呢?” 黄楚萍悠然一叹,“这就要从天地灵气说起了。” 原来,天地灵气也是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的,而且,几乎每一个地方都是五种属性的灵气并存的,只是由于地势的不同,各种属性的灵气有多有少,分布不均而已。例如,海水中的水灵气就比别种灵气要丰沛得多,而在沙漠中,水灵气却要少上很多,反倒是火灵气和土灵气大占优势。 然而,金木水火土等五种属性于身体都是至关重要的,万不能失调,更不可择一而取。所以,修士们必须同时吸收五种属性的灵气,以保证五行平衡。偏偏,只有拥有某种属性灵根的修士,才能更快的吸收同属性的灵气。至于不同属性的灵气,修士虽然也能吸收,但吸收速度却要慢上很多。而且,缺失的灵根属性越多,吸收灵气的速度也就越慢。而修士吸收灵气的速度满了,修为提升自然也就艰难许多。 如此一来,五种属性俱全的五行灵根自然就要比别的灵根大占优势了。 “而且,”说到这里,黄楚萍的脸上不禁闪过了一丝艳羡之色,“灵根属性越多的修士,其悟性,也比灵根属性少的修士要好的多。像拥有五行灵根的修士,他们只要不死,就一定可以结成金丹。” 见黄楚萍把灵根说得神乎其神,采薇也不由好奇起自己的灵根来。 “郭夫人,您知道怎么检测灵根吗?” “我知道一种检测灵根的法术,可惜,那种法术对你却是没用的。”黄楚萍略显惋惜的说道,老实说,她也很是好奇桑采薇,这个她眼中的强大女修的灵根属性的。 “此话怎讲?”采薇问道。对于能长见识的机会,她一向都很有兴趣。 见采薇甚为疑惑,黄楚萍解释道:“我知道的这种探测灵根的法术只对未修炼过的凡人有效,对你这种修仙多年的修士,却是检测不出来的的。不过,”黄楚萍接着道,“你可以去大型的修仙坊市碰碰运气,在那种地方,偶尔会有修士摆摊,用特定的法器为不知道灵根的修士们检测灵根,只要花几块灵石就成了。” “对了。”黄楚萍的眼神陡然一亮,“你可以去我们天华宗附近的那个修仙坊市。我们天华宗目前正在对外招收弟子,你若是现在去那个坊市,肯定能找到检测灵根的地方。” …… 就在采薇和黄楚萍相谈甚欢的时候,郭勇明长嘘一口气,结束打坐了。 “桑道友,今日之事真是多亏了你了。”郭勇明向采薇深施一礼,慎重其事的道,“大恩不言谢。某家大老粗一个,也不和你说那些没用的套话了。今后,你若有用得着某家的地方,尽管开口就是,只要做得到,某家决不推辞。” 郭勇明这番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在灵敏的五感的协助下,采薇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还真是一个实诚人。”采薇不禁在心中叹了一句,“也难怪他会被姜堰那种阴险小人所欺骗。” “郭道友言重了。”采薇还了一礼,客客气气的和郭勇明寒暄起来。她一直都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性子。既然郭勇明对她以礼相待,她自然也不会失礼于人。 寒暄片刻后,想到自己心中的打算,采薇出言问道:“请问两位道友,天华宗的宗门在什么地方呀?” 天华宗在哪里也不是什么秘密,黄楚萍毫不犹豫的告诉了采薇。话一说完,她的眼睛猛然一亮:“桑道友,你可是要去天华宗拜师?” ps:灵根设定和凡人流略有不同,亲们可要稍微留点神哦,别误会了。 ------------ 第九章 雍和坊市 采薇淡然一笑,“不过是去碰碰运气而已,还不知道天华宗肯不肯收呢。” 事实上,在听黄楚萍说天华宗正在招收弟子时,采薇就有些心动了。于她而言,她本来就有找个门派潜修的打算,碰巧,天华宗又在收徒,她自然就起意了。更何况,魏国怎么说也是她自小成长的家乡,能拜入宗门在魏国的天华宗,总比拜入其他国家的修仙门派好。 经过方才的那一番交谈,黄楚萍对采薇的好感可谓是不断增长啊。得知采薇想去天华宗拜师后,她立刻出言邀请道:“桑道友,我们夫妻两个正好也要回天华宗,你若不介意的话,不妨和我们夫妻两个一起去天华宗吧。” 话音刚落,黄楚萍陡然想到,姜堰就是以顺路同行为借口,找机会在半路上对他们夫妻设伏的。现在,她出言邀请桑采薇这个才认识不到半日的陌生女修同行,当真妥当吗?要知道,他们可是身怀萱泠草这等价值不菲的灵药呢。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连姜堰这个与她丈夫相交多年的朋友都因为这颗萱泠草而与他们夫妻反目了,重利之下,难保桑采薇就一定经得住诱惑。心中打鼓下,她不觉略显不安的看向了郭勇明。 郭勇明虽然是个正直人,但也不是个傻子。在身怀重宝的情况下,他也觉得黄楚萍邀请桑采薇这么一个来历不明,且实力强大的女修同行不太妥当。不过,既然黄楚萍已经把话说出口了,而桑采薇又是他们夫妻的救命恩人,他也不好直接拂了她们两人的面子,干脆就嘴巴紧闭,一言不发了。很显然,他是在等采薇自己决定是否要与他们夫妻同行。 见状,采薇不觉在心中苦笑了一下。事实上,她不是不知道,只有与郭勇明夫妻同行,才是去天华宗最省事最方便的法子,可问题是,她也同样清楚他们夫妻与姜堰的龌蹉。正因如此,她才没有提出要与郭勇明夫妻同行,而是转而向他们打听天华宗的具体所在。不成想,黄楚萍却自己提出来了,而且,提出来后又立马后悔了。 “这是何苦啊。”采薇不由在心中低叹了一声,善解人意的说道:“多谢两位道友的好意了。不巧的是,我正好有事要先去嘉义郡一趟,只怕不能与贤伉俪同行了。” 嘉义郡与天华宗所在的西凉郡恰好是南辕北辙的方向,采薇如果要去嘉义郡,自然就不能与郭勇明夫妻同行了。 闻言,郭勇明与黄楚萍夫妻两人不由同时松了口气。正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吗。 大概是心中惭愧,黄楚萍在分别前,又拉着采薇说了好一通话,直到把天华宗的里里外外,能交待的都交待了一遍,这才和采薇道别。 看着郭勇明夫妻远去的身影,采薇思考了一下,从另一个方向绕道向天华宗飞去了,免得半路上和他们夫妻两人碰到,未免尴尬了点。至于那去嘉义郡的话,不过是她为了给黄楚萍一个台阶下的托辞而已,又哪里真的会去。 采薇抱着变成虎纹猫的小白一路御风而行,不过两天功夫,就已经飞到西凉郡了。拿出黄楚萍临行前给的地图研究一番后,她轻轻松松的找到了建在天华宗附近的雍和坊市。 雍和坊市虽然是修士们建立的坊市,但也仍然是建立在地上的。只不过,在坊市外布了一些简易的障眼法,阻止凡人误入而已。而修士们只要放开神识,就可以轻而易举的看破这些障眼法。 来到坊市的大门前,采薇惊讶的发现,这雍和坊市居然也和凡人的城池一样,需要排队进城。而且,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些修士在进坊市前,好像还要交一块下品灵石给守门的修士。 走到那条秩序井然的进坊市队伍的最后位置,采薇耐性颇佳的等待起来,她一向就很沉得住气,也不在乎这么点排队时间。 突然,采薇感觉到高空中传来一种异常强大的气息,带给她阵阵不适应的压迫感。抬头一看,就见一道被金色流光包裹的身影从高空中一闪而过,直奔坊市的大门而去。 待飞到那座气势磅礴的大门前,那道金色流光飞速下降,现出一个体型适中的男修士的背影来。 停在空无一人的大门正中后,那位男修士既不排队也不给灵石,旁若无人的从敞开的门洞中走了进去。见状,守门的那些修士不仅没有阻拦,反倒是恭恭敬敬地向那位男修士鞠了一躬,目送着他走进了坊市的门。 采薇甚至还耳尖的听到,那些守门的修士喊那位实力高强的男修士“丁真人”来着。 就在这位“丁真人”进城后,采薇明显听到,排在她前面的那位白发苍苍的老修士长舒了口气,不再像置身于“丁真人”的强大威压下那般噤若寒蚕了。 “道友,请教一下,您知道修士进坊市时为什么需要给灵石吗?”采薇向排在她前面的那位,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修士打听道。 闻言,那位老修士转头看了采薇一眼,见采薇的修为明显比他高,且为人说话也比较谦和有礼,就耐心的解释起来。 原来,这座雍和坊市是天华宗建立的,也是天华宗在派人打理和维持秩序,而维持秩序是需要人手的。所以,修士们在进坊市时,才会每人收取一块下品灵石的管理费用。这样,一方面可以为天华宗创造收入,另一方面也可以限制进坊市的修士的数量,避免人多混杂,不易管理。 当然,凡事也有例外,金丹期和金丹期以上的“真人”进坊市时,就不需要给灵石了。 “看来,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有特权存在的,实力至上啊!”采薇不由在心中感慨了一句。这也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在修仙界,金丹期就是一个巨大的分水岭,金丹期以上的高阶修士和金丹期以下的低阶修士的地位是相差极大的,根本就不可相提并论。 ------------ 第十章 采薇的灵根 随着时间的飞速流逝,那些排队的修士们,一个个安分的缴纳灵石,走进坊市,不一会儿功夫,就轮到采薇了。 凝视着手心中那枚氤氲着乳白色雾气,四四方方,只有成人拳头一半大小的漂亮石头,采薇不觉深感庆幸的叹了口气。幸好,她碰到了姜堰那两个运气不佳的倒霉鬼,不然的话,她只怕连这雍和坊市都进不去。正所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 原来,崔静瑶留下的那个储物袋里除了一柄顶阶法器级别的飞剑,和一些金银珠宝、衣服首饰外,可谓是一无所有,穷的叮当响啊。就连一枚下品灵石,都别想从她的储物袋中找出来。 其实,崔静瑶刚得到那个储物袋时,袋内本来还有好些东西的,只不过,她为了修炼,把那些东西都变卖成丹药或者是灵石消耗掉了。若非如此,以她的低劣资质,以及修炼时年纪过大,只怕她连炼气期四层都修炼不到。要知道,采薇的“极品灵魂资质”就是放在灵界也是极其稀少的,不是所有的修士都像她一样,可以完全不借助丹药和灵石之力,只凭借天地灵气就可以很好的修炼。 事实上,若非采薇在姜堰和胡忠海身上发了一笔小财,只怕她根本就拿不出进坊市的那枚下品灵石来。 缴纳灵石后,采薇顺顺当当的走进了这座闻名已久的雍和坊市。心中好奇之下,她不觉左顾右盼的四处打量起来。 只见,这座修士们建立的坊市与凡人们的城池比起来也并无太大的区别,青石铺就的街道中,一样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街道两旁,也同样是密密麻麻的店铺。只不过,雍和坊市中的街道更加宽阔,更加平坦,也更加整洁一点,地面上干净的几乎连一点灰尘都看不到,远不像凡人的街道那样杂乱和肮脏。而坊市中的店铺,也明显要比凡人的店铺高大阔气,富丽优雅。 就连砌成房屋的材料,也是各种各样的。有大理石、花岗岩、汉白玉等各种石料的,也有黄杨木、铁桦木、乌木等各种木料的。甚至,采薇还发现一家古色古香中透着低调奢华的大型店铺,是用上好的紫檀木精雕细琢而成的,看上去格外的雅致。而它附近的另一家大型店铺,则是用绿的晶莹透亮且毫无瑕疵的翡翠砌成的,墙壁散发着淡淡的荧光,在灼灼的阳光下看去,更是耀眼生辉,奢华无比,仿若仙家宫殿一般。 欣赏够了后,采薇开始留意起来来往往的修士们来。突然,她眼睛一亮。只见,那家用紫檀木砌成的雅致店铺中,款款地走出了一位身着绿衣,容貌秀美绝伦,仿若空谷幽兰一般清丽脱俗的妙龄女子出来。就是比起毁容前的她,这位绿衣美人也不遑多让。让采薇不由感叹起来,修仙界当真是美人如云啊,来往的修士们的容貌都高于平均水准之上,几乎就找不出一个歪瓜裂枣来。当然,她得除外,她绝对是拉低整条街的修士形象的那一位异类。 就在那位绿衣美人欲向出坊市的方向走去时,采薇脚下一加速,准确的拦住了她。 “请问这位道友,您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检测灵根吗?”采薇向这位绿衣美人问道。 原来,经过采薇的细心观察,她发现,这个绿衣美人是附近的修士中,心性最平和的一位。而心性平和的人,通常涵养也较常人高出一筹,比较好打交道。正因如此,采薇才会向她打听。 采薇的突然出现,以及她的粗陋容貌,明显让这位绿衣美人惊讶一下。 敛去脸上的惊讶表情,绿衣美人温和的一笑,“道友,你沿着这条街一直往前走,可以看到一个大型广场。在那个广场中,就有专门检测灵根的摊位。” 事实上,这个绿衣美人已经有筑基初期的修为了。按理说,采薇应该称呼她一声“前辈”的。但是,采薇初来乍到,还不懂这个修仙界人人皆知的常识,依旧是以道友相称。若是一般的筑基期修士,只怕早就恼了采薇的无礼,不惩戒她一番都是好的,又哪里还会搭理她。只不过,这个绿衣美人的修养确实极佳,她不仅不在意采薇的失礼,还好心的替她指明了方向。 “多谢道友了。” 道谢后,采薇就顺着绿衣美人说的方向走去了。 不一会儿功夫,她就看到了一个约莫有十平方里左右的大型广场。而广场中,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摊位。虽然摊位很多,但广场却不显杂乱,反倒是井井有条、秩序分明。很明显,它是经过精心规划和管理的。 在广场中慢慢走动,没多久,采薇就发现了一个挂着“检测灵根”招牌的小摊位。一个满脸胡茬,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修士正坐在那个摊位之后,无聊的翻看着手中的书籍。 采薇给了两枚下品灵石后,那位男修士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五方形,镶嵌着五颗婴儿拳头大小的宝石的金属盘出来。 采薇心知这个金属盘就是检测灵根的法器了,不由好奇的瞄了一眼。只见,这个五方形的金属盘呈灰褐色,它的表面极其光滑,唯独五个角落镶嵌着五颗色泽明亮、颜色各异的宝石。而这五颗宝石,分别是金色、绿色、蓝色、红色和黄色,看上去极为显眼。 那位男修士示意采薇把右手放到金属盘的正中间后,就双手快速挥舞,掐起指诀来。 就在指决掐完的一瞬间,绿宝石,红宝石和蓝宝石同时光芒大放,释放着浑厚而绚丽的光辉,耀眼无比。 看着这一幕,在附近摆摊的修士们纷纷惊叹起来。 “三灵根!” “看,她居然是三灵根。” “就是就是,还真是人不可貌相。以她的资质,绝对可以拜入修仙门派。” “这位女修士的运气真是好啊。” 原来,在这广场摆摊的修士,基本上都是进不了修仙门派,且资质低下的散修。 而三灵根的资质虽然不足以得到修仙门派的重视,但是,要拜入修仙门派却是容易无比,这已经足够让这些置身于修仙界最底层的散修们羡慕了。 “恭喜道友了,你是三灵根的资质。”说到这里,那位中年男修的脸上也不觉闪过了一丝艳羡之色,顿了顿,他继续说道:“你的三种灵根分别是,木灵根,水灵根和火灵根。” ------------ 第十一章 天华宗 得知自己的资质是三灵根后,采薇不由惊讶了一下。老实说,就算是检测出了五行灵根这种顶级资质,她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惊讶。 原来,通过与黄楚萍的交谈,以及细心观察她今日见到的这些形形色色的修士们,她隐约感觉到,她的资质绝对非同一般。要知道,她今日可是看到了一大批年纪一大把,修为却还只有炼气期四、五层的老修士。而她自己,可是在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修炼到炼气期六层了。 采薇却不知道,由于凡人界的手段匮乏和条件不足,只能检测出肉身的灵根资质,却检测不了人的根本——灵魂的资质。作为一个修士来说,若是灵根资质不好的话,还可以通过一些天材地宝来改善灵根资质。而人的灵魂,由于太过重要,却几乎是无法改善的。正因如此,在仙界和灵界,都是以灵魂资质作为天资的判断标准的。 灵魂资质若是细分的话,可以划分为四等,十个层次,分别是: 下品资质:一品,二品,三品; 中品资质:四品,五品,六品; 上品资质:七品,八品,九品; 极品资质:与前三等略有不同的是,只要过了九品资质这个下限,就统称为极品资质。因此,哪怕同是极品资质,其天资也是相差极大的。 从表面上看,灵魂资质和灵根资质完全是两个不同的资质体系,但实际上,它们还是有一些微妙联系的。 一般来说,若是拥有修士血脉的家族,其子孙后代就比较容易诞生身具灵根的子弟。而纯粹的凡人血统,却是极难诞生灵根的。 然而,由于灵魂的投胎是随机性的,所以,大部分的灵魂都投不到有修士血脉的身体中。但是,这其中也有一定的必然性,只要投胎的灵魂的资质达到了上品资质及其以上,那么,无论他投胎的身体是否拥有修士血脉,在投胎成功后,其身体都会自动生成灵根。只不过,若是投胎的身体是纯粹的凡人血统,其灵根资质会较差,而若是投胎到身具修士的血脉的身体中,其灵根资质会较好。因此,只要灵魂资质达到了上品,就一定可以修仙。 至于下品资质和中品资质的灵魂,哪怕其投胎到拥有修士血脉的身体中,其灵根资质也不会太好,想成为高阶修士可谓是难如登天。而上品资质和极品资质的灵魂,哪怕其生成的灵根仅仅是单灵根,他们也拥有成为高阶修士的潜力。 总的来说,灵魂资质才是王道,灵魂资质越高的修士,其悟性就会越高,突破境界也就越发容易。而灵根资质,只在修仙初始尚有成效,一旦成为了金丹期及其以上的高阶修士,其效果就微乎其微了。毕竟,灵根最大的作用就是加快吸收灵气的速度,而高阶修士的寿命都极长,根本就不在乎那点吸收灵气的时间,反倒是“悟性”才是他们突破境界的最大依仗,灵根的作用自然就不大了。 而像采薇这种极品资质的绝顶天资,哪怕她生成的灵根仅仅是三灵根,其吸收灵气的效果比起五行灵根来也绝对是只强不弱。事实上,若非桑家的祖宗十八代都是凡人,与修士没有半根毛发的关系,以她的资质,是绝对不会仅仅生成三灵根的。 虽然采薇对于三灵根的资质很是惊讶,但与此同时,她也在心中长舒了口气。三灵根的资质差是差了点,但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它替她摆脱了拜师之厄。老实说,经过崔静瑶那个心怀不轨的师傅后,她实在是不愿意再拜一个师傅了。 原来,修仙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只要是四灵根及五行灵根的资质,都可以免去入门考验,直接拜入修仙门派。甚至,修仙门派还会专门安排一个高阶修士给他们做老师,以指导这些天才们修行。对别的修士来说,这可谓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但对于拥有《玄灵归真典》这种来自仙人的功法的采薇来说,近距离的接触一个高阶修士,却委实太过危险了。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就有罪了啊。 在实力不足的情况下,她只能低调,再低调。 检测完灵根后,采薇毫不犹豫的离开了雍和坊市,目标明确的向天华宗走去。至于为什么是“走”而不是“飞”,是因为她已经敏感的发现,她今日所见的那些炼气期修士,全部都是在靠两条腿赶路,虽然他们的走路速度比凡人快百倍还不止,但与“飞”却是毫不沾边的。好像,那些炼气期修士根本就不能飞行一般。正因如此,采薇才谨慎的选择了运用轻身功法赶路,而放弃了更加方便的飞行。 走路终究是慢了点,等采薇赶到天华宗宗门外时,天已经黑下来了,橘黄色的月亮在深蓝色的夜幕中露出个了圆圆的笑脸。这个时候,就是进了天华宗也参加不了考验。 见状,她干脆一如往常般在天华宗附近的荒郊野外找了个避风的地方打坐,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前往天华宗。 穿过天华宗外的障眼法阵后,采薇的眼前顿时出现了一片连绵起伏的大型山脉。初阳斜斜的洒落在这片苍苍郁郁、云遮雾绕的山脉上,给山中若隐若现的桂殿兰宫,飞阁流丹染上了一层柔和而炫丽的光晕,看上去格外的仙气盎然。 一路前行,采薇很快就看到了一座足有二十丈高,十丈宽的汉白玉砌成的巨大石门,石门的正上方,刻着三个气势磅礴的鎏金大字——天华宗。在阳光的照射下,这三个铁画银钩的大字看上去金光流溢,气度森严,流露出一股不可一世的雄浑气势。 “这位道友,我是来天华宗拜师的。请问一下,我该去哪儿参加入门考验啊?”采薇向守门的八个修士中,排在最前面的那一位男修士问道。 “跟我来。”那位男修扫了采薇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 采薇跟在这位男修身后,亦步亦趋,沿着洁白无瑕的汉白玉铺就的大道一路前行。不一会儿,他们就绕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巨大宫阙面前。 “曹师叔,有修士来参加入门考验了。”那位男修在殿外恭恭敬敬的禀报道。虽然他的动作很是恭谨,但他微垂的眸子深处,却流露出一丝藏之不住的爱慕之意。 “让他进来。” 一个柔美而悦耳的女子声音,从空阔而宽广的殿内层层传出。 听到这个动听的声音,采薇没来由的感觉到一丝耳熟。 这个“曹师叔”会是谁呢?她好像不认识什么姓曹的女修呀。 采薇不动声色的想着,一边想,她一边提步向殿内走去。突然,她明眸一亮,流动着一丝清湛的光芒。如果她没听错,这位“曹师叔”应该就是她昨天在雍和坊市问过路的那位绿衣美人了。 见殿内的“曹师叔”没有要他一起进去的意思,那位带路的男修的眼神中不禁泛起了一丝说不出的失望。在来之前他就知道,他不该来的,就算能看她一眼又能如何?且不说她根本就不喜欢他,就算她喜欢他,以他们两人天差地别的身份地位,也根本不可能成为双修伴侣。想到这里,他的眼神转为痛苦。 等转身离开时,他的眼神已然恢复了坚定,总有一天,他会光明正大的去向曹家提亲的。 ps:嘻嘻,看够了铺天盖地的废材修仙,偶就是想写一部天才修仙,毕竟,运气(好资质)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吗。望大家多多捧场哦!!! (能收藏的就顺手收藏一下吧,清水拜谢了。) ------------ 第十二章 炼心门 从容地踏进这座幽深而华丽的殿宇,采薇眸光一转,就把殿内的一切尽收眼底。 只见,大殿的尽头,有一张紫檀木书案,书案之后,端坐着一名容颜清雅、神态静谧的绝色美人。那位美人,正是她昨日在雍和坊市见过的绿衣美人,只不过,她现在穿的不是绿衣,而是一件石榴红的锦绣长裙,那炫丽的色泽衬得她柔美的鹅蛋脸宛若花蕊绽放般娇艳绝伦。 而在这位“曹师叔”的左右两旁,还各分布着一张稍微矮一些的书案,每张书案之后,都坐着两名正在整理资料的炼气期修士。 “在下桑采薇,见过各位道友。”采薇施了一礼,不卑不亢的说道。 闻言,还不等曹子嫣说话,坐在她左下首的一名年轻女修眉毛一竖,厉声喝道:“放肆,曹师叔乃是筑基期修士,就凭你一个炼气期修士,也敢称呼师叔为“道友”?……” 正当这位年轻女修还想继续喝斥采薇时,曹子嫣说话了,“陈师侄,不知者无罪,你就少说几句吧。” 虽然曹子嫣的语气很是柔和,不带半分责斥的意味,但这位“陈师侄”的脸上,还是忍不住闪过了一丝略显尴尬的悻悻然之色。老实说,她不过是想借此机会拍拍曹子嫣的马屁而已,好赢得这位难得一见的贵人的好感,却不想,马屁拍到了马脚上。 扯了扯嘴角,陈悦讪讪然的笑道:“曹师叔,我这不也是教教她规矩,免得她以后冲撞了什么大人物吗。毕竟,不是所有的前辈都像您这般宽宏大量的。” 闻言,曹子嫣不禁点了点头,觉得陈悦说的貌似还有几分道理。 修仙界一直都是个尊卑分明的地方,而大多数修为高的修士在低阶修士面前更是高傲无比,容不得半点顶撞和失礼。这个叫桑采薇的女修若是不注意一下称呼问题,不经意间就会得罪一大批心高气傲的修士还不自知,这对她以后可没什么好处。想到这里,曹子嫣不禁出言提醒采薇道:“桑道友,你以后若是遇到了修为比你高出一个大境界的修士,或者是修为看不透的高阶修士,还是称呼一声‘前辈’为妙,否则,那些高阶修士降罪下来就未免不美了。当然,”说到这里,她微微一笑,“你若是成为了我们天华宗的弟子,见到本门的前辈高人时,自然不用称呼得如此生疏,只用称呼他们一声‘师叔’、‘师祖’或者是‘长老’就成了。” “多谢前辈指点,晚辈铭记于心。”采薇面露感激之色的向曹子嫣施了一礼,真心诚意的说道。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采薇能感觉的出来,这位“曹师叔”确实是真心提醒她的,她自然是感激无比。 见状,曹子嫣脸上的笑容不觉更加温和了几分。然后,她就按照例行流程问了采薇几个问题,诸如: 是修仙家族出身还是散修出身? 是如何得到修仙功法的? 灵根资质如何? 为什么决定拜入天华宗? 这些问题,采薇能说的就说,不能说的,如涉及到夙辰逸或者是《玄灵归真典》的,她就编个谎话糊弄过去。在她回答的同时,那些炼气期修士也把她的回答一一记录在案。 不过是一盏茶功夫,采薇就把这些问题都答完了。 见采薇的回答没有问题,曹子嫣脸上的笑容不禁又盛了几分,随即,她就命殿内的一个炼气期男修士带采薇去闯炼心门。 原来,按照天华宗的规矩,天华宗每隔五年招收一次弟子,每次收徒为期三月。在前来拜师的修士中,凡是四灵根和五行灵根资质的修士,可以免去考验,直接拜入天华宗。而三灵根极其以下资质的修士,则需要先通过炼心门的考验。成功通过考验的修士,才能拜入天华宗。 出了这座宫殿后,向左拐,不一会儿功夫,采薇就看到了一座不高不矮、寸草不生的石山。这石山倒是寻常得紧,但在石山的山脚,却有一个黑的仿佛能吞噬尽一切光线且深不见底的深洞,连明亮的阳光都无法靠近洞口半分。它就宛若巨兽大张的狰狞巨口,让人一看就心底咕咚咕咚地直冒寒气。而在深洞的外沿,则砌有一座古朴而高大的月洞门。 在月洞门的正上方,题着三个力道遒劲、气势磅礴的大字,炼心门。 采薇心知,这就是她要参加考验的“炼心门”了,不觉好奇的打量起来。 “桑道友,你现在就进炼心门吧。”那位炼气期男修转过身来,对采薇客客气气的说道,“若是你通过了考验,自然会有修士带你去找本门的执事;若是通不过,也会有修士送你出天华宗。” 事实上,这位男修会对采薇这么一个没有靠山且修为低微的无盐女如此客气,有曹子嫣的很大一部分功劳。若非曹子嫣对采薇表现的很是照顾,他哪里会这般客气。 “多谢道友了。” 道过谢后,采薇就迈步进了炼心门。 一踏进月洞门,采薇就感觉眼前一黑,看不到半丝光线,仿佛进入了一个纯粹属于黑暗的世界。她双眼微眯,勉强可以看到,脚下有一条青石砌成的小道。这条青砖小道呈七十度仰角向上延伸,一直延伸到上方,那浓郁的无法形容的黑暗深处,仿佛根本就没有尽头一般。 与此同时,采薇也敏感的感觉到,冥冥中,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压制着她的神识和真气,让她根本就没法把神识探出体外,就连真气,运转起来也是异常迟缓,有近于无。 “哎,看来这炼心门果然如黄楚萍所说,不能动用神识和真气,只能用眼睛去看,用双腿去走。”采薇不禁在心中叹了口气。 一边胡思乱想,她一边顺着青砖小道向上走去。 “咚咚咚……” 整个空间万籁俱寂,安静无比,让采薇能清楚的听到她的心跳声和脚下的细微脚步声。 “难怪这儿叫做炼心门呢。”采薇心生感慨,“在这么一个完全被黑暗和寂静包围的空间中,又剥夺了修士赖以生存的依靠,神识和真气,只能凭借体力在纯然的黑暗中无声无息的走路,这不是炼心是什么。” 虽然这个地方看上去恐怖无比,但采薇的脚步却是说不出的坚定和从容,节奏分明。她毫不迟疑的顺着青砖小道向上方走去。 就连她的心跳也依然是平静如常,不曾乱过半分。 自从经过了那个波折重重的夜晚,现在的采薇,可以说连死都不怕,又岂会被这人为的黑暗和寂静吓住。 ------------ 第十三章 断魂桥 采薇顺着青砖小道一路向上,在这个万籁俱寂且压抑无比的黑暗空间中独自行走着。也不知过了多久,随着左脚再次向上踏了一步,她的眸子蓦然一亮,闪动着一股摄人心魄的华彩。黑暗中,她隐约可以看到,在她视线的正前方,与眼睛平齐的位置,出现了一座约莫一丈见方的小小平台。这座平台由青砖砌成,上面空无一物,看上去极为朴实无华。但是,在平台的另一端,却伸出了一条大概一尺宽的细细铁索,这条铁索松松垮垮地悬浮在虚空中,一直延伸向平台对面,那浓郁到极点的黑暗中。 “这条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青砖小道终于要走完了。” 采薇不觉深深地舒了口气。 虽然她并不惧怕这种毅力考验,但是,置身于这么一个逼仄压抑的空间中,怎么说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啊。 就在采薇的双脚都踏上这座平台的一瞬间,只听“嘀”的一声轻响,她的身前三尺处,凭空出现了一枚流转着淡淡光芒的青色玉牌。 伸手拿过玉牌,采薇可以清楚地看到,玉牌上用阴刻手法,铭刻着三个锋芒内敛的小字,“登仙路”。 采薇把玉牌收入储物袋中后,就在石台上盘膝打坐起来,以便尽快的恢复体力,好去闯下一关,“断魂桥”。 原来,这炼心门虽然只有一座,但是,每个踏进炼心门的修士,都会被单独传送到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中,互不干扰的参加考验。所以采薇在参加考验时才看不到其他的修士。 这炼心门内一共有两个考验,其中之一就是采薇刚才走的那条青砖小道,名曰“登仙路”。只要通过这个考验的修士,就可以得到一枚刻有“登仙路”字样的玉牌,以作闯关成功的凭证。 而另一个考验,断魂桥,是指平台另一端的那条铁索。走完这条铁索的修士,同样可以得到一枚刻有“断魂桥”字样的玉牌。 其实,参加考验的修士只要能得到第一枚刻有“登仙路”字样的玉牌,就已经有资格成为天华宗的普通弟子了。但是,若是该修士能闯过难度更大的断魂桥,得到第二枚刻有“断魂桥”字样的玉牌,则可以成为天华宗的精英弟子,享有和四灵根及五行灵根等高天资修士的同等待遇。 为什么通过断魂桥考验的修士能够成为天华宗的精英弟子呢? 原来,登仙路考验的是毅力,断魂桥考验的是胆识。一般来说,若是一个修士的毅力和胆识皆为上等,那他的悟性通常也极佳。像这种心性极好的修士,是有成为高阶修士的潜力的。所以,天华宗的高层才会把同时通过登仙路和断魂桥考验的修士划分为精英弟子。事实证明,情况也的确如此,虽然能同时通过这两关考验的修士极少,但只要是通过的修士,其前途就不可限量了。能修炼到筑基期的还是运气一般的修士,就是修炼到金丹期,成为高阶修士的也有好些。甚至,在几千年前,还有一个运气特别好的三灵根修士成为了元婴后期的大修士,最后更是成功地飞升灵界了。 体力恢复后,采薇就跃跃欲试地踏上了那条悬浮在黑暗虚空中的铁索。在右脚接触到铁索的瞬间,她就感觉到铁索即轻飘又晃悠,仿佛随时都会断掉一般。就算不用脑子想,采薇都知道,在这种铁索上走路肯定是极不稳当的,稍不留神,就有可能掉到铁索下的深渊中去。 等到左脚也踏上铁索后,采薇只觉眼前一变,仿佛进入了阴曹地府中一般。只见,铁索四周,那原本一片漆黑的虚空中,蓦然冒出了一些影影绰绰的鬼影,这些青面獠牙眼冒绿光的鬼影,一会儿张牙舞爪的出现在她的身前,一会儿摩拳擦掌的出现在她的身后,围着她不停地打转,做出各种凶神恶煞、择人欲噬的样子。而原本充斥空间的寂静,也被一些凄厉无比的尖利鬼啸声打破。 突然,采薇心有所感地回头一看,惊讶的发现,她身后的那个青砖石台已然消失不见了。而原本是青砖石台的地方,则延伸成了她脚下的那条横贯虚空且晃悠至极的细细铁索。 凝了凝神,采薇也不理会在她身周神出鬼没的吓唬人的狰狞鬼影,径自沿着这条两端都看不到尽头的铁索,向远处那片纯粹至极的黑暗行去。 随着她的前进,那些鬼魂叫嚣得更加厉害了。一时之间,她的四周,鬼哭狼嚎之声不绝于耳。甚至,还有一只面容狰狞、涎水直流的红睛鬼魅猛地飞到了铁索之上,眼冒血光地挡在了采薇身前半仗处,一边尖声厉啸,一边凶狠地冲采薇挥舞着它那双漆黑无比的鬼爪。 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这个背生双翼,浑身长满一寸长的绿毛,做飞天夜叉状的丑恶鬼魅,采薇的脚步没有半分迟疑,依然是不急不缓地向前方从容行去。随着她的不断前进,那个飞天夜叉的森寒鬼爪离她的脸颊几乎只有一尺之近了。采薇的脚步却还是没有停下来,她依然在毫不犹豫地向前方行去。 终于,在那只漆黑鬼爪快要抓到采薇脸颊的一瞬间。 只听“嗤”的一声轻响,那只飞天夜叉陡然化作一阵黑雾散掉了。 原来,无论是采薇的直觉还是她的理智都告诉她,那些凶恶的鬼影只是一些中看不中用的幻影,根本就没有任何杀伤力可言,所以她才会这般从容地穿行于这些鬼影之间。毕竟,在参加考验的修士的真气和神识都被禁锢的情况下,天华宗根本就不可能放一群真正的厉鬼来攻击他们。不然的话,只怕没有一个修士能逃出生天。 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采薇才能始终保持从容,把这些恶形恶状的阴魅鬼物都视为无物,统统忽视掉。至于这些鬼魅的凶形恶态,采薇更是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以她的坚定心性,连真鬼都不会怕,又岂会被这些徒有其表的假鬼吓住。 随着时间的飞速流逝,可能是一个时辰,也可能是两个时辰,采薇终于快要把这条铁索走完了。 看了眼铁索的尽头,那轮廓依稀可见的断崖,采薇的眼神不觉闪了闪。突然,她脚下一打滑,好似站不稳般,笔直的向着铁索下方,那弥漫着浓浓黑暗的深渊坠去。 ------------ 第十四章 通过考验 采薇正在向那仿若无底的深渊飞速下坠时,突然,深渊中骤然闪现出一道刺眼无比的白光,这道白光就仿若划破夜幕的闪电一般,照亮了这个暗沉无光的深渊。白光闪过后,采薇也随着这道突然出现的白光一起从这个黑暗得化不开的深渊中消失。 一座富丽堂皇的宽敞大殿中,季维正端坐在书案后的紫檀木椅上闭目养神,突然,他心有所感的睁开了双眸。只见,大殿正中,那原本镌刻在大理石地板上的玄妙符文骤然流转起了丝丝白芒。随着时间的飞速流过,这些白芒由少积多,越来越亮了。到最后,简直亮得让人无法直视。就在白光盛到极致时,白光却又突然溃散成星星点点的白芒飞速湮没了。与此同时,一个一身蓝衣,皮肤粗陋至极的女修凭空出现在这座华美的殿堂中。 “这儿是什么地方?我不是在炼心门参加考验吗,怎么会突然跑到这儿来了。”惊奇的打量着这座华丽且陌生的大殿,蓝衣女修惊疑不定的喃喃自语道。 老实说,她脸上的迷惑不解虽然有些刻意的成分,但也不算完全作假。突然从那个阴气森然的鬼蜮中消失,来到这么一座布置华美,仿若仙家宫殿的地方,她肯定是有些微不适应感的,就仿若先前的诡异经历只是做了一场荒诞不经的怪梦一般。 这位蓝衣女修,自然就是刚刚从深渊中消失的采薇了。 原来,经过黄楚萍的悉心讲解,采薇早就把炼心门的考验规则摸得门清。她很清楚,只要能成功通过炼心门内的第一个考验,拿到那枚刻有“登仙路”字样的玉牌,就已经有资格成为天华宗的普通弟子了,而这也正是她的目的地。至于要不要通过断魂桥的考验,成为所谓的精英弟子,她却是压根就没有想过。因为,成为精英弟子对于秘密太多、需要低调的她来说,绝对是害大于利,完全不符合她的利益,她又怎么会做这种招人眼目的蠢事? 只不过,听了黄楚萍对通过断魂桥考验的修士的推崇后,采薇不禁对传说中的断魂桥升起了一丝好奇心,这才特地去断魂桥上走了一趟。然后,她在快要把断魂桥走完时,故意装作失足从铁索上跌落下来,以达到考验失败的目的。至于从铁索上跌落下来会不会摔死,她却是从来没有担心过。事实上,在看到那条孤悬于万丈深渊之上,且晃悠至极的铁索的一瞬间,她就明白了,掉下深渊就是结束考验的方式之一。不然的话,那许多闯断魂桥的修士还不得活活的摔死。 然而,无论是通过考验还是未通过考验的修士,最后都会被传送到这座大殿中,所以采薇才会出现在这里。 季维扫了一眼这个气质极其优雅,但容貌却粗陋至极,给人的感觉分外违和的女修,不禁深感受不了的移开了目光。 “这位道友,你拿到了几枚玉牌啊?”季维问道。他的话虽然说得还算客气,但脸上的表情却是嫌恶无比,几乎连眼角的余光都不屑落到采薇身上。 事实上,在出现在这座大殿中的一瞬间,采薇就注意到,高坐在这座大殿尽头的那位一看就知道是殿内五位修士中领头者的男修士,是一位筑基初期修士。见他问话,采薇自然不敢怠慢,面露恭谨之色的回道:“回前辈的话,晚辈只拿到了一枚玉牌。” 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一边说话,采薇一边用神识从储物袋中把那枚青色玉牌取了出来。 见状,一名在殿内伺候的凡人女仆忙知机的走了过来。等采薇把玉牌放到这个侍女手中的水晶托盘上后,那位美丽侍女方才莲步姗姗的向季维走去。 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玉牌,确认无误后,季维的脸色好看了许多,连原本紧皱的眉头都舒缓了些许。 “你叫什么名字?”季维不咸不淡的问道。一边问话,他一边强忍厌恶的抬眼向采薇看去。毕竟,采薇一看就很年轻,偏偏又有了炼气期七层的修为,而且还通过了登仙路的考验。现在的她,已经有资格让不过是小家族出身的季维正眼相看了。 采薇浅浅一笑,落落大方的说道:“我叫桑采薇。” 不经意间,季维对上了采薇那双笑意隐隐的水润明眸。 凝视着那双仿若夜幕中最璀璨最神秘的星子般的美眸,季维不觉怔住了,连采薇说了什么都没听见。 “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过了半响,醒过神来后的季维再次问道。说话时,他几乎不敢看向采薇那双仿佛闪烁着无限魔力的明眸,只怕一旦沉沦进去便再也无力自拔了。但是,他的眼神却并没有离开采薇的脸。然后,他就惊讶的发现,除去那层斑斑驳驳令人恶心无比的黄褐色皮肤的影响,她的五官却是极其美丽的。甚至,可以说她的五官是他今生所见的最美丽最精致的五官,就连天华宗内的那几位以绝色出名的女修论起五官来都远远及不上她。 “这女修一定是长得太漂亮才被嫉妒的人毁容了!不然的话,以她的容颜和气质,一定可以成为中南联盟最耀眼的明珠。”季维不禁在心里颇为惋惜的叹了一声。此时此刻,他对采薇连半点恶感也没有了,只剩下满满的怜惜。 “回前辈的话,我叫桑采薇。”采薇从容的说道。 “恭喜你,桑道友,你以后就是我们天华宗的弟子了。”季维语气格外温和的说道。 随后,季维就给了采薇一枚象征着天华宗炼气期弟子身份的玉牌,并详详细细的向她介绍了一下天华宗的规矩。规矩讲完后,他方才命一个炼气期女修带采薇去栖霞园暂住。事实上,若非他必须得留在这座大殿中等候那些参加考验的修士,他都恨不得亲自带采薇去栖霞园了。 至于为什么是“暂住”栖霞园而不是“常住”呢? 是因为新进弟子必须要参加过“入宗大典”后,才会正式分配住处。然而,天华宗每次收徒都会为期三月,在此期间,像采薇这种通过考验的修士总不能在天华宗内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吧。所以,天华宗才会安排通过考验的修士们先到栖霞园暂住。 ps:亲,求推荐票了,有票的就赏两张吧,拜托啦!!! ------------ 第十五章 曹子嫣 等采薇从殿内出来时,已是金乌西坠的日落时分,洁白的云朵晕染上一层灿烂似火的霞光,看上去瑰丽无比。 通往栖霞园的鹅卵石小道上,孔振波正打算送他新结交的女修马?琪入园时,突然,他的脚步停住了。只见,栖霞园门口,一株枝叶婆娑的花树下,一位青丝如墨身姿曼妙的蓝衣女修正步履优雅的向园内走去。从远处看去,其衣袂翩跹,青丝飞扬,单是这秀雅无双的背影,都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诱人风情来。 随着那位女修逐渐走出花树的阴影,灿烂的晚霞更是给她渲染了一层薄薄的金光。于是,那原本的清雅中又多出了一丝妩媚的明艳来。 此情此景,直欲如画。 “如果是从正面看,她该有何等的美丽啊!”孔振波愣愣的站在原地,呆呆傻傻的想着。他却没有注意到,身侧,他那位美丽女伴的脸上,已经染上了一层绯红色的薄怒,正双眼冒火的瞪着那位蓝衣女修。 直到那位蓝衣女修的背影从他的视线中消失,孔振波才恍然回神。然后,他想也不想的就向那位蓝衣女修背影消失的方位追去。至于马?琪,已经被他彻底抛在脑后了。 见状,马?琪恼怒的一跺脚,随即也跟着向孔振波追去。 扫了一眼采薇身旁的那位带路女修,孔振波立时就明了了采薇的身份。脚下一加速,他快步上前,拦在采薇的前方。 “你是新入宗的师妹吧,我是你师兄……。” 话未说完,孔振波的话已经戛然而止,满脸的扭曲之色。 正所谓期望有多大,失望就能有多大。 他着实被采薇那张斑斑驳驳的黄脸给恶心到了。 如果说,在一位美女面前献殷勤是风流的话,那在丑女面前献殷勤算什么呢?总而言之,孔振波现在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如果让他那批自认风流的狐朋狗友知道了他今天的糗事,他还怎么有脸见人啊。 恰于此时,马?琪也气喘吁吁的赶来了。她原本的满腔怒火,在看到采薇真容的一瞬间,就消失得干干净净。那种美女的优越感,再次自我感觉良好的从心底飞快上升。 扯了扯嘴角,她皮笑肉不笑的道:“孔师兄,这位让你驻足而观的‘美人’果然是漂亮的紧啊。让师妹我都甚为欢喜。也怪不得师兄紧赶慢赶的上前献殷勤呢。” 说到“美人”这两字时,马?琪的声调拖得特别悠长婉转,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讥嘲和讽刺。 如果是一般的无盐女被这般讥讽,只怕早就气得羞恼不堪了。但采薇却依然是泰然自若的站在那里,不动声色的欣赏着“孔师兄”和“师妹”的精彩变脸。 采薇还没有生气,孔振波倒是发火了。 “马?琪,你给我闭嘴。”孔振波冷着脸喝道。就算他出了丑,有着金丹期老祖做靠山的他也不是马?琪这么一个小家族出身的女修能讥讽的。老实说,他还从来没有把马?琪放在眼里,不过是玩玩罢了。 “你……。”马?琪气得说不出话来,双眼火星四溅的瞪着孔振波和采薇两人猛瞧,恨不得用目光在他们两人脸上都钻出个洞来。有着三灵根资质和美丽脸蛋的她,在家里也是被千娇万宠着长大的,又哪里受过这般喝斥。 “师兄,话说完了,你是不是可以让开了?”采薇对挡在她面前不说话的孔振波说道。 听到采薇那清雅悦耳仿若仙乐纶音般的嗓音,孔振波不觉怔了一瞬,转眼间,他又看到了她那张奇丑无比,让人直倒胃口的面容。一股强烈的反差感油然而生,他不禁更加生气了。 “我说,长的丑不是你的错,明知道自己长得丑还出来吓人就是你的错了。像你这种修士活在世上都是浪费灵气,你怎么不去死啊?我要是你我早就自杀了。”孔振波刻薄地骂道。 见状,采薇不由无奈的叹了口气,心知是无法让这位“孔师兄”让道了。当即,她转脸对那位带路女修说道:“肖师姐,要不我们换条路吧。” 至于要不要和这位“孔师兄”打一架,然后把他踢到一边去,采薇却是从未想过。一来,这样做太出风头了,不符合她的低调原则。二来,以她的良好修养根本就不会在乎别人辱骂她,更加不会去和别人对骂。正所谓,尊重别人就是尊重自己。狗咬了你一口,你总不能也去咬狗一口啊。那人和狗还有什么区别呢? 只要孔振波不对她动手,不阻碍她修行,她根本就没有同他计较的想法。 “好的。桑师妹,你随我来。”听了采薇的提议后,肖姓女修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老实说,她也不愿意再同孔振波这位惹不起的二世祖磨蹭下去了。 “你们不用绕道。”突然,一个柔美中略带沉凝的动听声音从采薇的身后传来。 一听到这个柔美动听的嗓音,采薇立刻就知道是谁来了。转过身来时,她的嘴角已弯出了一丝笑颜,“晚辈见过曹师叔。” 见状,孔振波和马?琪等人也醒过神来,忙不迭的向曹子嫣行礼。 “不必多礼。”曹子嫣向采薇略一颔首,亲切的说道。等看向僵立一边的孔振波时,曹子嫣的眼神中已带上了一丝冷色,“孔振波,谁给你权利侮辱人的?向桑师侄道歉!” 闻言,孔振波彻底僵住了。从小到大,他欺负人的次数也不算少了,以前怎么就不见这位曹师叔跳出来管东管西的,偏偏现在就和他较真了。难道说,那位无盐女的来头很大,让曹子嫣这种天之骄子都不得不巴结?随即,他又立即把他的想法否定了。在这栖霞园中住的,都是一些资质一般且家世平平的修士,那些来头大或者是资质高的修士根本就不可能住在这里。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跑到这儿来猎艳了。而且,如果天华宗真多了什么大有来头的修士,孔家老祖绝对会提醒他的。不招惹惹不起的人,本来就是他们这种纨绔子弟的生存之道。 见孔振波还在迟疑,曹子嫣的脸色更冷了,“孔振波,我说的话你没听见?还是说,你要我亲自把你送到戒律司去?” 听到“戒律司”这几个字,孔振波不由激灵灵地打了个寒噤。戒律司可是天华宗内专管刑罚的地方,如果他真被曹子嫣亲自送到那里去了,只怕孔家老祖宁愿放弃他这个还算宠爱的亲孙子,也不会冒着得罪曹子嫣的风险去搭救他的。到时候,他可就真得脱一层皮了。 想到这里,孔振波忙向着采薇一揖到地,郑重赔礼道:“桑师妹,今天是我出言无状了。还请师妹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一次,师兄保证以后绝不再犯。”他最后一句话绝对是真心话,曹子嫣想罩得人,他哪里有胆子惹呀。 原来,曹子嫣不仅是拥有元婴老祖的大修仙家族曹家的直系后辈,还是天华宗元婴中期长老车奕萧的唯一弟子。而且,车奕萧宠她也是宠得全天华宗皆知的。那护短,更是护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可以说,不管她犯了什么错,车奕萧都会毫不犹豫的袒护到底。不论她想要什么东西,车奕萧也会想方设法地替她找来。就是她本人,也是拥有五行灵根,号称天华宗近三百年来第一天才的修士。正因如此,孔振波才不敢得罪她。 (嘻嘻,我一直觉得真正做出一番大成就的人物,都是一些胸襟宽广,气度大,有雅量和容人之量的人。他们可以眼都不眨的杀人,但却绝不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辱骂而生气。所以,我把采薇也写成了这种性格。因为,我写的是女强小说,女主就一定要有强者的气度。亲,你觉得呢? 有时间的话,在书评区留个言吧。你们的支持就是偶写作的动力啊。 最后,谢谢大家以前对我的支持,欢迎继续支持哦!) ------------ 第十六章 胧月苑 等到满腔郁闷,自感流年不利的孔振波仿若霜打了的茄子般无精打采的离开后,采薇向曹子嫣深施一礼,情真意切的说道:“今日真是多谢曹师叔帮忙了,师侄感激不尽。” 这句话采薇说得心甘情愿。有了曹子嫣今日的这番出头,她今后绝对可以减少很多麻烦。至少,那些看人下菜碟,惯善于捧高踩低的小人不会在一些事情上刻意为难她这么一个资质平平且没有背景的普通弟子了。虽然她并不在乎别人的为难或者是蔑视,但是,这种乌七八糟的事情能少一点总是好的。 听到采薇清脆悦耳至极,宛如冰玉相击的声音,一抹欣然的笑意不觉爬上了曹子嫣宛若桃花般娇美的脸颊。 “桑师侄,你我本就是同门,互相帮助是理所应当的,你犯不着跟我这般客气。”说到这里,曹子嫣灿然一笑,在金红色霞光的辉映下,她那仿若白玉般晶莹润滑的肌肤悄然晕起了一层淡粉色的荧光,看上去娇艳无比。“桑师侄,我以后干脆叫你采薇如何?总是桑师侄桑师侄的叫着也为免太生疏了点。” 闻言,采薇不由诧异的眨了眨眼睛。叫“桑师侄”真的很生疏吗?好像,曹子嫣称呼别的炼气期弟子时,也是叫他们“师侄”呢。 “听凭师叔的意思。”采薇浅笑着说道。虽然她想不明白曹子嫣这么一个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女为什么要和她拉近关系,不过,她能感觉的出来,曹子嫣对她绝对没有半点恶意,反倒是真心真意得很。既然如此,她也挺乐意与曹子嫣交个朋友。 闻言,曹子嫣脸上的笑容不禁更加愉悦了,“那我们就说定了哦。” 其实,曹子嫣会在这个时候来栖霞园这种地方,本来就是为了见采薇一面。现在,她不仅如愿的见到人了,还意外地与采薇拉近了关系,自然是高兴无比。 随后,采薇和曹子嫣两人就一边说话,一边在肖姓女修的引领下向栖霞园内走去。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肖姓女修终于在一处依山傍水小巧玲珑的屋子面前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她对采薇笑着说道:“桑师妹,这座‘胧月苑’就是你未来一个月的住处了。” 原来,天华宗的收徒日期还有差不多一个月就要结束了,因而肖姓女修方有此说。 闻言,采薇不禁放眼向这座胧月苑打量过去。只见,胧月苑是一座面北朝南的幽静院子,除了三间宽敞明亮雕梁画栋的上房外,左右两侧还各有两间精致小巧的厢房,看上去极为舒适。更妙的是,胧月苑一侧临山,一侧临水,不仅风光秀美非凡,灵气充足,就是距离栖霞园内的其他房屋也有一大段距离,远不像她之前在园内看到的房屋那般靠近。住进这么一个清净且山清水秀的所在,自然是比住在那等人多嘈杂的地方有利于修行。 大致的扫了一眼胧月苑的情形,曹子嫣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老实说,她刚开始还担心采薇由于没有背景而被分配到那等房屋密集的地方。甚至,她还想过要动用她自己的影响力替采薇争取到一个更好的修炼环境。这一切担忧,在看到这座环境清幽宜人的胧月苑后,总算是放下来了。她却不知,季维早就暗示过肖姓女修,再加上她对采薇表现得极其维护,肖姓女修又哪里敢把采薇安排到那等环境嘈杂的地方。 待踏进胧月苑的院门后,伴随着肖姓女修的一声招呼,厢房内顿时走出两个容貌清秀可人,衣着鲜亮的妙龄女子来。 只是一眼,采薇就看出这两个美丽少女都是毫无修为的凡人。只不过,她们大概是修炼过武林的内功心法,走起路来倒也还算得上是中气十足步伐稳健,远不像没练过武功的凡人那般呼吸沉重,脚步虚浮。 “难道说,她们是这胧月苑的侍女?”采薇在心中暗自猜想着。 肖姓女修扫了这两个少女一眼,沉声吩咐道:“你们两个听好了,从今日起,桑师妹就是这座胧月苑的主人了。”一边说话,她一边用眼神向这两个少女示意了一下站在她旁边的采薇,然后方接着说道,“当然,桑师妹也是你们两个的主人,你们要好好伺候。听到没有?” 得知胧月苑的新主人是采薇这么一个容貌丑陋的女修后,这两个美貌侍女不由对看了一眼,眼神中都流露出一丝不乐意来。她们心目中的理想主人是那种年轻有为且容貌英俊的男修,可不是女修,更不会是采薇这种看上去丑陋异常的女修。因为,相貌丑陋的女人一般来说都有些怪癖,她们看不得容貌比自己漂亮的年轻女子。正因如此,这两个侍女很担心自己会在未来的一个月内被采薇百般虐待,甚或是毁容。 待听到肖姓女修最后一句声色俱厉的喝问时,这两个美貌侍女陡然回神,齐齐应道:“婢子知道。” 然后,她们同时快步上前,向采薇盈盈施了一礼。 “婢子丹橘拜见主人。” “婢子岫玉拜见主人。” 按照天华宗的规矩,主人对其侍婢是有生杀大权的。因此,哪怕丹橘和岫玉心中再不乐意伺候采薇,也不敢对她怠慢半分,唯恐她一个不乐意就把她们两人杀掉了。 “你们两个起来吧。”采薇淡淡的说道。虽然她感觉得到,丹橘和岫玉两人并不乐意认她为主人,但是,她是绝不会因此就要求换人或者是把这两个侍女轰走的。一来,这样做太招人眼目,不符合她低调的宗旨。二来,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上,弱者服从强者天经地义,这也是弱者的生存法门之一。因此,她不觉得她有必要在乎这两个侍女的想法。更何况,这两个侍女本来就是伺候人的,伺候谁不是伺候啊。能有两个身手灵活且会些武功的侍女为她做些杂事,她也能省事很多。 待走进胧月苑的上房后,采薇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赞叹之色,只见,这上房内的器具摆设无一不精,无一不雅,处处可见其匠心独运。就连地板上,都铺着一层草绿色,足有一寸厚的羊绒地毯。踩上去柔软至极,就跟走在云端一般,轻飘飘的没有着力感。 别说她在连山的住所及不上这儿精致,就是比起真正的豪富人家,只怕这胧月苑也不逊色分毫。 (祝大家情人节快乐!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嘻嘻,偶感觉偶写的是一个奢华的修仙界,远不像凡人流那般讲究朴素,凡事都要亲力亲为。呵呵,大家是不是也很想到这么一个世界中去修仙啊?) ------------ 第十七章 秘闻(一) “曹师叔,是不是整个中南联盟都这么奢华啊?”想到自从踏进雍和坊市及天华宗以来,所见的屋宇楼阁皆是间间精致,处处华美,采薇不由好奇的问了一句。 曹子嫣想了想,点头说道,“差不多是这样吧。除了讲究苦修的佛门修士外,中南联盟的其他门派都修建的华丽无比,恨不得把那些凡人界的金银珠宝都给搬到门派中来。”说到这里,她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抿唇一笑,“其实,我们这中南联盟的修仙门派还算不上奢华,宗门内的器具摆设多是凡间俗物,也就外表看着好看而已,并无什么实用。据我所知,天和大陆的第一门派流云宗,那才是真正的奢华无比呢,不仅里面的器具摆设都是用修仙界的灵物做成的,就连砌成房屋的石材,也多是一些含有灵气的石头。” 闻言,采薇不禁对这流云宗升起了一丝好奇之心,心中暗自思量,若是有机会的话,她一定要去流云宗看一看,去瞧瞧这个用宝物堆砌而成的门派到底是何等模样 “流云宗从哪来的这么多资源啊,居然可以这般摆谱?”采薇颇有兴致的问道。对于这一点,她的确是好奇无比。偌大的中南联盟都没有一个门派能修建的这般奢华,这流云宗又是从哪弄来的这么多宝物啊。而且,自古以来就有“财不外露”和“钱多了遭贼惦记”的说法。因此,闷声发大财才是正理。这流云宗一枝独秀就不怕引起众怒,进而招来灭宗之祸吗。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众怒难犯啊。流云宗再强也只是一个门派,又凭什么抗衡整个修仙界的觊觎。 曹子嫣微微一笑,细心的解释道:“流云宗身为极之道的直属势力,本身就强大无比,想弄来这些资源自然是不在话下。更何况,自从仙界诞生以来,极之道就是仙界诸天万道中的第一大道,其底蕴深不可测,附属势力更是不知有多少。就是在我们这个修仙界的五块大陆和两片海洋中,依附于极之道的势力都有好些。而这些势力,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向流云宗交纳一次供奉。你想想吧,有整个修仙界的资源做后盾,流云宗能不富裕吗?” 在听到“极之道”这三个字时,采薇不由惊讶地眯了眯眼。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玄灵归真典》的总纲上好像提起过,《玄灵归真典》乃是修炼极之道的功法。既然如此,那她和极之道的直属势力流云宗可谓是渊源不浅啊。 待听到“极之道是仙界诸天万道中的第一大道”这几个字时,采薇已经震惊得不知所以了。貌似,夙辰逸的出身来历极其不凡啊。而她自己,更是得到了一份厉害无比的传承。想到这里,她的水润明眸中不禁泛起了一丝欣然之色。毕竟,大树底下好乘凉啊。她虽然并不介意独自一人在毫无背景的情况下苦修,但是,若能在一个强大势力的荫庇下修炼,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要不要现在就跑到流云宗去修炼,采薇却是没有想过,且不说,云翔大陆和天和大陆之间隔着危险无比的无尽大海,那仿若天堑般遥不可及的距离根本就不是现在的她可以跨越的。就是流云宗的真实情况,她也还不甚了解,贸贸然的跑过去对她不一定有好处。还不如先老老实实地待在天华宗,一边修炼,一边打听流云宗的情况,等修为强大后,再跑到天和大陆去也不迟。 待把曹子嫣的这一席话彻底听完后,采薇陡然想到了一点,修仙界,灵界和仙界之间肯定是有某种微妙联系的。不然的话,哪怕极之道的实力再强大,在鞭长莫及的情况下,它也没办法让修仙界中的那些下层附属势力向流云宗纳贡的。也正是因为这种来自上界的绝对威慑力,流云宗才能这般嚣张的把宝物摆在修士们的眼皮子底下晃悠,而毫不担心会引起祸端。因为,知道极之道的势力根本就没胆子向流云宗动手,而不知道的势力肯定也没有对流云宗下手的实力。 见采薇好像对极之道挺感兴趣的样子,曹子嫣不禁搜罗起自己的记忆来,想再找些关于极之道的事情说给采薇听。奈何,极之道的核心实力毕竟是在仙界,而修仙界与仙界的距离实在是太过遥远,纵然两者间有些联系,但以曹子嫣的地位,也知道不了多少关于仙界的事情。正当她打算放弃搜罗记忆时,眼神一转,却陡然瞄到了对她的话听入了迷的丹橘和岫玉两人。 “采薇,你可知道修仙界为什么会这么崇尚奢华和享受吗?”曹子嫣向采薇眨了眨眼睛,笑吟吟的说道。 “为什么?”采薇饶有兴趣地问道。 “因为极之道啊。”曹子嫣笑着说道,“极之道由于有大罗天无穷无尽的天材地宝的支持,本来就是仙界资源最充足的大道。再加上那些附属势力对极之道的上供,极之道的资源有多么富足是可想而知了。正因如此,极之道的仙人在方方面面都极为讲究。然而,极之道一直都是仙界的第一大道,上行下效之下,仙界其他大道的仙人们也跟着学了起来。最后,这股奢华之风蔓延到下界,修仙界就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了。” 闻言,采薇心中不禁升起了一种啼笑皆非之感。正所谓画虎不成反类犬,在实力不足的情况下,强行学习他人的行事作风可不一定是好事。就比如说这天华宗,虽然看上去金碧辉煌,但也不过是徒有其表而已,跟流云宗那种真正的奢华比起来就相去甚远了。 抿了一口茶后,曹子嫣又接着说道,“为了彰显极之道嫡系传承者高高在上的尊贵地位,很久以前,极之道就立了一个规矩,那就是,凡是极之道在下界的直属势力,都得拨出一部分资源来培养‘灵使’。而这些能够修仙的‘灵使’的唯一用途,就是专门用来伺候极之道的嫡系传承者的。甚至,如果哪个下界的资源不够,极之道还会专门从上界拨出一些资源去培养灵使。” (极之道即是一个势力的名称,也代表着一门大道,亲们可别误会了。) ------------ 第十八章 秘闻(二) “那现在的流云宗有极之道的嫡系传承者吗?”采薇兴致勃勃的问道。能了解流云宗情况的机会她是绝不会放过的。 “怎么可能。”曹子嫣笑睨了采薇一眼,摇摇头说道,“你以为极之道的嫡系传承者是大白菜啊,什么时候都有的吗?事实上,自从有修仙以来,我们这个修仙界就从未出现过极之道的嫡系传承者。” “这么夸张!”采薇不禁感慨了一句,心中暗想,“这不就意味着,流云宗这许多年来,消耗无数资源培养的灵使都白白浪费掉了吗。” “还有更夸张的呢。”曹子嫣含笑注视着采薇,说道,“仙界虽然只有一个,但仙界之下的灵界和修仙界的数目可谓是无穷无尽,谁也说不清楚具体有多少。而在这海量的下界中,最起码有超过九层九以上的下界都从未诞生过极之道的嫡系传承者,但这些下界的极之道直属势力也同样在培养灵使,只为了偶然诞生的极之道嫡系传承者不至于在出现后没人伺候。” 闻言,采薇瞬间无语了,这极之道也为免太有钱了吧,有资源也不是这么个浪费法啊。 “那这些没有主人的灵使最后怎么办呢?”回过神来后的采薇好奇地问道。她可不相信这些灵使当真就白白浪费掉了。极之道既然能始终稳坐“仙界第一大道”的宝座,那极之道的顶级人物就绝不可能一直脑残的做这种毫无意义的浪费事情。既然极之道还愿意花资源培养灵使,那灵使就一定还是有用途的。 “不怎么办啊。”曹子嫣的唇角不禁微微翘起,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愉快。老实说,采薇先前被雷住的呆滞模样,着着实实地取悦了她一番。 “就算没有嫡系传承者,这些灵使也还是极之道的修士啊。在嫡系传承者没出现的时候,他们还不是像普通的极之道修士一般修炼。只不过,等他们成仙以后,还是有可能被安排去伺候仙界的极之道嫡系传承者。事实上,极之道嫡系传承者一向就以仆从众多而出名,若是他们身边伺候的灵使少了,只怕都不好意思出门的。”曹子嫣说道。 这回,采薇已经对极之道的奢侈淡定如常了,连眼神都没有闪一下。想到流云宗的那些无主灵使,她不禁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流云宗的修士肯定都巴不得不当灵使。就是那些运气不佳,已经成为灵使的修士,只怕也恨不得极之道的嫡系传承者永远都不要出现。毕竟,能自由一日是一日啊。好端端的修士,谁又愿意平白低人一等,去做伺候人的事情呢。” “你这话可就恰好说反了。”曹子嫣摇了摇头,轻笑着说道,“甄选灵使可是流云宗的一大盛事。每逢那个时候,流云宗的修士可都是争先恐后的纷纷报名呢,哪像你说的那般躲避。就是已经成为了灵使的修士,也巴不得极之道嫡系传承者早日出现呢。” 闻言,采薇再次华丽丽的无语了,修仙界怎么会有这么脑残的修士,自由自在的修士不做,偏偏要去做那等低人一等的灵使。灵使说的再好听不也是伺候人的奴仆吗。还是说,极之道就是一个脑残的大道,里面的修士从上到下集体脑残? 此时此刻,采薇浑然忘了,正在修炼《玄灵归真典》的她好像也是极之道的修士,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极之道修士。如果极之道的修士集体脑残,那她又算什么? 欣赏着采薇那满脸的僵硬,曹子嫣不禁笑得更加愉悦了。等到笑够了后,她方才大发慈悲的解释起来。 “做灵使的好处可不是一般的多。其一,灵使不用做任何门派任务,其修炼资源完全由极之道提供。其二,若是门派内有了什么好处,总是先轮到这些灵使。比如说,流云宗的现任大长老宁致远,就是灵使出身。其三,就是因为极之道嫡系传承者本身了。”说到这里,曹子嫣小小的卖了个关子。 见曹子嫣的话语停了下来,采薇立刻就闻弦歌而知雅意了,凑趣的问道:“难不成,这极之道的嫡系传承者还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那是当然。”曹子嫣梨颊微涡,笑着说道,“传言中,极之道的嫡系传承者一直都是以‘极端出色’四字闻名仙界的。他们不仅天资绝顶,从修炼伊始,就注定可以成为仙界的上层人物。其中天资最佳者,甚至可以成为整个仙界最顶级的神仙。也正是因为有这些天资纵横的嫡系传承者,在极之道的少主出现之前,极之道就能一直稳居‘仙界第一大道’的宝座,始终力压仙界的其它大道一筹。” “然而,极之道的嫡系传承者最出名的却不是他们的绝顶天资,而是他们的美貌和痴情。根据传言所说,极之道的嫡系传承者一个个都美丽得不像话,能让人在看到他们的第一眼就失魂落魄。就连以美丽出名的天狐一族,对极之道嫡系传承者的美丽都是甘拜下风的。而那些专修忘情之道或者是无情之道的修士,更是不愿意见到极之道的嫡系传承者,就怕一不小心就对他们动心了。甚至,专修媚术的魅之道修士也根本不敢对他们施展媚术,一旦施展,那就是百分之百的反噬。”曹子嫣几分神往几分遗憾的说道。很显然,她很想亲眼见一见极之道的嫡系传承者,去看看他们到底能有多漂亮。 “而极之道嫡系传承者的痴情,更是名动仙界。据说,他们在找到心仪的双修道侣之前,一直都是相当洁身自好的,完全不会与其他修士发生任何超出友谊以外的关系。根本就不像某些实力高强的修士一般妻妾成群,情人无数。而一旦找到了心仪的双修道侣,他们更是永远都不会背叛自己的道侣,甚至会拿自己的生命去守护自己的挚爱。就算一直都找不到心仪之人,他们也会一直等下去,直到那个让他们心动的人出现为止。” 听到这里,采薇不由失神了,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个白衣翩然,优雅得恍若神祗的绝世少年。他对她,好像一直都是毫无保留的,在用他的生命守护她。哪怕得知他因为她的牵累而落到了崔静瑶的掌控中,他对她都没有半句怨言,依然在想方设法的保护她,安慰她。甚至,崔静瑶死后,他在能好好活下去的情况下,都毫不犹豫的为了她而从容赴死。 “也许,逸就是一个极之道嫡系传承者。”想到曹子嫣关于极之道嫡系传承者的介绍,和夙辰逸的所作所为,采薇不禁猜测道。 (偶改了一下文案,其中有一句简介特别雷人,大家有时间的话可以去瞧瞧。) ------------ 第十九章 阵法 “而且,极之道的嫡系传承者一向就脾气极好,从未听说过他们有什么虐待奴仆的不良习惯,反倒是对自家灵使护短的很,容不得别人欺负半分。”说到这里,曹子嫣不禁摇头一笑,“试想,当灵使有这么多好处,更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那些流云宗的修士怎么可能不愿意当灵使呢?” 闻言,采薇不禁展颜一笑,说道,“当灵使的确是好处繁多,也难怪流云宗的修士期盼不已呢。”与此同时,她心中却在暗想,就算当灵使的好处再多,她也绝不会去当灵使的。于她而言,没有什么比自由自在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更加重要。刚想到这里,她却陡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如果,她是在流云宗遇到夙辰逸的,且夙辰逸恰好是极之道嫡系传承者的话,她倒是有极大可能为了接近他而去当灵使呢。 摇了摇头,把脑海中的胡思乱想消灭掉,采薇饶有兴趣地问道:“曹师叔,那流云宗是怎么判断一个修士是否是极之道的嫡系传承者的呢?” 虽然采薇面上只是表现出一般的兴趣之色,但她心中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却是极为重视。毕竟,由于夙辰逸和《玄灵归真典》的双重关系,极之道和她可谓是息息相关啊,她当然会格外留意极之道的事情。 “流云宗是怎么判断的,我可不清楚。不过,”曹子嫣微笑着说道,“极之道嫡系传承者最显眼的就是他们的容貌了。不是极之道嫡系传承者的修士,哪怕长得再漂亮,论起容貌来也仍然与极之道嫡系传承者相去甚远。因此,你只要见到一个容颜特别漂亮,让你一睹之下就失魂落魄的修士,那个修士就肯定是极之道的嫡系传承者了。 闻言,采薇再次无语了,曹子嫣这个方法说了好像也和没说没什么区别吧。这世间容颜漂亮的修士多了去了,谁知道要漂亮到何等程度才算得上是“失魂落魄”啊。 等采薇知道“失魂落魄”的美丽到底漂亮到什么程度时,她已经为此头大如斗了。 …… 眼见天色渐黑,曹子嫣结束话题,依依不舍地站起身来,“采薇,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嗯,我送曹师叔。”采薇一边说话,一边站起身来,和曹子嫣一起向屋外走去。 临别前,曹子嫣对采薇说道,“你记住,若是有什么人敢怠慢你,你尽管来紫竹山找我。”说话的同时,她眼含深意地扫了肖姓女修一眼。 被曹子嫣这不温不火的眼神一扫,肖姓女修不由一个激灵,心中苦笑道,“你曹子嫣想罩得人,我们这些人又哪里敢慢待啊,不供着这位小姑奶奶都是好的。”想归想,肖姓女修嘴上却忙不迭的承诺道,“曹师叔尽管放心,我保证,这栖霞园内绝不会有人敢怠慢桑师妹的。” 见状,采薇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感动,曹子嫣可以说是除了夙辰逸外,第二个这般事事为她着想的人。“曹师叔,你放心,若真有什么事,我一定会记得去紫竹山找你的。” 闻言,曹子嫣不禁恨铁不成钢地点了一下采薇的额头,恨恨的说道:“你个小没良心的,就只有有事时才会想到去紫竹山找我吗?”微微一顿,她又霸气侧漏的说道,“听着,就是没事时,你也要多多去紫竹山找我,记住没有?” “谨遵师叔法旨。”采薇神色一肃,一本正经的说道。 时间匆匆流逝,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过。 转眼间,就到了举行“入宗大典”的日子。 采薇发现,这“入宗大典“虽然看上去声势浩大热闹非凡,但也就只有天华宗的掌门,筑基后期修士吴步才亮了亮相,对他们这批新入宗的弟子做了一通例行训话而已。虽然吴步才在高台上讲得语气激昂,口若悬河,但那几个资质上乘的精英弟子却根本不大理会他,一派的轻松随意,连面上的恭敬之色都不屑于做。甚至,有一个衣着华贵的精英弟子在看向吴步才时,眼神中竟然流露出一丝不加掩饰的不屑来。 原来,这吴步才虽然说起来是天华宗的掌门,但实际上也就是一个进阶金丹期无望,然后追求权势,成为了天华宗最大管事的筑基期修士而已。而天华宗的真正大事,他却根本就插不了手,一直都是由天华宗的三位元婴期长老在处理。吴步才能做主的,也就是一些不痛不痒的小事而已。正因如此,那几个拜了高阶修士为师的精英弟子根本就不把吴步才放在眼里。 入宗大典过后,就是决定普通弟子的前程的时候了。毕竟,天华宗不可能白养着这些资质普通的修士,让他们像精英弟子一样不做任务一心修炼啊。那样的话,天华宗就只能集体喝西北风了。 因此,这些普通弟子必须在修炼之余学习一门技艺,例如炼丹,炼器,制符,阵法等等,以换取修炼所用的灵石或者是丹药之类的修仙资源。当然,若是实在没天赋学习这些技艺的修士,也会被门派安排去做一些管理药园、饲养灵兽之类的杂活。只不过,做这些杂活所得的灵石就没有学习技艺所得的灵石多了。 经过一番慎重考虑后,采薇最终决定去阵殿学习阵法。她会做出这个决定,一是因为,学习炼丹,炼器和制符的修士太多,人员混杂,而阵法相对来说是个冷门,在阵殿学习的修士远不如在其他几殿学习的修士那么多,环境要清静许多。二是因为,阵法是一门完全靠悟性的学问。想学阵法不难,但想把阵法学好学精却太难了。正因如此,一向自信的采薇才被阵法激起了好强心,打算好好地研究一下阵法。三是因为,懂阵法的修士虽然不多,但阵法在关键时刻却是极有用处的。例如,若是不小心陷入某个阵法中,懂阵法的修士破阵而出的几率比起不懂阵法的修士要多得多。而且,若是运气不佳的遇到了什么不可力敌的强敌的话,使用阵法困敌或者是藏身,都是一门行之有效的保命手段。 ------------ 第二十章 白雕 随着技艺的选定,采薇的新住处也很快确定下来了,就在距离阵殿不远的落霞山,以方便她去阵殿学习阵法。也正因为这距离优势,这落霞山内住的基本上都是同采薇一样学习阵法的炼气期修士。毕竟,除了采薇这个修炼《玄灵归真典》的异类外,其余的炼气期修士可都是不能飞行的。 临离开胧月苑之前,采薇想到丹橘和岫玉两人由于对毁容后的她心存畏惧,生怕一点不慎就触怒她了。这一个月来对她这个主人伺候得可谓是尽心尽力,周全备至。便干脆赏了她们每人三枚下品灵石,以作临别的赠礼。 采薇此举可谓是相当大方的。其他修士在搬离栖霞园时,根本就不可能打赏婢女灵石之类的修仙资源,能赏些金银珠宝等世俗财物给这些婢女的,都算得上是有良心了。而那等小气点的修士,都是一毛不拔的走的。毕竟,会住在栖霞园的修士,都是一些没背景没资质的,他们那点身家连供自己修炼都不够,又哪里有多余的财物去打赏婢女。事实上,若非采薇身具极品资质这种绝顶天资,修炼时完全不需要依靠灵石和丹药的辅助,仅凭天地灵气就足以很好的修炼,她也不会去拿灵石打赏婢女的。 接过灵石后,丹橘和岫玉两婢神情激动的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开口说道: “主人,请带岫玉一起去落霞山吧,婢子还想继续伺候您。”这是不善言辞的岫玉的话。 “主人,丹橘舍不得离开您。您不如让丹橘也陪您一起去落霞山吧。这样一来可以让仆婢司省事;二来,婢子和岫玉姐姐毕竟伺候了您一月有余,对您的脾气多多少少也还清楚一点,伺候您总比那些新来的婢女周到。”而这一番话,则是能说会道的丹橘说的了。 原来,按照天华宗的惯例,每位炼气期修士都会被分配两位婢女或者是男仆,用来替他们做些杂务,以节约他们的修炼时间。故而丹橘方有此说。 至于丹橘和岫玉两人会如此希望随采薇一起去落霞山,却是因为相处久了,她们发现,采薇虽然毁容了,但性情宽容,从不苛责奴婢,且出手大方,相比起某些又苛刻又小气的修士来说,她实乃一个难得一见的好主人。因此,她们才希望继续跟随采薇。毕竟,就算不伺候采薇她们也会被仆婢司分配到其他的修士那儿去。若是运气不好,碰到了一个性格严厉的主人,她们可就要遭罪了。 闻言,采薇眼含思量地扫了丹橘和岫玉一眼,见她们的确是真心诚意的想跟随她,不由细细地沉吟起来。想到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这两位婢女对她也还算有点忠心了,至少要比新来的仆人可靠。而且,她看得出来,她们两人也都不是那种无情无义厚颜无耻的性子,顶多就是稍微有点自私而已。这却是人的天性,没什么可说的。毕竟,是人都会为自己多想点的。像那种真正心怀苍生,以苍生为己任的人却是少之又少的。 想到这里,采薇淡淡的说道:“好,你们两个就随我一起去落霞山吧。我的脾气我相信你们也清楚,只要你们做好分内之事,不该做的绝对不做,我是不会亏待你们的。但是,若是你们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我也绝不会对你们手下留情。” 说道最后一句话时,采薇的声音陡然一沉,仿若凌厉的闪电般直直地劈入丹橘和岫玉两人心中,让她们的身体都不觉颤了颤,眼神中泛出一丝难掩的惊惧来。 御下之道,一向就在于恩威并施。采薇虽然性情宽容,但也不会忘记借机敲打一下丹橘和岫玉。免得她们轻松过头之下,一时糊涂,做出什么背叛主人的烂事就不好了。 等丹橘和岫玉把她们的行李收拾好后,采薇打开了灵兽司送给她的灵兽袋。霎时,两头神骏非凡的巨大白雕从那深紫色的灵兽袋中直冲而出,一边清声鸣叫着,一边在半空中兴奋地盘旋,向着那仿若水洗过的莹碧蓝天飞去。 原来,由于炼气期修士不能飞行,偏偏天华宗所在的天华山脉却又太大,纵深足有千里。于是,天华宗的灵兽司就专门驯养了一批如雕、鹰、隼之类的体格巨大的猛禽,以作炼气期修士代步之用。这些分配给炼气期修士的猛禽虽然只是不能修炼的普通野兽,远不能与灵兽或者是妖兽相比,但好在经过精心的饲养与训练,倒也算得上粗通人性,做代步用的飞禽却是足以胜任的。 伴随着采薇的一声招呼,那两头巨大白雕顿时从高空中飞了下来,训练有素地停在了她的面前。 采薇细细的打量,只见,这两头白雕的眼神锋锐中透出一丝隐隐的温顺,很显然是经过了精心训练,去掉了一部分野性。站在地上更是比一个成年人还高,身形威猛无比,洁白的翎羽如玉石雕琢而成般泛着淡淡的光泽,唯有那微张的巨大翅膀还在轻轻颤动,仿佛极舍不得那白云悠悠的蓝天。 采薇抬高手臂,轻轻地抚向一头白雕的洁白翎羽。那头白雕明显的瑟缩了一下,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抗拒和害怕交织而成的复杂。最后,它还是任由采薇的手触摸上它颈项附近的柔软翎羽。 见状,采薇不觉笑了笑,郑重的承诺道:“好雕儿,既然你们这般喜欢蓝天,等到了落霞山后,我一定让你们天天与蓝天作伴,自由自在的翱翔于天际。” 闻言,那头白雕仿若听懂了似的轻轻地点了点头,锋利的眼神中更是流露出一丝明快的欢喜来。 然后,采薇飞身而起,轻轻地跃上了一头稍小些的白雕的雕背,示意丹橘和岫玉爬上了另一头白雕的雕背后,她就用神识指引着白雕向落霞山飞去。 在栖霞园住了一段时间后,采薇很快就发现了自己与别的修士的不同。例如,她能够使用御风诀飞行,而其他炼气期修士却没有这个飞上蓝天的本事。而且,旁观过几次修士们切磋后,她更是惊讶地发现,《玄灵归真典》上所记载的法术的威力要远胜于其他修士所会的法术,两者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发现自己身上的种种异样后,采薇自然而然就变得谨慎起来,免得被其他修士看出端倪后来找她的麻烦。毕竟,她只是一个实力低微的低阶修士,可不像流云宗一般拥有让整个修仙界敬畏的地位和实力,能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向飞行这种招摇的事,不到迫不得已她是绝不会做的。因此,她自然也只能像普通炼气期修士一般坐在雕背上,让白雕代步了。 ------------ 第二十一章 狗腿的小白 等在落霞山的听雪轩安家后,采薇就开始了在落霞山和阵殿的两点一线生活。当然,她是绝不会忘记偶尔去一趟紫竹山,看望曹子嫣的。 去紫竹山,虽然是曹子嫣强烈要求的,但采薇本人也是相当乐意的。曹子嫣虽然说起来是她的师叔,但也就只比她大两岁而已,两人相处起来却更像是言行无忌的好朋友,轻松无比。这对于自小长得漂亮,一直都缺乏女性朋友的采薇来说,实在是一份弥足珍贵的友谊,她又怎么可能不重视呢。 一天,她正准备出门去阵殿听课时,却见小白猛地窜到了她的身前,正一脸讨好的向她打招呼。就连那对平日里凌厉无比的虎眼,都流露出一丝谄媚之意来。 见状,采薇的明眸中不觉闪现了一丝惊讶。要知道,小白平日里最爱在落霞山中乱窜,常常是十天半月都看不到它的踪影。它今天怎么会这般乖觉,想到对她这个主母问好了? 打完招呼后,小白迫不及待的说道:“小丫头,你手里还有没有丹药呀?” 闻言,采薇的眼神中闪现了一丝了然。小白估计是把她以前给它的那一批丹药吃完了,这才特地跑来向她讨要丹药了。 原来,采薇由于修炼时不需要服用丹药,就把姜堰和另一个贼人遗留下来的储物袋中的丹药都丢给小白了。反正白放着也是白放着。 只不过,小白吃丹药的速度也为免太快了点吧。那可是足足二百多颗丹药呢,至少也够一个修士吃上三五年的,小白怎么不到一年时间就吃完了? “还真是个丹药桶!”打量着小白那巨大的体型,采薇不觉在心中笑叹了一句。 眼角微眯,采薇似笑非笑的说道:“小白,你倒是忠心得很呢!没用处时,就把我丢到一边。有用处时,就又想起我来了。你家主人还真是找到了一头聪明的灵兽!” 听到“你家主人”这四个字时,小白不禁打了个寒噤,仿佛看到了当年,被夙辰逸训练的那段血泪淋漓的惨痛历史。事实上,小白虽然在采薇面前比较放肆,但在夙辰逸面前,却是要多老实就有多老实,要多听话就有多听话。可以说,就是夙辰逸说太阳是从西边出来,小白也会点头称是,然后还会一脸严肃的告诉别人,太阳绝对是从西边出来的。 “主母,你这是说哪儿的话呀。我平常不也是怕打扰了你修炼,这才不在没必要的时候去麻烦你吗。”小白满脸堆笑的说道。就连它那张威风凛凛的虎脸上,都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狗腿之意。看上去分外好笑。 见状,采薇不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情大好,她随手把天华宗刚刚下发的那瓶养气丹丢给了小白,笑着说道:“我身上就只有这一瓶丹药了。等什么时候我去雍和坊市时,再替你买几瓶丹药回来。” 去雍和坊市买过一回丹药后,采薇就惊讶的发现,丹药的价钱不是一般的贵。哪怕是最便宜的养气丹,也是三块下品灵石一颗。而她目前的收入,也不过是每年一百枚下品灵石和二十颗养气丹而已。长此以往,她肯定是支付不起小白的丹药费用的。毕竟,学习阵法是一门细水长流且油水稀少的事,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像学习炼丹和炼器一样拥有灰色收入的。 “看来,我必须得找一个挣灵石的门路了。”采薇颇为无奈的想,“总不能在见到逸时,告诉他,我天天让他的灵兽饿肚子吧。那样我多没面子啊。” 稍作考虑,采薇就排除了炼丹和炼器。因为,她已经选择了学习阵法。而按照天华宗的规矩,每个炼气期弟子都只能学习一门技艺。这样的话,她想要学习炼丹和炼器就必须自己准备练手的材料了。这对她来说,绝对是一笔庞大的支出,说不定她还没有把手艺练熟,就已经把灵石耗尽了。毕竟,她储物袋中的灵石已经不多了。 最后,采薇决定学习制符。这样的话,她只用去无涯殿复制一下教人制符的玉简,然后再去坊市中购买一杆符笔、一罐朱砂和一些空白符纸就成了。 由于雍和坊市是一家大型修仙坊市,东西齐全。不到一个时辰,采薇就在坊市内买到了合意的符笔和朱砂等制符材料。 一切准备就绪后,采薇把神识探进玉简,仔细地阅读起玉简中的内容来。 玉简中的内容虽然很多,但采薇却天生就拥有过目不忘和过耳不忘的能力。不过阅读了两遍,她就对玉简中的内容倒背如流了。 感觉一切成竹在胸后,采薇深吸了一口气,右手姿态优美的拿起了符笔。 蘸上朱砂后,采薇把真气输入符笔,手腕微动,如行云流水般在黄色符纸上画起玉简中最简单的下阶符?火球符来。 大概是采薇的神识已经达到了筑基后期,能够见微知著。她这一起笔,就宛若神助般顺畅无比。不过一会儿工夫,她就把火球符一气呵成地画了出来。 就在她画完的一瞬间,黄色符纸上的红色符文陡然流转起了一丝淡淡红光。红光闪过后,符?上的神秘符文顿时隐隐约约地散发出一股玄妙的气息来。 端详着符?上线条优美的符文,采薇不觉满意的笑了笑,深感庆幸她当年花了不少时间在书画上。不然的话,她只怕连符笔都握不好,更别提画符了。 哪怕不试验,采薇都感觉她这张火球符应该是画成功了。不过,为了谨慎起见,她还是把这张火球符用掉了。 凝视着半空中,那团熊熊燃烧的红色火球,采薇的笑容更甜了,仿佛看到灵石滚滚而来。 要知道,仅仅是一张下阶符?,就价值四枚下品灵石,而中介符?,更是价值二十枚下品灵石。至于上阶符?和顶阶符?,其价钱都是以中品灵石算的了。而一枚中品灵石就等于一百枚下品灵石,可想而知上阶符?和顶阶符?有多值钱。现在,她总算不用担心养不起小白这个大胃王了。 然后,采薇就继续画起各色符?来。 等到画了整整四百枚各色符?后,采薇得出结论,她画下阶符?和中介符?的成功几率近乎为百分之百,也就是说,只要她肯专心致志的画符,那就一定可以画成功。就是画上阶符?和顶阶符?,成功几率也高达九层以上。 采薇却不知道,她的画符成功几率有多惊人。对于一般的初学画符的修士来说,画十枚符?能成功两枚都算得上是天赋高的了。而且,这还是指画下阶符?的成功几率。至于画中介符?,一百枚里能成功三枚就算不错了。正因如此,哪怕空白符纸的价钱相对来说还算低廉,制符也仍然是一件很烧钱的技艺,也就比炼丹和炼器这两样特别烧钱的技艺要好一点点而已。 ------------ 第二十二章 宝霖秘境 时间如流水般匆匆逝去,转眼间,采薇就已经来到天华宗三年了。 这天,她如往常一般盘坐在云床上,一边吞吐灵气,一边在脑海中推演阵法。 在一个极难推演的大难点突然被解开时,采薇只觉脑海中一片清明,宛若醍醐灌顶般通透无比。与此同时,她身周的灵气开始躁动起来,纷纷汹涌着向她的经脉内源源不绝地灌去。 感觉到身周浓厚无比的灵气,采薇心中一动,全力运转起《玄灵归真诀》来。 随着这阵猛烈的吸收,采薇的修为就如芝麻开花一样节节上升。很快,她的修为就由初入炼气期九层晋升到炼气期九层中期。 然后又晋升到炼气期九层后期。 就在她的修为攀升到炼气期大圆满,只差临门一脚就可以突破到筑基期时,采薇却陡然停止了修炼。 静静地睁开双眸,采薇的眼神中无波无谰,清澈到了极致。虽然她想不通,为什么她修炼起来如此容易,根本就未遇到过黄楚萍所说的那种困扰无数修士的“瓶颈”。但是,她感觉得到,只要她愿意,她随时都可以毫无阻碍的突破到筑基期。不过,为了不引起天华宗高层的注意,她还是果断地放弃了突破。 原来,按照修仙界的常识,能不依靠筑基丹突破到筑基期的,都是四灵根或者五行灵根的天才修士。甚至,就连某些福缘稍差的四灵根修士,都还得服用筑基丹才能晋升到筑基期。至于三灵根及三灵根以下资质的修士,自从云翔大陆有修士开始修仙以来,就从未听说过这种资质普通的修士能在不服用筑基丹的情况下自行突破到筑基期。正因如此,采薇才不敢在此时突破到筑基期。不然,若是引起了天华宗那些高层的注意,她可就麻烦大了。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名正言顺地弄到一枚筑基丹呢。”采薇不由冥思苦想起来。原来,她打定主意要先弄到一枚筑基丹来障人耳目,然后再突破到筑基期,就不会引人注目了。 按照天华宗的规矩,精英弟子只要修炼到炼气期大圆满,就会由师门长辈赐下一枚筑基丹。而像采薇这种学习技艺的普通弟子,必须等到入宗二十年后,为门派做出一定贡献,且修为达到炼气期大圆满,才会由天华宗赐下一枚筑基丹。至于那些做杂活的普通弟子则更惨,他们必须等到入宗三十年后,才有机会获得筑基丹。 而且,由于筑基丹是一种重要的修仙资源,坊市中根本就没有筑基丹卖。不然的话,以采薇现在堪比普通筑基期修士的身家,想买一枚不过是二品灵丹的筑基丹实在是绰绰有余。 时间就是生命啊! 她目前才刚刚入宗三年,总不能真等到十七年后再突破到筑基期吧。如果是那样,她宁愿离开天华宗当散修去。 “哎!天华宗还真是偏心,处处优待精英弟子,我这种普通弟子都快被贬到角落里去了。”采薇以手支颐,颇为无奈的叹了一声。 采薇却不知,天华宗会这么规定倒也不完全是因为偏心精英弟子。一般来说,炼气期修士的寿命可以达到一百五十岁。而普通弟子由于资质不足,通常要等到七八十岁后才有机会修炼到炼气期大圆满。而这个时候,普通弟子的入宗时间通常也不短了。所谓的“二十年”和“三十年”的规定,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个笑话而已。事实上,除了采薇这种天资纵横的怪胎外,放眼修仙界,又有几个修士能够在短短三年时间就从炼气期七层突破到炼气期大圆满。 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在落霞山的同门中打探一番后,采薇很快就得知,宝霖秘境即将在三个月后开启了。以她炼气期大圆满的修为,绝对有资格参加宝霖秘境的历练。只要她在宝霖秘境中采集到足够多的灵药,就可以拿灵药换取筑基丹了。 原来,宝霖秘境位于魏国与紫?国的交界处,是修仙界的一位上古大能留下来的,里面灵气充沛,生长了许多珍贵的灵药。五千年前,天华宗的一位元婴期长老发现了它。可惜的是,宝霖秘境外布了一个玄妙至极的大阵,任凭天华宗费尽心力也破不开这个大阵。最终,天华宗邀请了附近的四个修仙门派一起破阵。经过一番折腾后,五派发现,每过五十年,这个大阵都会有一个月的衰弱期。在这期间,只要有三个元婴期修士联手,就可以合力在阵外打开一个通往宝霖秘境的缺口。只不过,这个阵法实在是玄妙非常,哪怕打开了缺口,也只有炼气期修士能够进去。而炼气期以外的修士会被阵法排斥,根本就进不去。因为,宝霖秘境是那位上古大能专门修建,用来锻炼炼气期修士的。 经过一番商议后,五派决定,每逢宝霖秘境开启时,每派都可以派遣一百名炼气期修士参加历练。说是历练,其实也就是采集灵药而已。涉及到相当大的利益纠纷,这宝霖秘境的危险程度可想而知。因此,每次宝霖秘境开启时,这五百名参加历练的修士能活下来二成就算不错了。 而这历练名额,首先自然得提供给精英弟子了。毕竟,玉不琢不成器吗。只有在危险中,一个修士才能尽快的成长。其次,就是提供给修为达到炼气期大圆满的普通弟子。至于其他修士,若是想参加宝霖秘境的历练,就得凭实力一决高下了。 原来,这宝霖秘境虽然危险无比,但是,秘境中的灵药档次却也极高,就是价值不菲的千年灵草,秘境中也比比皆是。甚至,就连珍贵无比的万年灵药,秘境中也偶有出现。因而,只要一个修士能活着走出宝霖秘境,这个修士立刻就可以拥有不菲的身家。正是因为这无法想象的利益诱惑,哪怕宝霖秘境再怎么危险,想参加历练的修士也仍然极多。毕竟,天华宗可是拥有三万以上的炼气期修士的,在这些修士中,总有一些人脑袋发热想去宝霖秘境冒险一番。因此,宝霖秘境开启前,天华宗会先举行一次试炼大比,然后,让名次靠前的炼气期修士去参加历练。 ------------ 第二十三章 秘境之行(一) 在天华宗紧锣密鼓的筹备下,试炼大比很快就如期召开了。采薇由于身具炼气期大圆满的修为,直接就拥有了前往宝霖秘境的历练资格,自然是不会去凑这份热闹的。不过,为了对其他参加历练的修士的实力有个底,她还是在试炼大比结束的前两天去观看了一下。 看着擂台上符?与法器满天飞的场景,采薇不觉无语。那个青衣修士,也为免太有钱了吧!他这哪里是在打架,简直就是在拿灵石欺负修士吗。 擂台下的其他修士分明也有同感。只听,站在采薇前面的一个男修对着他的同伴低声说道:“这个叫蔺?的家伙真是有钱!我敢说,他这几天砸出去的符?最少也值三十块中品灵石了。这可相当于我们二十年的收入啊!” “就是就是!这么有灵石还跑到宝霖秘境去送死干嘛?我要是有蔺?这么多灵石,绝对待在天华宗专心修仙,哪儿也不去。”另一个修士咂着嘴说道。 “哦,原来这个青衣修士叫蔺?啊。” 采薇心中暗想。一边想,她一边凝神向擂台上快速移动的青衣修士的脸看去。 一张普普通通的白净方脸,一副毫无特色的五官,一个不高不矮不瘦不胖的体型。采薇可以肯定,这个叫蔺?的修士如果走到人群中,绝对是那种让人过目即忘的路人甲。 刚想到这里,采薇却惊讶的发现,这张毫无特点的大众脸居然看上去格外眼熟。略一思忖,她就想起来了,这位叫蔺?的修士,就是三年前她刚到天华宗的那天,带她去见曹子嫣的那位男修士。 在蔺?的符?和顶阶法器攻势下,没过多久,他的对手就被他轰下擂台了。 又观看了几场炼气期修士的比试后,采薇就兴致缺缺的离开了。现在,她可以肯定,以她的本事,在炼气期修士中基本上是无敌的。既然如此,这些打斗乏味的擂台赛自然也就没有继续看下去的必要了。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有这个空闲功夫,她还不如回落霞山继续推演阵法去。 刚走进听雪轩的起居室,采薇就眼前一亮。扫了一眼茶几上已经冷掉的铁观音,她略显嗔怪的笑着说道:“曹师叔,让你久等了!你既然来听雪轩看我,怎么不发传音符通知我一声。” 曹子嫣柔和的一笑,“不碍事的。”实际上,她是听岫玉说采薇在观看试炼大比后,怕影响她观看比试,这才没有如往常一般发传音符通知她的。 然后,曹子嫣又满脸凝重的问道:“采薇,你是不是报名参加宝霖秘境的历练了?”实际上,这才是她今天来落霞山看望采薇的主要原因。自从在吴掌门送到紫竹山的花名册上看到采薇的名字后,她立刻就跑来一问究竟了。 “嗯!”采薇点头。看着曹子嫣微蹙的秀眉,她略显不解的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闻言,曹子嫣不禁苦笑了一下,眼神中满是担忧,“你可知道宝霖秘境中有多危险?” “我知道。” 采薇认真地看着曹子嫣,说道:“但我更知道,一颗小树苗如果始终成长在温室中,它也就是一颗柔弱无比的小树苗而已。不经历大自然的风吹雨打,小树苗是不可能成长为参天大树的。” 闻言,曹子嫣瞬间沉默了,原本的劝说之辞都被她咽了回去。想了想,她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白玉小瓶和一个一尺大的银色羽翼状的法器递给采薇。 “采薇,这是我送你的两样小礼物,你收着吧。”曹紫嫣柔声说道 在看到那个刻满符文的银色羽翼的第一眼,采薇就判断出它是一件顶级法器。而那个白玉小瓶,她虽然不知道它里面装的是什么丹药,但既然能与银色羽翼放在一起,价值就绝对低不到哪里去。 “曹师叔,你这两样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采薇没有接下曹子嫣的礼物,平静地推拒了。正所谓无功不受禄。哪怕她把曹子嫣当做她最要好的朋友,她也绝不会胡乱收下曹子嫣赠送的贵重礼物。 闻言,曹子嫣紧盯着采薇的双眸,坚定有力的说道,“你若还把我当朋友的话,就把它们收下。” 看着曹子嫣眼中的坚持和真挚,采薇感觉得到,如果她继续推辞下去,曹子嫣肯定会很不高兴的。想到这里,她果断地把这两样礼物笑纳了。以她的身家,也不是赠送不了曹子嫣同等价值的礼物。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表现的那么小气吧啦的。毕竟,太较真了,反倒会伤了感情。 见采薇收下礼物了,曹子嫣的眸子中方才泛起了一丝笑意,“记住,那白玉小瓶中装的是一枚筑基丹。而那个银色羽翼叫撰风翼,是一件可以让炼气期修士低空飞行的法器。你一定要花时间好好祭练它。在宝霖秘境中,它应该能给你帮一点小忙的。” 闻言,采薇立刻就猜到了曹子嫣的用意。她送筑基丹给她,是为了让她安心。免得她在宝霖秘境中太拼命,而不慎招来杀身之祸。因为,人只有好东西越少,才会越不引人注意,也才会越安全。在宝霖秘境那种你死我活的地方,尤其如此。而她送撰风翼给她,却是为了让她在关键时候能够逃命。毕竟,在别的炼气期修士不能飞行,而她能够飞行的情况下,她的生存几率自然会比其他炼气期修士大得多。 “放心,我会好好祭练撰风翼的。”采薇低声说道。一边说话,她一边略显不自然的撇过头去,不想让曹子嫣看到她眼中的泪光。如果把对她好的人排个名的话,若夙辰逸排第一,那曹子嫣肯定能排第二。就是她那些亲人,只怕也远不及曹子嫣对她好。 为了转移自己的情绪,采薇随意找了个话题和曹子嫣聊了起来,“曹师叔,你是怎么知道我报名参加历练的?”对于这一点,她的确甚为好奇。据她所知,除了报名外,她可没有把她参加宝霖秘境历练的消息告诉任何人。 曹子嫣不答反问:“你应该知道,带你们去宝霖秘境参加历练的是一位元婴期长老吧?” “那是当然。”采薇想也不想的答道。没有元婴期长老,又怎么打得开宝霖秘境呢。 话音刚落,一个念头陡然升起,采薇略显惊讶的问道:“难不成,此次带队的就是尊师车长老?”那位传说中,短短两百多年时间就修炼到元婴期,有望晋升为大修士的天才修士车奕潇? 虽然从未见过车奕潇本人,但对他的名字,采薇却是早就如雷贯耳了。 闻言,曹子嫣微微点头,含笑说道:“正是家师。”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间,就到了出发的日子了。 这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采薇就早早动身,乘坐白雕飞到了天华广场,静静地等候在广场中。 随着天色渐渐放亮,那些参加历练的修士们也纷纷乘坐灵兽或者是飞禽来到了天华广场,或是独居一方,或是三三两两的凑在一块闲聊。 突然,采薇听到广场中明显地安静下来,远不复之前的嘈杂。心中好奇,采薇循着那些正在行注目礼的修士的眼神看去。 ------------ 第二十四章 秘境之行(二) 只见,白云飘飞的天际,一个白衣飘飘身姿秀美的女修正迎风站在一只碧眼金雕的背上,从东方冉冉飞来。恰于此时,朝气蓬勃的新阳也正好从她背后缓缓升起。于是,就连金光灿漫的太阳都沦为了她的背景,直衬得她仿若乘青鸟而来的仙女一般。 待碧眼金雕停落在天华广场上后,采薇的眼神不由微微一凝。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位白衣女修就是十四年前,在连山上被她刺了一剑的那位白衣女子。 正在此时,凌若瑶也心有所感的抬眼看向采薇。四目相对的瞬间,采薇从容依旧,连唇角边那丝若隐若现的浅笑都不曾消失过。而凌若瑶却明显一怔,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困惑。她明明感觉那位皮肤暗黄的蓝衣女修很是熟悉,却就是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她。这也难怪,采薇与十四年前相比实在是变化太大了。但凡见过十四年前那位明艳绝伦灿若夏花的少女的人,都无法把她与现在的这个无盐女联想在一起。 时间就在修士们百无聊赖的等待中缓缓流逝。 突然,采薇感觉到空气中传来一丝隐约的不对劲。顺着感觉看去,她发现天华广场最东边的那座高台上的空间陡然出现了一丝细微的空间波荡。就在她眼前一花之际,一位白衣胜雪头束玉冠的修士凭空出现在那座高台之上。此时此刻,他正负手而立,神思飘渺地凝望着天际的白云。在淡金色阳光的辉映下,直衬得他仿若不染凡尘的仙君一般。 哪怕是远远看去,采薇都能感觉到这位白衣修士不可测度的强大。那是一种让目前的她望尘莫及,只能仰视的强大实力。 “这一位,应该就是曹师叔的师父车奕潇了吧。”采薇颇有趣味的想着,“他的确是像传说中一般俊美无比、冷若冰霜。” 至于车奕潇为什么三百多岁了,却还能保持二十出头的年青人模样,采薇却是一点也不奇怪。据她所知,炼气期修士的寿命可以达到一百五十岁,筑基期修士的寿命可以达到四百岁,金丹期修士则有千年之寿,而像车奕潇这种元婴期修士的寿命,更是长达三千载。更何况,修士们只有在临近大限的最后一百年,容颜才会像凡人一样开始衰老。正因如此,修仙界的那些高阶修士看上去差不多都是青年男女的模样。所以,以车奕潇才活了八分之一左右的寿命来说,能维持青年模样可谓是毫不稀奇。甚至,某些修炼驻颜功法或者是服了驻颜丹的修士,更是到死容颜都不会变上分毫。 见车奕潇出现了,早就等候在广场上的天华宗掌门吴步才忙快步上前向他行礼。 见状,车奕潇一言不发,只是神情冷漠的点了点头。清冷的眼神始终凝视着一碧如洗的长空,无波无谰,看不出半分情绪,更不曾低头看过广场中的修士半分。仿佛,这天地间没有任何人或者是物能够入他的眼。 对于车奕潇的冷漠性子,吴步才早就心知肚明了,倒也不觉得尴尬。他自顾自地站起身来,对在场参加历练的修士们点名计数后,方才恭恭敬敬地对车奕潇说道:“禀告车长老,参加宝霖秘境历练的修士已经到齐了。” 闻言,车奕潇的眼神总算是从变幻莫测的白云上收了回来,冷芒如电地扫向台下毕恭毕敬的修士们。 感觉到车奕潇冰冷的视线,台下的修士们更加恭敬了,一个个头微低,肃然静立,连口大气都不敢出。 不知道为什么,采薇明显感觉到,车奕潇的视线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瞬。她却不知,临行前,曹子嫣曾经请求车奕潇在路上照拂一下她。所以,车奕潇才会对与曹子嫣关系极好的她格外关注了一下。 打量完毕,车奕潇漠然抬头,右手一挥,一艘足有五十丈大,十丈高,仿佛上好白玉雕琢而成的龙舟顿时凭空出现在广场一侧。身形一闪,他直接从高台上消失,瞬移到了白玉龙舟的船头上。 “上来。” 车奕潇负手而立,两眼望天,用毫无温度的冰冷声音说了他到天华广场以来的第一句话。 “还真是座冰山!也不知道这么冰冷的人是怎么教出曹师叔那般温柔可亲的人来的……”采薇一边在心中吐糟,一边随大流向白玉龙舟涌去。 等到这些修士们都上了白玉龙舟后,白玉龙舟顿时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向宝霖秘境破空飞去。 龙舟上,凌若瑶摆脱了同为精英弟子的董思航的纠缠,向站在线条优美的栏杆旁,正悠闲地欣赏着天际流云的采薇走去。 布下一个隔音罩后,凌若瑶声音清冷地问道:“你是连山派的那个桑采薇?”虽然是在问采薇,但凌若瑶的声音却是说不出的确定。事实上,在听到吴步才的点名后,凌若瑶立刻就想起采薇是谁了。毕竟,一个人无论再怎么变化,他的眼神和气质却是变不了的。更何况,采薇本来就没想过要在凌若瑶面前掩饰什么。 “我是。”采薇直截了当的说道,没有半点心虚的意思。虽然她十四年前刺了凌若瑶一剑,但她却并不惧怕凌若瑶的报复。因为,凌若瑶也只有炼气期大圆满的实力而已。 按照天华宗的规矩,同门弟子若是有了什么不可开解的恩怨,可以上生死台一决生死。而采薇对自己的实力可是自信至极的。她既然能在十四年前逼得凌若瑶不得不夺命而逃,那今天,她更是有让凌若瑶死在生死台上的绝对自信。 至于凌若瑶的高阶修士师父,采薇就更不惧怕了。毕竟,高阶修士都是一些爱惜羽毛的大人物,他们不大可能因为徒弟的小小恩怨就自降身份的向低阶修士出手。不过,要是高阶修士真不顾身份的出手了的话,采薇也只能想方设法地逃命,亦或是在逃不了的情况下奋死一搏了。 总而言之,以采薇深藏在骨子里的骄傲,她是绝不会因为一个可能的灾难就向他人卑躬屈膝的讨饶的。更何况,灾难真的降临时,就算你愿意卑躬屈膝,你的敌人也未必愿意放你一条生路。既然如此,何不活得潇洒点。 得知采薇的回答后,哪怕凌若瑶早有猜测,身体仍然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一下。回忆悄然掀起,她清冷如霜的眼神在不知不觉间变得飘渺起来,仿佛天际那漫无边际的悠悠白云,却又透着一丝白云所没有的惆怅和感伤。 隔了半响,她方才低声问道:“他……他还好吗?” ------------ 第二十五章 秘境之行(三) 在听到凌若瑶那个没头没脑的“他”的一瞬间,采薇就知道“他”是指谁了。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难不成,让你再去杀他一次?”采薇几分讥诮几分讽刺的说道。想到当年凌若瑶掷向夙辰逸的那张火弹符,采薇犹自心有不爽,又怎么会给凌若瑶好脸色看。老实说,得知凌若瑶暗恋夙辰逸时,采薇都没有生气过。因为,他值得别人喜欢。而且,她也管不到别人的想法。但是,凌若瑶试图杀了夙辰逸,却是犯了她的逆鳞了。她宁肯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的人,又怎容得别人伤害半分。 “我不会再去杀他的。”凌若瑶的唇边不禁泛起了一丝淡淡的苦笑。实际上,她在当年向夙辰逸出手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后悔了,又怎么狠得下心来再去杀他第二次。而且,这十四年来,她从未有一日忘记过他。 只缘感君一回顾,从此思君朝与暮! 顿了顿,她双眸直直地凝视着采薇,认真地说道:“我仅仅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而已。” 注视着凌若瑶那双清澈无暇的眸子,采薇突然就明悟了,凌若瑶也许真的很喜欢夙辰逸,甚至比她想象中还要喜欢得多。大概是一种同病相怜的情绪感染了采薇,她淡淡的说道:“他转世去了。” 闻言,凌若瑶的眸子陡然变冷,寒气直冒,仿若雪花飘飞的寒冬瞬间降临,“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连一个凡人都保护不了?”说着,她清若冰雪的眸子里猛然浮现出一丝强烈的杀机,冷然说道:“还是说,你为了进天华宗一心修仙,把他杀了?” 原来,女修和凡人相恋可谓是弊端多多。一方面,她们容易在恋人身死时道心受损,从此在修仙大业上一蹶不振;另一方面,女修和凡人相恋很容易引来其他修士的嘲笑,心理素质稍差的女修都承受不了这种侮辱。而这两点,也正是凌若瑶当初想杀夙辰逸的直接原因。因为,只要她亲手杀了他,她心中的那些执念就可以斩断了。也正因如此,她才会怀疑是采薇杀了夙辰逸。 闻言,采薇也不解释,仅仅说了一句话:“我不会去做这种无聊的事。” 紧盯着采薇那双莹澈通透的明眸,凌若瑶眼中的逼人寒意倏忽之间褪尽,“我相信你。”然后,她神色间难掩感伤的说道:“能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吗?” 见状,采薇不期然的想起同样喜欢夙辰逸的曹明凤来,不禁在心中暗叹了一声,“又是一个痴情女子!逸,你到底还要让多少人为你神魂颠倒啊!不过,我不会放过你的。” 摇了摇头,她以尽量不伤害凌若瑶感情的方式说道,“那天晚上,你走后,我和他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劫难。然后,他转世去了,我也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闻言,凌若瑶怔了半响。回过神后,她才几分尴尬几分伤感的说道,“抱歉,我不是有意要提起你的伤心事的。”话一说完,她转身欲走。想了想,却在解开隔音术之前又说了一句风牛马不相及的话:“在宝霖秘境中,不仅要提防其他四派之人,就是同门之人,也要小心防范。” 话音刚落,凌若瑶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见状,采薇不觉眨了眨眼,如果她没理解错误的话,凌若瑶刚才好像提醒了她一句呢。 “同门吗?我会防范的。”一边想,采薇一边再次把眼神移向了飘飞不定的白云。 约莫一个时辰的功夫,白玉龙舟开始飞速下降了。 待昊月阁、焚炎谷、府山剑派和灵兽门这四派的修士都到齐了后,宝霖秘境顿时被三位元婴期的高阶修士联手打开了。在车奕潇的示意下,天华宗修士率先向那座波荡不已,只有三尺宽的空间之门走去。原来,由于宝霖秘境是天华宗发现的,所以天华宗修士有优先进入宝霖秘境的权利。 一步跨入空间之门,采薇顿时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风景宜人且灵气异常充沛的修炼宝地。几乎是呼吸间,她都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浓郁到不可思议的天地灵气,以及逸散在空气中的诱人药香。 扫了一眼四散开来的天华宗弟子,采薇选了一个修士相对较少的方向,同其他修士一般向秘境深处走去。 采薇一边沿着脑海中的秘境地图走路,一边把自己的神识蔓延开来,以方便寻找灵药。然后,她惊讶的发现,她原本能覆盖一百里的神识,现在只能覆盖十里左右了,足足被压缩了十倍。 眼珠微微一转,采薇不着痕迹地用神识察看了一下其他修士的状况,却发现他们的情况更加糟糕,神识仅仅只能覆盖三十余丈的距离而已,还不如眼睛能看到的距离远呢。 “看来,每个进入此地的修士,其神识都会被压缩十倍。”采薇心中嘀咕道。原来,普通炼气期修士的神识最多只能覆盖一里的范围,因此,压缩十倍后才会只剩下三十余丈。而采薇由于有相当于筑基期大圆满修士的神识,才能在宝霖秘境中拥有十里左右的神识覆盖范围。 拥有百倍于其他炼气期修士的神识,采薇采集起灵药来自然要比其他修士容易得多。不过是一天时间,她就已经采集到了一大批质量上好的灵药,甚至,就连价值高昂的千年灵药,她也找到了三株。当然,她也成功击杀了三头看守千年灵药的炼气期妖兽。 第二天辰时,经过一番仔细探查后,她很快就惊喜的发现,在她附近五里处的一个背阴山坡上,生长有一株千年灵药,萱泠草。只不过,美中不足的是,在距离山坡不远的一个拐角处,有三个其他门派的男修士正在那儿结伴采集灵药。如果她去采萱泠草的话,跟看守灵药的妖兽打斗时,那三个男修绝对会被惊动。 在千年灵药的诱惑和三比一的实力对比之下,采薇不用脑子想都知道,等她把萱泠草装入储物袋中后,这三个男修士十有八九会动杀人夺宝的歪心思。毕竟,刚与看药妖兽打了一架而真气消耗不少的她,正是趁火打劫的好对象。 那么,采薇会不会因为这三个男修的潜在威胁就对千年灵药望而却步呢? 结论是,当然不会。 ------------ 第二十六章 秘境之行(四) 只见,采薇双手飞快地打出了几个法决。就在法决打完的一瞬间,她左手食指上戴的那枚极不起眼的青铜色戒指顿时泛起了一丝淡淡的白芒。白芒飞快流转,不过瞬息间,就覆盖了采薇的全身。等她全身上下都被一层薄薄的白芒覆盖满后,白芒陡然消失,就像它从未出现过一般。 与此同时,采薇全身上下都被一层单薄似纸却又柔韧贴身的透明光罩覆盖住了。 原来,采薇左手食指上戴的那枚青铜戒指是一件防护性的顶阶法器,名叫晶凌甲,是她花费大量灵石在雍和坊市中购买的。使用它后,会在修士的身上贴身形成一层柔韧结实且不影响打斗的透明甲胄。 然后,采薇神识传音交待了小白几句后,方才快步向萱泠草走去。等走到距萱泠草二十丈左右时,小白无声无息地在一块大石头后藏了起来,而采薇则继续向萱泠草走去。 一边走路,采薇一边用神识时刻关注着隐藏在萱泠草附近草丛中的那只足有水桶大的碧睛蟾蜍,以及距她半里远的那三个正在采药的男修士。 就在采薇距离萱泠草仅有一丈远时,碧睛蟾蜍终于按捺不住了。大口一张,它迅速向采薇喷出了一大口乳白色,散发着腥臭气息的毒液。然后,它四脚用力一蹬,挥舞着尖利无比的爪牙向采薇扑去。 见状,采薇唇角微不可见的现出了一丝冷笑。身形一晃,她恍若一道淡蓝色的轻烟般向南边飞去,瞬间就飞出了十丈开外。与此同时,她神念一动,一口吞吐着着犀利剑芒,长约一丈的无柄飞剑顿时凭空出现在半空中。 在采薇神识的控制下,那口流转着青蒙蒙寒光的流霜剑顿时快若闪电地向碧睛蟾蜍斩去。 察觉到流霜剑上的那股凌厉杀机,碧睛蟾蜍不由吓得尖叫了一声,身形在半空中灵活的一闪,转身就逃。 只是,逃得掉吗? 飞剑的速度之快又岂是碧睛蟾蜍这等不能飞行的妖兽所能及的。更何况,祭出流霜剑的,是采薇这个修炼御剑诀多时的极之道嫡系传承者。要知道,御剑诀可是来自于《玄灵归真典》,被御剑诀祭练过得飞剑,其速度之快和剑光之锋利可是远甚于普通飞剑的。 “嗤……。” 伴随着一声刀锋入肉的轻响,刚跳出一丈远的碧睛蟾蜍顿时被流霜剑干脆利落地劈成了两半。等它的两半身体都落地后,殷红色的鲜血才汩汩的从切口光滑至极的尸身中流出。 就在碧睛蟾蜍尖叫时,采薇的神识清楚地看到,那三个男修的采药动作不约而同地停止了。竖着耳朵听了一阵后,那三个男修彼此交换了一个暗含深意的眼神。随即,他们心照不宣地向她这个方位小心翼翼地潜来。虽然动作很是小心,但他们的移动速度却是一点也不慢,反倒是极为快捷。很明显,他们不是第一回做这种事了。 看到这一幕,采薇的眼神中不禁飞速闪现了一抹寒芒。她一边掏出药铲行若无事的开始挖萱泠草,一边在心中暗想,“还真是上天有路你们不走,地狱无门你们偏要闯进来。我本打算放你们一马,既然你们不愿意放过我,那就别怪我送你们三个下地狱了。” 原来,采薇最初本来打算和碧睛蟾蜍慢慢腾腾地玩一阵,好诱惑这三个修士过来杀人夺宝,然后,她再趁机把他们反打劫了。不过,想到自己并不缺灵石,她也就熄了反打劫的心思,这才把碧睛蟾蜍利落无比的一剑斩杀了。不成想,这三个男修士贪欲作祟,明知道她不好惹,却还是偷偷摸摸的潜过来了。既然如此,以她的心狠手辣,自然不会放过他们三个。 正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诛之! 就在那三个男修走到一处灌木丛附近时,小白眼角微眯,瞳孔陡然变得尖细起来,散发着一种择人欲噬的凶光。看准时机后,它悄无声息地向离它最近的那个一身黑袍的男修扑去。 察觉到小白的举动后,采薇神识一动,流霜剑顿时从储物袋中飞出,快逾闪电地向走在最前方的青袍修士斩去。 在小白跃出去的那一瞬间,黑袍男修明显感觉到身体一冷,不觉打了个寒噤。等他看到那只凶态毕露的黄毛巨虎时,已经迟了,小白宛若镰刀般寒气直冒的强健利爪已经伸到了他的胸前。只是轻轻一划,黑袍男修就被小白轻轻松松地分尸了。 与此同时,流霜剑青光流转的剑身也飞到青袍修士的脖子边了。只听嗤的一声轻响,那个青袍修士顿时就人头落地了。 见同来的修士瞬间就死了两个,还活着的那个黄袍修士的脸上不禁闪现了一丝慌乱,向身上快速拍了一道上阶神行符和一道中阶的轻身符后,他转身就逃。 但是,早有准备的采薇又岂能让他逃走。右手食指微动,她熟练无比地向黄袍修士瞬发一个中阶法术土墙术。顿时,黄袍修士的正前方,就凭空出现了一座高约三丈长约五丈的厚厚土墙。 只听啪的一声大响,黄袍修士由于速度过快收不住脚,不禁狠狠地撞到了土墙上,把土墙都撞出了一个人形的浅浅凹坑。摆了摆眩晕不已的脑袋后,他欲图绕过土墙继续逃跑,却惊恐地发现,一只寒光四射的巨大脚掌已经拍到了他的脑袋前一尺处。 脑袋一懵,黄袍修士惊恐万状的喊道,“你们不能杀我,我是……。”他本来想说,他是昊月阁的精英弟子,奈何话未说完,他的脑袋就已经被小白动作迅速地拍成烂泥了。 在黄袍修士的生机彻底断绝后,一团拳头大小的绿幽幽的光团从墙上的那堆血肉模糊的烂泥中飘了出来。 见状,小白干脆利落地一挥抓,直接把那个绿色光团扔到嘴里嘎吱嘎吱的吃掉了。然后,它又快步跑到另外两个修士的尸体那儿,把他们的元神也扔到嘴里去了。 看着这惊悚的一幕,采薇不禁略感无奈的摇了摇头,“小白,你怎么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都往嘴里喂啊?” 这可是修士的元神啊!虽然采薇并不在乎杀人,但看到小白这豪放的动作,仍然感觉到些微的心理障碍。 闻言,小白咧嘴一笑,满不在乎的说道:“就算我不吃,他们的元神也不可能再去投胎转世了,迟早都会消散掉。既然如此,还不如进了小白大爷我的肚子,还能替我巩固一下元神。这样好歹也算他们死后做了一件好事,可谓是两全其美啊。” ------------ 第二十七章 秘境之行(五) 闻言,采薇不禁苦笑,心中暗想,“人死如灯灭。他们的元神都已经彻底消亡了,就算做了好事又能如何?” 摇了摇头,她随即把这个念头抛到一边去了。既然小白爱吃,就随它去吧。于她而言,这些死去的修士的元神可是远远及不上小白重要的。更何况,就算小白不吃元神,她也会亲自出手把这些修士的元神统统灭掉,顶多就是死法不同而已,但结果却是一致的。正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她既然已经把这些修士的肉身灭掉了,那元神自然也不可能再留着。不然的话,若让这些元神在魂飞魄散前夺舍重生了,她可就麻烦大了。毕竟,杀身之仇,不共戴天啊。 把萱泠草和这些死去修士的储物袋都收拾好后,采薇就带着小白再次踏上了寻找灵药的旅程。 接下的十天,采薇都是在采集灵药、遭遇打劫和反打劫中度过的。没办法,修仙界的男尊女卑虽然不像凡人界那么严重,但女修士仍然是弱者的代名词。在广大修士的眼中,纵然男修士和女修士的修为相等,但论起实战能力来,女修的实战能力却是要比同阶男修低一筹的。然而,由于大多数女修只喜欢待在门派一心修炼,并不怎么出门历练,因此,这个说法也差不多算得上是事实。 正因如此,采薇本就是一个女修,再加上又是独自行动,就算她身边还有一只野兽成精的普通妖兽,在那些成群结队的修士的眼中,她依然是一个好欺负的对象。要知道,在这十天中,欲图对她行杀人夺宝之事的修士可是已经超过十拨了。 至于采薇是不是真的那么好欺负,仅从她那硕果累累的储物袋,就可窥见一斑了。 这天下午,采薇如往常一般一边走路一边放出神识搜索灵药时,那宛若古井般波澜不惊的明眸却意外地掀起了一丝涟漪,现出一丝惊奇之色来。 原来,在距她六里远的一个地势低洼的小山脚下,采薇看到了采药采得不亦乐乎的蔺?。看到蔺?,这并不是她惊奇的原因。事实上,大家同在面积有限的宝霖秘境中历练,会偶然遇到是很正常的一件事。真正让她惊奇的是,蔺?虽然打起架来极为阔绰,中介符?仿佛不要钱一般往外丢,但是,他采起灵药来也为免太过于抠门了吧,简直就是雁过拔毛寸草不留啊!且不说那些即将成熟的灵药,就是那些刚生长没多久,远未到成熟期的灵药,他也毫不留情的挖走了。 而且,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蔺?正在挖掘的那根珊瑚草就是一株才生长不过几年的稚嫩幼苗。然而,没有两百年以上的生长期,珊瑚草是不能入药的。像蔺?手中的那根纤细幼苗,就算白送给药铺,只怕药铺的伙计还瞧不上呢。 摇了摇头,采薇也懒得深思蔺?为什么会采集价值低廉的灵药幼苗,径自向前方行去。 刚走出去没多远,采薇突然发现她的神识范围内出现了三男二女五个不知道什么门派的修士。此时此刻,这五个修士正一边走路一边运足了目力四处打量,仿佛在找什么人似的。 就在采薇又走出了五里远,刚好来到蔺?采药的那个树木茂盛的小山脚附近时,一个盛气凌人的男声突然在她的左前方响起:“你,给我停下!” 虽然听到了这声颐指气使的吆喝,采薇却恍若未闻般依旧向前走去。对于这种自视甚高不尊重他人的人,她向来就懒得理会。 见状,那个油头粉面的年轻男修不觉有些怒了,提高声音,他再次趾高气扬的喝道:“你若再不停下,小爷我……。”一句发狠的话尚未说完,他的肩膀就被他身旁的于成磊拍了一下。 安抚好身边的同伴后,于成磊高声说道:“道友,请留步,我有话说。”一边说话,他一边带领四个同门小跑几步,把采薇围了起来。 看着挡在面前的五个修士,采薇的眼角微不可见的眯了眯。事实上,若非她感觉到这五个修士对她只有恶意,没有杀意,她早就出手了,又哪里会容得他们几个平平安安的挡在她的前行路上。 与此同时,小白也略显不耐的低吼了一声,铜铃般的虎眼中凶光隐隐。很明显,它是想对这五个一看就不怀好意的修士动手了。 见状,采薇忙用神识吩咐小白不要轻举妄动。然后,她方才云淡风轻的说道:“不知几位道友拦住在下有何贵干?” 说话的同时,她陡然感觉到,原本在此地附近采药的蔺?的气息瞬间消失了。神识一查,她清晰地看到,蔺?仍然好端端待在那个草木茂密的小山脚里。只不过,他此时已经停止挖药了,正小心翼翼地隐藏在一丛长得格外旺盛灌木丛后,竖着耳朵听她和这五个修士说话。 虽然采薇不知道蔺?是用什么方法让自己的气息消失的,但也明白,他估计是会什么隐藏气息的秘术了。不过,既然蔺?不愿意现身,她也没兴趣把他给逼出来。毕竟,这五个修士拦住的是她,不是蔺?,她没必要把毫不相干的蔺?也拖下水。但是,若是蔺?想打什么不该打的主意的话,她也绝不会看在同门的面上就心慈手软的。 “我们拦住道友,自然是有好事。” 于成磊嘴角微扯,笑得满脸和气,但眼底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沉来,“据我所知,在据此不远的一个隐秘山谷中,生长有一株万年灵参。只可惜,看守灵药的黑砥兽是一只筑基期妖兽,实力高强,?g我们五个却是打不过这只孽畜。因此,我们想邀请道友一起去山谷诛杀黑砥兽。事成之后,我们必有重谢。” 在听到“重谢”这两个字时,采薇敏感的察觉到其话中隐含的一丝含而不露的杀机。眉角微挑,她似笑非笑的问道:“什么重谢?难不成,你们打算把那株万年灵参给我?” 闻言,还不等于成磊说话,那个油头粉面的修士就嗤笑了一声,“人难看的要命,心倒是贪得很,也不怕把肚皮撑破了。” “道友说笑了。”于成磊一边在心中暗骂采薇贪心,死到临头还不自知,一边满脸真诚的说道:“我们有五个人,自然不可能把万年灵参让给道友。不过,我们会以两株千年灵药相谢,也不枉道友与我们走一趟。” (万分感谢亲们的推荐票,弱弱的说一句,欢迎继续哦!) ------------ 第二十八章 秘境之行(六) 闻言,采薇心中不禁琢磨开了。看这架势,若是她不答应,只怕这五个修士立马就会和她翻脸。而她纵然答应了,只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事。等到目的达成后,他们十有八九会对她过河拆桥。不过,她虽然并不惧怕与他们五个翻脸,但对于那株价值不菲的万年灵参,她还是有些兴趣的。 据《妖兽谱》上所说,黑砥兽是一种体型巨大且力大无穷的妖兽,牙抓锋利,实力强大。而且,达到筑基期的黑砥兽更是可以使用水系法术,可谓是难缠至极。不过,黑砥兽也与普通的爬行类妖兽一般,在达到金丹期之前,却是无法在空中飞行的。因此,以她能够在空中飞行的能力,纵然是惹上了黑砥兽,也断然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略作考虑,采薇就决定随他们走一趟,不过,她却不能答应得太过爽快。毕竟,正常人在考虑是否要做一件冒生命危险的事时,哪怕明知道会有高额回报,也仍然会犹豫一下的。而那些能够爽快答应的人,通常不是本事实在高强就是另有居心。因此,她怎么也得装模作样的犹豫一下。不然,若是引起他们的提防心就不美了。 眼神游移不定,她满脸踌躇的问道:“既然黑砥兽如此厉害,那几位道友打算怎么对付它呢?” 见采薇有些意动了,于成磊脸上的笑容更加和气了:“这个道友无须担心,我们自有办法,道友去了便知。” 又与于成磊几人说了几句后,采薇就佯装被说服了,随着他们一起向“隐秘山谷”走去。 看着于成磊和采薇等人远去的身影,蔺?的细长眼中不禁浮现出一丝踟蹰,他到底要不要跟上去呢?万年灵参这玩意,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灵药啊,妙用无穷。一旦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而且,仅从采薇镇定自若的语气中,他就判断出,她肯定是有些门道的。不然的话,她是无法在五个修士的包围下依然从容自若谈笑自如的。不过,若是两方鹬蚌相争的话,他也许能渔翁得利也未必。 走出去约莫半里远后,采薇的神识清楚地看到,蔺?遥遥的缀在他们身后,也偷偷摸摸地跟上来了。 眼角微现冷意,采薇心中却是感慨不已,“万年灵参的诱惑力的确是非凡啊,不过,那也要看你有没有命打它的主意才成。” 时间就在他们的赶路中飞快流逝,不一会儿,采薇就在于成磊等人的带领下,来到一个狭长的山石夹缝前了。 于成磊的脚步陡然一停,小心翼翼地探查了一阵后,他轻声交待道:“桑道友,那只黑砥兽目前应该正在谷内休息,我们这就进去吧。” 采薇微微点头,不急不缓地跟在他们身后向狭缝走去。与此同时,蔺?也在身上拍了一道隐身符,动作机敏的向狭缝潜去。 就在采薇刚通过这条长约十丈的夹缝,出现在一个葱葱郁郁鸟语花香的大山谷中时,于成磊等人默契十足的把那条入谷狭缝挡了起来。 这条入谷狭缝,是除了天空以外,山谷的唯一进出口。一旦这条狭缝被挡住,不会飞行的炼气期修士就相当于是被困在这个四面封闭的山谷中了。 看到这一幕,采薇脸色一沉,冷冷的说道:“于道友,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闻言,于成磊的眼神中不易察觉的闪过了一丝阴狠,但他脸上却是笑容依旧,“也没什么意思。我们只不过想和桑道友好好谈谈,怎么除掉黑砥兽而已。”说着,他神识一动,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只刻着玄妙符文的黑色玉瓶来。 于成磊甚为爱惜的看着黑色玉瓶,温文尔雅的说道:“这玉瓶中装的是一种能够毒杀筑基期妖兽的剧毒,名叫蚀心。只要道友把这玉瓶拿到黑砥兽附近,然后打开瓶塞,把玉瓶扔到黑砥兽身上,我们就算大功告成了。” 闻言,采薇不禁冷笑了一声,“既然如此容易,那于道友何不亲自前去下毒?” 原来,蚀心虽然能够毒死黑砥兽这种筑基期妖兽,但却需要一定的发作时间。而在妖兽毒发身亡前,却是它们最疯狂的时候。在那段时间内,它们通常会不顾一切的追杀对它们下毒的仇人。正因如此,于成磊等人才不敢亲自出手。 于成磊脸色一沉,脸上的和气瞬间褪尽,阴森森的说道:“桑道友,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若是你按我说的做,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一株千年灵药当报酬,事成之后,再给你第二株千年灵药。若是你不听话,只怕你今天就没命走出这个山谷了。” 闻言,采薇哪能不明白于成磊的打算。他不过是想先用一株千年灵药稳住她,好让她替他卖命。等到黑砥兽毒发身亡后,纵然她还有命在,只怕他们五个也会立马干掉她。 采薇身体微僵,脸色发白,勉勉强强的说道:“好……吧,我去,你把玉瓶给……我。” 等到于成磊把玉瓶递给她后,采薇却不动身,而是满脸贪婪的说道:“你还没给我灵药呢,若是你不把千年灵药给我,我是不会去的。” 闻言,于成磊只当采薇已经被他降服了,当即爽快地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装千年灵药的玉盒递向了她。在他想来,采薇迟早也是死路一条,就算他现在把灵药给她了又能如何,到最后,千年灵药还不是会完完整整的回到他手中。 就在采薇的右手接触到玉盒的一瞬间,她中指微动,一道淡青色的风刃直直的向于成磊的胸口激射而去。与此同时,她神念一动,寒芒流转的流霜剑凭空出现在半空中,如箭离弦般向离她最近的一个粉衣女修飞速刺去。 见状,早得到采薇命令的小白骤然暴起,向那个油头粉面的男修扑去。 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粉衣女修就死在了流霜剑下。而于成磊到底是经验丰富,在风刃刺中胸口前,他强行扭转身体,结果,风刃只把他的胸口划破了一层表皮,倒是并没有伤到要害。不过,他也就多活了一秒钟而已。采薇手掌一翻,直接用在连山派学的碎心掌把于成磊的五脏六腑震碎了。 ------------ 第二十九章 秘境之行(七) 看着斩杀了粉衣女修,转而向自己飞来的流霜剑,陈如月的脸上不禁闪过了一丝讶色。如果她没认错的话,这柄青光蒙蒙的飞剑,就是陈家金丹期老祖陈敏君赐给她那位失踪多年的姑姑陈燕华的流霜剑。当年,为了追查陈燕华的下落,陈敏君还专门把陈燕华的影像以及她几件随身法器的影像给陈家众人仔细观看过呢。正因如此,陈如月才对流霜剑这柄威力不凡的顶阶法器记忆深刻。 虽然陈如月不知道这柄失踪了五十余年的流霜剑为什么会出现在采薇手里,但目前显然不是让她细想的时候。她神识一动,一枚金光闪烁的金砖形顶阶法器顿时出现在半空中。在她的神识控制下,这枚金砖飞速长大,转眼间,就有一丈见方的大小了。然后,这枚巨大金砖就带着逼人的气势向流霜剑砸去。 杀死于成磊后,采薇神念一动,直接瞬发了一道土墙术。霎时,一堵约莫三丈高一丈厚的土墙在山谷入口处凭空生出,把那道宽约一丈的入谷狭道严严实实的堵住了。这样做,一方面可以瓮中捉鳖,把这五个昊月阁的修士困在谷内一网打尽,以免除后患。另一方面,她也可以避免已经潜入入谷夹道的蔺?趁机捣乱。 就在采薇瞬发土墙术的同时,伴随着一声惊恐至极的绝望惨叫,小白也神威大发的用恍若镰刀般锋锐无匹的脚抓把那个油头粉面的青年修士碎尸万段了。 眼见同来的修士瞬间就死了三个,且出谷之路也被土墙封住了,还活着的那一男一女两个修士的脸上都不禁闪过了一丝慌乱。这一人一兽的实力,也为免太强了吧!以他们两人的实力,在昊月阁的全体炼气期修士中,也算得上是高手了。但对上采薇和小白,却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看这情形,只怕不出半柱香的功夫,他们就会命丧黄泉了。 可是,能活一时是一时,活着总还有逃生的机会。于是,他们也只能一边法器和符?尽出,拼尽全力的抵挡采薇和小白的凌厉攻击,一边想方设法的寻思逃生之路。 正在陈如月和那个青袍男修左支右拙,情况危险无比,随时都有命丧黄泉的可能时,只听嗷的一声巨响,山谷深处陡然传来了一声低沉而响亮恍若闷雷滚过的动物嘶吼声。其吼声之大,瞬间就盖过了谷内的一切声音,让整个山谷内都回荡着这声响亮无比的动物嘶吼声。伴随着这声威风凛凛的兽吼,一只体型巨大,足有三丈长一丈高恍若移动小房子般的黑色巨兽四蹄生风,宛若黑色旋风般迅猛无比的向谷口奔来。 原来,正在谷内水潭边沉睡的黑砥兽被青年修士临死前的惊恐惨叫给惊醒了。好端端的被吵醒了,它本就满肚子火气,再加上嗅到生人气息和血腥气,它当即就腾腾生风地跑过来了,意图把这几个打扰它睡眠的修士当餐后甜点般吞下肚去。 看着飞速接近的黑砥兽,一时之间,采薇连杀这两个昊月阁的修士都顾不得了。而是动作迅速的从储物袋中取出曹子嫣赠给她的撰风翼,霎时,她的后背上就凭空长出了一对银光闪闪的巨大翅膀。 扫了一眼紧盯着黑砥兽,神色间兴奋难掩的小白,采薇不容置疑的说道,“小白,你先进灵兽袋中避一避吧。”话音未落,还不待小白抗议,采薇就使用法诀,把小白强行收入灵兽袋中去了。 原来,据采薇刚才的观察,这只黑砥兽是一只有筑基中期修为的妖兽。而她自己的实力,不过堪堪媲美于筑基初期的修士而已。若是小白遇到危险,她可没把握在危险来临前把它从黑砥兽的抓下及时救出来。正因如此,她不打算让实力比她略低一筹的小白掺和到她与黑砥兽即将来临的战斗去,这才强行把它收入了灵兽袋中。毕竟,小白不像她一样能在空中飞行,能够空遁避开危险。 就在采薇把小白收入灵兽袋中时,陈如月神情一动,径自指挥着那枚金光闪闪恍若巨砖般的顶阶法器向挡在出谷口前的土墙全力以赴的轰去。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土墙顿时坍塌了,深黄色的灰尘和细碎的泥土块四处崩飞。还不待烟尘消散,陈如月就在神行符的帮助下迅速无比地向谷外冲去。 被土墙的坍塌声惊醒,那位青袍男修从黑砥兽恐怖无比的逼人气势中醒过神来,忙不迭跟在陈如月身后向谷外跑去。 见状,采薇神念一动,流霜剑顿时宛若长了眼睛般向青袍男修急速刺去。只听嗤的一声利刃如肉之响,青袍男修顿时被流霜剑一剑穿心了。 事实上,早在陈如月轰土墙的时候,采薇就已经发现她的举动了。只不过,她当时正处于使用法诀把不情不愿的小白收入灵兽袋中的关键时刻,根本就无暇他顾,这才让陈如月顺利逃脱。至于这位青袍男修,已经腾出手来的采薇自然不会再放过他。 就在青袍男修命丧黄泉的时候,黑砥兽也已经跑到谷口附近了。眼见它眼中美食除了采薇外死的死跑的跑,它不仅愤怒的仰天嘶吼了一声。吼完之后,它双眼死死地盯着采薇,煞气腾腾的向她扑去。 采薇轻笑一声,足有一仗长的银色翅膀微微一展,宛若银色蝴蝶般姿态优美的向天上飞去。 眼见到口的美食飞掉了,黑砥兽出离愤怒了。巨口一张,十余枚晶莹剔透的巨大冰准顿时向采薇激射而去。 采薇对风之玄奥和空气的流动原理早有感悟,速度本就奇快无比,再加上御风诀和撰风翼的辅助,她的速度就更快了,又哪里是区区几枚冰锥能射中的。只见她在半空中灵活的一闪,这些冰锥顿时射空了,向着无穷无尽的高空飞去。 然后,采薇神念一动,流霜剑顿时快若闪电地向黑砥兽的脑袋划去。 砰地一声大响过后,流霜剑的剑尖在黑砥兽长满黑色鳞甲的颈项上划出了一条约莫半寸深一尺长的细小血口,鲜血顿时顺着这道细小血口缓缓涌出。不过,这么点微不足道的小伤对于黑砥兽这么一只皮厚肉燥且体型巨大的妖兽来说,显然是于事无补的。反倒是在受伤的刺激下,它愈发疯狂了,宛若灯笼般的巨眼中凝聚出骇人的杀气,直欲立刻就把采薇杀之而后快,好一泄它的心头之愤。 要知道,近百余年来,它可是从未受伤过。安逸了太久,它又哪里能容忍采薇太岁头上动土。 ------------ 第三十章 秘境之行(八) 采薇始终置身于高高在上的空中,根本就未曾落地,任凭黑砥兽怎么暴跳如雷,都碰不到采薇半分。只能一次次的向采薇使用类似于冰锥、冰刃之类的水系法术来攻击她。奈何,采薇的速度奇快无比,挪移躲闪间更是灵活至极,在空中就宛若一道飘忽不定的幻影般,时隐时现,完全无迹可寻。黑砥兽的那些水系法术根本就伤不到采薇半分,不过是徒劳无功而已。反倒是采薇的流霜剑和法术,总是抽冷子在黑砥兽身上开一个血口。这些血口虽然不足以致命,但也足够让黑砥兽痛一阵子了。 久而久之,黑砥兽越发癫狂了,一双灯笼般的巨眼中凝聚着无边的狂躁和怒火,在山谷中追着采薇的身影拼命的乱吼乱跳,恨不得跳到空中把采薇活活的咬死。 出谷狭道内,蔺?小心翼翼的贴着山壁而站,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谷内的情形。看着陈如月仓皇而逃的背影,他的细长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深思。是继续留在这儿等待时机,还是干脆离开呢?他的亲眼所见告诉他,桑采薇比他想象中还要实力高强,也比他想象中更加危险。他若是继续留在这儿,十有八九讨不了好。但若是撒手离开的话,那株世间难觅的万年灵参可就与他彻底绝缘了。 还不等蔺?拿定主意,就惊讶地看见一个青袍男修被一剑穿心,凄惨无比的死在了他的面前。瞳孔急速缩小,他立刻就决定离开。毕竟,生命只有一次,万年灵参再怎么珍贵,也及不上他自己的命珍贵。 正当蔺?打算拔腿就走时,却听见采薇和黑砥兽在山谷内轰轰隆隆的干起来了,声势极为浩大。眼神微闪,他原本迈出去的脚步顿时无声无息的停了下来。看这情形,桑采薇和黑砥兽却是打得旗鼓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若是运筹得当的话,他也许还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机会呢。 想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句古话,蔺?立时就熄了离开的打算,转而动作机敏的向山谷内潜去。 直到溜进山谷了,蔺?才失望的发现,采薇和黑砥兽的速度都太过迅速,以他的速度,根本就无法掺和到其中。就算他不自量力的掺和进去了,只怕还不等他出手,就已经被采薇秒杀,亦或是被黑砥兽踩死了。略作思考,他干脆在谷边寻了个安全的位置藏了起来,一心盼望着采薇和黑砥兽能够两败俱伤,让他捡个便宜。 随着时间的流逝,黑砥兽身上的伤口越发多了,鲜血绵绵不断的顺着伤口淅淅沥沥的往外流。何况,黑砥兽还在使劲的奔跑,那些鲜血就流得越发欢快了。随着鲜血的不断流失,黑砥兽的体力也在逐渐消失,它的奔跑速度也跟着慢了下来。 眼见时机差不多了,采薇眼神一凝,双手挥舞如幻影,飞快的打出了几个法诀。就在法决完成的刹那,黑砥兽的脚下凭空出现了一个方圆二十丈的黑色大沼泽。 脚下猛然一软,体力流失太多的黑砥兽身不由己的向沼泽内陷去。心中一慌,它四条粗壮有力宛若石柱般的腿拼命的挣扎,想从泥沼中把腿拔出来,不想,越挣扎却陷得越快。 黑砥兽到底是活了几百年的妖兽了,总还是有些智慧的。随着它大口一张,喷出一大口雪白的寒气后,那原本软趴趴的泥浆顿时被这股冷入骨髓的寒气冻结住了。踩在这块恍若实质的黑色冰块上,它四脚使劲一蹬,向着沼泽外跃去。 黑砥兽刚刚跃出一半的距离时,只觉眼前一花,好像有什么东西直奔着它的左眼射来。 正当它想扭过头去时,只听嗤的一声轻响,流霜剑快若闪电的从它的左眼中插入,长约一丈的剑身瞬间就消失于它硕大的身体中。 一股强烈无比的剧痛飞快的从头部蔓延开来,黑砥兽不禁声嘶力竭的惨叫了一声。气力一松之下,它直直地向下跌去。还不等它跌入沼泽中,流霜剑就在采薇的控制下从内而外的把它的脑袋劈成了碎块。毕竟,黑砥兽的身体上虽然长满了鳞甲,但体内可还是肉来着,想从内部杀死它还是很容易的。 黑砥兽死后,采薇从高空中冉冉的飞了下来。恍若无意的扫了一眼蔺?的藏身之处,她的眸子中几不可觉的闪过了一抹迟疑,到底要不要杀了蔺?呢? 若是杀了他的话,好像有些说不过去。毕竟,蔺?并未真的对她出手。而且,她刚来天华宗时,他还为她带过路,对她多多少少也算有点恩情。 可若是放过蔺?的话,她又有些心有不甘。 从蔺?偷偷摸摸地潜进山谷的行为来看,他对她绝对是不怀好意的。既然他都不顾惜那点同门之情,她又何必顾及呢。 等到降落到地面时,采薇已经决定了,就让蔺?自己去决定自己的生死吧。若是他趁她采集万年灵参时偷袭她,那她就杀了他。若是他趁此良机离开山谷了,那她就放过他。 事实证明,蔺?还是很理智的,他聪明的把握住了那一线生机。 时间匆匆,转眼间就又过去了半个月。 现在,距离宝霖秘境的关闭日期仅剩四天了。而宝霖秘境中的修士们,也心照不宣的进入了彼此猎杀的阶段。毕竟,若是采集灵药的话,还需要和妖兽打架,可谓是危险多多。而若是直接打劫修士的话,虽然也有危险,但收益却是丰厚至极的,远非采集灵药所能及。 这天下午,采薇的神识扫过一片山坡时,毫不惊奇的发现,两个身强体壮的男修正在围攻一个一身白衣的女修。看那情形,那白衣女修身上已经挂彩多处,情况危险之极,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 虽然看到了这一幕,但以采薇的冷漠性子,根本就没有半点救人的打算。正当她打算把神识移开时,却意外地看到了那个白衣女修的脸,她,她居然是凌若瑶。 ------------ 第三十一章 秘境之行(九) 沉默了一瞬,采薇猛然运起御风诀飞到半空中,御风而行,同时动作迅速的召唤出撰风翼,两相结合之下,使出她目前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向凌若瑶急速飞去。 也许是因为凌若瑶的眼光够好,与她喜欢上了同一个人。偏偏,那人转世去了,而凌若瑶也与她一样思念着他。这让她对凌若瑶产生了一种亦敌亦友的微妙感情。 也许是因为她再见凌若瑶时,凌若瑶想明白她与夙辰逸绝无可能,对她已经没有敌意了。反倒是在得知她的不幸遭遇后,颇为善意的提醒了她一句。 总而言之,采薇确定,她不想看到凌若瑶死在她眼前。所以,她决定去救她。想做就做,犹豫一向都不是她的风格。至于日后她会不会为今日的感情用事之举而后悔,那也是以后的事了。现在,她只想随着自己的心意而为。 眼见凌若瑶越打越不支,出手愈发没有章法,毛海峰的容长脸上不禁显出一抹得意来,得意中又混杂着一种扭曲的快感,衬得他那张胡子拉碴的脸越发的形容可憎起来。要知道,他可是双灵根资质的修士,由于资质低下,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成为了天华宗的普通弟子。然后又苦修了六十余年,经历了无数危险,才有了炼气期大圆满的修为。然而,像凌若瑶这种天资上佳的修士,不仅轻轻松松的成为了天华宗的精英弟子,更是在短短的二三十年内就拥有了与他同样的修为。试问,对于凌若瑶这种天子骄子,他怎么可能不嫉恨。能有现在这么一个蹂躏平素高高在上的精英弟子的绝佳机会,他怎么可能不得意。 “窦兄,你动作迅速点,我们得尽快送凌若瑶这小娘们上路。时间拖久了,若是被别的天华宗修士看到,我们可就麻烦大了。你也知道,季云静那老东西可不是吃素的,若是被她知道我们杀了她的徒弟,她岂能放过我们。”毛海峰朝着他的同伴窦明坤说道。说话的同时,他的动作也愈发狠厉了。 原来,窦明坤和毛海峰同是天华宗的普通弟子。若是平时,他们是断然不敢暗算凌若瑶的。因为,他们若是杀了别的宗派的精英弟子,天华宗还会袒护他们。但若是他们敢打本宗的精英弟子的主意的话,天华宗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一旦东窗事发,无论季云静是否出手,天华宗都会毫不犹豫的把他们处理掉,以儆效尤。毕竟,在天华宗的高层眼里,普通弟子可是远不及精英弟子有价值的。 窦明坤和毛海峰之所以会胆大妄为的暗算凌若瑶,却是因为他们被在天华宗极有势力的二世祖邓欢收买了,这才冒险一搏。 在窦明坤神识的控制下,一个银光四射直径约一仗的大钢圈向着凌若瑶呼呼生风的撞去。只听哗的一声大响,钢圈直直地击中了由于身中剧毒而头晕眼花的凌若瑶的胸口。 哪怕凌若瑶身上穿着一件护身法衣,她仍然被钢圈上附带的强劲力道撞得翻翻滚滚的向后飞去,还不待她落地,一大口夹杂着细碎血块的黑紫色鲜血已经从她的口中喷射而出。 见状,窦明坤的眼神中不觉现出了一丝喜色。随即,他再次控制着钢圈向身受重创倒地不起的凌若瑶的脑袋使劲的击去。 看着飞射而来的钢圈,凌若瑶的眼神中不禁闪过了一丝绝望,就在她自忖必死无疑之时,突然,她的眼前闪过了一道快到极致的青光。 “叮” 一声金铁交鸣的脆响过后,只是上阶法器的大钢圈被流霜剑斩出了一个拳头大的缺口,快若流星的倒飞了回去。与此同时,由于法器受损而神识受创的窦明坤不禁脸色一白,嘴角涌出了一丝鲜血。 还不待窦明坤控制住失控的大钢圈,流霜剑就已经把他的脑袋斩下来了。 见窦明坤不过一照面就死在了流霜剑下,毛海峰的脸色瞬间剧变,惨白惨白,不见一丝血色。心中一激灵,被吓得心胆具颤的他想也不想的转身向后逃去。 奈何,采薇最擅长的就是速度了,毛海峰又岂能逃得掉。 不过几秒钟的功夫,毛海峰也同样死在了流霜剑下,与窦明坤恰好做了一对难兄难弟。 见状,凌若瑶心神一松之下,两眼一闭,还来不及看一眼恩人是谁就控制不住的昏过去了。 飞到昏迷不醒气若游丝的凌若瑶面前,采薇不觉叹了口气,略显顽皮的笑道:“哎,我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不然,我都已经出手救你了,你还死在我面前,那我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说话的同时,采薇神念一动,对凌若瑶瞬发了一个上阶法术,治疗术。事实上,除了顶阶法术外,大多数效果实用的上阶法术采薇都能瞬发了。 随着一抹充满着勃勃生机的圣洁白光洒落到凌若瑶身上,她身上的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起来。 然后,采薇惊讶的发现,虽然凌若瑶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但她却并没有醒过来。不仅没醒,她光洁如玉的脸上反而笼罩上了一层细密的黑气。 伸手一探凌若瑶的脉搏后,采薇无比确定,凌若瑶是中毒了,而且中的还不是一般的剧毒。因为,若是普通毒素,早就被她的治疗术顺手解决掉了,又哪里还有能耐在凌若瑶身上继续作祟。而以凌若瑶目前的状况,没有解药的话,不出一时三刻,她必死无疑。 可是,采薇连她中的是什么毒都不清楚,又如何去给她弄解药呢。至于那些万能解毒丹,她倒是没想过,解毒丹的功效还及不上她的治疗术呢,又怎么可能祛除的掉凌若瑶身上的顽固毒素。 略作思考,采薇决定对凌若瑶使用顶阶的治疗法术枯木回春,这已经是她能用的最好的治疗手段了。至于枯木回春能不能成功祛除凌若瑶身上的剧毒,那就要看她的运气了。 只见,采薇一边双手翻飞,眼花缭乱的打着法诀,一边念出了几个玄妙的音节。就在法决打完的刹那,她两手一合,一抹凝聚着无穷生机的蓬勃绿光从她合起的掌心中发出,不偏不倚地笼罩向仰躺在地上的凌若瑶。 ------------ 第三十二章 秘境之行(十) 在这抹碧绿莹莹的绿光的笼罩下,凌若瑶身上的毒素就宛若太阳下的冰一般无声无息的冰消雪融了。与此同时,她身上的伤口也彻底愈合了。 宛若蝴蝶剪影般优美的睫毛扇了扇,凌若瑶的眸子缓缓地睁开了,看着悠然自得的站在她面前的采薇,她冷若霜华的美眸中不禁涌出了一丝疑惑,联想到昏迷前的情景,一句话脱口而出:“是你救了我?”按理说,她和桑采薇怎么说也是情敌吧,何况,十数年前,采薇还曾经狠狠地刺了她一剑,让她险些就命丧连山了。在这种情况下,采薇不是应该万分高兴的看着她死在她面前吗。不落井下石都是好的了,又为什么会花费大力气救她呢?要知道,她所中的剧毒可不是普通玩意,一般的手段是救不了她的。否则,她也不会在中毒之后实力大减,以至于被两个实力平平的阴毒小人骑到头上来了。 不得不说,凌若瑶实在是想的太多了。说她与采薇是敌人倒也罢了。至于情敌,倒是怎么也谈不上的。当年,夙辰逸对凌若瑶的态度就像路人甲一般,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像她这种对夙辰逸单相思的女孩子,连山上可是一抓一大把,采薇压根就不曾在意过,又哪里会把凌若瑶看作情敌。 “虽然我很不愿意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但是,的确是我救了你。”采薇苦笑着说道,一边说,她一边叹了口气。像这种毫无目的的救人,对素来理智的采薇而言,绝对是平生第一次。而且,她救的还是一个曾经想杀她,然后又因实力不济反被她捅了一剑的人。老实说,她现在也纠结的厉害。 见凌若瑶同样是满脸纠结之色,采薇好心的建议道:“要不你自杀吧。放心,我不会阻止你的。” 闻言,凌若瑶顿时无语。老实说,她虽然对于采薇是她的救命恩人这件事,表示有些接受无能。但是,她还不至于脑残到因此而自杀吧。能好生活着,谁愿意去死啊。 从地上爬起来后,凌若瑶向采薇郑重其事的行了一礼,声音冰冷中带着真诚的说道“桑师妹,多谢你的救命之恩。今后,你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通知我一声,我会竭尽所能的帮你一次。”虽然她很惊讶是采薇救了她,但是,救命之恩就是救命之恩,不容抹煞,更不容诋毁。所以,若有机会,她一定会还了采薇这个恩情。 听到“竭尽所能”这四个字,采薇不觉眨了眨眼睛。一般来说,普通人被救后,能够对你知恩图报,不恩将仇报就不错了。至于竭尽所能的报答,却是很少有人能做得到的。毕竟,若真到了需要竭尽所能的时候,通常得付出巨大的代价,甚至还可能有生命危险。就是采薇自己,在被别人救后,也最多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报答一下救命恩人,至于竭尽所能,她是绝对做不到的。然而,她屡试不爽的直觉告诉她,凌若瑶这句话绝对是真心真意的,不掺半点虚情假意。 采薇向凌若瑶姿态优雅的还了一礼,浅笑着说道:“凌师姐言重了。我以前刺了你一剑,今天救了你一次,两者正好一笔勾销,我们两不相欠。你又何须如此在意。” 采薇一向就是个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性子,既然凌若瑶的态度如此真诚,她自然也不会怠慢她。 闻言,凌若瑶颇不赞同的摇了摇头,正色说道:“桑师妹,此言差矣。当初是我先要杀你,你会反击是理所当然的。中你一剑,是我技不如人,倒是怨不得你。然而,我今天欠了你一条命,却是事实。” 听到这里,采薇突然就想通了,为什么她会救凌若瑶了,大概,就是因为凌若瑶骨子里的骄傲和大气吧。对于像凌若瑶这种即坚强又坦率,有勇气去面对一切,也有勇气去承认一切的人,她或许会在必要的时候杀了这种人,但却无法真正的去讨厌这种人。事实上,若是遇到危险的是曹明凤的话,采薇敢肯定,她是绝不会去救她的。 “哎,如果凌若瑶喜欢的人不是逸的话,我或许会和她成为朋友也未必。”采薇看着凌若瑶远去的背影,不禁在心中暗叹了一声。 时间匆匆流逝,转眼间,就已经是待在宝霖秘境的最后一天了。 在这一个月中,采薇仗着超出普通炼气期修士百倍的神识,以及堪比筑基期修士的战斗力,可谓是获益不小,身家今非昔比。?g是万年灵药,采薇就采集到了三株,这可是连高阶修士也会心动的宝贝啊,而千年灵药,她的储物袋中则多达百余株。至于普通灵药,她的储物袋中就更多了,可谓是数不胜数。这些灵药,有一部分是她亲手采集的,而另一部分,则来自于眼力不够,妄图打劫她结果却被她反打劫修士。 采薇略微清点了一下储物袋中的东西,不禁感慨了一句,“还真是牛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如果说,去宝霖秘境之前,她身家相当于一个普通的筑基期修士。那么现在,她的身家绝对能与普通的金丹期修士一拼。 巳时来临后,采薇开始向空间之门走去。事实上,空间之门足到亥时才会关闭,只不过,她一向就不是个贪心的人,这才决定现在就离开宝霖秘境。 一路行来,越接近空间之门,伺机打劫的修士就越多。刚开始时,采薇还仗着实力高强顺手发了一笔小财。等走到修士密集的空间之门附近后,为了低调行事,掩饰自己的与众不同,她这才熄了反打劫的心思,开始绕着这些打劫的修士走了。 宝霖秘境外,一座古色古香布置雅致的木质凉亭内,来自天华宗、府山剑派等五派的五位元婴期长老正端坐在其中,一边兴致盎然的品茗聊天,一边心照不宣的关注着从宝霖秘境中出来的修士。 原来,每逢参加历练的最后一天,五大门派都会暗中较量一下,哪派走出宝霖秘境的修士最多,哪派走出宝霖秘境的修士最少。虽然说,无论输赢都不会有什么奖励惩罚,但是,出来人数最少的那一派的元婴期长老会觉得面上无光倒是真的。 ------------ 第三十三章 小白的归属 湘枫亭内,灵兽门的元婴期长老黎海江正意兴阑珊的品着香茗时,突然,他的眼睛一亮,只见,通往宝霖秘境的空间之门内款款走出了一个带着一只黄毛老虎的女修。 黎海江顿时心下大喜。要知道,自从今天早上以来,空间之门内就没有走出一个灵兽门的修士,害的他差点以为灵兽门参加历练的修士集体死在宝霖秘境之中了。还好,事实证明,灵兽门还是有修士活着出来的。 然而,还没高兴多久,他就悲哀的发现,那个带着灵兽,貌似灵兽门修士的女修,居然向天华宗的驻地走去了。 “天华宗的修士养灵兽干什么?简直是不务正业!”黎海江在心中郁闷的发着牢骚。发牢骚的同时,他的视线不经意的扫过了那只跑得正欢的黄毛老虎。然后,他的眼神凝住了。 恰于此时,小白也心有所感的看了过来。于是,隔着三里的距离,一人一虎的视线诡异的胶着住了。 对视了半响,小白眼见采薇走远了,忙眼带鄙视的瞪了黎海江一眼,然后屁颠屁颠的向采薇追去。 见状,黎海江不淡定了。如果他没搞错的话,身为元婴期修士的他好像被一只灵兽鄙视了吧。而且,他还是被一只血统低下,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普普通通,且只有炼气期修为的低阶灵兽鄙视了。 磨了磨牙,黎海江对采薇神识传音道:“带着你的妖兽来湘枫亭一趟。”此时此刻,他已下定决心,要向采薇把小白讨要过来。 他会这么做,一方面是因为,他想好好修理一下胆敢鄙视他的小白。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小白虽然看上去极其普通,但是,御使过许多灵兽的他总觉得小白有些特殊之处。可若真要他说说小白是哪里特殊,他却又说不上来了。所以他才打算把小白弄过来,好好研究一番。 采薇听到黎海江的神识传音后,虽然不明白这位元婴期修士找她和小白有什么事,却还是立即向建在半山腰的湘枫亭走去了。 在修仙界,弱者从来都没有反抗强者的权利。不过,若是弱者愿意冒生命危险的话,那又另当别论了。 采薇站在湘枫亭外的台阶上,向亭内的高阶修士们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清声说道:“天华宗门下桑采薇见过诸位真人。” 黎海江漫不经心的扫了采薇一眼,不咸不淡的说道,“桑道友,我打算用二件顶阶法器和你换这只黄毛老虎,你意下如何?”一边说话,他一边饶有兴趣的看向小白,仿佛小白已经成为他的所有物一般。 至于采薇会不会拒绝,黎海江倒是没有想过。一来,低阶修士都是很乐意交好高阶修士的,相较于高阶修士的友谊来说,一只野兽成精的妖兽实在是不值一提。二来,在修仙坊市中,像老虎精这种血统低下的炼气期妖兽最多也就值一件顶阶法器而已。黎海江肯拿两件顶阶法器来换,已经是相当给采薇面子了。若是其他修士有这个机会,早就感恩戴德的答应了。 闻言,采薇不禁咬了咬牙,她明知道当场拒绝会拂了这位真人的面子,却还是坚定的开口道,“回禀真人,小白自小与我一齐长大,我一直视其如亲如友。除非它自己愿意跟随您,否则,请恕我不能答应您的要求。” 采薇的话出口后,原本因为采薇的到来而骤然安静的湘枫亭就更加安静了。就连亭外被清风吹拂的沙沙作响的树叶的摩擦声都小了很多。整个湘枫亭内都弥漫着一股沉重而凝滞的气息。 其他四位原本或在品茗或在欣赏风景的元婴期修士更是把目光投注到了采薇身上,十分好奇这位修为低下的女修是怎么有胆子拒绝黎海江的。而且还是在诸多元婴期修士面前不给黎海江面子,这简直就是在活活的打黎海江的脸啊。 黎海江终于舍得把目光从小白身上移开了,他冷冷地盯着采薇,眼中乌云密布,衬得他那张原本还算俊朗的脸都阴沉了许多。 “这么说,你是不答应了。” 黎海江一边说话,一边针对采薇放出了一丝属于高阶修士的威压。 “请真人见谅。”顶着黎海江宛若巍峨高山般的滔天威压,采薇神色不变的说道。 闻言,黎海江愈发生气了。被一只不懂事的灵兽鄙视了也就算了,不成想,现在连一个修为低下的炼气期修士都敢当面跟他叫板了。一怒之下,他顿时把元婴期修士的威压全部放了出来,直直地向着采薇压去。事实上,若非时间和地点不对,他都恨不得直接把采薇杀掉,以平息他心头的怒火。 顿时,采薇心中一凛,浑身僵硬不已,仿佛置身于惊风骇浪起伏不停的大海中一般,正伴随着滔天巨浪时起时伏,一会儿被凶猛地抛到天上,一会儿又被恶狠狠地打压到海底。一个不慎,随时都有可能被翻滚不休的巨浪砸得粉身碎骨。 然而,她的背脊却依然挺直如初,不曾弯下半分。 见状,车奕潇的眼神中不禁闪过了一丝欣赏之色。元婴期修士的威压,就是筑基期修士都不一定挡得住,可是,采薇却硬生生的挡住了。右手微抬,他顿时就把黎海江的泼天气势给消散于无形了。 车奕潇的丹凤眼仿若看死人般不带丝毫感情色彩的盯着黎海江,凛然说道:“黎海江,天华宗还在呢,还轮不到你对天华宗的修士赶打赶杀。” 闻言,采薇不禁在心中悄然松了口气。其实,她敢抵着黎海江的威压死不松口,就是因为车奕潇也在湘枫亭中。 她敢打赌,若是黎海江真的想杀了她的话,车奕潇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否则,若让一个灵兽门的高阶修士当着五派元婴期长老的面堂而皇之的杀死了一个天华宗弟子,天华宗的脸面往哪儿搁呀。 若是车奕潇不在的话,她说不定早就答应黎海江了。毕竟,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吗。就算小白真的落到了黎海江的手中,等她实力强大后,也还能把它从黎海江的手中救出来吗。若是她因为小白而糊里糊涂的死在了黎海江的手上,那也为免死得太冤枉了点。事实上,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夙辰逸外,以她的凉薄性子,永远都不可能再对第二个人舍命相护了。 (亲,这是公共章节的最后一章了。实际上《农家女……》8.30号就可以上架了,但偶还是决定9.1号上架,以答谢亲们一直以来对我的支持!希望大家以后能够继续支持清水,谢谢!) ------------ 第三十四章 筑基 黎海江被车奕潇森寒中透着隐隐杀机的眼神盯着,只觉浑身寒彻入骨,仿若置身于万年不化的玄冰寒窖中一般,不由在心中激灵灵的打了个寒噤。 黎海江脸色一僵,强笑道:“车真人,我不过是和桑道友开个玩笑罢了,您又何必当真。”心中害怕之下,他连“车道友”都不敢称了,而是像小辈一般尊称车奕潇为“车真人”。 赔笑脸的同时,黎海江心中气得几乎要吐血,却还不敢显露半分不满。要知道,车奕潇的实力在整个中南联盟中都是数得着的,其威名之盛,也就仅次于那几个元婴后期的大修士而已。而且,他还是天南联盟公认的最有希望成为大修士的天才修士之一。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他都不是仅仅只有元婴初期修为的黎海江敢惹的。 闻言,车奕潇冷冷地看了黎海江一眼。确定黎海江不敢放肆后,他再次把目光移向了湘枫亭外生长得葱葱郁郁的奇花异草上,就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错觉一般。事实上,若非有曹子嫣临别前的托付,车奕潇根本就不会管这档子事。毕竟,就算他不出言震慑黎海江,黎海江顾及到天华宗的面子也不会杀采薇,这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而且,采薇怎么说也冒犯了高阶修士的尊严,会受点惩罚也是很正常的。 见采薇打算带着小白离开湘枫亭,满血复生的黎海江又有些不爽了,小白还没有弄到手呢,他怎么能让采薇就这么走了。如此一来,他的面子往哪儿搁啊。虽然,他实际上已经没什么面子了。 眼珠一转,黎海江陡然想起采薇先前说过,只要小白自己不反对。她可以把小白让给它。于是,他满脸堆笑,用大灰狼诱惑小红帽的语气对小白说道:“小东西,我乃灵兽门的长老黎海江。你若是愿意认我为主的话,我可以给你提供上等的修妖功法,以及适合妖兽服用的丹药。这些,你那个不知所谓的主人只怕给不了你吧,你可要好好地考虑一下。要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兴致收一只炼气期妖兽当灵兽的……” 可是。小白是那么好拐骗的吗? 只见,小白铜铃大的虎眼斜睨着黎海江,眼风比先前更加不屑了。就仿佛黎海江是一个自说自话的白痴一般。 小白一边用要多鄙夷就有多鄙夷的眼神藐视着黎海江,一边在心中恼火的暗骂道,“哼,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玩意,居然就想做小白大爷我的主人。我呸!大爷我就算眼睛瞎了。也不会放着一个仙人主人不要,去认一个潜力低下的修士当主人去。” 事实上,小白虽然貌似不懂俗务,但它心中可是门清。采薇提供给它的丹药,可不是一般的多。可以说,自从它到天华宗以来。它的丹药就没有断过。就算黎海江是一个元婴期修士,只怕他也未必舍得提供那么多丹药给它。 欣赏着小白那满脸嫌弃的可爱表情,一个元婴期女修撑不住的大笑起来。就是其他几个修士。眼中也多多少少的染上了一丝笑意。灵兽门的长老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只炼气期妖兽给鄙视了,这实在是一件千古奇闻啊。 终于,黎海江脸上的笑容绷不住了,脸色逐渐变得铁青起来。 “该死的,算你狠!”黎海江在心中恶狠狠的骂了一句。讪讪然的住口了。 见状,采薇微垂的明眸中不禁闪过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事实上。她早就知道,以小白的聪明,是不可能答应黎海江的。不然,她又怎么会留一个这么打眼的空子去让黎海江钻。 这次宝霖秘境的历练,天华宗共有一百个修士参加了,最终却只有二十四个修士走出了宝霖秘境,还不到参与人数的四分之一。不过,相比起往届的历练来说,此次历练也算得上差强人意了。毕竟,在几百年前,有一届参加历练的修士甚至只有不到十人走出了宝霖秘境。 回到天华宗后,采薇用部分灵药兑换了一颗筑基丹。然后,她略微休息了几天,心情和真气都恢复到最佳状态后,她终于开始筑基了。 听雪轩,一间布置了防护阵法的幽雅静室内,采薇端端正正的盘膝坐在蒲团上,专心致志的运行起《玄灵归真诀》来。 采薇本来就有炼气期大圆满的修为,体内的真气蕴含量已经达到了一个极限,增无可增了。在这种情况下,随着她继续吸收炼化灵气,她丹田中那由密密麻麻几近透明的真气凝聚而成的气海开始不安份的鼓噪起来。 量变引起质变。 伴随着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那弥漫了整个丹田的真气开始飞速压缩起来。最终,那些半透明的真气被压缩成了一层仿若无色清水般的透明液体,静静地沉淀在她的丹田底部。 筑基期成了! 成功地突破到筑基初期,哪怕以采薇的定力之佳,都不能免俗的高兴起来。还不待她高兴多久,突然,她的鼻端飘来了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其味道之恶心,就连她小时候打扫臭气熏天的猪圈时闻到的臭味都远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呕……” 采薇的喉咙动了一下,辟谷多年的她再一次荣幸的尝到了反胃的滋味。 采薇一边控制不住的干呕,一边在心中深深的庆幸,幸好她已经辟谷了,不然的话,她敢打赌,她肯定会把胃内的食物全部呕出来。 恶心感稍减后,采薇开始查探起这股恶臭的来源了。要知道,这静室的防护阵法可是她精心布置的,没有她的准许,应该不至于有修士能够无声无息把东西放到这间屋子里来才对啊。那么,这股中人欲呕仿若超级毒气般的恶臭是从何而来呢? 几乎是一瞬间,采薇就窘迫的发现,这股恶臭居然是来自于她自己的身上。 只见,采薇的肌肤上密密麻麻的覆盖了一层黑黝黝油腻腻的污渍,就连她身上的蓝色丝袍,都被这层粘腻至极的污渍粘得紧紧地贴到皮肤上了。身体稍微一动,就极不舒服。 ps: 求订阅,求支持!谢谢! ------------ 第三十五章 盯梢 “哎!这就是传说中的洗筋伐髓呀!”采薇满脸嫌弃的打量着自己的肌肤,线条优美的瓜子脸微微扭曲,“体内有这么恶心的玩意,我以前是怎么过的啊。” 她神念一动,一个足有一丈大的透明水球顿时把她包围在其中。随着大水球的缓缓旋转,她身上的污渍迅速的被来回激荡的清澈水流带走了。 这还不够,采薇又快速的跑到了起居室里,足足的用掉了三大桶清水,快把身上的皮给搓掉了,她方才心满意足的罢手了。 经过这次突破附带的洗筋伐髓,采薇不仅肌肤和筋骨比以前更加柔韧了,就连皮肤表层堆积的毒素,也散掉了不少。从原来斑斑驳驳的黄褐色肌肤,转变成了斑纹不太显眼的暗黄色肌肤了。如果说,筑基之前的她丑得和鬼有的一拼的话,筑基之后她虽然依旧很丑,但好歹丑得像个人了。 筑基后,采薇脑海中的《玄灵归真典》又解封了一部分。现在,她已经能够看到金丹期的功法和各种灵术、神通了。不过,不修炼到金丹期,她也只能看不能用罢了。 仔细的研究一番《玄灵归真典》后,采薇发现,她必须得抽时间好好的学习一下炼器之术了。一来,《玄灵归真典》中所记载的炼器之术和炼制法宝的方法都非常精妙,远非天华宗内提供的炼器之术所能及,很值得一学。二来,等她将来修炼到金丹期后,她可以亲手炼制自己的法宝。使用自己炼制的法宝自然要比使用别人炼制的法宝要顺手的多。此外,她还可以通过炼器顺便锻炼一下自己的神识控制能力。 巩固了筑基初期的修为后,采薇当即脚踏飞剑向无涯殿飞去。 她刚一飞落到殿前的台阶上,那两个看守殿门的炼气期修士就向她弯腰行了一礼,齐声说道:“见过师叔。” 闻言。采薇不禁怔了一下,然后才想起她已经是筑基初期修为了,已经有资格被炼气期修士称为“师叔”了。 进入无涯殿后,采薇顺利地更改了身份玉牌上的信息。值得庆幸的是,身份玉牌上只记录了她的名字和修为,不然的话,若让无涯殿的执事范秉沉知道,她在不到四年的时间里就从炼气期七层突破到了筑基期,范秉承绝对会惊得目瞪口呆,大呼妖孽。然后立即把她的信息上报给天华宗高层。要知道,就连号称天华宗第一天才的曹子嫣,也足足花了六年有余的时间。才从炼气期七层修炼到了筑基期。 拿着更改完信息的身份玉牌,采薇满意的笑了笑。从今以后,她就正式成为天华宗的筑基期修士了。 在修仙界,修士的修为高一个大境界和低一个大境界,其地位和待遇可是天差地别的。完全不可以里计。要知道,天华宗有三万多名炼气期修士,但筑基期修士,却只有不到五百名。至于金丹期修士,就更少了,只有五十三名。而地位最高的元婴期修士。更是少得可怜,仅仅只有三个而已。然而,天华宗的最高权力。也恰恰集中在这仅有的三个元婴期修士手里。 范秉沉把天华宗赠给新晋升筑基期修士的礼物,一件顶阶法器和五百块中品灵石、一瓶巩元丹拿给采薇后,又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地图玉简来,笑容满面的说道:“桑师妹,你想搬到什么样的山峰去?” “山峰?”采薇略显不解的问道。要知道。她来天华宗不过三年多的时间而已,却已经搬了一次家了。难不成。她今天还要再搬一次。 随着范秉沉的一番解释,采薇才明白,在天华宗,炼气期修士只能在宗门内拥有一处别院。而筑基期修士及其以上的高阶修士,则可以在宗门内挑选一座无人的山峰,以作修炼之地。 像这种送上门来的好事,采薇自然不会拒绝。毕竟,她身上可谓是秘密多多,能够有一座独立的山峰,泄密的可能自然就少了许多。 察看了一下玉简中的天华宗实景地图后,采薇不禁惊叹了一声,天华宗还真是够大的,宗门内居然有一千多座大大小小的山峰。不过,这些山峰中有近七百座都住的有人,还有几十座灵气特别充沛的山峰却是她不够资格挑的。因此,她真正能挑选的也就限于三百座左右的山峰而已。 最终,采薇挑选了一座不大不小,灵气略有些稀薄,但却地处偏僻远离其他有人山峰的山峰。 采薇选定后,范秉沉当即把这座名叫萦碧山的山峰划到了采薇名下。与此同时,他又拨给了采薇十名仆人。于是,加上她本来有的两名侍女岫玉和丹橘,她身边就一共有十二名仆人了。 在萦碧山安家完毕后,采薇御剑飞出了天华宗,向雍和坊市飞去。 采薇进入雍和坊市后,就直奔老地方万宝阁而来。卖完近期所绘的符箓,她又在万宝阁中买了一大批专门供妖兽服用丹药,然后,她方才在掌柜的恭送下,从万宝阁内走了出来。要知道,她可是万宝阁的大客户,替万宝阁提供了许多品质上佳的各色符箓,同时也买了价值不菲的灵丹和法器,万宝阁的掌柜自然不敢怠慢她。 就在采薇从万宝阁出来的一瞬间,万宝阁的斜对面,百草堂里也迈出了三个筑基期修士来。这三个筑基期修士中,有一个面相老成的男修是筑基中期修为,剩下的两个男修,则都是筑基初期修为。 其中一个面容清秀名叫张金平的男修无意间瞥到采薇的容貌后,眼神不觉一暗,闪过了一抹贪婪和狠戾交织而成的阴沉之色。 无他,采薇那其丑无比的容貌在俊男美女如云的修仙界实在是太好认了,哪怕不用脑子想,张金平都记得,采薇就是前不久与他一样参加过宝霖秘境的历练,且从秘境中活着出来的同门之一。 然而,若是一个修士能够活着从宝霖秘境中出来,那他肯定可以发一笔横财,这一点是五派公认的。 见采薇即将走远,张金平的眼神不禁闪烁了一下,随即,他用神识与身边的两位同伴交流了一下后,就撇下他们,偷偷摸摸的缀在了采薇身后。 ps: 哎,白天没时间写作,因此偶都是晚上现写现发,请大家见谅。还有,谢谢亲们的推荐票和订阅,欢迎继续! ------------ 第三十六章 砍价 就在张金平跟踪采薇的同时,剩下的两个筑基期男修对视了一眼,眼中闪过了一丝心照不宣的晦涩,随即,他们快步向雍和坊市外走去。 离开万宝阁后,采薇顺着这条街道宽大店铺林立的大街,慢慢悠悠的向散修集中的小广场走去。虽然在这条大街上同样能买到中意的炼器材料,但是,采薇却更愿意去向散修们买。事实上,能花较少的灵石买到合意的东西时,她从来都不会去浪费更多的灵石。 来到小广场上,采薇很快就大手笔的买空了好几个摊位上的炼器材料。然后,她沿着摊位间的走道向着下一个卖炼器材料的摊位走去。 采薇姿态优雅的站在这个炼器材料格外丰富的摊位上,头微低,如先前一般察看起摊位上的材料品质来。 就在采薇仔细的察看炼器材料时,摊位后的那个须发皆白,额头上满是皱褶,看上去垂垂老矣寿命不多的老年修士也漫不经心的抬头向采薇看去。 这一看,他眼中的不经意迅速褪去,倒是涌现出一抹越加浓厚的兴味之色。要知道,数百年前,他可是一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花丛浪子。哪怕近百年来他已经看破红尘,不再游戏花丛了,但他的眼力却没有消失。他敢肯定,如果采薇身上的皮肤病被治好了的话,她绝对是一位风华绝代的极品美人。甚至,那时候的她会比他以往所见过的任何一位美人都还要美丽的多。 绝色美人总是会引起男人的注意的,无论那个男人是一脚踏进棺材的老头还是刚刚开慧的稚龄孩童。 不过,这个容貌苍老的修士会对采薇如此感兴趣,倒不完全是因为她被毒素隐藏起来的美丽。一般来说,绝色美人总是会受到男人众星捧月的追捧的。而容貌丑陋的无盐女,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受人鄙视。那么。他很好奇,像采薇这种陡然由绝色美人变成无盐女的女修,为什么还能像没事人一样坦然面对周围修士们带着异样眼光的打量。若是一般的女人遇到这种倒霉事,通常不是发疯,就是畏畏缩缩的躲在家中不敢见人。可采薇不仅大大方方的任由别人打量,情绪更是平静的很,既不疯狂也不自卑,宛若井水一般不起波澜,表现的完全就像一个身心健全的健康人。 “你到底是心理素质特别强大,还是装出来的平静表象呢?”他饶有兴趣的注视着采薇。心中暗自捉摸着。 迎着摊主那宛若火炬般炯炯有神且毫不掩饰的探究目光,采薇静静的抬头。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两人都楞住了。 蒋世瑞做梦都没有想到过。他有一天会见到一双如此美丽的眸子,比华彩四射的钻石还要璀璨,比晶莹剔透的水晶还要清澈,比群星荟萃的星空还要神秘……。哪怕用尽世间所有的形容词,他都形容不出这双明眸的半分神采。几乎是一霎那。他就彻彻底底的陷入了这双美丽的不可思议的眸子中,忘记了尘世间的一切。 而采薇会愣住,却是因为她发现,这位摊主虽然貌似寿数不多的老者,但他的眼睛却黑白分明,十分清朗。神光十足,一点也不像普通老人的眼睛那般浑浊暗淡。 还不待采薇惊讶多久,她的五感就灵敏的感觉到。这位老年修士的脸上有些不正常的灵气波动,若非她仔细观察,只怕连她也感应不到这丝异常微弱的灵气波动。 想到《玄灵归真典》中记载的专门用于易容的幻形术,采薇顿时就释然了,他应该也是在脸上施展了一种易容秘术吧。 不过。采薇可没兴趣去探究这位“老年修士”的真实面目,更加没兴趣去管他为什么会易容。 “请问这些东西值多少灵石啊?”说话的同时。采薇右手食指轻点,把她选中的炼器材料指给那位摊位过目。 闻言,蒋世瑞这才从那阵不可自拔的迷失中醒过神来,掩藏在幻形珠下的真容,悄无人知的染上了一丝热度。 想到那阵不可自控的迷失,蒋世瑞心中情不自禁的升起了一丝恼怒,恼怒中,却又夹杂着一丝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期待和欢喜。 打量着采薇选中的炼器材料,蒋世瑞眼珠一转,心中暗恼的他决定让采薇破费点灵石,以平息他的心头之愤。只见,他脸上堆笑,满脸热情的说道:“道友,你的眼光可真好,我这儿的所有好东西都让你挑完了。”这句话绝对是假话,采薇挑的仅仅是炼器材料而已,而蒋世瑞这摊位上真正值钱的玩意,却是那三件上品法器。 “正所谓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而你我却能面对面的说话,可想而知我们是何等有缘了。看在我们如此有缘的份上,我就给你个优惠价,一百块中品灵石吧。”蒋世瑞接着说道。 闻言,采薇的嘴角不禁抽蓄了一下,她怎么感觉自己被调戏了,而且还是被一个头发花白,脸上的皱褶深的能够夹死苍蝇的糟老头子调戏了。 更过分的是,以采薇的心算能力,早就判断出,她选中的这堆炼器材料最多也就值六十块中品灵石而已。而蒋世瑞却狮子大开口,眼也不眨的把价钱翻了近乎一翻上来了。要知道,把天华宗筑基初期修士的各项收入全部加起来,一年也就一百块中品灵石而已。若是采薇真按照蒋世瑞定的价钱付了灵石,那就相当于白白的被他黑了小半年的收入。 “缘分,我看是孽缘才对。”采薇磨了磨牙,心中腹诽不已。 “五十五块中品灵石。”采薇眼也不眨的杀价。 “这丫头杀价还真是狠,一下子就砍掉了四十五块中品灵石。”蒋世瑞一边饶有兴致的在心中嘀咕,一边笑容满面的说道: “看在我们缘分匪浅的份上,我就再给你优惠一下,你就给九十五块中品灵石吧。可不能再少了” ps: 开学了,更新不怎么给力,抱歉! ------------ 第三十七章 蒋世瑞 听到蒋世瑞用苍老沙哑的声音说出“缘分匪浅”这四个字,且说话的同时,他额头上的千沟万壑还在配合的一紧一松,就仿佛额头上爬了几条蚯蚓一般,采薇的心不禁恶寒了一下,心中暗骂不已,“这个该死的变态,怎么不早点被老天爷收了去,也不枉他易容成这么一副糟老头的样子。” 心中腹诽的同时,采薇神色不变,淡定的杀价道,“五十块中品灵石。” 闻言,蒋世瑞顿时无语,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这般还价。按理说,在这种时候,买家不是应该把价钱往上抬一点吗,就算不往上抬价,也不应该越还越少啊。 转念间,蒋世瑞就想明白,这丫头估计是被他惹毛了,已经没多少买东西的诚意了,现在不过是砍价出气而已。若是他再一点一点的往下矮价的话,只怕她立刻就耐心耗尽的走人了。 不过,难得遇到一个这么让他感兴趣的人,他还没玩够呢,怎么能让她就这么走了呢。 只见,蒋世瑞哭丧着脸,声若惊雷的放声大嚎,“道友,做买卖要凭良心啊。我上有老下有小,就指望着这点东西吃饭呢。若真按照你说的价钱,我们全家就要喝西北风了。你好歹也给我留点汤啊,……。” 说话的同时,他的肩膀还配合的轻轻耸动,只差没有以头抢地了。 听到蒋世瑞这声势惊人催人泪下的干嚎,路过的修士和附近的摊主们纷纷把头转过来,侧目不已,仿佛看稀奇古怪般盯着蒋世瑞和采薇两人猛瞧。 修士再怎么落魄,也不至于连口饭都吃不起吧,眼前这是在玩哪出啊。这是所有围观者的心声。 可是,采薇最不在乎的就是别人的目光了。无论是倾慕也好,蔑视也罢,她都可以坦然面对。 只见,采薇一派从容的站在原地,饶有兴致的欣赏着蒋世瑞的精彩表演。 “还真是个泼妇!不过,你泼得还不够彻底,如果你边一边干嚎一边在地上打几个滚的话,那就更有看头了。” 见识过大伯娘和奶奶等资深泼妇撒泼功底的采薇,在心中如是点评道。 等到蒋世瑞终于停止干嚎了,采薇慢慢吞吞的说道。“既然你们全家就指望着这点东西吃饭,那我就再加点灵石吧。总不能真让你们全家都陪着你一起挨饿啊!”说到后来,采薇的声音里已带上了一丝说不出的戏谑之意。 闻言。蒋世瑞眼睛一亮,满脸热情的说道:“对极!对极!道友你真是个好人啊,愿老天爷保佑你早日成仙。”与此同时,蒋世瑞心中却是得意不已,“哼!我想宰的人。就没有宰不了的。任你再怎么奸猾似鬼,不也乖乖地喝了道爷的洗脚水吗。” “我就出五十块中品灵石外加一块下品灵石吧。” 迎着蒋世瑞不敢置信的眼神,采薇笑得满脸真诚,就仿若涉世未深的小羊羔一般天真单纯,“你若是愿意再表演一次的话,我还可以再加一块下品灵石哦。” “……” 蒋世瑞再次华丽丽的无语了。你还能加的更少一点吗? 要知道。一块下品灵石可是修仙界最小的货币单位了。 通过这番交锋,蒋世瑞准确的判断出,采薇绝对是那种脸皮比城墙还厚。心理素质超级强悍的修士。不过,他还想继续试验一下,采薇的心理素质到底能好到什么地步。 只见,蒋世瑞猛一吸气,仿佛做了什么重大决定般的说道:“道友。我决定不要你的灵石了。” 听到这里,采薇不禁眨了眨眼睛。难不成这家伙突然转性了,打算把这些炼器材料白送给她。 然后,她立刻就知道自己错的离谱。 只见,蒋世瑞先是“恋恋不舍”的看了摊上的炼器材料一眼,又转而“满脸心疼”的看向她,大声说道:“我对姑娘仰慕已久。若是姑娘愿意和我结成双修道侣,这些炼器材料,就当做是我送给你的聘礼吧。” 他这句话说得响亮之极,声音在广场中不停地回旋,几乎整个小广场上的修士们都听到了他这句话。 就在蒋世瑞话音落地的一瞬间,场中先是一片骇人的死寂,落针可闻。随即,就仿佛为了印证沉默之后总会爆发这个至理一般,小广场上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哄笑声和说话声。 “姑娘,快点答应他吧。”修士甲冲着采薇嬉笑着说道。 “就是,就是,一个糟老头,一个无盐女,多般配的一对呀。”修士乙满脸猥琐的附和道。 采薇打量着满脸期待的望着她的蒋世瑞,心中倍感无力,“这是从哪个杂沓里跑出来的极品啊。他的家人就不知道把他看好吗。” 采薇纤长的手指一指那些炼器材料,满脸惋惜的说道:“可惜,我只对它们有兴趣,对你,我一点兴趣也没有。” 话一说完,采薇转身即走。虽然她看似走得极慢,步履也极为优雅,但是,小广场上密密麻麻的修士们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影响了一般,自动的从她身边分出一条只容一人通过的小道出来。不过一会儿,她的身影就从人声鼎沸的小广场上消失了。 蒋世瑞静静地凝视着采薇飘然远去的秀雅身影,眼中幽暗不明。 事实上,他在开口说话时,就知道采薇绝对不可能答应他。毕竟,任何一个有脑子的正常女修,都不可能答应和一个貌似只有炼气期三层修为,且寿元不多,又小气又猥琐的糟老头子结成双修道侣。 不然,他也不会这么说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采薇明确的拒绝时,他的心还是感觉到了一丝淡淡的失落。这丝失落虽然很淡,但却难以祛除,根深蒂固的沉淀在他的心底。 “小丫头,你可知道,若是你答应了,我说不定真的会和你结成双修道侣呢。哎!中南联盟不知道有多少女修愿意嫁给我,这个到手的机会却被你白白的浪费掉了。”察觉了自己心情的蒋世瑞胡思乱想着。 ------------ 第三十八章 以一敌三 正在蒋世瑞神思飘忽的时候,突然,他的神识发现一个筑基初期修士鬼鬼祟祟的辍在采薇身后,两人正一前一后的向着雍和坊市的大门走去。 见状,蒋世瑞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芒。 蒋世瑞神念一动,摊上的东西顿时被他收到了储物袋中。随即,他仿若闲庭信步般慢慢悠悠的走出了小广场。刚一离开众人的视线,他身边的空间就仿若湖水般荡漾起来,泛起了一丝丝细微的波纹。空间波动过后,他顿时就从原地凭空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有几个偶然路过的修士看到这一幕不禁惊讶得长大了嘴巴。众所周知,只有元婴期修士才能使用空间瞬移。难不成,那个容貌猥琐的糟老头子居然是一个地位高贵的元婴期修士? 采薇出了雍和坊市的大门后,当即就御剑向天华宗飞去。飞行时,她的神识宛若流水般细细密密地蔓延开来,察觉到那个偷偷摸摸的跟在她身后的筑基期修士后,采薇的嘴角不由浮现了一丝冷笑。 事实上,早在雍和坊市时,她就发现这个跟踪她的修士了。只不过,刚刚突破到筑基期,她正好也想找个人试试身手,这才没有甩脱他,而是任由着他跟踪。不然的话,以她的本事,纵然是十个张金平也跟踪不了她。 正当采薇飞行到一个树木葳蕤的大峡谷上空时,那个原本飞在她身后两里处的张金平突然加快速度向她飞来,一边飞行,他一边高声喊道:“前面的可是桑采薇桑师妹?请等一等,我是你师兄张……。” 听到身后的寒暄声,采薇不由惊讶的眨了眨眼睛。如果她的五感没出错的话,这个跟踪她的修士对她绝对是不怀好意的。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会光明正大的向她打招呼。难不成,他打算先飞到她的近前,然后再骤然发难偷袭她。 虽然采薇感觉到张金平可能居心不良,但她还是礼貌地停在了半空中,静静地等待着张金平飞来。 就在采薇停止飞行的一瞬间,突然,她感觉到一股森寒的杀机锁定了她。心中一悸,采薇仿若一道轻烟般无声无息的从原地消失,飞快的出现在十丈开外。 就在采薇飞走的同时,一道长约五尺。箭头寒芒四射的银色光矢从树林中激射而出,凌厉无伦的穿过采薇先前的位置,向着白云飘飞的蓝天射去。 见状。采薇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如果她的反应速度慢了一秒,只怕她就死在这枚银色光矢之下了。 原来,早在坊市中时,张金平就和他的两个同伴商议好了。由张金平跟踪采薇,其余的两人则提前出坊市,在通往天华宗的必经之路上埋伏。等到采薇经过他们的埋伏地点时,张金平会出言吸引采薇的注意力,而他们两人则乘机偷袭采薇。 一击不中,那个筑基中期修士顿时从树冠中飞出来。手持一把长约一丈的黑色大刀,势若奔雷的向采薇劈去。 而另一个筑基初期修士,则仗着隐身符。继续隐藏在树冠中,左手拿着一把银光流转的大弓形顶阶法器,右手拉动弓弦,不停的把灵气聚集成银色光矢,向采薇射去。 死里逃生之下。采薇明眸一寒,仿若结了冰一般寒气直冒。此时此刻。她已下定决心,要把这几个不知所谓的同门全部斩杀在这儿。至于天华宗会不会追究,那也是以后要考虑的事了。 神念一动,撰风翼顿时出现在她的后背上,仿若白银雕成的银色羽翼在空中不停地拍打,激荡起阵阵流风。与此同时,晶莹透明的晶凌甲也把她的身体覆盖了起来。 做好准备后,采薇顿时就指挥着流霜剑向那个筑基中期修士斩去。只听哗的一声金铁交鸣的脆响,黑沉沉的大刀和青光莹莹的流霜剑锋刃交接,硬碰了一下,就连空气都因为这两把顶阶法器的强势碰撞而挤爆了,发出撕裂般的嗤嗤轻响。 硬撼之后,葛明只觉虎口发麻,身不由己的持着黑色大刀向后飞去。而流霜剑也因为这股巨力被震飞了。 采薇神念一动,流霜剑在半空中灵活的转了个弯,再次向缓过劲来的葛明斩去。 在与葛明交手的同时,采薇又用神识控制新祭练的三十六枚火麟针中的一半向张金平刺去,而另一半,则飞向了隐藏在树冠中的那个不停放冷箭的筑基初期修士贾靳。 见十八枚拖拽着暗红色火光,长约一尺的针形法器快若闪电地袭来,张金平略显不屑的撇了撇嘴,心中暗想,“这娘们的气魄还真是大,居然妄想以一敌三,也不怕撑破了胃。只怕单是葛明一个人就可以打得她落花流水哭爹喊娘了。” 如果是他碰到了这种情况,只怕早就脚底抹油的溜了,又哪里还有战斗的勇气。 毕竟,修仙界每一个小境界的实力差距都是巨大的。哪怕是拥有顶级的武器和上好的修炼功法,都不一定能弥补这种境界上的差距。真正能够越阶挑战的修士,可谓是极少。 心中虽然不屑,张金平还是拿出了一件塔形的防护性顶阶法器。只见,张金平的头顶一尺处,一件青色小塔缓缓旋转,青光四溢,垂下一重厚厚的青色光幕,把他笼罩在其中。 只听啪啪啪一阵雨打芭蕉的声音。 火麟针仿若飞蛾扑火般,纷纷刺向青色光幕。虽然火麟针没有刺破同为顶阶法器的青色光幕,但却以针尖为基点,在防护罩上泛起了一圈圈宛若水流般明暗不定的青色波纹,把青色光幕刺得向内深深凹去。 见状,张金平不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要知道,这件塔形法器可是他们张家的传家之宝,顶阶法器中的极品。他以前使出这枚青色小塔时,别的同阶修士根本就破不开青色小塔的防御,可谓是防御极品。可看现在这状况,只怕采薇再增加点攻击力度,这件青色小塔就撑不住了。 心中一紧,张金平连忙吞服了一颗补元丹,把真气源源不绝的向小塔输去。直到青色光幕重新变得圆融起来,他方才松了口气。 ------------ 第三十九章 动弹不得 见葛明只能堪堪与采薇打个平手,张金平神念一动,一枚金光闪闪的飞剑顿时从他的储物袋中飞出,配合着葛明一起向采薇攻去。 至于那个隐藏在树冠中的贾靳,就没有张金平那样的好运气,能够拥有一件顶阶防护性法器了。要知道,在法器中,顶阶防护性法器可是最昂贵的,其价值远高于顶阶攻击性法器,一般的修士根本就用不起。就连某些精英弟子,都不一定能拥有一件顶阶防护性法器。 嗤嗤嗤! 伴随着一阵细微的响声,火麟针刺穿了护身符形成的淡金色光罩,毫不留情的射入了贾靳体内,把他射了个对穿。 哗! 贾靳身体一颤,仰天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双目顿时黯淡无光,控制不住的从树冠上摔了下来,重重的跌向地面。 “贾兄弟!” 葛明眼眶一红,瞳仁血丝密布,直欲凸出。 “混蛋,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葛明怒吼一声,挥舞着黑色大刀,状若癫狂的向采薇冲去。 采薇轻笑一声,右手食指一动,十余枚长约两尺的淡青色风刃顿时凝结出来,快若闪电的向葛明飞去。与此同时,她又控制着那三十六枚火麟针会和,一齐向张金平攻去。 采薇由于修炼《玄灵归真典》,虽然只有筑基初期修为,但她的真气强度却相当于普通的筑基中期修士,而神识强度更是能与金丹初期的修士媲美。再加上《玄灵归真典》里的那些威力惊人精妙绝伦的法术,哪怕是碰上筑基后期的修士,她也能斗上一斗,又岂是葛明一个筑基中期修士和张金平这种筑基初期修士能对付得了的。 在采薇的顶阶法器和玄妙法术的压倒性攻击之下,葛明和张金平两人可谓是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一边吃丹药恢复真气和神识,一边拼命的使用符箓和法器抵挡采薇的犀利攻击。 事实上,这还是由于采薇想借此难得的机会磨练一下自己的实战能力,手下留情了的。不然的话,葛明和张金平两人早就死掉了,又哪里还能支撑到现在。 眼见情况极为不妙,张金平眼珠一转,向采薇狂丢了几张上阶符箓,而他本人,则趁采薇忙得无暇旁顾的时候招来金色飞剑。飞身上剑后。金色飞剑顿时化为一道金色流光向着天华宗飞去。 见状,采薇明眸中冷光一闪,顿时就熄了锻炼实战能力的心思。 张金平是绝对不能放走的。否则后患无穷。要知道,采薇信奉的规则一直都是不出则已,出则必杀。既然已经结下了生死大仇,那就一定要斩草除根,铲除后患。 她神念一动。葛明脚下立刻就化为一片方圆二十丈的松软沼泽。趁着葛明脚下一软立足不稳的瞬间,流霜剑寒芒一闪,葛明的脑袋立时就从颈项上掉了下来,骨碌碌的滚入了黑黢黢的沼泽中。 采薇双翼舒展,浑身笼罩在一层柔和的银光中,银色羽翼微微一扇。就向前方滑出了几十丈,宛若一只银色的大蝴蝶般轻飘飘的向张金平追去。 张金平正在没命般的御剑飞行时,脑海中却突然响起了一道略带讥诮的悦耳声音:“张金平。做错了事就一定要付出代价。逃跑算什么本事?更何况,你逃得掉吗?” 闻言,张金平身体一僵,额头上顿时渗出了几滴冷汗。但他却不敢回头,真气不要命的向金色飞剑内灌去。宛若一道金色闪电般向天华宗飞去。 只要他能在采薇追上他之前飞到天华宗的山门,那他的小命就一定可以保住。采薇纵然是再嚣张。也不敢在天华宗的山门前公然击杀天华宗弟子,那等同于是在挑衅天华宗。反之,他则有可能性命不保。 现在,就看谁的速度更快了。 不过,张金平注定要失望了。要知道,采薇最擅长的就是速度了,她可是从十岁出头就开始领悟风之真义了。其速度之快,纵然是在筑基后期修士中,也绝对是最顶级的。 嗤嗤嗤! 三十六枚火麟针拖拽着暗红色的尾巴,迅若奔雷的撞击到青色小塔形成的防护罩上。 防护罩微微一颤,青色光幕顿时就明明灭灭的闪烁起来,随时都有可能破碎掉。 见状,张金平心头大骇,连御剑飞行都顾不得了,真气宛若流水般灌入青色小塔内,只求防护罩不要碎掉。正所谓能拖一时是一时,他们目前正在天华宗附近,附近的修士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只要时间拖久一点,他说不定就有机会被一个路过的高人救下。 可惜,这个道理采薇同样明白,她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采薇神念一动,火麟针上顿时燃烧起了一股暗红色的火焰,就仿佛跳跃的鲜血一般。哪怕是隔着一层防护罩,张金平都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炙人的高温。 哗啦! 不过是一息时间,这层防护罩就被烧化了。暗红色的光焰一闪,张金平顿时就被这团宛若鲜血般的灼热火焰包围了。连声惨叫都没有发出,就被烧得灰飞烟灭了。 收拾好张金平的遗物后,采薇双翼一展,径自向大峡谷飞去。毕竟,战利品是不能浪费的。 采薇刚刚弯腰拾起贾靳遗留的银色大弓,心中蓦然一寒,仿若被什么危险的东西盯上了一般。神念展开,经过一番仔细的查探后,采薇很快发现在她的左后方三十丈处有一丝异样的灵气波动。 采薇脚步轻抬,向着葛明的尸体走去,刚走出一半的距离,流霜剑倏地飞出,剑锋寒芒流转,犀利无比,仿若流星般迅速地斩向那处灵气波动异常的地方。 “定!” 伴随着一声磁沉动听的声音,采薇只觉一种莫可名状的神奇力量瞬间降临到她的身上,困住了她。虽然她的意识是清清楚楚的,却连一根小手指都动不了。 动弹不得—— 这种该死的感觉。想到崔静瑶曾经对她下的傀儡蛊,以及因此导致的恐怖后果,采薇身体一僵,脸色瞬间惨白。 一个优雅中透着一丝撩人慵懒的轻笑声骤然响起,直让人心尖发痒。 “小丫头,胆子怎么这么小啊?一点也不像先前那个大杀四方的小魔女!” ------------ 第四十章 敲诈 这声略带调侃的磁沉声音响过后,采薇前方的空间蓦地波动了一下,一个轻袍缓带的俊朗青年凭空出现。 哪怕仅仅是闲闲的站在那儿,都显得风姿卓然,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意态风流。 彼时,他正眉眼带笑的注视着她。双眸盈满光辉,仿佛有星光闪烁。 微风徐徐吹来,轻轻卷起他鬓角的几丝墨发,柔柔的拂在白皙如玉的侧脸上,衬得他本就生得极好的五官越发秀致佳绝,仙气盎然,宛若从画中走出一般。 看着他夹在两根修长的手指之间,宛若玩具一般精致小巧的流霜剑,采薇眼神一凝,清声问道:“你是谁?” 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采薇秀眉微蹙,眼中闪过几许沉思。不知道为什么,她虽然明知道自己以前从未见过他,但看着他时,却感觉到一丝莫名的熟悉,就仿佛他们曾经在哪儿见过一般。可是,以她过目不忘的能力,若真见过如他这般出色的人物,又怎么可能记不住。 蒋世瑞察觉到采薇眼中的欣赏,心怦然一跳,竟莫名其妙的高兴起来。 “蒋世瑞。”他眼角微弯,闲适无比的说道。 蒋世瑞? 蒋世瑞是谁? 采薇茫然不解的眨了眨眼睛,仍旧想不起来她到底在哪儿见过他,更不明白蒋世瑞这个名字的意义。 如果她肯花点时间关注一下修仙界的八卦,就会知道,蒋世瑞是天南联盟第一门派天巧宗的长老,才三百岁出头,修为就达到了元婴中期。而他的实力更是非凡,是天南联盟公认的大修士之下第一人。其名声之响,甚至还在天华宗的天才长老车奕潇之上。 最终。采薇决定把她的疑问付之于口。 “前辈,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虽然采薇并不清楚蒋世瑞的真实身份,但是,只有元婴期修士才能使用空间瞬移,这一点常识她还是知道的。因而,这声“前辈”她喊得是无比顺溜。 蒋世瑞微微一笑,眼中仿若有华光流转,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慵懒风情。 “小丫头,我知道我长的很英俊。但是,你这种搭讪方式也为免太土了点吧。你就不能换个有点新意的?” 闻言,采薇眉心一跳,很想指着蒋世瑞的鼻子说。“你那只眼睛看到我在和你搭讪了?”不过,鉴于蒋世瑞元婴期修士的身份和她目前受制于人的现状,采薇还是理智的把这句话吞回肚子里去了。 “前辈,晚辈以为是有什么心怀不轨的人藏在那儿,这才贸然出手。如果知道是前辈您的话。晚辈是断然不敢动手的。正所谓不知者无罪,您能不能大人有大量放晚辈一马。”采薇低眉敛目,恭敬中透着一丝疏离的说道。 这句话绝对是大实话,如果采薇早知道那儿藏的是一个元婴期修士,她绝对掉头就跑,有多远就跑多远。甚至。连那些战利品她都可以统统不要。毕竟,好东西再多也要有命享用才行啊。 事实上,经过这段时间的思考。采薇很怀疑,她是不是掉到蒋世瑞的陷阱里去了。否则,以一个元婴期修士神秘莫测的手段,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让她一个筑基初期修士发现了。要知道,她可是仅仅用神识就发现了他。可没有使用任何探查踪迹的法术。相对于元婴期和筑基期之间宛若天堑般的差距来说,这实在是个天方夜谭般的奇迹。 只是。蒋世瑞为什么要算计她这种貌不出众才不惊人且毫无背景的小人物呢?人都是趋利而行的,他算计她会有什么好处呢。当丑女的时间长了,采薇浑然忘记,她并非真的是丑女。稍微眼尖一点的修士,都能看出她的本来面目。如果她皮肤上的瑕疵被治好了的话,她绝对有让整个修仙界的修士都为之神魂颠倒的本钱。 当然,也不排除蒋世瑞是因为完全不把她这个小人物放在眼里,所以根本就没有想到要去掩饰行迹。 听完采薇的话后,蒋世瑞不禁挑了挑眉。按采薇的意思,如果他不放她离开的话,那就说明他要么心怀不轨,要么没有雅量。 不过,对于他费尽心思才捕获到的猎物,他会那么容易就放走吗。 “小丫头,你今日的行为可是严重损伤了我脆弱的心灵,让我直到现在还心有戚戚,难以平静。你自己说,你是不是应该补偿我一下啊?”蒋世瑞声情并茂的说道,脸上写满了无辜。说话时,他还状若不经意的玩起了那把被他收缩到只有一尺来长的流霜剑,威胁之意十足。 看着蒋世瑞那张纵然满是无辜也依然显得风姿夺人的俊俏脸蛋,采薇倍感无语。 敲诈! 这绝对是赤裸裸的敲诈! 一个心灵脆弱的修士能够修炼到元婴期吗?如果蒋世瑞的心灵真的像玻璃一样一碰就碎,只怕单是进阶时的心魔就足以吓死他了,又哪里还有命活到现在。 现在,采薇已经可以肯定,她绝对是掉到蒋世瑞的陷阱里去了,他明显就是有备而来吗。不过,若他真的只是图财的话,给他倒也无妨,就当做破财免灾好了。 毕竟,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而已,没有了可以再挣,又哪里比得过人重要。 “伤害了前辈‘脆弱’的心灵,的确是晚辈的罪过。请问前辈想让我如何补偿?”采薇非常上道的问道。 虽然采薇明知道自己被敲诈了,却并没有撕破脸的打算。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在实力差距过大的时候隐忍才是最好的选择,硬碰硬不过是自取灭亡罢了,除了把实际情况弄得更糟外没有一点好处。更何况,钱能解决的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她没必要为了一点钱去得罪一个阴险狡诈不按常理出牌的元婴期修士。不过,她桑采薇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日后若有机会了,她一定会让蒋世瑞把今天敲诈到的东西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听到采薇说到“脆弱”两字时格外抑扬顿挫的音调,蒋世瑞心中好笑,面上却依然神情如常。他的脸皮之厚,又岂是区区一句不痛不痒的讽刺就能破得了的。 对于采薇的心思,他清楚得很,心中更是甚为欣赏采薇的隐忍和视钱财如浮云的大气。 不过,他图的当真是财吗? ------------ 第四十一章 谁更无耻?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我对你使用的法术甚感兴趣,你就把那些法术的修炼法决写一份给我吧。”蒋世瑞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采薇,轻飘飘的说道。 闻言,采薇不禁苦笑,很是怀疑她今天是不是撞太岁了,不然运气怎么会差到这地步。 她储物袋里的好东西也不算少了,哪怕蒋世瑞要顶阶法器、万年灵药,甚至是储物袋中的所有东西,她都可以眼也不眨的给他。可问题是,他怎么偏偏就要了一样她给不了的东西呢。 原来,采薇刚刚使用的法术都是来源于《玄灵归真典》,可《玄灵归真典》却是仙界第一大势力极之道的功法,同时又牵扯到夙辰逸,干系非同小可。如非必要,她并不愿意把《玄灵归真典》中的法术泄露出去。况且,《玄灵归真典》中的法术非常特殊,就算她把法术的修炼法决给了蒋世瑞,没有《玄灵归真诀》做基础,他也绝对修炼不了。说不定他还会怀疑她给他的法决是假的呢。如此一来,她不是自找麻烦吗。 “这个……晚辈恐怕难以从命。”采薇蛾眉微蹙,颇为为难的说道,“前辈,能否请您换一个条件。” “这是为何?据我所知,你先前使用的法术应该不是来源于天华宗吧。就算你把这些法术给我了,天华宗也不会去找你的麻烦啊。”说话时,蒋世瑞清隽的眉宇间不禁泛起了一丝愈加浓厚的兴味之色。根据他的观察,采薇应该不怎么在乎功法灵石等身外之物才对。于她这种人而言,什么身外之物都及不上自己的命宝贵。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不得不冒着丧命的风险去拒绝他呢? “前辈的眼力真是高明,我这些法术的确不是来源于天华宗。” 采薇先是小小的捧了蒋世瑞一把,免得他失望之下拿她出气,然后方才面带憾色的解释道:“我习练的法术比较特殊。前辈就算拿到了法术的修炼法决也修习不了,除非……。” 蒋世瑞见采薇面有难色,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不禁好奇的追问道:“除非什么?” 采薇深吸一口气,满脸正气,仿佛即将为国赴义的烈士一般铿锵有力的大声说道:“除非前辈肯自废修为,重新修炼。” 采薇话音一落,场中顿时安静无比,几乎连清风拂动树叶的沙沙声响都听不见了。 自废修为—— 炼气期修士的寿元不过一百五十岁而已,以蒋世瑞已经三百余岁的年纪。若是当真修为废尽,只怕立刻就得老死掉。 这丫头该不会想借机阴死他吧? 只是,这种阴人方法也为免太拙劣了点。他就是再傻也不会因为几个法术就自寻死路吧。 蒋世瑞的眉心跳了跳,似笑非笑的注视着采薇,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还有其他办法吗?” 虽然得到法术并非他的主要目的,但是。采薇那些玄妙绝伦,威力超群的法术也的确让他惊艳到了。别说中南联盟没有这般神奇的法术,哪怕游历过好几个大陆,见多识广的他也没见过能与采薇先前所使的法术相媲美的法术。他的直觉告诉他,若是能参悟透这些法术中蕴含的规则,他肯定可以获得相当大的好处。因此。若是能有机会得到这些法术,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没有。” 采薇满脸纯良,语气更是真诚无比。“您若是不信的话,我可以对天起誓。” 这句话她说得坦坦荡荡,极有底气。虽然修仙者发誓一向很谨慎,但她说得本来就都是真话,自然没有什么不能发誓的。 闻言。蒋世瑞的眼角不禁眯了眯,衬得他那双好看至极的桃花眼越发流光溢彩。竟流露出一丝荡人心魄的妩媚来。 虽然采薇表现的极为诚挚,几无破绽可寻。但姜到底还是老的辣,蒋世瑞机敏的察觉到了采薇眼底的得意和幸灾乐祸。 “你发誓吧。”蒋世瑞微微一笑,悠然无比的说道。 闻言,采薇的眼睛瞬间睁圆了几分,把那双弯弯的新月眼都给瞪成杏仁眼了。她灵敏无比的五感告诉她,蒋世瑞应该相信了她的话。既然如此,他为何还要多此一举,逼她发一道毫无用处的誓言呢。 报复! 这绝对是报复! 这个小肚鸡肠活该下十八层地狱的家伙!简直比坊市里的那个猥琐老头还要讨厌。 采薇在心中恨恨的想。不过,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哪怕采薇心中再怎么不甘,终究还是认命的发了一道誓言。 欣赏完采薇精彩百出的变脸,蒋世瑞眉峰一挑,以一种大发慈悲的口气说道: “看你这模样,估计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了。这样好了,我就吃亏一点,你以后替我做三件事吧。三件事做完之后,我们两人恩怨两清,互不相欠。你意下如何?” -_-||| 这回采薇是彻底无语了。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脸皮像他这般厚的。如果以他的脸皮厚度来砌城墙的话,那座城市绝对可以成为永世不倒的不破之城。 采薇心中暗忖。明明就是蒋世瑞算计了她,搞到现在,倒变成了她欠他。这是什么逻辑啊? 蒋世瑞,你还能再厚颜无耻一点吗?真是白瞎了你那副美得天怒人怨的好皮囊! 采薇磨了磨后槽牙,在心中已经把蒋世瑞恶狠狠的虐了一百遍了。不过,该做的还是得做。正所谓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吗。 “前辈,事先声明,我可是个好人。”采薇眉眼微低,略显羞涩的说道,“违背良心道德,破坏纲理伦常的坏事我可不做。” 见状,蒋世瑞的身体不禁抖了抖,心中一片恶寒。采薇杀人时的干脆利落,和那股斩草除根肆无忌惮的狠劲蒋世瑞可还记忆犹新。 他很是怀疑,天底下有桑采薇这么杀人不眨眼的“好人”吗。 而且,他的阅历告诉他,采薇绝对是那种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狠人。像她这种人,会在乎她做的是好事还是坏事吗?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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